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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西江月夜
众人纷纷退避三舍,有胆的等着看戏,没胆的顶着寒风速速撤离了楚楼。
“暮谣,看好了。谁坏了东西,就让他加倍赔偿。”朝歌倚靠在栏杆上,何其冷静。
“得三倍吧。”暮谣目光闪烁地盯着仇千尘。
灯下的仇千尘眼神凛冽,与温长晏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阴恻恻一笑。
“看来朝廷的鹰犬也不过尔尔。”
“是吗?”
话音未落,只见仇千尘快速偏身,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待他定身后,一边鬓角的几根发丝才摇摇落地。
众人才看清,温长晏手上的羽毛已经离开了指间。这个出手速度有些骇人了。
“滇南的鬼王还是一如从前,除却一张女人的皮囊,一无是处。”温长晏占了上风,嘴巴依旧不肯饶人。
仇千尘不露声色,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教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昭南王在朝野中的势力分布究竟有多广,仇千尘所知绝然不比一般人少。他必然深谙,现在还没到跟他硬碰的时候。更何况,他今日可不是来找他的。
仇千尘的眼神穿过温长晏的身后,定格在某人身上,似乎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人。
经过温长晏身旁的时候,他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后面似乎有人要找我。”
随着距离的拉近,温知泠渐渐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他一袭雪衣,身形高挑清瘦,韶颜白发,般般入画。
极美的一张脸,美得不真实。尤其是衬着昏暗灯光,让人感觉像是一张假面,又像是他原有的面目。
“朝来青丝暮成霜,惊鸿一瞥,解离人甘为灯下魍魉”——这说的正是青鬼门现任鬼王,仇千尘。
以前温知泠总以为温长晏的皮囊已经足以教人妒忌。殊不知,今日一见,眼前这个多了一丝媚态的男人,于美字而言却是略胜一筹。
“温知泠?”仇千尘经过温知泠身旁的时候,敛足轻语。“你,是在找我吗?”
温知泠心头一颤,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她可从来不曾听闻,青鬼门的人还会读心术。
她今日来楚楼,确实不是为了见温无疾一面这么简单。本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她想找的人。运气不差,此人就在眼前。
等她反应过来,再回首,仇千尘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眼神在人群中搜索一番,只见他在二楼一个颇是阴暗的角落里站着。
仇千尘的目光迎着温知泠,唇微微动了动。温知泠读懂了他的唇语——“西江畔等你。”
……
只是片刻的黑云压境,并不见疾风暴雨,楚楼灯火渐明。温无疾抬头正好看到温长晏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中不免一阵怵惕。
“泠儿,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我要赶回去。四哥就不奉陪了,告辞。”
这趟浑水,他还是不赶着淌了。三言两语,兄妹二人匆匆道了别。尔后,温知泠也独自出了楚楼的大门。
“给本王盯紧了。”温长晏对红烬吩咐道,随后转身进了房间。
红烬在门口泊车的地方等了好一会儿,许久没有看到温知泠的身影。正打算回头查看,才见她从楚楼的偏院出来。她垂着脑袋,步行匆匆地上了马车。
车把式马鞭一扬,车子朝着南音山庄的方向去了。红烬左右觉得不对劲,于是立马追了上去。
……
楚楼某雅间内。
“王爷不是才成亲不久,就将屋中娇妻冷落在一旁了?”暮谣给温长晏斟酒,试探性地问他。
温长晏:“一个掌中木偶罢了,本王对她不感兴趣。”
暮谣满眼深意,问:“那王爷对谁有心思?”
他将深晦的目光投向窗外,说:“或者,你们楚楼背后的大人物,可以教本王动动心思。”
“王爷又说笑了。”应着推门声,朝歌手中托着一壶陈酿走了进来。“念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再打听他。”
朝歌一边说着,启了热酒的炉子,生火,亲自温起酒来。
温长晏斜着身子往后靠去,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无处安放的两条长腿一伸一屈。
“朝歌如此护主?”
朝歌微微一笑,继续着她温酒的动作。
“你能听进去最好,若是装聋也罢,我也只提醒你最后一遍。自古忠义两难全,莫不是?”
温长晏不打算继续这个无趣的话题,于是无声结束。
“仇千尘为何又突然出现在东州?”须臾,他问道。
“还用问吗?一定是东州出现他感兴趣的猎物了。”朝歌将目光投向温长晏,随后又看了一眼暮谣。
“本王的地界里,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色和能耐了。”温长晏哂笑道,“暮谣,你说呢?”
暮谣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王爷,有情况。”红烬来到温长晏身旁,凑近他的耳边。
也不知道红烬与温长晏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不过半刻,他便起身离开了楚楼。
“姐姐,关于昭南王的某些传闻,莫非是真的?”高楼之上,暮谣目不转睛都盯着楼下渐行渐远的身影。
外传昭南王向来不喜女色的原因,是因为喜欢男人。
“你是说今夜那位小公子吗?”朝歌顿了顿,“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个女人。”
暮谣:“女人?”
“你莫不是忘了温长晏才成了亲的事情?以及余容,你忘了吗?”她侧身,涂了红蔻丹的手轻轻搭在暮谣的肩上,“妹妹,你该为自己斟酌斟酌了。”
……
雨后的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了一路。温长晏策马疾驰,深夜寒意更浓,疾风灌领而入。铮铮铁蹄踏着凛冬,踩碎寂寂长夜,一路朝着北方前行。
温知泠从楚楼出来之后,为了避开温长晏的视线,身上换了一套便衣又找了个替身上马车,自己骑着马就直奔西江畔来了。
此地是一处万丈高崖,悬崖下便是西江,泱泱大河的对面,是滇南。朦胧夜色下,隐约只见万重山峦,连绵不绝,宛若一条巨蟒,盘踞于天地间。
滇南不属于大昭,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它是四海之内出了名的巫觋之地,巫蛊纵横,毒草丛生。青鬼门乃是滇南最大的势力。
温知泠才下了马,马儿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直奔一方,最后消失不见。忽然听闻四周的丛林中传来些许动静,她屏息凝神,尽可能地看清周围的情况。
一阵阵很是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声音,却又诡怪得离奇。
不过眨眼工夫,她被昏暗中一双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给围了起来。它们灰黑色的身子几乎与苍穹下的夜色融为一体,狰狞可怖的眼睛,对着她眈眈虎视。
不是没有设想过仇千尘会给她布陷阱,只是她偏要来。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要试一试。
几道列缺霹雳贯穿长空,温知泠看清了这些怪物的模样。
它们身形似狼,却没有毛,像是被活剥了皮的动物。双目歪斜且肿大突出,长得离谱的獠牙将它们的上颚刺穿,嘴上的肉似乎是被咬掉了一部分。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它们浑身散发着一股极臭的味道,像极了腐尸的气味。
这是什么怪物?温知泠缓缓躬身,作出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嗷呜~”空旷的峡谷回荡着阵阵如狼一般的嘶嚎声。
说时迟,那时快,怪物磨着尖牙朝她扑了过来。温知泠迅速拔出腰间的匕首,眼疾手快地划破怪物的喉咙。
鲜血喷薄而出,脏了她一身衣裳。
温知泠自小练武,除却在汤山镇的那半年时间。在跟了温长晏之后,又重新拾起了刀剑,身手定然不差。不一会儿,手中的短刃就被鲜血染了个透,空气里充斥着黏稠的血腥味。
寡难敌众,温知泠还是被钻了空子,一头怪物狠狠咬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臂,如何也甩不开。她抬起另一只手,将手指重重刺入怪物的眼睛里。怪物“嗷嗷”两声,跌跌撞撞落入万丈深崖。
温知泠已经快忘记,自己的双手有多久没有沾过鲜血了。此刻的她如同孤舟独桨,彷徨又无助。
“可怜了这么一个小美人,太血腥了。”
仇千尘负手而立于悬崖附近的一株高大的枯树上,不远不近地看着那个单薄而又拼命的身影,唇角缓缓勾起。此时乌云散去,银盘高挂。他身后的圆月看起来与人间格外接近,就像一块巨大的琼玉悬在半空,明亮照人。
在他肩旁的细枝上,站着一只几乎与男人脑袋一般大的鬼鸟,通体乌黑发亮。赤红细长的鸟喙上衔着一块带血的生肉。爪子如同鸟喙一般,锋利尖锐。鬼鸟的脚边,横陈着另外半只鬼鸟的尸体。
忽然看到远处疾驰而来的身影,仇千尘满意地笑了。
“有意思。”
他本也只是试探一番,如今看来,温长晏真是好一个痴情的男儿呢。
“好吃吗?”仇千尘用指腹轻抚着鬼鸟的羽毛,微笑道:“小畜生,你吃的可是同类的肉。本来还想着替你那同党报仇,可是我们似乎惹不起那个人,恐怕还要遭一些麻烦了呢。”
仇千尘阴森诡异的笑声,随之渐渐消散在茫茫夜色中。
温长晏与红烬赶到的时候,温知泠已经将怪物都杀了个尽。
悬崖高处被月光照得亮如白昼,蓬头垢面的女子坐在血泊中,垂着脑袋,动也不动。听到脚步声后,她才缓缓抬头看向温长晏。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