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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里镇,是一个奇特的小镇。一条公路把镇街分成两半,公路穿镇而过。为了防匪,山东的村、镇都建有土围子。公路进出镇的地方,还修了门墙、寨楼。晚上就要关上公路通过镇的大门。要想走这条公路,还必须穿镇而过。小原寺郎中佐,不得不佩服,对手选了这样一处阻击阵地,使他不得不采取硬攻。如果炮兵还在,那个寨门几炮就可以轰开。但现在他的炮兵,在新泰县城外就被打残了。
万宏来到了新泰县城,接管了所有部队的指挥权。现在他手里能叫正规连的部队,就有三十三个步兵连,八个炮兵连。人数已超过了五千,至于各县的区中队、游击队之类的也有四千多,再加上六大队、十六大队来助战的六支步兵连负责指挥外围的区中队之类的部队,人数确实过万!其兵力是被围日伪军的三倍以上。兵力、火器都在对方几倍之上,如果不能全歼对方,这不成了笑话了吗!
他接到防卫谷里镇三营长胡胜武在报话机向他报告。日伪军已开始进攻谷里镇了。
“他奶奶的,日伪军的机枪打得像刮风一样,寨墙的泥土被一块块打掉!”
“胡胜武,你手里的炮是用来做什么的!打他娘的!”胡胜武原是五大队二连连长,打大汶口车站的主攻连,现在是路西支队三营营长。
“别急嘛,那些机枪,炮兵们会去收拾他,让那些日伪军走近点吃地瓜吧!我才不会现在下令去还击呢?”
“胡胜武,三个连的兵力,要是守不住谷里镇,你这个营长就不要当了!”
“万司令,你说少了,还有一支炮兵连。六大队的三支大刀连也进到镇里了。他们的热情高得很,我把他们编在里面,专门扔手榴弹、手雷。这一开打,我先示一下弱嘛!”胡胜武手里实力壮得很,炮兵连九门迫击炮,还有一个战防炮排,加上三个连的九二步兵炮,以及各连的掷弹筒,他才不会虚火连炮兵都被打掉的日伪军。不过,日本兵的掷弹筒打得太准了,他不得不防。他要引诱日军掷弹筒先开火,他用迫击炮集火打击,这批日伪军就猖狂不起来了。
路西支队夜战的老把戏又开始了,射出的火箭“天灯”又有几十盏挂在了空中,胡胜武是看清楚了,进攻的全部是戴着大盖帽的伪军,他们不声不响地呈多路单行前进,而不是散开的散兵队形。这是因为地形限制,从一处洼地向上攻击,多挺掩护机枪射界限制,为了避免误伤,这是非常适用的攻击队形。
“命令各连掷弹筒,把机枪给我全部敲掉!步枪、机枪手准备,打他狗日的。”胡胜武判定:这些伪军的枪法不如鬼子兵,对射他们不一定有优势。
多支掷弹筒发射,日伪军掩护的机枪一挺挺被炸翻!日军的掷弹筒也开始了还击。50毫米迫击炮弹,飞向了镇内,在刚才一营发射掷弹筒的各处位置炸开。炮兵参谋们等的就是这个,一门门九七式迫击炮、九二步兵炮的炮弹射出,日军在野地里的掷弹筒兵,被密集的炮兵压制。火力被压制下去。
“打!打他狗日的!”胡胜武下令。守卫在镇墙边的一连,所有的步枪、机枪喷出了火。“天灯”仍然接连挂在空中,那此伪军看不见镇内,而镇内的能看见他们,在密集的枪弹打击下,一个个只有趴在地上,不敢向到冲了。但他们又不能后退,后面日本人的机枪对着他们,这才是,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一连的射手们毫无顾忌地开始打死靶。
日军的掷弹筒开始了对寨墙内的守军进行了压制,日军的掷弹筒兵还真顽强,在一营九门迫击炮、九门步兵炮的打击下,仍然能生存。不过,发射数量没有最先密集了,落在寨墙里的50毫米的迫击炮弹,压制住了一连的火力,并出现了伤亡!
更密集的炮火落在低洼地里的日军掷弹筒阵地上。这一次不是一支炮兵连射击了!而是左、右翼的两支炮兵连,炮排的步兵炮、加上各连的掷弹筒全部加入了打击,胡胜武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打残日军的掷弹筒兵!这次胡胜武请求二营、三营的炮连支援。在两翼的二、三营的炮兵参谋们,对日军的发射地域看得清清楚楚,命令一下,射击诸元报出,一门门炮怒吼起来,日军的阵地被炸成一片火海。
胡胜武不知道,可能当时的中国军人都不是知道。只知道日本兵打枪打得准,拼刺刀能力强,要几个人才能对付一个日本兵!其实日军普通步兵是全训兵,步枪射击、轻重机枪射击、掷弹筒、步兵炮,凡是中队里的步兵武器,都要学会使用。只要掷弹筒没有被炸烂,还有炮弹,照样有人操作射击。
不过,这一次日本兵是碰上杀手了,如此密集的炮火打击,日军分散射击的掷弹筒,一支支被炸坏。终于全部哑了。
就在双方炮战时,趴在地上的伪军,在日军的逼迫下,又开始了冲击,这次是不要命的冲锋了,呈密集队形,黑压压的一片。寨墙内的机枪、步枪火力,又喷出了一道道死亡的火舌。但是,一连的机枪射手们,一个个被击中,火力弱了下去。副射手们不断地顶上去,但又一个个地被6.5毫米子弹射击中。
“炮兵,集火打击伪军,全体都有了,准备投弹!”胡胜武不知道,打机枪射手的,不是伪军,而是日本兵!日本兵打枪准,不但训练科学刻苦,而且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按照日军《步兵操典》,新兵入伍,每月用于实弹射击的子弹不少于150发、机枪不少于300发。全年用于步枪训练的子弹不少于1800发!在新兵训练一年后,进入作战中队,不但训练分队、小队、中队攻防战术。而且要训练在夜间打百米外香火!要求各种姿势射击时,出枪要快!所以,每个中队的特等射手占了三分之一以上!
由于炮兵的集火打击、干扰了日军的精准射击,一挺挺机枪又欢叫起来。冲击的伪军一片片地倒在下,但在日军刺刀的逼迫下,又像潮水一样冲上来,终于进入了手榴弹打击距离。寨墙内手榴弹像雨点般的投出,在冲击的伪军群中炸开,伪军一片片被炸到,一个个只有趴在地上,停止了冲击。机枪的火舌舔着地上的伪军,剩下不多的伪军终于撑不住了,一个个连爬带滚地退了回去。这一次日军倒没有用机枪、刺刀逼他们,因为,一个营的伪军,也没有剩下几个人了!日伪军的第一次攻击失败。
胡胜武清点伤亡,居然一次战斗下来,伤亡四十多人。牺牲的还多是掷弹筒炸的。机枪射手虽然被击中不少,因为日军射击看不见人,只能据机枪焰口瞄准射击,所以击中的肩膀处较多,又是贯穿伤,还死不了。
“命令二连上来二个排,全营的机枪全部给我搬上来,包括今天捞的!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些伪军还成精了!”打轮式装甲车捞到十二挺九二重机枪,他还没准备用,因为各连已有了十挺机枪了,现在拖出来全用上,看你有多少人来填枪眼!
小原寺郎中佐算是见识了,难怪川下操五中佐谈虎色变,他才真正感到了对手的强悍,这个伪军营算是彻底打残了!他的所有掷弹筒、一个中队的十挺机枪,全部被对方炸坏。在这个伪军营后面掩护的日军特等射手们,被对方的炮火杀伤不少。再组织这样的强攻,显然不明智。他手里虽然还有二千以上的兵力,但火力已明显弱于对方。对方居然有强大的日本陆军火力配系!
“这个川下君,真该死!连津浦线也看不住?居然喂肥了这支自卫团!”
“长官,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这是一处洼地、右侧是一条河流,两边约一千米内,由一些不太连续的小山丘组成。趁对方合围没有完成,我们没有必要打通公路,放弃汽车,轻装向左翼突围,向津浦线靠拢。”
日军的绘制的地形图上,一圈圈的等高线,确实表明这是一处低洼地。小原寺郎中佐思索着:放弃汽车?这可是上百辆汽车呀!但对方堵在那有着厚厚寨墙的镇内,两翼还有拑制部队,而且火力配系强大,要想控制这处公路边的市镇,看来难度相当大!最关键的是,他没有了炮火支援!而对方的火力,比他强大得多!如果是白天,还能用飞机炸出一条路来!可是现在?
“右翼,有一条河流,对方在河岸上有守备。向南,新泰、蒙阴已成了对方控制区!向西,靠近津浦路!这也许是最佳突围路径了!”
“上村君,放弃汽车,向西突围,兵力怎样组织?”
“和平军以各营、连、排为单位,全面突围。使对方措手不收!把对方打乱后,日军集中兵力,从中路突围!”上村少佐说。此时,他只能用他亲手训练的和平军去打头阵了。
“好吧,只带武器弹药,丟下所有的辎重,不,炸了它!”
“长官,不能烧。火光对我们非常不利的。有这一百辆汽车,如果突围不成功,退回来还可以做一道屏障!利用河堤与汽车,还可以做防御作战!”
“好吧!第一波突围由你去组织吧!”
上村少佐等日军顾问,押着几个营的伪军,不声不响地向西移动。这次他们没有进行火力准备。因为他们也没有多少火力来准备了!除了各连的轻机枪,重机枪,重火力什么也没有了,他们只能用肉体去硬冲了。
当他们逐渐地接近四大队的预设阵地时,阵地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双方就此接火!
四大队这三支新编营,除了班、排、连长打过仗外,所谓的仗多是打伏击、打土匪,这种几千人规模的仗,从营长到士兵,没有一个打过这种仗。不过,都会放枪。仗虽没打过,但四大队这支擅长于抢、夺、偷的部队,倒是非常富足。机枪火力相当密集!几十挺各种型号的轻重机枪,上千枝步枪射击,在三公里的寬大正面上,火力的密集度使冲击的伪军不断地倒下!日伪军里面的二十几挺机枪,开始从中路集火打击,想杀出一条血路来。四大队的八二迫击炮、掷弹筒、日式轻迫击炮开始了射击,但这些炮兵确实是“二把刀”!一门炮用三枚炮弹试射,还击不中重机枪阵地这类目标,倒是把旁边的日伪军炸翻不少。幸好这批日伪军的炮兵被打残,不然,他们可就有点惨了!机枪火力仍未压制住,四大队守在中间的一营,伤亡越来越大!伪军如潮水般地冲近了一营的阵地。一营阵地的手榴弹如雨点般的飞出,伪军一群群地被炸翻,但仍然未挡住如潮涌的伪军冲击,因为他们退不下去了,后面日本人的机枪逼着他们!
一千多伪军在这宽大正面上呈多股攻击。日军的机枪、刺刀在后面押阵!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那些没有倒下的伪军,只有边开枪、边硬着头皮冲!双方已相当接近了!四大队的战士们扔出了手榴弹、手雷。伪军一片片被炸倒!伪军中也扔出了手榴弹,手榴弹在阵地上炸开!终于,伪军一队队突上了阵地,双方开始了近距离搏斗。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在四大队的阵地上响成一片!一营阵地被冲开了一个缺口。
万志毅急眼了,组织所有的机枪手向伪军射击,他带上身边的警卫排,清一色的P-18冲锋枪,亲自冲上缺口,向伪军扫射。别看四大队没打过大仗,武器装备是捞够了的,这支警卫排的P-18冲锋枪,还是从国军仓库里偷的。这种近距离的对着人扫射,生瓜蛋子也会!
缺口终于堵住了!这还要感谢那些“二把刀”炮兵们,点目标不好打,打面目标没有问题,各种迫击炮、步兵炮、掷弹筒拼命的发射,把伪军的后队炸得人仰马翻,在密集的火力下,伪军终于垮了下去。用垮了下去并不准确,因为,这支伪军营已没有剩多少人了。
在两翼进攻四大队二营、三营的伪军,因为火力掩护太弱,在二营、三营密集火力的打击下,一路上伤亡惨重。再加上北翼的路西支队、南翼的路东支队的侧翼火力支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冲上对方阵地,被死死的压制在地面上。
小原寺郎中佐看到这付惨状,突围,看来难度太大了!从枪炮声可以听出,守在西面的兵力,是几个步兵营的兵力!而且是装备齐全的步兵营。向北,是一个有寨墙的谷里镇,对手的炮兵火力更可怕!向东,有一条河流,要冲过这条河流,对方来个半渡而击,伤亡更大!向南?不可能,南面打新泰城的那一股兵力更强大!小原寺郎中佐感到,今天晚上要突围出去,看来太不容易了!
“上村君,先撤下来吧。看看我们还剩多少兵力。”
进攻的伪军撤回到了原地,清点各部损失后,还剩了不到三个营的兵力,加上旅部直属队、炮兵连残兵,还有约一千人。日军的伤亡不大,两个中队的兵力损失了不到二个小队,加上炮兵中队的残兵、以及大队指挥队、运输队的兵力,还有约五百人,再加上汽车兵二百多人,共有七百多人。这一次突围,相当于又消耗一个多营的伪军。
“长官,对方的火力太强大,突围,对我们相当不利!”上村少佐沮丧地说。
“你想固守?” 小原寺郎中佐问。
“夜战对我们不利。我们的炮兵没有了。士兵们的精准射击也发挥不出来,不如马上修工事。并向泰安、济南求救,要求他们来解围。”
“这个地形,对我们有利吗?我们能守住吗?”
“突围伤亡太大,不如固守。我们还有上百辆汽车,可以用来当屏障,以公路为中心,西面掘壕固守。东面利用河堤。也许,自卫团如果要进攻,我们是守卫的一方,伤亡比对方小。只要坚持到天明,我们的空军一到,突围的机会就来了。”
“自卫团能给我们修工事的机会吗?”
“长官,我们部分兵力、可利用地形狙击他们进攻,用部分兵力在后面修工事。也许,我们能成功。”
“好吧,兵力怎么排?”
“调集和平军中战斗力强的几个连,日军加入几支作战分队,并组成多个火力分队支持,其余的全部修工事。”
“哟西,就这么办!马上向济南、泰安发电,要求马上救援!”
日伪军停止了对谷里镇的进攻,胡胜武感到有点奇怪。进攻一次,就认输了?这不应当是日军的作为呀,难道他们想固守待援,这处河谷地也不是能守得住的地方呀?如果日伪军真的要死守,我们攻击,付出的代价要大得多!这可不是好事情!如果天一亮,没有解决战斗,就只有撤走!因为白天飞机一来,就不得不撤围!
当听见西面出现密集的枪声时,他明白了!这股日伪军,重新选择了突围方向!
“他奶奶的,揍它的屁股!”胡胜武向万宏报告:南、北、东,三面同时压向日军!万宏回电,各营连先用火力支援,打击日伪军后队。胡胜武集中了全营的轻重机枪,向日伪军的侧翼集火打击。南面的部队也开始了对日军的集火打击。日伪军后队,在南、北两面夹击下,死伤惨重。
日伪军是缩回去了,已经试了两个突击方向了。下一次,又会向哪个方向突围呢?过了一小时,日伪军居然没有再发起突围。
在新泰城里的万宏、刘振新,也感到奇怪。他们不怕日伪军突围,这些失去了炮兵的日伪军,就像断了脊梁骨的狗一样,他们跳不起来。突围,正好大量杀伤他们。他们不突围,还麻烦了!如果自卫团采用进攻,伤亡必定要大得多!万宏估计,日伪军应当还有接近二千人的兵力。有一百多辆汽车,弹药必定充足。进攻仗,可不太好打。
“问问四大队的伤亡情况吧。看来四大队,这一仗,必定伤亡不少。这个万政委,还真能死扛!”刘振新说。
“我这个老弟不愿报,算了吧。问问他能否抗得住?看他怎样说。”
“好,我来问吧。”刘振新说。
“万政委,四大队这一仗打得不错啊!”
“马马虎虎。总算顶住了。四大队也算会打仗了。”万志毅有点得意了,这三个营,总算没有掉底子。这一仗打下来,就是有战斗经验的主力营了。
“如果日军再发动进攻,有问题吗?需要补充吗?”
“不需要!四大队守得住。不过,两位老兄,这日本人怎么不动了,拖到天亮对我们不利啊!日本人的飞机来了,我们怎么办?”
“你提醒得对!看来,围点打援不可取,你认为该怎么办?”
“凭我们在路东的实力,打个县城还用费力吗?不就几十个日本兵嘛!伪军还算在内?各个大队可以展开政治攻势嘛。这些日伪军,再要进攻,放一个口子让他们出来,采用沿途截杀,可能我们的伤亡还小一点。”
“如果他们采取守势呢?”
“那我们就强攻,黎明前解决战斗。”
“建议不错,我与老万商良一下吧。”
这时,在东面的部队报告,日伪军正在沿河岸抢修工事。
“看来,日军要固守!”万宏说。
“政委说得不错,我们不能拖到天亮,打吧?”
“歼灭他们没有问题。但伤亡?这可是攻坚仗,对我们非常不利!”
“现在是夜里十一时,要打,就马上进攻!”
“怎么打,四面围攻吗?这是夜战,可能是一场混战。”
“从西往东赶,把他们赶下河!”
“用四大队吗?”
“你忘了,四大队的后面还有一支主力部队,李坤的突击队,加三个主力连!用他们突进去,把日伪军分割成两半,然后再用南、北两翼主力连队压缩。东面的部队进行火力支援。”
“你把四大队撇到一边去,万政委能干?”万宏明白了,他这个老弟,是个处处不认输,要强的人。刘振新今后与万志毅搭档,都是想做主的角色,少不了斗嘴的。
“中间的一营可随着李坤的突击队进去,另外两个营用火力支援、堵口子。我估计,一营是打得最惨的!别看万政委咬着牙不说,这样安排,他不会有意见的。”
“那好,拟定命令,零时准时攻击,凌晨解决战斗!” 血凝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