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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洪光、于鲁川、张秦川、刘文启,这几个军政主官的胆子还真大!这到口的肥肉要他们送出去,还真不愿意。纵队指示放人,山东省政府又发来了电报,王金祥不投日本了,他们应当放人了。而那个鲁西行辕主任又要亲自来,没他们什么事了,该下命令撤围了!
但是,他们不干心。私下一协商,决定演一场戏。今后上级追究起来,大不了集体承担责任。不过,打击对共产党血债累累的王金祥,审问李树椿张秋镇反共会议,破坏抗战有什么错?如果王金祥这些罪行是在内战时犯下的,还有一说。但这是在抗日期间,破坏抗日,屠杀抗日军民,这犯的是现行罪,打了就打了!大不了就批一顿!
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民政厅长、鲁西行辕主任李树椿,由支队派出一支警卫班护送,一行人来到牛角店镇三团的指挥部。如果按照行政隶属关系,他是国民政府任命的鲁西最高长官,这境内的所有属于国军系列的军队,都要听他的。八路军按理也不能例外。可是,土八路就不一定了。这李树椿一到,还得客客气气的,拿出公函,希望三团护送他到太平村。
张秦川一看,护送好办,送你到独立团吧。由独立团再把你送到保安旅的驻地,这算尽了义务了。张秦川派人把李树椿一行送到另一处独立团团部。这是他们几个知道李树椿要来,就商良好的,要收拾一下他,也为打击王金祥部争取一定时间。
刘文启接过公函,看也不看,扔在一边。
“李树椿,是吗?”
“大胆!有这么称呼长官的吗?”李树椿的一个随员狐假虎威地说。
“我看你是汉奸,拿下!”刘文启马上变脸。警卫连的兵把李树椿的护兵枪下了,李树椿被绑上。“交军法处审讯!两件事:第一交待如何勾结日伪攻陷聊城,第二交待如何策划围剿民军第十支队。这两件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早就想找你算账,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押走!”
李树椿大叫大嚷,被一个警卫战士煽了几个大嘴巴,被推走了!这李树椿,这个保定军校第一期的毕业生,哪里受过这种气。孙洪光也明白,审问,是问不出来的,这些老党棍、老军棍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是不会低头的。虽然聊城失陷那件事无法证实。但是李树椿在张秋镇主持的围剿第十支队的会议是坐实了的,齐以修等几个证人就在这里。那几个民团头子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但李树椿一口咬定,他是“平乱”!这国共本来就水火不容,为了抗日,表面上不得不联合。李树椿认为,这些土八路不敢把他怎么样,他就不信,还敢把他这个“陆军中将”杀了?其实刘文启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杀一杀他的威,拖时间而已。也是要叫他小心点,再与八路过不去,脑袋搬家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民团头目被于鲁川单独一个一个的谈,那几个头目当然只有规规矩矩,并写下保证,决不投降日本人,不再与八路军搞摩擦了。于鲁川对他们的保证当然不会相信。不过,也要假装相信。把枪还给他们。并派出八路军一支支小分队,送他们回到现在各部队驻地。这几个民团头目千恩万谢,还有这等好事?此时,他们心里确实感激,恨不得把八路当他们的重生父母了。于鲁川想,至于他们把自己的队伍是否能拖出来,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反正他们一回去,这帮保安旅就要乱套了!
他们几个在八路军的护送下,返回了各自部队。那些民团的军官们,看见老长官回来了,当然要认,队伍必定是他们拖起来的。这几个保安旅头子大骂王金祥黑吃黑,并把与日本人联系的事,全部推在王金亭、王金祥的头上。他们宣布队伍返回原驻地,八路不会拦的。一阵乱哄哄后,整理好队伍,连夜开拔。
此时,早就有眼线报告了王金祥。王金祥真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宰了这几个“兄弟”。但这不合规矩的。中国大小军阀战场上斗得死去活来,仗打完了还得讲和,称兄道弟、喝酒吃肉的。就是吃了人家的部队也要礼送出境,如果吃了人家的部队还杀了人,破了规矩,那么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王金祥对这到口的肉,怎能放走,仗着实力最大,点起兵马去拦截。这一场火并是免不了,不过,这种仗也不是真打,真打了也收不住人心的,最多是放一顿枪,然后威胁、谈判,达到目的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此时日本人来捣乱了!
小良次郎中尉回到东阿县城,他在王金祥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去加油添醋地向中队长黑田俊大尉诉说那个王金祥的可恶,黑田俊大尉对王金祥怎么样不感兴趣。但对王金亭被扣,被敲诈事不得不管了。济南日军第十二军司令部早就来了指示,要救回王金亭。因为,王金亭是日本大大的朋友!暗中合作了几十年,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日军进占青岛,向山东倾销白粉,王金亭就开始了与日本勾结,在山东倾销白粉,对于日本人来说,王金亭是功不可没。日军也正在利用王金亭搞策反,这是日本人在山东实行“以华制华”计划中一个重要部分。这王金亭当然要救!黑田俊大尉获得了明确的指示,决定起兵营救王金亭。
但是,这王金祥的直属部队几千人,他这一个中队能打进去吗?这些民团兵虽然是豆腐渣,但豆腐渣多了,也会淹死人的。怎么办?
“小良君,中队全部出动,拉开来打,对我们不利的。”
“长官,我的明白。我带一支小部队,化装进去,把王常抢出来。我知道他被扣押在哪里。”
“不,不用化装!你带一个小队的兵力,以找王金祥司令的名义,进入他的司令部,控制他的司令部,把王金亭带出来就撤走,我带队在外面接应你。这帮支那猪,他们敢动手吗?”
“长官,找王金祥以什么名义呢?”
“就说:皇军的大太君下命令了,要皇军协助王司令打大桥镇,前来与王司令商良作战事宜。”
“长官,看来那个王金祥对打八路不感兴趣,他要的是钱,现大洋!我们以押送现大洋的名义进去。弄几个大木箱,在木箱上面放一点银元,骗他们。我们收缴的银元拿出来。”日本人在占领区用军票强行兑换市面上的银元,这是掠夺中国民间财富的一种方式。在日占区,银元只有私下流通,日本一发现,客气点是兑换,心情不好,看你不顺眼时就安一个经济犯的罪名,强行收缴。日军占领的各县城,日军宪兵队里都有库存银元。用这些银元,还可以收买汉奸、间谍的。
“好,就这么办!济南王金亭钱庄提银元,已通知济南宪兵司令部,那批银元不准发出来。我们准备好,用汽车运去。”
当小良次郎中尉,押着“银元”赶到太平村时,王金祥正在指挥他的直属部队“平叛”,各处已打了起来。得知“银元”押到,他认为大功告成了!那些部队实在收不拢就让他们跑吧,这三十万银元都成了我的了!他看见日军的汽车开到了他的司令部门前,日军士兵抬下了一个个木箱。他以为马上就会看到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元了!马上迎了出去,他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箱子看,一个日军士兵掀开了箱子,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元。此时,他完全没有了戒心。走上前去,想验一下货,用手一敲,拿在耳边听响声,真假银元一听就能听出来。真银元敲击声是清脆悠长,掺有大量杂质的银元是暗哑短促。当他听到银元那悠美的响声时,正在陶醉。突然,两个日本兵一下子把他反转双臂,银元当的一声又落在了箱子里。所有的日本兵,已用枪逼住了他的护兵们!小良次郎出现了。王金祥这才明白,着了日本人的道!
“王大司令,要想活命,把王金亭先生交出来!”小良次郎恶狠狠地说。
王金祥没有办法,只有认栽了!放出了王金亭。但小良次郎不会那么傻,要求王金祥送他们出太平村。
王金祥的部队与刘来贤、齐以修、吴文杰的部队火并起来。这三支部队本来心里就火气冲天,一阵猛打,冲出了王金祥各部的拦截线。王金祥部已失去统一指挥,王金祥被日本人扣住的消息一传开,王金祥各部知道大势已去。还打个屁!收兵吧,自己去找出路吧,王金祥各部一下子散了伙!这些土匪式的民团本来就没有凝聚力。有利就是兄弟,无利就各奔东西!
不过,独立团并没有放过王金祥部,因为,这是最大的一股民团,留下后患无穷。独立团放过吴文杰、齐以修、刘来贤部,专门截打王金祥部。鬼子进入太平村,独立团不是不知道。刘文启下令放过去的。有鬼子在太平村里,王金祥的汉奸罪行更是坐实了!看你那个山东省政府还有啥话说。
日军的几辆汽车开出了太平村,这一次独立团不会放过了。一顿榴弹扔出,密集的枪弹射向日军。汽车上的日军死伤过半,下车来开始抵抗,他们还以为是王金祥的民团兵,没有想到,遇上正规八路了。独立团的部队也不客气,他们也不知道车上还有王金祥、王金亭,机枪、手榴弹的只管招呼,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因为,王金祥的民团兵已乱了套,开始分散突围了。此时,日军中队长黑田俊的接应部队赶到,独立团与日军打了起来。日军中队赶到,力量突然增强,守在那里的一个连马上报告团部。日军来接应王金祥部突围了!
这不得了!日军敢来?我正要去找你呢!守大桥镇没有必要了!
“命令韩凤林的独立营,马上从正面压过去,重点是收拾日军中队!必须全歼!”刘文启下令。
“老兄,这东阿县城空虚,我还没开张,我去打下东阿县城,我这个位置由平阴独立营来接。”张秦川说。
“好!要干就干个彻底!打下东阿县,把他们的汉奸罪彻底坐实!”于鲁川也同意,这打日本人,孙洪光当然没意见。他也明白,今天要打就打彻底。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摩擦也要有个交待。他知道,他们扣下李树椿山东分局要问责的,这事,孙洪光会去顶的。他是山东分局书记郭洪涛从延安带来的干部,要批就批他吧。郭洪涛不会撤他的职的,大不了给个什么不执行统一战线政策的处分。
日军一个中队,哪里经得住韩凤林的一个营打。独立营一上来,用掷弹筒打出照明弹,集中掷弹筒、机枪、小炮一阵猛打!冲上去一顿手榴弹、机枪扫射,马上进入近距搏斗!韩凤林独立营、加上独立团的一个连,仗着人多,剩下的鬼子还真不经打,三下五二就结束了战斗,马上返身又去围剿王金祥部!王金祥部五千多人,彻底乱了套。可以说是全部溃散,除了被打死的几百人外,俘虏就有二千多。还有一半的人趁着混乱跑向南逃跑,他们以为跑出去了,正在庆幸,却遭到密集的机枪子弹射击!原来,林金泉带领的几支独立营守在这里,他们也没有接到对这些民团要放行的命令,他们只管打!
这一下子,王金祥的残兵失去了统一指挥,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而此时,平阴独立营又从黄河大堤上冲了上来,王金祥的兵们更是乱了套,兵找不着官,官也找不着兵,此时谁还有心去指挥哟,逃命要紧!但能逃出去吗?对方的轻重机枪像泼水一样的扫来,八路又在用喇叭叫繳枪不杀,算了吧,还是投降,保住一命吧!
战斗完后,打扫战场、清点俘虏,没有发现王金祥,趁暗夜装死,可能逃掉了。战斗完后又趁乱躲进了附近村庄,算是跑脱了。但王金亭没有跑掉,死在乱枪之中,十几个日本兵也全部战死!
张秦川团顺势打下了东阿县城。这一战下来,进入聊城地区的八路军,终于引起了日军司令部的重视!可是,聊城地区的兵力主力在德州,如果转兵回聊城地区,那就只有放过那个还在武城县可恶的四支队三团了!如何取舍,日军第十二军司令部此时举棋不定。兵力?尾高龟藏中将,感到山东的兵力真是吃紧。
这一次对聊城地区最大的四支“民团”没有能彻底解决好,张秦川、刘文启耿耿于怀,怎么老是与那个李树椿有关?如果不是有抗日统一战线,可能他俩早就把他“黑了”!
现在张秦川、刘文启对那个李树椿不感兴趣了。此时,他们要进入东阿县城,考虑布防、及如何应对日军报复了!这一次大股民团溃散,吃了八路的大亏,短时间内不敢找八路的麻烦了!那些小股民团当然更不敢找八路军工作队的麻烦了。现在,重点是对付日本人了!对于那个李树椿,有两个政委在那里,他们自会应对的。
这李树椿是否勾结日军攻占聊城之事,证据不足,分析推理还不足以定罪。但主持张秋镇围剿第十支队的事,证据确凿。李树椿还是狡变,那是平叛,十支队何叛之有?无非就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他也不敢说是奉山东省政府沈鸿烈之命,如果说了,再追下去,就涉及到蒋委员长了。他也明白,他一认账,共产党不杀他,国民党都要灭他的口!但他的威风被打下去了!当刘来贤、王金祥、齐以修、吴文杰与王金亭的往来信函,与日本人的信函、电报、加上刘来贤、齐以修、吴文杰的交待、具结、一同摆在他的面前,他是无话可说了!
审讯人员突然厉声发问:你在这里面干了些什么?他一下子吓住了!如果把这些扣在他头上,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除了不认账外,他也只有服软求饶了。
火候差不多了。再不放人,也不好说了。山东分局、山东纵队为了团结抗日,下令把李树椿放了。孙洪光想,没有这么容易的事。他与张秦川商良,把他送到支队司令部,要放,由支队司令部去放,这恶人要做到底,要他明白,到鲁西北来晃,得小心点!
六支队司令部对于三团、独立团对付李树椿,假装不知道。因为战场乱糟槽的!保安旅的兵四散奔逃!山东省政府与各支保安旅电台已全部失联!当然也联系不上李树椿。扣的时间只有几小时,当各支保安旅彻底溃散时,王金祥部被打残,他带来的第八旅、炮兵团、重机枪营是彻底完了!那三支保安旅人是大部分逃回去了,可是,轻、重机枪、迫击炮是几乎丢光了,这事还真不能怪八路军,是因为王金祥部与他们火并造成的。不过,捡落地桃子的倒确实是八路,因为他们跑光了,这遍地的武器也得要人收拾呀!
李树椿被送到六支队司令部,崔正田还要留他一下,给他摆酒压压惊,他可不敢留在八路这里了。这上层的司令部还讲面子,这下面某一个军官、战士的,不认你这个什么行辕主任,扣你一阵,还算好的。如果打你的黑枪,你只有自认倒霉吧。他只提了个要求,为了安全,用一个排送他到山东省政府驻地。这点面子还是给了的。后来,一二九师的部队根本就不理他!筑先纵队还要找他算账,李树椿明白,这八路不好惹,不敢如此嚣张了。
这次“山东省政府”吃了个哑巴亏。但山东省主席沈鸿烈绝不会干休的,又秘密收编了这几个民团头子的部队为“保安旅”。当然,对六支队处理这个事件是对是错,山东分局、山东纵队也没有过多追究,这抗战期间,国共摩擦,是一个常态。不可能要求每一支部队处理这些摩擦都面面俱到。不久,一二九师的部队进入,把这些保安旅、保安团的一抹平,山东省政府的沈主席,还是只有干瞪眼!
李树椿原来是第三路军的,即韩复渠的旧部,被山东省主席沈鸿烈留用。担任民政厅长兼鲁西行辕主任,在鲁西北抗战中,一直是与共产党摩擦的急先锋。但聊城攻破,范筑先殉国疑案他一直是被怀疑对象,如果说他是奉了沈鸿烈之命,是个执行者,那么,对聊城大好的抗日局面,突然急转直下,造成混乱、民军溃散,也应当负责任的。就凭王金祥逃到张秋镇向他报喜,范筑先被困自杀,他立即安排剿灭第十支队。逼走了第十支队。
不过,还没有任何证据证实,李树椿与日寇有勾结的证据。一九四二年初,因保安旅、保安团、保安大队的被全部打散,他躲回了北平家中。他以为日本人不知道。其实日本人相当明白,只不过他领导的保安旅之类的杂牌,除了与共产党摩擦积极外,也没有给日军找多大的麻烦,但日军也免不了敲打他一下。这种失意政客,日本人才懒得理他。
在一九四四年,吴化文已投日本。吴化文到他北平家中,找李树椿出来帮日本人做事。李树椿拒绝了。还算有民族气节。但日本人还是没有动他。到一九四五年四月,抗战胜利的曙光已能看见了。李树椿的心思活了,可能又看到了拉队伍的好时机。从北平带了二十余人,韩复渠第三路军旧部,到河南联络第三路军将领乔立志等人,想重新拉起一支队伍。在五月下旬向家中发一电报“不日返平”。结果失踪。带去的二十余人无人生还。成了一大疑案,至今无解。
后来说是国民党的一支游击队干的。但南京政府闪烁其词,讳莫如深、军政要员们避而不谈,反正查无实据,也就不了了之。
这里面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推理分析,可能是与蒋介石有关。抗战后期,共产党的队伍发展那么大,蒋介石够头痛的了!韩复渠旧部还想拉一支队伍起来,想干什么?这不是给委员长添堵吧。那一带确有军统的别动队活动,也许用不着委员长发话,戴笠知道了,来个先斩后奏也有可能。反正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戴笠到是委员长的一把快刀。
范筑先将军兵败聊城、殉国是一桩疑案。这李树椿也死得不明不白,还拖了二十几个部下进去。也许,这算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吧。 血凝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