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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恍如隔世
不露声色，温知泠又颇是认真地问暮谣：“王爷口中的这个姐妹，是山庄姐妹，亦或是楚楼姐妹？”
“夫人说笑了，王爷怎么舍得让你去楚楼呢？楚楼是什么地方？若邀夫人做我楚楼的姐妹，王爷不得翻覆了我们整个楚楼？”暮谣说得煞有其事。
温知泠微微点额，道：“如此说来，暮谣姑娘是要进南音山庄？”
“不可以吗？”暮谣稍稍提高音量，问：“夫人觉得我身上有哪一点不配？”
没有想到暮谣会说出这样的话，温知泠也愣了。一瞬间，气氛忽然就变了。
“夫人莫不是嫌弃我这出身？”暮谣颇是怨艾，“可我与王爷相遇相知也三年有余了，他在我身边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也从未说过嫌我之类的话。”
温知泠唇角上扬，一脸云淡风轻，说道：“姑娘说笑了，你与王爷如何，我还真不关心。若是再无旁事，我就不奉陪了，姑娘请自便。”
语毕，温知泠转身离开。
“夫人。”暮谣自身后叫住她，“夫人可莫要将我这些话往心里去，毕竟是王爷说要纳我进山庄。我也还没考虑好该何去何从，夫人就没有任何想对我说的？”
温知泠背对着暮谣：“没有，王爷开心就好。且说我又不是姑娘的双亲，姑娘嫁人还需要问我？”
暮谣无力还击，只得目送温知泠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夫人，你千万别听暮谣姑娘瞎说！”走到回廊的时候，玥玥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温知泠放慢脚步，问：“玥玥也认为我会生气吗？”
“不是会生气，是要生气该生气。”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伦？有哪个男人，是家中只有一室的？”
说完，温知泠脚步顿了顿。她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想起了一个人，顾渊。她嫁入燕祈王宫三年，顾渊从未立后也不曾再纳妃子。
“虽说三妻四妾是是常事没错，可夫人才进门不久，如此又要教天下人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从我自燕祈再嫁入山庄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落天下人笑柄了，还能如何看待？”温知泠语速不急不缓，神色喜怒难辨。
“夫人……”
“玥玥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且说按照大昭律法，正室进门未及一年，男子是不可另行纳妾的。那姑娘若是不介意无名无份，急着进门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玥玥愁眉苦脸，长长叹了一口气。
温知泠：“玥玥你一心向我，我自是欣慰。旁的，当真不必再多言。”
“是……”
午膳半个时辰后，困意涌来，温知泠便躺下歇了。自从嫁入南音山庄之后，她逢睡便是梦。
梦中所见之处，熊熊烈焰迎风吞噬夜空，蔓延成一片火海，红了半边天。脚下尸骸满地，血流成河。
“该死……你们都该死！”温知泠手持长剑，眼里的恨意在疯狂翻涌。
“阿蛮……阿蛮……”身边有人在呼唤她。
这个声音让她的恨意减了又增，增了又减，反复矛盾。
“夫人……夫人？”
温知泠蓦地睁开双眼，正好看到玥玥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夫人？”玥玥关切地问道。
她缓缓坐起身来，摇摇头，道：“没事，噩梦罢了。”
她已经习以为常。最令她难受的，是每次醒来后，她只记得些梦里的碎影残片，如何也拼凑不完整。反反复复都是那些场景，却每一次都记不全。
“王爷让您去一趟婵娟阁。”玥玥说。
温知泠似乎还没从倦意里回神，片刻后迟疑地点了点头，这才让玥玥替她梳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山庄北院婵娟阁门前。
“十三，这是夫人，你不得无礼。”玥玥撅着小嘴，杏目圆睁瞪着十三。
十三严把大门，寸步不让，板着脸道：“我又不瞎。只是大夫说了，王爷碰不得女人，尤其是夫人。”
“是王爷传夫人过来的，你让开！”玥玥已经说得口干舌燥。
“十三，不得无礼。退下。”婵娟阁走出来一位紫衣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
“红姐……”十三气势顿时落了一丈。
“夫人。”红烬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知泠微微颔首，跟着红烬步步越过三重门之后，才见到了温长晏。
婵娟阁正堂四面通门，视野开阔，极是采光通风。那几面墙上，挂着一幅幅水墨画，上百幅画里画的都是同一个主角——芍药花，千姿百态的芍药花。
温知泠心道：温长晏是何时，如此爱芍药了？
南门的门前种着几株挺拔的银杏树，这个季节正是金灿灿的时候，日光之下更是显得耀眼夺目。温长晏托着酒杯立于堂前，脚下铺满了厚厚的银杏叶。一只玄猫在阳光下慵懒地趴着，时不时甩甩小尾巴。
温知泠精神有些恍神，她记得以前宫中也有银杏树。那里的银杏树也似这般好看。那时候她说她喜欢这个树，温长晏说，那以后他就为她种更多的银杏树。
一眼望去，她差些误会是时光倒流了。
轻声慢步地走过去，她唤声：“王爷。”
“叫哥哥。”温长晏偏斜脑袋看她。
他逆光而立，身姿挺拔，温知泠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这样的画面过于梦幻，很是不真实。她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这时候的温长晏是温柔的，如谢庭兰玉一般。恍若隔世，眼中的男人又像极了当年竹林里的那个少年。
“哥哥。”
温长晏没有回应她，而是将目光投向别处。见他连着喝了几杯酒，温知泠实在看不下去了。
“才病愈，最好莫要贪杯。”她劝道。
“呵……”温长晏讪笑一声，“关心我？你不会真以山庄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了？”
果真，一切都是错觉，是幻影，一碰就会碎。他们怎么可能和好如初？
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温知泠道：“难道我现在不是？你如果够胆，可以枉法破律，尽快另寻新欢。只要你喜欢，扶正妾室都可以。”
“如你所愿，快了。”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