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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知子莫若父
自打记事以来，这是温长晏第二次哭着跪求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是在小飞死的那一天。他深知，王宫的可怖程度丝毫不亚于外面的乱世江湖，如何也不愿意让阿蛮深陷沼泽之地。
“长晏，寡人是念你是吾儿，才给了你一个机会。要么死，要么入宫，二选一。”温耿丝毫不给自己儿子颜面，轻易就把话说死了。
温长晏知道温耿为何要接阿蛮入宫，之前他亲眼看见了，温耿命人在赵默的女儿赵知泠身上下了蛊毒。可怜那赵知泠自幼体弱多病，受不住那点毒性，当场就暴毙身亡了。
温长晏很清楚温耿的目的，他要天下人记他宅心仁厚，同时还想培养一枚棋子。他早就计划好，要在赵知泠身上种蛊好牵制她，以后将她送去燕祈和亲，暗中给他当细作。
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温长晏却别无选择。他当真如此，永远护不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阿蛮便是在入宫之后，被温耿种下了蛊毒。
“王爷，你现在身体是否有不适之处？”
听闻十三的声音，温长晏微微动了动眼睑，道：“并无大碍。”
“王爷，药王说您不可以碰女人，您可记住了？”十三又道。
温长晏瞟他一眼，“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父亲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温长晏又将思绪整理了一番。
当年大昭朝纲不稳，国势衰微。温耿既器重温长晏的能力，却又因其生母之事不得不将他废黜。且看他泱泱大国步步衰落，后继之人却非他所期，温耿必然寝食难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温耿深知大昭有多需要温长晏，他不能除了他，亦不得不防他。
因此，在废除温长晏的太子之位后，温耿第一次给他下了巫蛊之术。他诅咒温长晏要为大昭效命至死，并不得谋反称帝，否则必遭万箭穿心而亡。
多么无情的一个父亲，又是多么可悲的一个国君。
其实温长晏早该想到，当年温耿只是用他背上那一刀来试探他，试探出温长晏对阿蛮的感情。从一开始，温耿就没想过要阿蛮的命。
这么细细一想，温长晏突然就明白了这相思蛊的用意。
温耿确实是一位高瞻远瞩的帝王，他先是料到燕北会统一燕地，燕祈定会走向兴盛强国之路，因此赵知泠与阿蛮的命运已是必然。他也算到了，以自己长子的秉性，只要一朝得势，定会将阿蛮夺回身边。
如此一来，以温耿的行事手段，即便是下了相思蛊也不足为奇。想必，他为的就是今日。
温耿当真是机关算尽，哪怕是死了，也要操控着棋盘，折磨着自己。温长晏突然有些佩服他的父亲，到底曾是一方雄霸，手段都不简单。
相思蛊……不可异心……思来想去，温长晏又觉得头疼了起来。
“十三，一会儿进城了去楚楼。”温长晏交代道。
十三提高嗓子：“王爷，您不要命了？”
“才离开本王身边几日，你还学会抗命了？是你不要命还是本王不要命？”
十三无可奈何，他是不能抗命，也只好不情愿地交代车夫去处。
“反正我就一直紧盯着，王爷要么就把我打得不能动了，不然哪个女人敢碰王爷我就打，打到她半身不遂为止。”十三将目光瞥向一旁。
“不想待着就滚回去。”温长晏更头疼了。
“我就不走。”
“……”
温长晏突然有点后悔，也想不明白，他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愣头青的？
“回山庄吧，走侧门，切莫惊动任何人。”
为了避免一根筋的十三在楚楼节上生枝，温长晏最后还是妥协了，决定回家。
已经好几日没有温长晏的消息，温知泠心里总归是不踏实。这一日，她正坐在院子里出神，玥玥匆匆忙忙跑来报信。
“夫人，楚楼的暮谣小姐前来拜访。”
温知泠眉也不抬，道：“这种事情，不是该交由管家处理吗？何须禀报与我？”
“她似乎……是来找夫人的。现在人就在杏园里候着。”
温知泠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再说旁的，起身往杏园的方向去了。
步行至杏园，隔着不远的距离，温知泠就看到银杏树下的女子。暮谣着一身柳色衣裙，粉面桃花，确实赏心悦目。
暮谣转过身来，在看见温知泠的那一瞬间，像是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
上次在楚楼的时候，看见女扮男装的温知泠，暮谣就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今日再看她寻常着装，才恍然大悟。暮谣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将离……”她脱口而出。
温知泠没听清，遂问：“什么离？”
意识到的自己失态，暮谣颤了颤眼皮，胡乱搪塞道：“我是说，这园子里的银杏树长得甚好，只是离枯枝落叶时也近了。”
温知泠觉得暮谣简直莫名其妙，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风景？说出的话奇奇怪怪的。她认为自己并不是个有情调的人，没有什么闲情雅致与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赏风景。
“暮谣姑娘，王爷不在山庄。”温知泠直言。
“怎么会？”暮谣目光略是惊诧，“王爷不是在北院婵娟阁？我方才才见过他，刚从那边过来的。”
温知泠面无波澜，问：“那暮谣姑娘是在等我？”
暮谣嫣然一笑，“正是，我就是想找妹妹谈谈话。”
闻言，温知泠觉得有些不适，她说：“暮谣姑娘，我们似乎没有熟络到以姐妹相称。”
玥玥也在一旁附和道：“暮谣姑娘，这位是我们山庄的夫人。”
暮谣微微颔首，略带歉意低说道：“上回我们在楚楼有过一面之缘，本以为夫人与我一般，以为我们颇有眼缘，不想却是我失礼了。”
“暮谣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暮谣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不知夫人三年前是否在东州待过？”
“不曾。”
三年前，东州还被南晋君主公孙孝统治着，温知泠自然不曾踏足此地。
“也是……”暮谣若有所思，又道：“只是觉得夫人与我之前一个故人颇是相似，想来倒是有些缘分。”
温知泠：“暮谣姑娘，你找我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
暮谣抿唇一笑，“王爷说，我与夫人不用多久就要成为姐妹了。这不趁着今日过来找王爷，也顺便拜访拜访夫人。”
温知泠大概是听出个端倪来了，原来是一只花蝴蝶在昭南王那里采了点香蜜，迫不及待地要来她跟前显摆。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