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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相思蛊
几年前，温长晏曾被自己的父亲亲手下蛊。温耿到临死前，都不愿意将保命的方法告诉他。在收复东州的时候，温长晏遇到过一位来自滇南的巫觋，是那个人替他除去了身体里的蛊毒。
霍启乱继续说道：“滇南巫觋纵横，就像是我们大昭的药师，有庸医有神医，自然也有像老朽这般资质平平的医者。王爷身上的蛊毒本就是非一般的毒，除不净也是意料之中。”
温长晏并非不懂这个道理，自然也能接受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蛊慝再次诱发的原因，竟是与那方面有关系。
简直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温耿那个老东西可真是煞费苦心。”温长晏说，“万般防着本王，也是难为他了。”
霍启乱神色悠然，可不得防着？瞅瞅现在昭南王一手遮天的模样，先帝若是泉下有知，估计棺材盖都要压不住了。
“可惜老朽医术不精，难以替王爷分忧解难。”
“听你这语气，是让本王以后都别来麻烦你了？”
“你这次要再晚一刻钟到老朽这里，怕是神仙来了也没用。还要有下次的话，不是要老朽的命？老朽可不敢背上治死战神的骂名。胡来不得，胡来不得……”霍启乱说得煞有其事。
温长晏：“能治死本王也是你的本事。”
“老朽可没有与你说笑，首先你这双眼睛还想要的话，就切莫再如此行事了。”
温长晏敛声不语。
霍启乱眼神飘忽，问他：“王爷这几年来可是头一次度鱼水之欢？”
温长晏虽然看不清霍启乱，剜人的眼神却已经对准了他。
霍启乱丝毫不畏惧，继续道：“可是新婚燕尔，烈火碰上干柴了？”
“闭嘴。”温长晏。
“王爷别急，老朽是要与您分析分析您这病因。”
“废话连篇，说重点。”
“前不久王爷的夫人到老朽这里的时候，老朽就已看出来夫人身上有蛊。这件事情王爷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
“凭着这些特点，再依王爷的病情特征来看，老朽怀疑王爷身上的蛊是为相思蛊。”
“相思蛊？”
“是矣。老朽虽然不曾见过这种蛊毒，可年轻时游历四方时倒是略有耳闻。听闻绝情蛊一雌一雄，同生同死。被相思蛊寄生的两个人，一定是一男一女，男女欢合不可异心。”
“不可异心？”
“嗯，不同心的话，合欢后就极有可能会诱发蛊慝之象。”顿了顿，霍启乱又道：“自然，这些都是老朽道听途说的。本身你这几年就劳于军政战事，累却一身疾病。蛊是你愈弱它便愈强，王爷还是要悠着些。”
不同心……不难理解，霍启乱口中的不同心，大抵就是不相爱的意思。思及此处，温长晏更是没来由地感到躁郁。
“你并不能确定本王中的就是相思蛊，不是吗？”温长晏。
“是，这些也都是老朽的猜测罢了。世间还有其他千奇百怪的蛊，多的是教人不得快活，禁欲戒色的。不过……这一回你都差些一脚踏进阎王殿了，小心为妙不是吗？”
温长晏冷起身，穿上氅衣，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
“十三，我们回去。”
霍启乱看着温长晏萧索的背影，捻了捻胡须，摇头叹息道：“情字，难矣……”
回程的马车上，温长晏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以往的记忆——
当年他赶到竹林找阿蛮的时候，阿蛮已经伤痕累累，浑身是血。亲自带人把阿蛮抓起来的人，是他的父亲温耿。
“放了她。”温长晏对温耿说。
温耿：“长晏，你还记得小飞是怎么死的吗？父王不是与你说过，你不可以也不该交朋友？”
温长晏自然忘不了小飞怎么死的。当年他看小飞可怜，收留小飞，不曾想他的善心却给小飞引来杀身之祸。温耿当着温长晏的面，将小飞一刀割喉处死。小飞死不瞑目的样子，温长晏此生难忘。
从此，他就再也不敢交朋友。他的身边，除了顾渊，一个同行之人都没有。这次他将阿蛮小心翼翼藏起来，本来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求求您……放过她。”温长晏跪在了温耿面前。
“长晏，你恨父王吗？”
“求求您，放过她。”
“哥哥……”阿蛮抬起满是血痕的脸看温长晏。
温长晏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求求您，放过她。”
温耿走到温长晏眼前，问：“你愿意替她挨这一刀吗？”
“我愿意。”温长晏毫不犹豫。
“不要！哥哥……不要听他的！求求你了！”
“父王，您动手吧。”温长晏丝毫不理会一旁哭喊的阿蛮。
都说虎毒尚不食子，温耿一刀下去没有要了温长晏的命，却也令他痛不欲生。
温长晏的白衣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从肩膀延伸到腰背的血沟曝露在炎炎日光之下，烧得火辣疼痛。但是温长晏眉头也不皱一下，更不会掉一滴眼泪。这一刀只不过是又添新伤罢了。
“现在可以将她放了吗？”温长晏强忍着疼痛。
“你可以以命抵命吗？”温耿似乎没完没了。
温长晏愣住，眼里渐渐燃起了恨意。
“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他问。
从来不让他交朋友，日日教他与冷兵器作伴，也几乎不让他见自己的母亲……温长晏从未享受过温耿给的父爱。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父亲吗？
“正是因为你是寡人的亲生儿子，寡人才要如此。以后，你会感激父王的。”
“我以命抵命，你杀了我。只要您放了她，如此我便感激您。”温长晏不想等以后了。
温耿愣了愣，又忽然笑了起来。
“不愧是寡人教出来的儿，当真是生死无畏！寡人不仅不杀她，还要接她入宫。”
“父王！”方才那一刀下来，温长晏始终没哭，这一刻却哭了。“从小到大，您叫我做什么我都未曾忤逆过您，更没有说过半句怨言，我也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今日儿臣求您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