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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各地官员将受灾实情报了上来,灾后重建困难重重,流民全国乱跑,一旦某几个地方出现瘟疫,势必要被流民带到别的地方!李弘冀看完报告沉默了,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境,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困境。大灾过后必有大疫,如今竟蔓得这么快!他乃南唐大皇子,遵照父皇命令安置灾民为灾情善后,如今大水都还没退,任务刚进行到一半,居然又出了这档子事,父皇知道铁定要问责,这是老天要将他逼入绝地啊!
他一想到这,就彻底坐立不安了!
“弘冀你也别太焦虑了,依我看来,全国各地暂时还没有大规模疫情报告,太湖村落这边应该是首发地,所幸恰好被我们发现了!只要本地做到严防死守,然后加紧救治,就能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住疫情,杜绝蔓延到第二个地方!那样的话,就不会给全国百姓造成危害了!”青檀给他递上一杯茶,轻声劝慰道。
“唉……问题不在这上面,主要是如何对父皇有个交代……”他苦恼地背过身去,不停地在原地踱步,“我乃奉旨善后灾情之钦差,如今发生传染疫病,父皇知道绝对会拿我问责!那样的话,就棘手了!”
青檀摇头,“人命关天,以尽力救治为重!其余什么都不应成为顾虑!况且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只能尽力弥补妥善救治,更不应在意自身利益!相信只要防治好这一村,就不会传到下一村,更不会传到邻县甚至全国,你父皇即便知晓,也不会拿你怎样,只要我们立刻开始行动起来,迅速展开防治,就一定能战胜瘟疫!”
李弘冀叹了口气,看着她目光逐渐转柔,“宝儿,我想,这可能是我目前最困难的时刻了,然而能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感觉很幸运很开心!不过在疫区救助灾民这件事很危险也很复杂,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安心在后方给我鼓舞打气,我便心满意足!”
“什么?这哪行啊!那些灾民失去了土地和家园,现在又面临瘟疫肆虐生命危险,一定很难撑过去,多个人多份力量,我明早便派银宗的人手过去,大家一起参与抗疫,早一日行动,便能早一日度过难关!”青檀固执道。
“不,不!答应我,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了,我不希望你和银宗牵涉进去,那样在朝堂上会很麻烦,就让我一个人来做吧!相信我,我一定能处理好!”李弘冀摇了摇头,罕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可是……可是来宝还有那些孩子们,我想亲自去带他们出村啊,你后来告诉我,他父母送到后村第二天便去世了,我一直难过没能帮忙去找人,现在又不准我参与此事,那我答应接他们走的事情怎么办啊?”青檀急道。
李弘冀温柔地拍拍她脑袋,“傻瓜,你忘了,我也答应过孩子们啊,我会去接他们出来妥善安置的,你就不必担心啦!”
“可是…………”青檀还想再说,却在触及他温柔的眼神下住了嘴,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毕竟是救人的事情,多份力量不好吗?他居然不允许她参与,这让她如鲠在喉,心里简直千万个不愿意!然而回过头来想想,她倒也理解他的难处,毕竟他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捅到皇帝那儿,若是能悄悄低调处理,迅速控制住疫情而不被朝廷知晓,那么便不存在来自皇帝那方的诘责,他这赈灾钦差也能顺利做下去,在夺嫡争斗中压力也会小很多!
考虑到他的处境,青檀恁是再焦急担忧,却也不好坚持己见,只得默默点头答应, 然而心中却也愈发为那村子里朝不保夕的灾民,以及那些孩子们担忧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李弘冀早出晚归,马不停蹄地安排救灾事务以及救治任务,每次归来都是心事重重一脸疲惫的样子,青檀因疫情出门受限,整天关在官署中,对外间消息一无所知,心里禁不住干着急,问他却是很敷衍地答过,不得半分了然,她瞎猜瞎想深恨自己使不上力,一日日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日见他匆忙归来,青檀忙拦住他,将自己早准备好的几锅汤药命人抬了上来:
“……黄芩、金银花、连翘、绵马贯众……这些都是疏风解表的良药,对于发热咳嗽最是见效,我听闻灾民们有风热头痛,温毒发斑,剧烈哮喘和呼吸困难等症状,想必此瘟病起于肺理而传染迅速,这几大锅汤药都是我连夜煨煮好的,你快命人及时分发给村民们服用,多少可以缓解病情……其余的药我也配好,你只需每日里命人架起大锅,加水煮两刻钟撤火冷却,便足够分发服用,随后我会继续筹备药材,以备多日之需……”
她不停地说着,一边忙里忙外忙着安排车马,却觉腰间一紧,被李弘冀从后方拦腰抱住,她不知怎的心下一悬,脚步也定在了原地。寒凉的鼻息一阵阵拂过她脑后碎发,他的额头抵在她后肩,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他整个人已疲惫得快说不出话,沉郁低喃的语声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其中几丝莫测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一切都结束了……解决了!宝儿……宝儿……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青檀一时没听清,急忙转身,“弘冀,你在说什么?”
李弘冀忽然全身一僵,眉心紧了紧然后慢慢舒展开来,伸手过去理了理她额边碎发,似乎费了些力气才让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没什么……我是说疫情结束了,病患都解决了!你辛苦熬的药便用不上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什么?疫情结束了?传染病人都治愈了吗?”青檀一听大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那孩子也平安无事吧?是不是这样?”
“嗯……孩子们已经去了安全的地方,不会再有危险了!他们很好!放心吧!疫情平息是今早才确认的消息,已经完全没事了!村民们也都安排妥当,不会有后顾之忧!让你白白辛苦熬药,你不会怪我吧?”李弘冀微微一笑。
“怎么会!我怎会怪你!能在这么短时期内压制住疫病不向外传染,还将患者治愈,这是大好事啊!弘冀你真是太能干了!我巴不得我的药永远也用不上才好,又哪里会怪你!”青檀只差雀跃起来,“快,快带我去看看,我现在就想看看孩子们还有村民们,快呀,咱们快走!”
她说着就要朝外走,却被李弘冀一把拉住,“如今新疫初平,村里还有些不安全,安定尚需时日,你想去也不用急在一时,况且你连夜煮药劳累,身体也熬不住,还是歇歇改日再去吧!”
“哎?还是不行吗?”青檀闻言,急得直跺脚,“我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孩子们啊,怎么老是不行呢……唉,好吧好吧,你不同意就算了!下次我可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你可不准再拦着我了!”
“好好好!下次我陪你一起去,满意了吗?快回去休息吧,你看你眼眶都青了,再熬身体要垮了……”李弘冀连哄带宠的,又把她哄回官署关起来了。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