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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素以“湖不深而辽阔,山不高而清秀”闻名,又以“平山远水”“山长水阔”式的吴中山水而著称。若是没有水患的话,这一带定是湖光山色嵌在山水环抱中之天下胜景。
一片被淹没的良田泛着茫茫水光,刺得人眼生疼,青檀再无余暇感叹,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荒芜的村庄上。
青天晦暗,几渺灰烟带着刺鼻的烟火气直冲上天,将天际又染暗几分,几户人家披麻戴孝正围在村子中心烧尸,火光照亮了他们空洞的眼和麻木的脸,现场静悄悄,没有哭声,只有烈火烧着骨和肉发出噼啪声响,人们把尸体一具具扔进火里烧掉,似乎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沾染上半点,整个气氛异常诡异。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死了那么多人?为何不正常下葬,而要烧掉?”青檀奇怪地自言自语。
下一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被李弘冀从后面捂住口鼻拖到远处,只见他面色苍白,语声带着发自内心的恐惧,“糟了!是瘟疫!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想不到这这里爆发了!”
“什么?瘟疫?”青檀色变,“那村里有多少百姓?不迅速救治的话,会广泛传播的!我们要不先去看看?”
李弘冀摇头,“此处不安全了,一不小心被传染上就麻烦了!还是先行离开,有什么回头再说!”说完便坚决拖着她上马,用尽全力挥动马鞭,飞速离开。
当晚,各地官员将受灾实情报了上来,他立刻发现自己身陷困境。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想不到如今竟发生得这么快!他是南唐大皇子,遵照父皇命令安置灾民为灾情善后,如今大水都还没退,任务刚进行到一半,居然又出了这档子事,父皇知道铁定要问责,这是老天要将他逼入绝地吗?
他想到这,深深不安了!
“弘冀你别担心,依我看来,全国各地暂时还没有疫情报告,太湖村落这边应该是首发地,所幸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只要做到严防死守,然后加紧救治,就能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住疫情,杜绝蔓延到第二个地方!那样的话,就不会给全国百姓造成危害了!”青檀给他递上一杯茶,轻声劝慰道。
“问题不在这上面,主要是如何对父皇有个交代……”他苦恼地背过身去,不停地在原地踱步,“我乃奉旨善后灾情之钦差,如今发生传染疫病,父皇绝对会拿我问责!”
青檀摇头,“我认为人命关天,尽力救治为重!其余什么都是浮云!况且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只能尽力弥补妥善救治,而不应去在意自身利益!相信只要防治好这一村,就不会传到下一村,更不会传到邻县甚至全国,你父皇即便知晓,也不会拿你怎样,让我们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好吗?”
李弘冀叹了口气,看着她目光逐渐转柔,“宝儿,此刻能有你和我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不过在疫区救助灾民很危险,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安心在后方给我鼓舞打气,我便心满意足!”
“这哪行啊!那些灾民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家园,现在又面临瘟疫肆虐生命危险,一定很难撑过去,多个人多分力量,我可以让银宗加派人手过来,大家一起共同抗疫,共同进退!”青檀固执道。
“不,不!这件事你一定不要参与,我不希望银宗跟着牵涉进去,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让我来做吧!”李弘冀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
青檀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他的难处。毕竟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捅到皇帝那儿,若是能低调处理,迅速控制住疫情而不被朝廷知晓,那么便不存在来自皇帝那方的诘责,他这赈灾钦差也能顺利做下去,在夺嫡争斗中压力也会小很多!
于是她便也不再多话,只默默点头答应, 然而也愈发为那村子朝不保夕的灾民们忧心忡忡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李弘冀早出晚归,马不停蹄地安排救灾事务以及救治任务,每次归来都是心事重重一脸疲惫的样子,青檀因疫情出门受限,对外间消息一无所知,心里禁不住干着急,问他却是很敷衍地答过,不得半分了然,她瞎猜瞎想深恨使不上力,一日日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日见他匆忙归来,青檀忙拦住他,将自己早准备好的几锅汤药命人抬了上来:
“……黄芩、金银花、连翘、绵马贯众……这些都是疏风解表的良药,对于发热咳嗽最是见效,我听闻灾民们有风热头痛,温毒发斑,剧烈哮喘和呼吸困难等症状,想必此瘟病起于肺理而传染迅速,这几大锅汤药都是我今早煨煮好的,你快命人及时分发给那村里灾民们服用以缓解病情……其余的药我也配好,你只需每日里命人架起大锅,加水煮两刻钟撤火冷却,便足够分发服用,随后我会继续筹备药材,以备多日之需……”
她不停地说着,一边忙里忙外忙着安排车马,却觉腰间一紧,被李弘冀从后方拦腰抱住,她不知怎的心下一悬,脚步也定在了原地。寒凉的鼻息一阵阵拂过她脑后碎发,他的额头抵在她后肩,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他整个人已疲惫得快说不出话,沉郁低喃的语声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其中几丝无奈亦或别样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一切……都结束了……解决了!宝儿……宝儿……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青檀一时没听清,急忙转身,“弘冀,你在说什么?”
李弘冀忽然全身一僵,眉心紧了紧然后慢慢舒展开来,伸手过去理了理她额边碎发,似乎费了些力气才让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没什么……我是说疫情结束了,病患都解决了!你辛苦熬的药便用不上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什么?疫情结束了?传染病人都治愈了吗?”青檀一听大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嗯……对不起,这是今早才确认的消息,让你白白辛苦熬药了,你不会怪我吧?”李弘冀微微一笑。
“怎么会!我怎会怪你!能在这么短时期内压制住疫病不向外传染,还将患者治愈,这是大好事啊!我巴不得我的药永远也用不上,又哪里会怪你!”青檀只差雀跃起来,“快,快带我去看看,看看那些绝处逢生的村民们现在如何了!”
她说着就要朝外走,却被李弘冀一把拉住,“如今新疫初平,村里还有些不安全,你煮药劳累,不如歇歇改日再去吧!”
“哦……这样吗?”青檀闻言,有点惋惜,“虽然我很想去村里看看,不过你都这么说了,当然一切都依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见她同意,李弘冀欣然,便与她商议择日返回金陵事宜,青檀虽觉仓促,然而倒也答应了!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