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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忌落此话令我十分感动,我正要感谢,叶忌落却又道:“不过我不会助你们夺鼎,下山之前,师父曾经叮嘱我们不许插足凡尘之事。”
我虽能理解他们的出世之心,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果真有改变王朝气运的法子在面前,你也不会去帮忙么?”
叶忌落反问道:“若你身处末代,有这样一个契机,你会帮新朝还是旧朝?”
我不解道:“可如今对面是金人,是黑水靺鞨,与以前的朝代更替如何一样?”
叶忌落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便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后魏?”
我愣了片刻,蓦然明白了叶忌落的意思,我从当下来看,觉得金人是为异族,而在南北朝时期的晋人看来,鲜卑亦是异族,但是最终,异族都融入进了华夏的血统中。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但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看到了大势所趋,顺势无为,遗世独立,若要飞升,合该有此心境。”崔未晞蓦然开口,说完此话后,顿了片刻,复又平淡陈述,“可身在尘世,却无法如此超脱世外。华夏之所以千年不绝,并不只是在面对异族时等待将其纳入,而是有无数英雄义士奋不顾身,以自己的神魂鲜血守住了这一方土地,他们守住了,才有如今所见之融合。后世所见是大势,但当世之人,却不能不去争取那一丝生机。”
我心神震荡,终于明白了方才疑惑的原因——若是没有当世之人的努力,后世又如何能看见那般的融合?
叶忌落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轻声道:“先生大义,先前是我狭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出世很好,总该有人去走仙道的,而入世之后,即便粉身碎骨,很多时候终究是身不由己。” 崔未晞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不必助我们夺取九鼎,因为世道终归在于人心,而不在神物,若我朝果然无可救药,九鼎也无法起死回生。”
叶忌落点点头,问道:“先生既明白此事,为何还要冒险前去寻找?”
“九鼎的存在,总归还有些名义上的用处,就如传国玉玺一般,遗落才是最好的归宿。”崔未晞看向我,叹道,“但如今九鼎似乎有了自己的神智,若久在桎梏之中,我担心会出大事。”
当日九鼎在七层之中,确实是怒气冲冲,我不由愁道:“金国既已夺得九鼎,定然是要去南京开封府的,那我们要沿路去追么?”
崔未晞摇头,道:“彭城距南京太近,恐怕他们已经到了,不过不知为何,他们只是传出消息,而没有让九鼎真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或许与九鼎开神智有关。”我迟疑了片刻,又道:“如此说来,我们直接去金国都城?”
崔未晞道,“如今南京必然遍布高手,保险起见,我们今夜便行符至汜水县,尔后用朝廷为我们准备的身份进南京城。”
叶忌落奇道:“朝廷竟能为我们准备身份?”
崔未晞笑道:“两国交锋,密探自然少不了的,大宋境内定然也有金人走动,只是我们不知罢了。”
我忙问道:“那我们是什么身份啊?”
崔未晞指了指自己,道:“我是病入膏肓的商贾子弟,你们是我的同伴,陪我去南京城求医,已与医愈郎蒲察英申约好了。”
我眨了眨眼,勉强分辨出医愈郎似乎是个名号,而蒲察英申是人名,于是问道:“这位蒲察英申是我们的人?”
崔未晞点头:“金国以白号之姓为尊,数量比黑号之姓更多,蒲察属于彭城白号姓之一,来历倒比较好伪造。”
我了然,复又问道:“那医愈郎是什么?听起来像是朝廷医官的名字。”
崔未晞笑道:“正是医官,不过医愈郎属最低级,寻常多是打下手,也好出入官员家院打探消息。”
我赞道:“如此看来,一切倒是都很妥当。”
若是韩能够与我们同心,就更加妥当了。我心中暗自打算,待韩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当面与他道歉,缓和一番气氛才好。
崔未晞与我们解释完后,没有忍住,又咳嗽了几声,我见他面色似有倦意,加之今夜便要出发,便催着他吃完饭去歇息,而我则带着少许铜板,与叶忌落出去走一走,好歹过来一次,也该看看边城是何模样。
今天的叶忌落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我只道她是在思念顾晏,因此带她逛了不少小铺子,虽然没有那么多钱买,但是总归看着也是一乐,却不想大半天过去,我走得肚中空空,叶忌落仍旧心事重重。
我便带着她坐到一处面摊边,问道:“你饿么?”
叶忌落摇头:“我辟谷。”
我为之一噎,想到早上让茶博士送去的早点,暗道我真是多此一举,只是此刻我确实走不动了,便道:“那就劳烦你陪我吃一点,顺便也可以向我倾诉些心事。”
叶忌落抬眼看我,奇道:“我的心事很明显么?”
我直点头,道:“就差将你想念顾仙君写在脸上啦!”
叶忌落愣了愣,转而掩口轻咳一声,道:“我没有想他,我在想地隐。”
猜错了心思,我登时有些尴尬起来,忙借着追问加以掩饰:“为何想地隐?”
叶忌落怔然片刻,方才叹道:“应当说我想的事与地隐有关——你说,前世和今生还算是一个人么?”
这个问题着实难倒了我,以至于面摊主人来问我吃点什么的时候,我也只草草说了“随便”二字,待这碗白面端到面前时,我的心中仍旧没有定论,只能结合着入冥界之后的见闻,勉强说出自己的些许看法:“生人有魂魄和元神,魂魄是世世轮回,元神则是这一世从生到死凝结而成,死后则消散无影。不同的人生经历造就不同的元神,以元神而论,前世和今生应当不能完全算是一个人。”
叶忌落点头:“我完全没有少司命的记忆,也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想,若是我到了地隐面前,他真的会认为我就是少司命么?”
我托腮想了想,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论题,所论是人性之初该是何种模样?善?恶?亦或无善无恶?”
叶忌落忙问道:“可有定论?”
“千百年来,尚无定论,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在我看来,若无任何外界的引导,善恶之初应当是源于本身对于生存的渴望,有些人的渴望会让他做出损害他人的事,有些人的渴望却没有那么强烈。”我笑道,“由此可见,在人性之初,其实善恶已有定论,那么这般性情只能源自于灵魂,因此同一个灵魂,即便是生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也许在面对很多事的时候,前世和今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叶忌落沉吟不语。
我柔声劝道:“其实我曾在幻境中见过少司命,当时她戴着面纱,但我仍旧记得她的眉眼,与你有十分相似。那时少司命是要拼尽全力去救一个人,为了不拖累地隐,所以将他封印在了大河里,而今世的你与我素昧相识,却因为我的一封信便下山相助,因此我觉得你们定然也有很多相似点,不能说不是同一个人。”
还有一点我没有说出,那便是上一世大司命和少司命两情相悦,而这一世的叶忌落,同样心仪于身为大司命转世的顾晏。
我不懂转世轮回的奥秘,但却可以肯定,两世之人绝不可认作毫无关联,当初失去记忆的我其实和重新转世也无太大分别,但还阳之时,我在双丝网的压制下,却仍旧会被崔未晞所吸引。
叶忌落沉默了片刻,尔后轻声道:“快吃罢。”
我不知她到底想通了没有,不过想来她修为这么高,心境肯定很好,定然能比我想得更明白,因此我便垂头吃面,不再与她谈论此事。
下午回到客栈时,韩已经回来,他冲我们一笑,不似还有龃龉的模样,我倒不好再提早晨的事,大家便收拾好行李,又向老翁定了几天住宿后,在入夜时分,来到了汜水县外,入驿站休憩。
这些年来,金地已不再强令汉人剃发易服,因此初临驿站时,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已不在大宋境内。
来往汉人没有像我想象那般困苦,大家说话作息好像和南方没有太多不同,不过也许是因为我所见太少,不足以了解金朝汉人现状,此时也不容我多加观察,我们到驿站后,便找房间换好衣物,尔后重新汇合在崔未晞房中,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走。
我和叶忌落所着衣物皆是左衽窄袖,其他地方倒与大宋没有太多不同,而崔未晞和韩则双双着盘领衣,系玉吐鹘,稍显宽绰家底,免得路上遭人欺负。
我看了崔未晞几眼,道:“看着和本朝的圆领袍很像,不过更像画里的唐朝人。”
崔未晞笑道:“金朝仍旧汉人居多,这些年里,他们的朝廷官服与宋制官服越来越相似,民间自然也是如此。”
韩接道:“如今他们宫里最得宠的李元妃亦是汉人。”
“正是,因此我们如今便作寻常汉人打扮即可,不过名氏须得更换一番。” 崔未晞说着,蘸水在桌上写下四个名字,分别是傅希、傅功、李小晚、林落。
叶忌落问道:“为何是李小晚而不是李小葵?”
闻言,韩沉默地看了崔未晞一眼,然后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我茫然地与韩对视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想道:韩他不会是因为觉得崔未晞将我当做替身而同情我罢?若果真如此的话——
我将目光投向崔未晞,不由得带了些赞赏:若果真如此,往后时日里,若是韩见我们举手投足有些亲密,也不会觉得奇怪了,倒省得我费心去思量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是否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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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前面章节的时候,发现“??”这个字不见了,是浏览器的原因还是你们也会看不见啊?就是“鲁工彡”“韩工彡”,能看见吗(捂嘴哭,碰到生僻字我就该改名 下尽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