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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宴只记得自己朝着已然没有人性的畜生挥拳相向,可回过神,却发现,他哪是在华阳瀑布那可怖的虐杀现场,自己分明躺在帐篷了的软塌上,因坐起身挥拳的动作太猛烈,导致背后刚由太医缝合好的伤口再一次崩裂。
而自己方才凌厉的拳风此刻正被唐德钳制在铁掌当中,如此才没挥至老头满是担忧的严肃脸上。
“伤还没好,你这兔崽子瞎练什么床上功夫,还不给我躺回去!”唐德虽在呵斥,却仍挡不住语气中的浓浓关心。
“爹?”唐安宴神态迷茫,尚未从梦中之景中反应过来,就又听唐德松下口气后,劈头盖脸的指责:“现在知道我是你爹了?接熊掌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你还有个年迈不经吓的老父亲?老子生你养你,难不成是为了让你给他人做肉盾?!”
唐德气得眼珠子通红,冷哼一声尽是不满:“你可真给老子长脸。”
年迈?老父亲?
唐安宴不动声色收回被唐德那铁爪捏得生疼的拳头,撇了撇嘴,一点都无法将这两词和他家老头联系起来。
门口候着的太医,在听到帐篷内的动静后,赶忙提着药箱进来,听到唐德高声‘夸’唐安宴给他长脸,太医谄媚地笑皱了一脸的褶子,快步立在床头连声附和:“唐尚书一家真是虎父无犬子,今日令公子救驾有功,圣上亲口所说你们唐家于皇家有恩,不但给了令人艳羡的赏赐,还隆恩浩荡,赐下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一道,此等殊荣独唐家一份,唐尚书可真是好福气啊。”
唐德斜眼睨了滔滔不绝的太医一眼,从唐安宴受伤躺在床上起,周遭这样谄媚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
的确,唐安宴这舍身一挡足以让唐家荣宠不断、富贵更甚,可倘若唐安宴因此丧命,他要这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唐德越想越觉得后怕,忍不住恶狠狠地又瞪了眼胆大妄为的唐安宴一眼,却看唐安宴拿着枕边供着的空白圣旨傻傻地愣神。
回想起方才他狠狠指责了一番也没听唐安宴回嘴,唐德吓得连忙让太医替兔崽子仔细瞧瞧,生怕被那厚实的熊掌拍坏了脑子。
待太医再次替唐安宴包扎好伤口,反复嘱咐伤口不可碰水,饮食要忌辛辣,背着药箱离开之后,唐安宴拦住了让他好好休息,正准备出门的唐德。
“爹,皇帝他怎么没等我醒来再亲赐圣旨?”
照理说如此大的殊荣,赏赐的阵仗也不会小,没道理不等功臣苏醒,为彰显自己的仁德广而告之,反而草草将圣旨供在床头这么敷衍。
“怎么?你还想陛下坐这等着你醒来给你赏赐?”唐德冷冷一哼,“兔崽子想的倒是挺美,那可是日理万机的君王,那熊虽没伤到他,但也确实叫圣上受了不小的惊吓,方才才罚了太子回京禁足,这会正忙着给山神赔罪,哪有空理你。”
自己的宝贝儿子差一点没了,唐家差点在他手上断了血脉,而这么大的代价只换来冷冰冰的圣旨一道以及万千黄白之物,唐德怎么想怎么亏,看唐安宴还在琢磨那道盖了印章的空白圣旨,脱口而出建议道:“不如就用这圣旨来换唐家的自由吧。”
唐家几代行医,至唐徐生这代起,唯他一人继承祖传的衣钵继续行医,老大带头破了规矩,出家当了和尚,后又成功助当今圣上夺位,成了锱衣宰相,功成名就后本欲退隐,可陛下却不准。
然而圣上无论是赏赐玄机和尚还俗,加赐美妾珠宝,还是为他修缮宝刹,搜罗万千经书,费尽心思也无法让玄机改变退隐的心。
一筹莫展之际,无意中叫圣上探查到玄机尚未出家前的俗名。
玄机并非孤家寡人,世上还有同胞血亲,一番暗访后,圣上才知道,原来当初玄机离家做了和尚,除了因为恰巧被主持收留对佛法产生兴趣,还有他三弟,也就是唐德的爹,唐安宴的亲爷爷的原因在。
唐家老一辈迂腐不堪,一心想让唐家的医术闻名天下,因而规定唐家人必须世代行医救人,然而出了玄机这样追求自由不肯习医术的逆子,当时的唐家当家人便下令强行将玄机锁在房内,要他自个儿想明白,并以母亲之名立誓会一辈子行医才肯放他出来。
然而玄机性子极硬,死活不肯答应,逼得急了,还生出了要离家出走的念头,可唐府戒备森严,光靠他一人无法出逃,他便求他最疼爱的三弟帮忙。
谁曾想,三弟确实帮着他逃离了唐府,可自己却因身子骨弱,不敌严厉的家法落下病根,久治不愈后,留下年幼的唐德和唐善两兄弟,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玄机知晓后,愧疚不已,他一心做和尚,也是为了想替因自己而死的三弟祈福积德。
圣上了解了前因后果,为了不让玄机离开,继续辅佐在他身侧,钦点唐善入宫为太医院院使,唐德为禹阳禁卫军统领。
表面上是因玄机无欲无求,不接受任何赏赐转而恩赐于唐家,实际上是借此警告玄机,他身为一国之君,一道圣旨能让唐家一朝升天,也能让唐家一夜入地狱。
聪慧如玄机,他岂会不懂,三弟因他而死,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三弟的儿子,直到病逝,玄机都一直陪伴在君侧。
玄机死后,唐善一心想让玄机回唐家,因而拒绝了圣上追赠玄机荣国公,并以文臣身份入祖庙的提议,而当他收拾好玄机遗留之物正准备带着玄机的遗物回禹阳之时,突然暴毙而亡。
外界皆传唐善是因玄机逝世忧郁过度而死,可唐德成为兵部尚书没多久,机缘巧合下被他知道,原来是圣上担心心思缜密、谋略无双的玄机,身后物里会有留有他让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些不能称得上光明磊落、有损他明君形象的东西。
唐善之死,正是因为唐善看到过玄机的所留之物,因而这位君王本着宁错杀不放过,对唐善下了死手。
玄机如他所愿,入了皇家祖庙。
唐德自那后,变成了一位嗜钱如命的贪官。
会贪婪,有欲望,才能叫高高在上的那位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从而放下戒心。
唐安宴自然知道唐德这话什么意思,当初四伯死的蹊跷,唐德查了一半却又不敢再查,书房里没被销毁前的种种证据,唐安宴偷摸看见不少,可眼下还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
唐安宴的神情是难得的认真且严肃,轻轻摇了摇头,对上唐德询问的眼神,压着声在他爹耳边轻语道:“这圣旨还有更大的用处,爹你必须亲自下山走一趟,将它交给齐天佑,这九华山马上就要变天了,片刻耽误不得!”
“变天?”唐德不解,又问:“何出此言?”
唐德一副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替你跑腿的架势,唐安宴十分无奈,知道自家老头不会轻易相信,性子又急脾气还不好,唐安宴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棕熊喜爱居住在密林当中,皆知九华山有棕熊存在,可这么多年,每每秋猎都不曾有人遇上过,爹你可知道原因?”
唐德想了一想,随即反应过来,唐安宴的意思是说棕熊突袭是有人预先设计好的!
唐德这么些年负责九华山狩猎场的守卫,岂会不知最具杀伤力棕熊的生活习性?正是因为知晓棕熊春秋两季喜欢在地势低的矮树针叶林中居住活动,而秋猎场位于半山,且树木皆是高耸的杨树,在这个季节半山腰不具有棕熊喜爱的食物,因而也就没有提前做好针对熊的防备。
如此一想,本不该被出现的棕熊,不但出现了,十分轻易被太子活捉了不说,还恰巧在清算的时候,到了御前才突然失控发狂。
倘若真是人为,那此人必定是做了而万全的准备而来的。
唐德立马得出了结论。
看唐安宴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正当唐德想要细问,突然有禁卫军来报,说三皇子有要事找他,顺道来探望唐安宴。
此刻人已经到了帐外。
唐德与唐安宴一对视,默契十足,一个立马躺好装睡,一个飞快将圣旨往怀中一藏。
唐德整理好仪容,微笑着起身相迎:“三殿下怎亲自来了?有事唤臣过去便是。”
唐安宴闭着眼,竖起耳朵听三皇子客套道:“令郎为救父皇而卧床,既是皇家的恩人,身为人子,亲自来探望也是应该的。唐公子可好些了?听太医说伤的可不轻。”
“承蒙殿下挂念,方才小儿醒了一会,却是浑浑噩噩的模样,老臣实在放心不下,正打算请示陛下,望陛下恩准老臣下山去请我那二伯上来看看安宴。”
“你是说唐神医?”三皇子往唐德身后望了望,见唐安宴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可来之前他也问过太医,太医说唐安宴身子骨硬,加之没有伤及要害,不过伤口略大,失血过多,大体上无碍,何至于去请神医来大材小用?
不过一想到唐德宠子的盛名,片刻他便释然了,正好了省了他的事。
“唐尚书爱子心切,本殿能够理解,只不过今日为了制止那棕熊伤人,被逼无奈在山神面前犯了杀戒,父皇担忧山神怪罪,已决定三日不进食,亲自诵经超度生灵,给山神赔罪,此刻已经前往华阳瀑布,怕是无法恩准唐尚书所求了。”
唐德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色,不解道:“子夜已过大半,圣上何故这般急切?”
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林间夜路毕竟难走,大可再等等,而华阳瀑布又是禁地,非圣上不能入,无人保护圣上出行,冒如此大的风险,显然是不得已为之。
三皇子接下来所言,也印证了唐德的猜测。
果然是有事发生了。
唐德自唐安宴受伤后便守在他身侧寸步不离,确实不知就在唐安宴昏迷不醒,他坐立难安无暇估计其他之时,今日出手合力射杀棕熊的数十位皇家护卫,同一时间离奇死去。
被人发现时,不在同一处,数十位护卫的死相皆如棕熊一致:双目被箭刺穿,浑身都是刀痕,致命伤皆在后脑。
圣上恐这是山神发怒的征兆,在钦天监一番危言耸听下,为平山神怒,亲自前往赔罪。
唐德听完眉心一皱,敏锐地嗅到了些许阴谋的味道,对深夜造访的三皇子,突然跑来告知他这事更是感到困惑。
三皇子应是故意借此良机,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唐德沉默了没多久,便听三皇子侧过身子给唐德让开了道。
一副十分理解唐德此刻救子急迫心情的模样:“父皇虽无法恩准唐尚书下山,可本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家的恩人因此丧命,”边说三皇子还边从腰间扯下刻着字的玉佩,交给唐德,“唐尚书拿着本殿的信物下山,若是父皇想要怪罪尚书,一切由本殿担着,保管唐尚书无事。”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意,信誓旦旦。
唐德身为兵部尚书,率领禹阳禁卫军,在此次秋猎上负责保护圣上安危,若非圣上亲允,私自下山那叫玩忽职守,可是重罪!这可不是区区一个皇子能担保的起的。
可看三皇子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笑......更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来送顺水人情,招安的?
怀中的圣旨靠在胸口,隐隐发烫。
唐德看了眼床上的唐安宴,思考了一会,随后双手接过三皇子递过来,象征着皇子身份的白玉,识时务道:“那便有劳殿下替我照顾安宴了。”
唐德拿着玉下了山,三皇子让曾化名为林茂,与唐安宴有一面之缘的四皇子帮忙看着他,随后也离开了。
唐安宴就算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逐渐靠近的那道不怀好意。
他爹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山,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三皇子的图谋。
他可不信这山真有什么山神,哪有神仙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以数十条性命,给一头熊抵命的?
而在禁卫军如此严密的严防紧守下,还能在同一时间杀死数十位武艺高强、专负责圣上安危的精英护卫,人数不会少,武艺也定绝伦。
回想起小武曾在虞府后院发现的那队精兵,唐安宴猜测,动手的十有八九便是与三皇子狼狈为奸的鬼面人:虞思源。
虞思源的人能在禁卫军眼皮子底下杀人,显然他的人已经混了进来,并且已经开始了行动。
唐德也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才决定听唐安宴的话,拿着空白圣旨下山。
引诱太子活捉棕熊是第一步;棕熊发狂伤人,为制止不得已必须圣上必须破戒杀生便是这第二步,一旦圣上因护卫的死相开始怀疑真如钦天监所说的,惹了山神震怒后,第三步计划,在圣上独自前往华阳瀑布给山神祈福告罪便是真正开始了。
唐安宴虽只在梦境中知晓圣上被棕熊吓出了病,因龙体虚弱,才让三皇子代为监国,可唐安宴总是会联想到方才醒来前的噩梦......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去华阳瀑布看看。
唐安宴一直想找机会醒来,可耳边那在人前惯会装人的苍蝇,人后愚蠢又恼人的嗡声总是不断:“你小子命可真大,这熊掌居然没能将你一掌拍死,着实可惜,不过......这样也好,你若死了,唐德可就不受控制了。”
这是想拿他当人质,逼迫他爹站在他们一边或是想让他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多管闲事?
唐安宴满面嘲讽笑容,将被堵了嘴的四皇子五花大绑在床上,手背拍在四皇子那张不可置信、惊慌失措的脸上,“就凭你,也想拿我控制我爹?”
你也配!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