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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朝秦暮楚
“废物,几年不见,打架的功夫真是毫无长进。”温长晏用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脚踝。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放开我!”温知泠颇是羞恼。
“这怎么是过分?”温长晏悠悠说道,“不听话就要受惩罚,难道你忘了吗?”
温知泠怎么能忘?她已经记不清,他梦里将自己折磨了多少个日夜。
“男欢女爱不是常事?让本王猜一猜你恼羞成怒的原因。”温长晏微微眯起双眼,继续道:“莫非是顾渊发现你并非处子之身,这几年将你冷落着了?”
“温长晏!”温知泠固然怨愤,却也无力敌他。
他究竟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不是她以前所认识的那个温长晏。
“还是说……关于当年你我那风月之事,顾渊至今还蒙在鼓里。而你,根本不敢爬上他的床。”温长晏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许是被点到了痛处,温知泠垂下眼帘盯着烟霭朦胧的水面,缄默不言。双温长晏缓缓逼近她,看着一脸失落难过的女人,竟觉得十分快意。
“看来你嫁给顾渊之后,也未能得偿所愿。”说着,正欲伸手撩拨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你别碰我!”温知泠甩开他的手,激起一池水花涟漪。
温长晏偏不如她所愿。他将温知泠困在自己的怀中,一只手探到水里,顺着女人的楚腰缓缓往下索取。
“啪——”温长晏俊美的脸上落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死一般的寂静。
温长晏竟不动怒,他一言不发,如同深渊的眼眸将她死死锁住在其中,被欲望所支配的双手继续探索下去。
温知泠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用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几年前,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出水芙蓉一般,不谙情事。一别数年,容颜愈发动人,楚腰卫鬓,玲珑有致。
他更着迷了,他更痴狂了。怀中的软玉温香,令他越陷越深。
吻上她的眼角时,他尝到了咸苦的味道——温知泠哭了。
眼泪令惹得男人极为不悦,她为什么要哭?为了别的男人流泪?他无法忍受,于是再次加重手上的力度。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瞪着眼睛看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恨顾渊,而她爱着顾渊吗?
她倔强的眉眼一如当年,一双满怀恨意与厌恶的眼睛最是伤人。即便已是泪水氤氲,却从不轻易示弱于人前。
“你不听话。”
温长晏啃咬了一下温知泠的耳垂,这不是调情,是惩罚。他的力道有些重,像是要将她咬出伤痕来。
温知泠吃痛地皱了皱眉头,说:“死人够听话吗?”
或许,他真的是想要逼她至死。
温长晏停下手中的动作,久久没有说话。
“小废物,想死?你配吗?”他语气平缓,目光阴郁。“还记得当年本王说过的话吗?”
她记得。
“三年后我必将大昭失地尽数收复。到时,是大昭灭燕,还是你乖乖将自己归还于我,自己选。”——这是当年在她将要远嫁燕祈时温长晏所言。
短短数年时间,他当真全都做到了。似乎顾渊说得也没有错,路她自己选的,一开始就选好了。
说来也可笑,她爱他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当她将支离破碎的心捡起来,交给顾渊的时候,他又不允许。凭什么呢?
“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不能像从前一般……”
温知泠不清楚,当年相交甚笃的温长晏和顾渊,是如何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那你又为何不能像从前一样?”温长晏双目猩红,质问温知泠,“为何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一直听话?爱谁不可以,你偏偏要爱顾渊!”
爱上顾渊她错了吗?当年她还有路可选吗?为人怎可如此卑贱,爱恨别离生死求不得。
“这么听话的你,怎会爱上别人?”温长晏抬起温知泠的下巴,漂亮的眸子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她。
在温长晏的眼中,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温知泠是不会离开他的。这一辈子都不会,更不该。爱上别人?罪大恶极,该死。
那一年,温耿已经下了大昭与燕祈联姻的旨意。
他问温知泠:“你想嫁给顾渊吗?”
温知泠毫不犹豫,回答:“想。”
“嗯。”
自此,春秋几度,山水不相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自此,温长晏不再是公子晏,阿蛮也不再是他的阿蛮。
“在你的眼中,是否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你的傀儡?”温知泠问他。
“如若不然?”温长晏冷哼一声,薄唇贴近她的耳畔,“你只能是本王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该动心思,哪怕觊觎一眼都该死。”
即便只是个傀儡,也只能是他温长晏的。
当年若非碍于国势,先帝温耿下了旨意让温知泠和亲,自己又羽翼未丰,温长晏也断然不会将她让给顾渊三年。
对于温长晏的冷嘲热讽,温知泠不知道自己是该怨恨还是悲哀,好像都有,又似乎波澜不惊。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生如蝼蚁,就该低人一等。
“你只是想占有我,毫无感情的霸占。”温知泠恨恨地盯着他。
“你莫不是天真地以为,我真的对你有感情?”温长晏的鼻尖蹭过温知泠的脸颊。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伤害我伤害顾渊吗?”她终于问出口。
温长晏静立不动,听闻那个人的名字,眼神一瞬间凌厉如冰刀。
“所谓的明媒正娶,不过是本王对付顾渊的手段之一罢了。你说本王究竟要如何?”
“到底是为什么?顾渊做错了什么?”顾渊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温长晏这般记恨在心?
温长晏目光凛冽,不怒自威。
“只要本王想做,就从来不需要任何原因。还有,你的账本王日后自会慢慢跟你算。”温长晏一把推开温知泠,背过身去。
当年温耿安排温知泠去燕祈和亲,本就是要她当细作的。可自从那个老东西死了之后,她就再无音讯。
“当真以为顾渊那个窝囊废能护你周全?天真可笑。”
不再理会身后的女人,温长晏离开浴池。他走到屏风前,从桃木架上取下手巾擦拭身上的水迹。
“对了,告诉你个有趣的事情——田塨没有死。”
“你说什么?”温知泠蓦地看向温长晏。
不经意一抬头,入目却是温长晏七尺余长的背影,线条优美,春光无限。像是触了火一般,温知泠赶忙将目光收回,脑袋低得几近没入水中。
温长晏再无只言片语,穿戴整齐后便扬长而去。他知道,不用多久,这个女人一定会来求他。
温知泠目光深晦,田塨居然还没死。对于她来说,这未尝不是个好消息。
往后接连两日,山庄里都看不见温长晏的影子。
是夜,雨疏风骤。
“玥玥,王爷去哪儿了?”温知泠终于忍不住问婢女。
“嗯……王爷出去了。”
温知泠透过铜镜,看着正在给自己卸妆散发的玥玥,她的神情极是不自然。也罢,她倒是不关心温长晏去了哪儿,断然不会为难一个奴婢。
“什么时候回来?”她又问。
“不清楚……夫人是有事要与王爷商量吗?”
确实有事,自打岭北烽烟再起,婺城也被西凉军占据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晚娘。转眼就三个年头了,是该回去祭拜一下了。
“不着急,等着吧。”她说。
过了会儿,温知泠对玥玥说:“玥玥,你给我讲讲东州吧。才来几天,我对这里一概不知,倒是很想听听这里的奇事趣闻。”
玥玥抿嘴轻笑,道:“好呀,夫人想听什么?”
“就你现在脑海里能想到的,且令人称奇的有意思的。”
天真的玥玥开始滔滔不绝——
说是姑臧城内有个闻名遐迩的烟花之地,楼名也起得颇是应景,独领风骚,就叫“朝秦暮楚”。人们平时称其为“楚楼”。楚楼的楼主是两位仙姿佚貌的姑娘,璧玉双姝,惊才绝艳。一个叫朝歌,一个唤暮谣。
要说风月场所大江南北何处稀有,朝秦暮楚为何就能独居魁首?
说是除却朝歌暮谣这对姣人,楼里的姑娘也个个都是粉黛碧玉颜,婀娜多姿,能歌善舞。连女人都想进去领略三分,更不必说天生难抵温柔乡的男人。
当然,朝秦暮楚也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哪怕是家种有点小钱,往来一两次也得算个家财散尽。
说白了,能进出楚楼的人,要么是家里堆金积玉,腰缠万贯;要么就是朝野中地位不俗,身份特殊。总而言之,非富即贵。
还有江湖传言,说是楚楼背后有个大金主在撑腰。值得说道的是,这个大金主的身份可非同一般。
有人说是四海第一美男——滇南鬼王仇千尘;也有人说是百越第一教拜月宫宫主蔷薇。甲乙丙丁,莫衷一是,也没人能探出个究竟来。
一言蔽之,楚楼来头不容小觑。
“自然,传闻都是人们口口相传而来,背后隐藏的实情谁又能知晓呢?”玥玥活像个说书人。
温知泠倒也听得有趣,“玥玥你平日里没少看话本吧?”
玥玥挠了挠后脑勺,颇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夫人说笑了,玥玥识字不多,话本过于深奥,奴婢也看不懂。来王府之前,奴婢在茶楼从过事,听书听得多了,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东施效颦。”
来南音山庄这些日子,都是玥玥贴身侍奉温知泠。这丫头做事细致入微,能说会道,还挺讨人喜。可惜了,就是不太聪明。
“所以,现在王爷是在楚楼,对吗?”温知泠淡淡睨了她一眼。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