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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隐岚城之行，算是没什么收获，两人收拾收拾行李就往大宁城回了。算算时间应该正好能赶上阅军。

　　路上张子墨问杨玄朗，张子墨觉得秀才那歌谣有点意思？却品不出哪里有问题。

　　杨玄朗解释，“黑衣不杀人……红衣才杀人。黑衣看不见，红衣骑大马……这四句话实有妙处，妙就妙在黑衣不杀人，黑衣看不见。”

　　“我也琢磨过，但是他歌谣中的意思，说的还是大昭骑兵杀人。”张子墨嘟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真正的一支大昭的骑兵来增援。城门一定会放行。”杨玄朗眼神冰冷。

　　边城横风卷过。张子墨有过这个潜意识，只是一直没敢往那处想。此时被杨玄朗点破，他还是浑身颤立。

　　“我也只是猜测，没什么证据。但这时间太过蹊跷。”杨玄朗哂然一笑。

　　“怎么说？”

　　“我父王刚被围困，燕军就发难于粮仓。仿佛就是为了拖住大昭骑兵不去救我父王一样。这未免太巧了……如果燕军有这杀招捏在手里，破军候早该在和威王两军对峙的时候用出来。一旦粮草失陷，他围而不攻，或只为拖着威王。

　　说不得，大宁城就此易主。不会等兵败才拿出来用。”

　　“对啊，正是如此。我觉得这不是猜测，甚至是事实。”张子墨有点义愤填膺，如有叛军，怎能在此关键时期自断后路。亲者痛，仇者快。

　　“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算有此命令，这命令还不知是谁发的呢？如果能从这条线上抓住证据，这种罪责应该能掀翻一位王爷，我也只是这么一想。”

　　张子墨也在想怎能找到证据。

　　隐岚城守将早向薛翰夜发了军报。薛翰夜也差人在城外接住了杨玄朗。除了上官文龙一脸怨气憋在脸上不好发作，别人都当没事人一样。仿佛王爷只是出去采了个风。

　　第二天一大早，薛翰夜就派人来请。三大营五万人都在城门外集结完毕，只待上官检阅。

　　杨玄朗全套披挂，身穿曜日明光铠，内衬赤红战袄，足凳麒麟靴，胯下白马雄骏。

　　张子墨一看，颇为羡慕。他也弄了套铠甲穿上，背插长剑。尾随而去。

　　薛翰夜、大宁城文武都司、上官文龙连同楚公公都已恭迎杨玄朗。杨玄朗先听薛翰夜介绍了下基本的军种构成和所属部队、将领。就开始了正常阅兵。

　　五万人红衣银甲，风骤起，旌旗在秋风下猎猎作响。但听薛翰夜一声号令，五万人分方阵散开。

　　五万人同用一套枪法。一次变招就大喝一声“杀！”呼声不可谓不大！一时杀气漫卷。让人摄于这军威之下。杨玄朗心道，边关将士就是不同凡响。

　　大昭的强兵，不负盛名！

　　一盏茶过，这套枪法使用完毕。

　　薛翰夜道：“可还入得惠王殿下、上官将军法眼？”

　　杨玄朗连连点头，“声势逼人，强军风采！”

　　上官文龙不置可否，只是一副敷衍的皮笑肉不笑。

　　薛翰夜看他这么一副神态，心中已经有气。边军，上三军之争在军界早就甚嚣尘上，上官文龙这么一副样子，看来分明是觉得他薛翰夜所练之兵平平。

　　薛翰夜更换旗语，擂鼓几声。只见城下各营指挥官飞马如龙穿梭，变阵的吼叫声叠次而来。各营以兵种不同分别操演，锥形阵、圆形阵、坚壁阵、一字长蛇阵、龙飞虎翼阵、风扬云垂阵。

　　只见城下风从龙、云从虎，车辚辚、马萧萧，一时尘土飞扬，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薛翰夜见军队作战素质尽显，阵法运转令行禁止。不免也有些得意。杨玄朗看他这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暗道，“薛将军看来还是有喜欢的东西呀。”薛翰夜一直镇静自持，仿佛万事平常，终于在这兵事上有了涟漪。

　　杨玄朗只觉北方门户，天下重镇，所托得人。

　　也是受了惠王亲临的影响，这次阵法演练这次尤为成功。薛翰夜为他讲解各营的阵法的优劣和用途，还有一些阵法克制。杨玄朗听得津津有味。

　　薛翰夜向西北骑兵部队一指，道：“殿下且看，骑兵作战一往无前不难，同一速度却难，动而后静是最难。这风扬云垂阵看似不是威力最大的杀伤阵法。却是回环往复，攻守兼备，可谓骑兵最难的阵法。”

　　只见西北那群骑兵阵型，似圆非圆，似方非方。

　　出阵的骑兵自然在中央形成马队，两旁的骑兵如波浪般让开道路。出阵的骑兵如疾风突进，一根长矛一样向前方进攻。一声呼喝，这队骑兵又猛地调转马头从阵型两侧奔回本阵。

　　而后又一队骑兵从中央冲出，两侧骑兵让开道路。如此一来，保持正面的阵型不散，可抵御忽然而来的进攻。也可进可退，给指挥官以容错的空间。出阵的骑兵还有一个替换，给予一定的休息时间。

　　这阵法看似简单，却最吃操控。不是一流的骑兵三个替换必会散乱，而眼前这支骑兵，已经冲刺了五个来回，还游刃有余，阵法严密。

　　上官文龙脸上逐渐变色，神态凝重。他已看到了这支骑兵的可怕之处。上三军虽有操练，但万万达不到这样的水准的。

　　薛翰夜看他模样，这才平息了刚才怒气。

　　又过了五个来回，薛翰夜的副将小声说：“将军，时间差不多了吧。”平常演军最多十个来回，而且今天整体演练的时间比以往时间更长。

　　薛翰夜正在兴头，瞟了副将一眼没说话。看来是要继续。

　　薛翰夜此举，乃是军人骄傲，除了让殿下看看这兵强马壮之外。也有与上三军的天策军比较之心。看上官文龙那一副败军之将的模样。

　　薛翰夜志得意满，正要下令进行下一项护具近身战演练。那风扬云垂阵忽然有个士兵在勒马折返的操作中一时不慎摔下马来。马蹄乱飞，竟踏在士兵的胸甲上。那士兵杀猪似地一声大叫。一时沙场寂静。停了下来。

　　上官文龙见状，冷笑道：“我天策军将士从来都是优中选优，一场战役的胜利不在于长板有多长，而在于水桶的短板有多短。为将之道，识人之明是重中之重。薛将军毕竟还年轻。”

　　薛翰夜一时有点绷不住，就要发作，但看惠王在前，不好翻脸。只道：“上三军天下闻名，用得装备也是大昭最好。

　　我包头枪在仓库里还多了千支，不知敢不敢和我边军来一场实战。”

　　上官文龙心道，本来就是你小子先来跟我耀武扬威的，会点骑兵的雕虫小技就敢跟你爷爷叫板。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还得了？

　　上官文龙还没说话，上官文龙的副将道：“天策军今个儿也想打个教学战。”他这副将满脸虬髯，粗豪非常。但他说出话来，不知怎的就有种滑稽感。

　　张子墨在一旁没憋住笑出声来。

　　这下三方都是尴尬。天策军的副将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就要撕破脸皮，上官文龙虽想接战，却没想话说得这样狂妄，只想让结果证明。

　　薛翰夜正想回击一句“教学谈不上，只是示范。”把原意颠倒，顺便回击。而张子墨这莫名一笑，搞得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时戛然。

　　张子墨又是惠王殿下的人，没人敢斥责他一句“大胆！”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而杨玄朗也没想出言责备自己这兄弟。张子墨自知失态。正要道歉。

　　杨玄朗清清嗓子，“我站也站累了，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谨遵上令。”楚公公带头喊道。楚公公从头到尾就扫了几眼这城下兵士，就自顾自闭目养神。这时候倒是圆场圆得及时。

　　杨玄朗下来城池，也没想喊喊话，听听山呼“大昭威武”之类的话，一拉缰绳直奔那摔伤的骑兵而去。

　　那骑兵呕血不止，已有医官为他裹伤，等待担架过来。见众人过来，却也无法行礼。

　　杨玄朗先开口，“兵士免礼。”那骑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杨玄朗发现此人鬓边已有白发。

　　上官文龙皱眉道：“这么老的兵，怎么还在服役？”那骑兵想要说话，牵动伤口，大口喘了几口气。

　　薛翰夜道：“不对呀，我士兵的年纪都不会大，年纪大的都调到后方或者退役了。”

　　“哼。早闻边军有辅兵充战兵，多领补助的陋习。这怕不是就是一例吧。”上官文龙道。

　　薛翰夜正想问他年龄和军籍。

　　杨玄朗打断道：“十次冲锋如果不是恶战，战役应该都结束了，够用。这是不是老兵，也完成了他的任务。

　　还是先养伤重要，医官，你且好生照料。子墨，你多给点钱给这位兵士。买点补品。”

　　张子墨闻言上前，给了这骑兵一个大金元宝。杨玄朗心道，我这兄弟可真不心疼钱。虽然这钱是他皇爷爷给他的。

　　杨玄朗一番话肯定了薛翰夜的训练，此事就此揭过。

　　那骑兵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感激神情，深深看了杨玄朗一眼。好像欲言又止。

　　杨玄朗没管那目光，看了几趟实战训练，嘉勉了全军将士，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府里，楚公公把上官文龙一通训，说你在那出什么头？显什么威风？你就是一保镖，主子叫你去斗鸡了吗？你跳什么跳？主子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京城待得太舒服了吧？看你这么喜欢边军，看来得和陛下建言，上官将军见边关沙场，心思觉得战场能见真章，想去边关效力。

　　上官文龙完全没放在心上。心道，天策军在手，当真去了边关，早晚还得派回来。只要不是叫我给薛翰夜那厮当副将就行。

　　嘴上却赶忙告罪。罪该万死。

　　杨玄朗知道俩人也掐不起来，就随便安慰两句。让早点休息。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