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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楚楼见闻
玥玥一听,小脸吓得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温知泠面前。
“夫人恕罪!”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到底心思还是太单纯,温知泠只是略微一试探,玥玥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起来吧,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玥玥抬头,确定温知泠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平日里王爷去哪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过问?白日里有贵客登门,路过前院时无意听管家说起,奴婢才知道王爷是去了楚楼。”玥玥慌张地解释着。“王爷去向何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万般不敢多嘴。再者……”玥玥欲语还休。
“说。”
“再者王爷是去的烟花之地,夫人您定是不爱听……奴婢也怕扫了您的好心情。”
温知泠自嘲般笑笑。不爱听?她巴不得他夜夜笙歌,声色犬马,夜不归宿,不问拙荆。
“白日里登门的那位贵客是谁?”
“回夫人,是陵西王。”
她道是谁呢,能教管家轻易将温长晏的行踪告诉对方,原来是陵西王温无疾。
先帝温耿膝下本该育有七子,可惜了三公子夭折;七公子微服出宫游玩时,被王室仇家所杀害;五公子与六公子则是在前几年的兵荒马乱中,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如今只剩下老大温长晏,老二温庭兰,老四温无疾。如此想来,即便是生在帝王之家,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也并非是件易事。
在温知泠的记忆中,从前温无疾玩世不恭,碌碌无为。几个兄弟之中,是最难出众的一个。唯独有一件事情,令她刮目相看。
约莫是四五年前,温无疾爱上了一个西域而来的青楼女子。他替女子赎身,并打算娶她为妻。怎知此事惹得先帝咆勃大怒——区区一个风尘女子也敢妄想嫁入王室,脏他温家血脉!而且大昭国势衰微,正是枕戈待旦的时候,又岂能贪恋儿女情长?
温无疾不听先帝之言,连夜带着青楼女子逃出了大昭。据说是去了女子的家乡——西域。
没过多久,就听说女子死在了回西域的路上。温无疾至今未娶。本来也是风流无限的公子哥一个,痴情起来,却连连教人唏嘘。
印象中温长晏与温无疾来往甚少,而今日管家却明示温长晏的去处,显然是让温无疾去寻他。由此看来,他们现在关系匪浅。
“玥玥,我要去楚楼。”
“这万万使不得啊!”玥玥一言不合又跪下了,“王爷要是知道是奴婢多嘴,奴婢就活不下去了!”
“谁说我是去找他的?”
当年在宫中的时候,几位兄长都待温知泠不薄。此番回了大昭,作为妹妹,于情于理都是该前往问候一句。
雨还在下,相较前头而言,已经收敛了许多。
阴雨绵绵,夜幕沉沉,城街行人寥寥。姑臧城古槐街,朝秦暮楚门口迎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惊鸟铃应着马蹄声,缓缓而至。
这楚楼倒也新奇,别的地方有贵客迎门之时,恭候在门前的小厮早该笑脸相迎,它偏是特立独行。门内笑声晏晏,门外冷冷清清,连个出来引路的人都没有。独见门檐下的灯笼,成排成双,摇曳在料峭的寒风中。
最后是车把式给打了伞,车门掀开,入目是一位白衣公子。公子自是风骨不凡,朱唇皓齿,有种女子的阴柔之美。
这不就是个女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温知泠。
刚下了车,忽闻脑袋上空传来一阵嘈杂的鸟叫声。她抬头,正好看到楚楼的屋顶上,掠过一群黑压压的鸟。转瞬,消失在那无边的黑夜中。
夜风阴凉,温知泠紧了紧身上的氅衣,只身进了楚楼。
楚楼里面灯火通明,珠围翠绕。一门之隔,竟是两方天地。红绡霓裳,莺歌燕舞,真是好一个纸醉金迷的酒池肉林。
“这位公子甚是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楚楼?”不远处一名女子携着香风,款款而至。
女子眉目里风情万种,气质冷艳。
“是。”温知泠回答道。
……
灯光昏黄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诱人香甜气味。金丝软塌,芙蓉帐掩,女人柔若无骨,像一条水蛇将男子紧紧缠住。目光所至,春光乍泄。
“罢了。”温长晏动也不动,冷冷地说道。
女子似乎是愣了一下,旋即又面如桃花笑着问:“怎么了?”
她等了这么久,以为终于等来这个男人主动邀她共度春宵,谁知他突然又扫了兴。
暮谣不死心,纤纤玉手从温长晏的喉结慢慢往下走……
“你……”暮谣瞪大双眼,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失望与悲愤。
莫非昭南王有隐疾?若非无能,怎么可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对自己的条件一向自信十足,从来没有男人能拒绝她。温长晏这样的反应,着实令人受挫。怪不得从前她如何如何纠缠,他都不正眼看她。
“莫非是我不够美?”暮谣也失了兴致,却心有不甘。
“不。”温长晏托起暮谣的小巧的下巴,“你很美。”
她确实美,眼似秋波横,口若含朱丹。一颦一笑,使得多少英雄折腰,甘做其裙下风流鬼。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前两日一靠近温知泠,温长晏的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他还以为自己不药而愈了。今日一试,当真是败兴至极且有损颜面。
暮谣正要说话,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王爷,发现目标。”是红烬的声音。
温长晏露出诡谲难测的微笑,说:“让她进来。”
红烬:“她……不是来找王爷您的。”
温长晏眉心一紧,眼神变得阴沉。他起身穿衣,不再理会身后的暮谣。自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一楼的温知泠。她与温无疾正坐在舞池旁边,把酒言欢,笑谈风声。
身后的暮谣顺着温长晏的目光看去,端的是两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四哥,一别数年,你变了好多。”温知泠给温无疾酒杯满上。
没有听到四哥的回应,温知泠才抬起了眼眸。是温长晏来了。
“长兄,一起小酌一杯吗?”温无疾语气颇是玩味。
世人都知温长晏喜怒无常,冷血薄情,连当今圣上温庭兰都忌惮其三分。唯独陵西王独别具一格,时不时不怕死地与温长晏玩笑。哪怕是经常唱独角戏,他自己也未觉得有何不妥。
温长晏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筵席上的温知泠。
这个瑶觥在手,坐没坐相的女人,乔装打扮到这烟花之地来花天酒地就罢了,还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看来是日子过得太安逸,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今日温长晏穿了一件赭色的长袍,外面披了墨色的缎面锦绣氅衣。这会儿冷着脸的模样,多多少少是会令人望而生畏。
温知泠泰然自若,当无事发生一样,自顾自地斟了酒。她站起身,走到温长晏面前。
“我听闻四哥今日正好在姑臧城,明日就要回永安了。这不趁着四哥没走,赶忙过来见上一面。不巧遇见王爷在此快活,更不知我是否扫了王爷的兴致?”
温长晏瞬也不瞬地看温知泠,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对他冷嘲热讽,还是似多年前一般与他任性。
“助兴的很。”说着,温长晏朝着楼上某处看去。
顺着他的目光,温知泠看到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一刹那间,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到一起。有一种微妙的氛围,环绕四周。想必这位就是暮谣了,毕竟她方才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与朝歌打过照面。
温长晏微微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弄到你下跪求饶。”
说完,温长晏上了楼。当着温知泠的面,与暮谣双双进了房间。温知泠转身又与旁人觥筹交错去了,眼底波澜不起。
天地间忽然变色,一阵青光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众人皆是一怔。随之放眼整个楚楼,由外及内,灯火沿着中心点的舞池,层层覆灭了过来。黑暗裹挟着阵阵阴风席卷而至,将整个楚楼团团包围,由远及近,势如鬼兵压境。
粗厉且极为难听的鸟叫声响彻楼阁,忽见数十只飞鸟紧密地盘在正门那两盏红灯笼上。刹那间,苍穹之下昏暗无光,鸦雀无声。
转瞬,随着翅膀扑棱的动静,飞鸟散尽,正门的两盏灯笼又光明如初。雨停风定,唯有这两束光摇摇摆摆,晃得人心里忐忑不安。
倏忽间,却见灯下多出来一个人影。长发垂腰,衣袂飘飘,似极了夜色下一只游离的鬼魅。
“青鬼解离人,索魂弄灯影。”朝歌站在长廊上,凝视着灯下的影子。
是滇南青鬼门的人。
温长晏傲然一瞥,不屑一顾道:“装神弄鬼。”
灯没有全部熄灭,还亮着两盏,说明青鬼门此番不是前来索命的。
阴沉的夜空,划过一道寒光。掠空而行的鸟儿扑棱两下翅膀,直直坠地,落在了仇千尘的脚下。方才还展翅翱翔的鬼鸟,转眼间却落了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仇千尘静立原地,目光阴寒。温长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左手的指缝间多出了几支乌黑的羽毛。
天玄地黄,人影重重。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距离最远不过四尺。四周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煞气,有如黑云压顶,丘峦崩摧。
“夜忌噪杂者。”温长晏缓缓抬眸,眉眼冷淡又透着几分倨傲。“尤其是畜生。”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