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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安宴让小武帮钟灵罚抄那十遍女戒被唐德发现后,小武便被唐德调走了。
唐安宴以为是对他的惩戒便没多想。
直到去唐德书房里偷金子那夜,在书页夹层里看到小武的来信,他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唐德想借用小武,又不想让唐安宴多问借题发挥找的借口。
唐德看上的是小武的隐匿黑暗、办事滴水不漏的能力。
所办之事,与白莲教有关。
通过小武的书信,唐安宴了解到,他从江子闲那得到的那本,密密麻麻写着注释的《妙法莲华经》,居然是白莲教专用的密文本。
通过经书里这些特定的图案来传递教中要事,以及记录教徒名册。
经过破译发现,江子眠曾经是白莲教的青阳护法座下大弟子。
江子眠入国子监五年不结业,是因为白莲教被围剿后,元气大伤,损失了不少教徒,这就需要他在国子监中发展新的教徒。
国子监结业,除了官生一出来便有官职,民生成绩优异者也可为官。
白莲教看重的便是这些有能力为官进入朝堂的人。
根据江子眠这本经书上的名册,唐德发现了不少当朝为官者的姓名在这教徒的名单之上,便让小武出去收集这些人的罪证。
巧的是,前段时日,在教坊司里抓的政史大人和工部侍郎的名字也在上面。
据小武查证后,这两人是叛离了白莲教,才被陷害锒铛入了狱。
如此看来,这十年来白莲教的势力在朝廷中已达到了不容小觑的程度。
唐安宴忽然想起在国子监文渊楼闹鬼的那间屋子里发现的另外一本崭新的《妙法莲华经》。
虽然唐德不准他管,可唐安宴从来也不是会乖乖听话的性子。
从江昌水镇回来后,独自一人又偷偷去过一次文渊阁,本想将那经书取来让小武以自己查到之名交给唐德,一起看看这两本经书有何不同之处,但却叫他发现阁楼里的那本经书不见了。
细细回想先前和钟灵一起进阁楼时发现的一些奇怪的地方,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如今的国子监还藏有白莲教的余孽。
无论是门上是满是积灰的落锁,还是进门后地上几颗枯黄干瘪的银杏果,亦或是里面有碗口大的蜘蛛却没蛛网.....结合着文渊楼时常有悬在半空游荡的不明鬼影这一闹鬼的传言来看——还不止一人。
他们是从屋顶进入的房间,通过倒挂在悬梁上游走屋内。
所以本该蛛网遍结的梁顶才没有半点蛛网,而满是灰尘的地面上,除了他和钟灵的脚印,也没有其它人再进入的痕迹。
白莲余孽通过利用书架最高层的经书密文交换消息,自下往上抽出的经书,底部以及书架上自然也都不会留下抽痕,以上种种可见他们的行事谨慎。
而经书就失窃,不难猜出是他和钟灵的误入打草惊了蛇。
如此一来,想揪出国子监中有防备的白莲教余孽,怕是难事。
小武今日才刚回来,本想先将一身风尘洗净再去回禀唐德,没想到正巧被唐安宴撞见。
他自是不知道唐安宴已经知晓了这么多关于白莲教的事,想起唐德严令不得让唐安宴参与到白莲教的吩咐,自己又不善说谎,喊了声少爷后,只垂眸低首,闭口不言。
捏紧手中写着几大官员与白莲教勾结的罪证信件,正想着如何瞒过他家眼神毒辣的少爷去找老爷,没想到多日不见的唐安宴却十分贴心地假装没瞧见。
在与他错身擦肩而过时,只听他家少爷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飞快说道:“文渊楼的经书前不久才失窃,细查江子眠,不如查查这十年来一直在国子监的各级官员。”
没有内应,国子监又岂是白莲教能轻易混入的地界?
唐安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假装不知道小武回来为好,以免他爹多疑,想到这,他在进屋前又飞快地补上一句:“这都是你的猜测,与小爷无关。”
唐德不准他插手白莲教的事,他可不想再为此再挨顿棒子。
小武心领神会,压下眼底对他家少爷玲珑心思的敬佩,转身往唐德书房走去。
小武走后没多久,钟灵就带着参观完庭院神情恍惚的唐豆进了唯我阁。
看着这表里不一的傻弟弟,唐安宴忽感疲倦。
愁着眉,苦着脸,长叹一口气。
“想我堂堂纨绔公子,怎么每日都要操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是窑子不好逛了,还是赌坊不好玩了?
白莲教的事他可以不管,可豆芽儿之死还有范松中毒一事,还没水落石出。
眼下还认了个表面乖巧顺从,实则并不信任他们的弟弟。
唐安宴垂眸抚额,觉得脑壳疼。
钟灵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突然陷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状态下的唐安宴。
只当即将到张榜日,他心绪难宁。
以唐安宴的跳脱性子,一会他自己便能好,钟灵忙着照顾唐豆,就没搭理。
唐安宴翘着鼻子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钟灵的劝慰。
悄悄掀开眼,余光微瞥。
见她与那臭小子玩的高兴,面色瞬间阴沉,咬牙切齿仿若要吃人。
小爷亲手雕的玲珑赤玉骰子,就这样随便给别人玩?
大少爷的少爷脾气正要发作。
“咕噜咕噜~”
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跃入三人耳中。
唐豆羞红了脸,耳朵上的那颗红痣染了羞臊的绯红后更是明显。
紧抿着唇,垂着脑袋,捂着肚子,脚上两只华贵的锦靴局促不安地相互蹭了蹭,这会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钟灵手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心,一脸懊恼,只顾她自己开心逛了半天,竟忘了唐豆这些时日忙着找豆芽儿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是她考虑不周。
从善如流地转过头,对上唐安宴嫌弃里又带着些许莫名其妙委屈的小眼神,不放心地嘱咐道:“我去弄点吃的,唐豆交给你,你可别欺负他。”
唐安宴粗鲁地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唐家大少爷,是那种会欺负小孩的人吗?
而钟灵那怀疑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皱起的眉头仿佛在说:你会。
好吧,他确实会。
大少爷就是不服气,都是头一遭做人,凭什么他岁数大的就该让着岁数小的?
好不讲理的道理!
但钟灵可不管唐大少爷的歪理,实在挡不住她的眼神攻势,唐安宴无奈开口答应,钟灵听到确切的应答才起身出门去厨房。
别的不说,言而有信可是纨绔少爷为数不多能坚持的美德。
钟灵的不放心全源于唐安宴不喜欢小孩子。
大少爷本就没什么耐心,对烦人的小孩更是容易暴脾气,不管你是三岁小儿还是百岁老人,惹着他了想动手就动手,长幼之序从不放在眼里。
想她刚来唐家第一年的除夕,大雪封山,师父赶不回来,唐安宴表舅一家却正巧在禹阳,便留下过年。
那表舅家有个调皮捣蛋的小儿子叫林小宝,瞧钟灵干干瘦瘦的一直跟在唐安宴身后,两人亲密的样子很碍眼。
林小宝就在唐安宴和唐德去祭祀他娘,趁她落单时一直追着她骂“跟屁虫野猴子”。
这小公子也是家里娇宠大的,行事无度,仗着唐安宴喊他一声表弟,对钟灵这个捡来的没亲没故的野丫头瞧不上眼。
在看到钟灵还给唐安宴和唐德亲手缝安神香囊的小家子模样,更是不屑,说她百般讨好也无用,等唐安宴玩腻了,还不是想抛弃她就抛弃她?更过分地一剪子将她辛辛苦苦给他们准备的除夕礼物给毁了。
表舅一家知晓了这事,顾及到钟灵毕竟是唐徐生唯一的徒弟,为了面子上得过去就当着钟灵的面,不痛不痒骂了自己儿子两句。
不外乎是那几句“宝儿还小不懂事,弄坏你的香囊也不是故意的,你年长一些,做姐姐的别和弟弟斤斤计较,不就是两个破香囊嘛,能值几个钱?回头我和管家说一声,赔你十个八个,你做姐姐的可不好因为这小事和你师父告状,说出去别人可是要笑话你的......”
这话正巧被回来的唐安宴听到,大少爷二话未说上去对着他表舅就是一拳头,对上表舅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笑地格外灿烂。
“小爷还小,雪地太滑不是故意的,表舅年长我这么多岁,这点小事不会放心上的哦。”
再具体的钟灵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唐安宴还寻了机会揍了那表弟一顿,为此被唐德在雪地罚跪一夜,发了好几夜的烧。
自那后大少爷对小孩子再没好脸色。
唯我阁里,唐安宴和唐豆一大一小,一瘫在椅上,一立在桌旁,大眼瞪小眼。
唐安宴指了指他面前的梨花圆凳,朝唐豆扬起下巴,傲然道:“坐。”
他当哥哥的得好好说教说教这便宜弟弟,小小年纪玩骰子成何体统!
唐豆愣了一瞬,随后立刻坐在了唐安宴指定的那张椅子上。
背脊笔直,两腿悬空却拢得很紧,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上,时不时拿那双装无辜的幼狼眼睛看唐安宴的眼色。
俨然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唐安宴刚板起严肃的脸瞬间破了功,哈哈笑出声。
这便宜弟弟可真有意思。
小屁孩确实掩饰的不错,就连钟灵都没瞧出不对劲,可这些细微动作和表情在唐安宴眼里,无一不显示着抗拒二字。
显然唐豆戒心未除。
唐豆看唐安宴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嘴角。
像是鼓足了劲,忽而仰头对上大少爷戏谑的目光,坚韧道:“若能亲手给豆芽儿报仇,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很难找到仇人,可唐安宴不一样。
唐安宴的纨绔大名,禹阳无人不晓。
半年前将远伯侯府的世子打得下不了床,照样能在禹阳横行霸道。
因而唐豆虽不信任唐安宴,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他回了唐府。
兵部尚书的儿子有这个能力抓到凶手,但替豆芽儿报仇,这是他当哥哥应该做的事。
因而他只想让唐安宴帮忙找到仇人。
听完唐豆的话,唐安宴有些讶异,小小年纪不但有兄长的担当,还能看得这样通透,实属难得。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有人会没有任何目的,无缘无故对他好?还给吃给穿,给认干爹的?
显然他知道唐安宴对他有所图。
唐安宴毫不吝啬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和聪明的小孩沟通不会太难,何况他的要求并不难完成。
只不过在没给豆芽儿报仇之前,就算告诉他,心愿中快乐这一点,他怕是做不到。
看着唐豆一本正经板着脸,像个小大人,唐安宴忍不住逗他:“做什么都行?”
唐豆的脑袋用力地点了一下。
唐安宴揶揄一笑,“要你去杀人放火呢?这你也敢?”
唐豆只犹豫了片刻,幼狼似的眼闪着坚毅决绝,浑身崩起一股子韧劲,大声回道:“我敢!”
一股子虎劲。
唐安宴满意地勾起嘴角,这小弟收的,没他想得那么不如人意,反倒是挺合他的心意。
见唐豆还紧紧绷着脸,似乎将他的话当了真,唐安宴吊儿郎当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
“放心,小爷没那么丧心病狂,要你这个小鸡崽的身板去杀人放火。”
“眼下,你只需做一件事......”
唐安宴眯着眼,一本正经挑眉吩咐:“离钟灵远一点。”
......
为了早点查清事情的真相,唐安宴第二日早早地便和钟灵回了国子监。
途径演武场时,发现已有不少人在勤奋地练习平射,其中齐天佑和虞月卿也在。
远看齐天佑半拥着虞月卿,替她调整架弓的姿势,甚是亲密。
大庭广众亲亲我我。
唐安宴忍不住啧啧两声,揶揄道:“老古板居然有这样开放的一面,小爷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此刻大少爷全然忘了齐天佑还不知道虞月卿的女子身份。
齐天佑、虞月卿见唐安宴钟灵这般早便来演武场,眼里都透着讶异。
唐安宴似有若无的眼神落在虞月卿桃红的脸颊,弯起意味不明的笑。
瞧瞧这含羞带怯的妩媚模样,老古板人虽古板,艳福却是不浅。
一问才知,原来虞月卿以前没学过射箭,又不想在武考上丢脸,这才请了齐天佑帮忙。
钟灵见唐安宴老不正经地盯着虞月卿,揶揄笑着将人脖子都瞧红了,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说正事。
唐安宴噢了一声,朝齐天佑道:“点名簿给小爷瞧瞧。”
“点名簿?要这个做什么?”齐天佑不解道。
“我们想知道范松中毒那日有什么人缺过课。”钟灵率先回道。
原来是为了查范松中毒的事,齐天佑皱起眉,为难道:“不是我不想给你,你也知道那几日我请了假,簿子不在我这。”
听齐天佑这样一说,唐安宴才想起,在齐天佑请假没来这几日,每日都是请当堂授课的先生代为点卯。
眼下这簿子应当在大考前,上了最后一堂春秋课的孙先生手中。
而孙先生此刻正被关在考堂里评卷。
为了保证此次评卷的公正,最快也得明日张榜时才会出来。
唐安宴沉下嘴角,面色算不上好看。
心里很不得劲。
这就好比即将过河,却发现最后一块踩脚的木板被水冲走了,明明都快看见对岸林间的景色,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隔江而望。
唐安宴正思考着,是等到明日找孙先生要名册,还是湿鞋踏水另寻捷径。
虞月卿握着弓,一双多情桃花眼带着困惑:“你难不成怀疑是陶仁言给范松下的毒?”
唐安宴听虞月卿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不明所以。
陶仁言?
虞月卿接着道:“陶仁言坐我的右侧,我前面是天佑,后侧是丁顷白。”随后指了指唐安宴又道:“那日堂上,四周除了你都空着,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在唐安宴眼中,堂里除了钟灵,一切都等同于无趣,因而堂中谁没来,谁来了,他自是不清楚。
听到虞月卿提起,钟灵忽然也想起此事,立马点头附和。
那日正巧虞月卿没睡醒,坐错了位置,经钟灵指出,虞月卿才从齐天佑的位子换回原位,这才给她留下了印象。
听了两人的话,唐安宴轻嗯了一声,“那日只有他了请假?何事请的假?”
“大考在即,自是没什么人请假,至于理由么......”
虞月卿歪着头,细细回想了一会,才道:“那日你曾召集监生,说要抓敢投毒陷害你的人,我瞧见他脸色跟鬼似得白得吓人,或许是病了?”
唐安宴轻皱眉,这样听来,陶仁言也有可能是因为心虚,才被他一番狠话吓得脸发白。
疑心刚起,却又听虞月卿说:“我不认为是他下的毒。”
“那日正准备散时,陶仁言白着脸急匆匆往外走,不慎撞了我一下,只听到赵任凡对着他喊,“刚回来一刻钟,怎么又要请假出去?”这样的话。”
唐安宴瞬间明白了虞月卿的意思。
她是指陶仁言没有下毒的时间,赵任凡说他回来才一刻钟,而那时,范松的毒解了都不止一刻钟。
赵任凡是陶仁言在国子监中最好的兄弟,两人又皆以丁顷白马首是瞻,当属丁顷白忠心耿耿的两大狗腿之首。
鲜少见民生和官生处的好的,这两却是例外,还结了八拜,因而赵任凡的话应该不会有误。
虽然如此,唐安宴却没打算放过他们,比起在偌大的国子监里,跟无头苍蝇似得找豆芽儿口中又长又窄的洞口,不如先探探这狗腿兄弟的虚实。
是人是鬼,总得试了才能知道。
赶巧的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唐安宴刚打定主意,就听钟灵指着唐安宴身后,微讶道:“他们来了。”
陶仁言和赵任凡两人,一矮如冬瓜,一瘦若排骨,携弓带箭,被一群小狗腿子簇拥着往演武场而来。
却在看到唐安宴的一瞬间,立马转了身。
唐安宴眉眼带着倨傲,嘴角挑着讥诮的轻笑。
随手夺过虞月卿手中的弓箭,凤目结满寒霜,潇洒地抬弓搭箭。
想走?经过他同意了么?
轻蔑地看向欲逃的一群狗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曲。
拉满了弓。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