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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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禾并不知道,自他走后,崖下风光立时由阳面转阴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灰暗的石缝和地底迸发出团团浓厚的黑雾,张牙舞爪地流散四溢,遍布到地表和半空中,凝化为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鬼精。不同的人脸,各异的兽身。
自远古积压至今的至阴至邪,在千万年嗔怨恨憎的孕育中幻化出无数恶灵,逮着机会,就要蜂涌在一处桀桀怪笑,徘徊作乱。
“欲望……欲望的味道……”
“桀桀桀桀桀……魔帝百年炼心,原来也会动欲……”
有女伶踏着马蹄围在乌栾身边“哒哒”绕转,一边娇笑一边张开她空无一物的嘴巴,声音从腹部诡闷地发出来:“她真是好美啊,你也想拥有,对不对……”
各种怪叫哄笑不绝于耳,污言秽语萦绕无断。
“魔帝元阳未失,美色之前把持不住,该是情有可原。”
“千年冰铁,尝孤茹苦,乌栾啊乌栾,你不去享受销魂蚀骨的人间情爱,专镇着我们这些怪胎做什么……”
“嘻嘻嘻嘻嘻,魔帝大人是否还在回味方才情境?此刻便追过去,还来得及呢……”
……
恶灵由万千杂绪而汇,最是洞悉人心。心志不坚者,爱憎放纵者,怨气难化者,必将被其同化,永世不得超生。
乌栾微阖双目,衣袂无风自飘,转身踏出半步后,身后黑色的雾浪大片消弭。
以他为中心,一道宽圈向外急剧扩散,圆圈内各色诡异的脸孔轰然破碎,徒留一声化于风里的轻淡:
“聒噪。”
崖谷随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可怖的暂停符号。
恶灵们本能地惧怕乌栾,这种源自灵魂的畏惧持续了几百年,极偶尔才会跃跃欲试地蹦跶出来,企图找到可以流窜溜逃的破绽。
本以为这次总算能够十拿九稳,没想到,依旧是徒劳无获。
“乌栾!满盈恶棍尚有悲悯恻隐,诸天神佛尚有名誉私心,你连心都没有吗!”
生有一对牛角的瘦小怨灵顷刻成为细碎的湮粉,裹挟着浓郁不甘的嘶吼还没传到乌栾跟前就弭散为虚无。
恶灵们不禁又后撤了一大段距离。它们早该知道的,面前的人素来固守本心,约束己身,实乃铜墙铁壁一具。
既能为了镇压看管它们停驻此地数百年,便不会轻易被旁人蛊惑的言语所动摇。
后崖禁地是魔帝乌栾在广阔魔窟中鲜为人知的驻修所,没有他开路,连十方魔君过来觐见一趟都要费好大一番劲。
魔息混杂的修士最易受恶灵侵体腐神,以弗禾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并不适宜出现于此。
但……
乌栾忘记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能来,我很高兴。
*
魔门并没有仙门那么多罗里吧嗦的繁文缛节,也没有正统门派的三六九等之分,如果想争上游,那简单,一切凭拳头说话。
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资格混个好位置来当。十方魔君,百窟魔主,三千魔将,个个都是用刀兵血肉战出来的尊位,若想改新换代,将上一届的尊位上坐着的人打趴下就行。
刚巧了——弗禾作为一窟魔主,却是特例中的特例。
老牌的元婴和化神他一个都打不过,那些专爱嚼舌根的长舌魔最不忌讳说错话得罪人,因为它们逃窜的工夫在众魔里实属一流。
于是,一点似是而非的猜想,就能传得谣言遍天飞。
譬如,近些年来魔窟中一直被红眼魔们津津乐道的逸闻,便是弗禾被稚姚魔君看中,得以登临魔主之位,享护法之尊,乃是全亏得他那手出神入化的狐媚伎俩。
历来魔君不倒,手底下的护法只要不调任,就不会轮换。可见这个职位,福利不是一般的大。
弗禾当惯了吃瓜群众,倒是少有成为八卦主角的经历。
人人都当他是被上司潜规则了,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他自己都差点要相信。
但……
弗禾刚进入第二殿就被赐了座,直接与此殿主人一般弄了个小榻半坐半躺,仙果佳肴琳琅地摆了满桌。上首的稚姚魔君边吃边招呼:
“今日的厨子是刚从落英派掳过来的掌勺,做菜比咱们殿里那群笨蛋好吃多了。还不快快动筷!”
小奶音响脆脆的,挺有精神气。
弗禾悄悄瞥向上首鼓着腮帮的三头身娃娃,很快洞悉了这位魔君面上表情不咸不淡、实则在桌底下欢快地蹬踢小短腿的真相。
为了掩盖心中好笑,他老实巴交地眨了眨眼睛。
就这?
三头身的小屁娃子,知道中了狐媚伎俩该是什么反应吗?
编谣言的那些魔,真的走心了吗?
荒里荒唐。
弗禾扫了一眼菜色,一甩广袖,勾唇邪笑,曼声道:“遵命,魔君。”
说是这样说,还是要留点心眼。万一这些饮食里存在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直接送走他的盒饭。
但一转念,又觉得这里有“他”在,绝不会有意外发生。
两杯清酒下肚,肉脯和卤味也都尝了几口,没觉出哪里不对。
面子算是给了,弗禾也不可能专在此地陪吃,便有意要从稚姚那里领取差事,速速办完也好早些回来。
熟料,稚姚突然开口:“你好像变了不少。”
口吻寻常,很像是一个单纯的小孩正在提出自己的疑问。
弗禾的心里却猛然一惊。
他迅速回想了一遍自来到此处的种种动作与措辞,细致到每个抬首音调,都觉得与原数据平时演绎得一般无二。照搬照抄,怎会有错?
下一刻,稚姚“哈哈”笑道:“逗你玩的。”
弗禾配合地捂唇,尤其在意地抚了抚脸,眼神里带着轻微的奉承和娇嗔,“魔君,您真会开玩笑。属下还以为自己是最近吃少了精魂,容颜有损呢。”
心里则想:死小孩儿,吓你爹呢。
稚姚吃圆了肚子,一抹嘴巴:“饱了,我困了,就长话短说吧。”
他一个蹦跳,从卧榻边落在地上,噘着嘴老大的不高兴。
“扈趾门的那群修士太讨嫌了,我不过是让手底下的魔兵挖条灵矿出来折换些资源,还要被他们劈头盖脸地喊打喊杀。怎么的,我先发现的矿,就算在仙门的地盘上,挖一点又怎么了?再说,去年魔门这边不也折了好些兵将被他们噬去了魂魄?我们都没计较什么。”
噬魂?弗禾有些没明白,猜想或许是某种除魔的法器。
这孩童模样的魔君将两码事归为一码,只听得他暗暗皱眉。
实际上活了祝弗禾两倍岁数的稚姚愤愤跺脚,打着哈欠抱怨:“这种委屈我受不了,第二殿的名声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说到后面,小呼噜都快要连起来,“此事任重道远,呼……一定要给我挣足了面子,再回来啊,呼……”
“……魔君?”弗禾嘴角微抽,未再听见任何有价值的回音,只好返回洞府中点兵点将。
他从稚姚那里没得到几个关键的信息,反而是皱皮魔兄弟俩懂得还要多一些。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弗禾沉吟了一会儿,把这两个货也带上了。
“邕度,山炎,你们也去。”真正得用的也就那几个,贵精不贵多,“独眼和泗兼留下,晚一些,右护法还有事另找你们办呢。”
弗禾翘着腿软泥一样倚在扶椅上,将纤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琢磨过去,似笑非笑地打量面前主动请缨的魔修。
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既想另投明主,他也不会阻拦。
谁让“烛娘娘”空有皮囊,只是依附强者的草包一个。
独眼魔和另一名魔修立刻就要跪地表忠心,弗禾视而不见,直接带着其余人上路。
皱皮魔兄弟跟着走出去好远,还在乐颠颠地偷笑,被弗禾飞了个白眼才老实安静下来。
数只赤目魔雕张开巨大的双翅,载动群魔展翅高飞,所到之处灰蒙阴森,遮天蔽日。
两个时辰后,远远的,覆盖着一层古旧碎痕的仙门建筑逐渐清晰地落入视野。年轻的魔修们发出嗤笑的声音,意在讽刺仙道穷酸。
弗禾却知道,仙门此番做法,是为了铭记悲痛的前鉴。
围在残破石柱周边的,是数十个身着蓝色弟子服的修士,他们簇拥着中间的领头人,一致或愤怒或凝重地望着天上的魔雕,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天岘大陆每天都会上演大大小小的仙魔争端,解决的方法不止一样,但多数都会演变为同一种。
弗禾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拧起眉。
两个元婴,还真挺看得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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