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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是唐大少爷看着马车窗外,玩似的反复扔着桌上这两颗玲珑赤玉骰子,第二十一次长叹。
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范松,鹿眸噙着担忧,频频朝唐安宴侧目。
自前几日,他与大少爷自耗子洞分开后,唐安宴便去了尘凡涧再也没回来,若不是皇家秋猎如期而至,只怕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办法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和天佑兄究竟怎么了?”
一向守规矩、被监丞祭酒视为标杆的齐天佑,居然学着不务正业的唐大少爷,天天翘课,连着好几日,跟着了魔似得成日在国子监内刨土挖坑,眼见国子监都快被他挖成蜂巢了,还不肯停手,范松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不吃不喝只顾埋头机械挥舞着铲子,掘地三尺誓不罢休的架势,让人胆战心惊。
这般疯魔,会不会是那日......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范松本想问一问唐安宴,那夜他们触到白骨后究竟看到了什么,竟让齐天佑变成现在这样一副边幅不修、如行尸走肉的模样,甚至还大病了一场,连三年才有一回,难得一见的皇家秋猎都来不了。
不过今日在范松看来,唐安宴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范松几时见过恣意妄为的唐安宴这般坐立难安,愁容满面过?一声声长叹,听得范松都忍不住想与他一起叹气。
三人一起挖的狗洞,只有他,是实实在在地苟着挖了个洞。
听到范松的提问,唐安宴放下马车帘子,将帘子外细细密密的秋雨隔在马车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双鱼白玉,手腕上红绳上,四颗白珠和一颗所剩不多红色的珠子,随着唐安宴动作轻晃。
还记得上一回他这般郁郁寡欢,怅然赏雨的时候,是钟灵带着一张嫣然笑脸将他扯回马车内。
双手捧着这两颗,幼时他送给她的玲珑赤玉骰子,杏眼中映着的皆是他忧郁的身影,柔声说着陪他玩骰子,满心想要他开心。
想到这,又一声长叹从唐安宴嘴边吟出,“老古板受了打击,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罢了,等他想通了自然便好了,他哪有小爷来的苦?”
齐天佑性子古板执拗,不让他自己想明白,谁劝都没用,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虞月卿日日陪在身边,唐安宴倒没那么担心他。
让唐安宴更放不下心的,是钟灵。
他不明白钟灵什么意思,留下这对玲珑赤玉骰子,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唐家。
走后竟一点音讯都无,就连小武都找不到她的踪迹。而就是在钟灵走后没多久,虞思源突然让秦言撤去了对唐安宴的监视,不用他再帮忙寻找梁凝心不说,连带着千挑万选,为了给梁凝心祭祀所用的几位处子都一并放了。
此举十分可疑!分明前一日还那般迫切地督促他快些找齐所需处子的虞思源,转眼间改了主意。
这般的巧合下,唐安宴总觉得此事或与钟灵有关系。
唐安宴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能让虞思源放弃寻找梁凝心,除非他已经找到了梁凝心,除此之外唐安宴想不到其他理由。
可若只是单纯的找到梁凝心的鬼魂,虞思源为了让梁凝心重回人世,绝不会放了那些他难得寻到的姑娘们才是,难不成......梁凝心不但回来了,还找了具比虞月卿还要合适的肉/身?
阴年阴月阴时阴刻所出生的极阴之体,虞思源费时费力,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虞月卿这么一个,这难度和找适合生祭的处子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梁凝心消失不过半月,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找到替身?
唐安宴想了许久,并非无头绪,只不过他不敢想。
无端又想到唐德和他说,唐徐生不同意钟灵嫁他,唐安宴的面色越发阴沉。
谁知道他二爷爷怎么想的,他堂堂唐家大少爷,年纪轻轻,潇洒多金,面若潘安,凤表龙姿,钟灵上哪再去找这样一个有钱又有颜的夫君去?
不嫁给他,她还能嫁给谁?
他二爷爷一定是山上待久了,脑子得和山头的化石一样凝固退化,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唐安宴愤然,面上沉默不语,可心里却大逆不道了好一会。
还是范松见唐安宴面上忽然阴云密布,瞬间明了他是因着钟灵的不告而别而不高兴,尽管他也担心钟灵,可钟灵一身高超的法术医术,唐安宴被鬼面抓后,又展现了她足智多谋,心有乾坤的一面,范松私以为钟灵不会出什么事,可看着唐安宴这样咬牙切齿的阴沉,他背脊总觉得凉飕飕,因而想方设法转移了话题。
“我们此行去了那皇家狩场,真能见当今圣上?”
唐安宴闻言,抬起眼深深地看了眼范松,朝他严肃又笃定地点了一下头,随后撇了撇嘴角,颇感好笑。
范松何止是能见到当今圣上,他本事极大,还能将当今圣上的宝贝公主给拐了。
唐安宴探究地看着范松这一副弱质穷酸的书生模样,虽然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可分明还是未长大,浑身没一点男子应有的成熟粗犷气概,也不知怎么的就入了圣上最宠爱的九公主的眼,九公主不但对他一见倾心,还为了范松忤逆她父皇,偷偷跟着范松回了家。
在梦中的这场皇家围猎中,默默无闻的范松在围猎开始前便得到了圣上的接见,元弘业本十分惊叹他的文采,可当他得知范松贱籍的身份是来自于他是逆臣的子嗣,顿时变了脸色。
范松他爹,忠贞不二的太子/党派,当年是文采斐然、颇有名气的范大学士,但这个人一根筋认死理,元弘业拉拢多次皆没能使他改变心意,一怒之下便使计摘下了大学士的乌纱,如今看到的自己亲自下令除去的臣子之子站在他面前,感慨当年的同时,心里也免不了感到膈应,因而草草敷衍了几句,便打发他退下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位他一心想要无视的范松,在后来的几日,因碰巧遇见不慎落入林中陷阱的九公主,以身试解药,救下她,使九公主对他一见倾心,非要以身相许报恩,立誓要将他带回宫做驸马。
元弘业哪肯答应?可这九公主一向受宠,已然养成了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娇蛮性子,见父皇不答应,转头便要跟范松回家。
元弘业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让范松参加科举,倘若他能考取状元,便同意九公主的亲事。
众人皆知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状元钦点是在殿前,谁当状元本就是他一人说了算,九公主显然也知道这点,但父皇已经退步,她也不好紧逼,能成为最宠的公主,九公主自有其玲珑的心思,明面上与元弘业约法三章,可背地里,却在圣上起驾回京的途中,偷偷跑掉,跟着范松回了家。
范松莫名其妙地看着唐安宴看他的眼神从审视探究到玩味揶揄,只觉得大少爷无聊了,又开始在想什么整人的坏点子,眼下车里只有他一人,不是在想整他的法子,还能在想谁?范松下意识地往马车头上挪了挪屁股,还不等他找借口坐到帘子外,就听唐安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小爷本想点化你一番,奈何你愚钝不堪,也罢,那便不说了。”
难不成是要说正事?
可看大少爷挑眉倨傲笑着的不正经模样,又不大像。
终归是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沾了上风,想着唐大少爷或许事要提点他如何应对全是达官显贵的场面,范松不动声色地将屁股挪了回来,一脸的虚心受教:“还请大少爷赐教。”
不得不说范松此人,就像是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玉石,就光看这能屈能伸劲,扔官场磨炼几年,以后定是不得了的人物,也难怪梦中的唐安宴能与他交心。
唐安宴本想让范松随身带着解蛇毒的解药,以备不时之需,可若真这样说了,一旦范松遇到被毒蛇咬了的九公主,就不需要替她吸出毒血,四处找药,还显得这事是范松提前预谋好的,此时告诉他反而适得其反,不若......顺其自然?
唐安宴即将脱口的话在舌尖滚了一番,出口已然换了说辞:“皇家围猎不比其他,能出场的不外乎是一些皇亲国戚,高官显贵,除了我们这几个由祭酒带进去的白衣,大多都是你不好得罪的人物。”
说到这,唐安宴明显地察觉到范松的情绪低落,范松岂会不知这些,可被唐安宴放到明面上来说,心里不服气的憋屈依然压不住,生来是贱籍也不是他所愿,但也知道唐安宴提醒的用意,用心地点了点头,接着听唐安宴道:“到时一到猎场,祭酒必定会叮嘱我们,未得他允许,切勿乱走乱看,安安分分地等着陛下的接见......你,莫要太过听话。”
“莫要太过听话?你的意思是不听祭酒的话,四处乱走乱看?”范松不明所以,他一个人贱籍在这样的场合乱走,这不是让他去找死吗?
“是,也不是。”唐安宴一脸神秘,勾了勾手指,范松侧耳过来,便听他说:“当然不是真的让你乱走,只不过是你一向喜欢在月下吹曲,尤其喜欢坐在树上吹那绿叶子。”
范松惊讶不已,他从未在唐安宴面前展露过自己能用叶子吹奏曲子的才能,唐安宴怎会知道?还指定要他坐在树上看着月亮吹......难不成圣上好这口,唐安宴在给他提点明路?
范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出于对唐安宴的信任,已然开始想秋猎开始后,他该在树上吹什么曲目。
吹叶子本是小时候为了哄妹妹学的,如今让他吹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至尊听,范松很是紧张。
唐安宴哪知道范松误会了,见他垂着头做沉思状,知他记下了他的话,也不多言,重新撩开马车帘子。
凉爽绵延的秋雨不知何时停了,林间白雾蒙蒙的,可隐约已经能看见不远处高高立着的禁卫军黑红色的军旗。
车轮轱辘转着进了由柱子削尖了头,足有两手粗,一排排整齐围成围栏的路阻内。
今日国子监里随着祭酒的马车去猎场的只有三人,范松时秋猎大考中的魁首,另一位是大考中的第三名的民生,第二名齐天佑因病不能来,而唐安宴因是这次进步最大的监生,再加上祭酒想要卖风头正盛的唐德一个人情,这空出来的名额便给了唐安宴。
唐安宴本不想来。
可一想到虞思源的异动,他还是来了。
小武被虞思源放了回来,他们皆以为小武是因他们主动开了锁才离开的虞府,却不知一把破锁哪能拦得住算得上是唐安宴和钟灵开锁启蒙老师的小武?
小武药效过后,仍假装被囚,夜里溜出去,竟被他打探到虞府后院,无论是浇花的奴仆,还是烧菜的大厨,甚至连打水的丫鬟,一个个皆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他们白日里正常做事,夜里却偷偷练队形,摆的竟是兵书上的阵列,数目之多,已然是想要谋反的架势。
然而就在小武离开的那天,他惊讶地发现,虞家府上之人全都换了个遍,那些身怀武艺的家仆全都不见了,小武深觉其中有蹊跷,因而一回唐家,他便将此事告知了唐安宴。
唐安宴想起梦中秋猎时看到的异变,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本想和唐安宴过招,等打赢了便让唐安宴认赌服输去秋猎的唐德。
此次皇家围猎,圣上起驾来禹阳,身为统领禹阳禁卫军的兵部尚书兼参赞机务唐德,必然要负责此次围猎的安全,倘若会因虞思源导致他爹的失职入狱,唐安宴可不能坐视不管。
白莲教一事尚未处理完,又要负责猎场巡逻的事,唐德忙的是不可开交,甚至连唐安宴那几日整日在尘凡涧厮混,他都无暇管,若不是想在此次秋猎上替唐安宴谋个免死金牌,唐德其实并不想唐安宴出席这样的场合。
他家兔崽子口无遮拦,太容易得罪人,万一哪天他锒铛入狱,唐安宴的性子,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前段时日被联名举劾入狱,若非唐德早料想伴君如伴虎,献上叫陛下都难以拒绝的巨额金银财宝,他哪能这样轻易脱身?虽然看起来陛下隆恩浩荡,格外器重于他,可唐德心里清楚的很。
何谓捧杀。
白莲教的事全权由唐德处理,牵涉朝中官员数目不在少数,等唐德处理完了,朝中的人也得罪完了,届时他可再也拿不出那样数目再救唐家一回。
若能在秋猎上替唐安宴要来一个免死的圣旨,那么就算他不在了,唐家的香火依然还在,唐德便无愧于唐家列祖列祖。
唐德看着国子监的马车进了猎场,喊人替他们安置在帐篷内,本想去找唐安宴再叮嘱几句,却听禁卫军来报:“陛下提早到了。”
唐德大惊,赶忙换上军装,下令将士们严密警戒后,自己带兵前去迎接。
事出突然,唐德慌忙之下,没有察觉出来报之人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也没看见在他匆匆离去后,那人脸上挂着的寒凉笑意。
皇家专属的九华山狩猎场,每回来圣上都必要去祭拜山神的华阳瀑布后,一场报复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