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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名媛之殇(6)

赌城深处 海宁 12744 2021-04-05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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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宁被捕的消息犹如惊雷般炸晕了李坤,他甚至都做好了外逃的准备。在没确定事态之前,他借口家中有急事,接连三天连单位都没敢去。第四天,警界朋友传来了一个让他不顾行人的观望,当街挥臂庆贺的大好消息:犯罪嫌疑人张宁独自揽下了所有罪责,供称他自己早就预谋敲诈牟君。为了少分给同伙菀小姐赃款,他假称要为反腐做贡献,实则打算等菀小姐撤退之后,他再用手中的证据狠敲牟君一笔。但不想菀小姐竟然节外生枝,横插一杆,才落得鸡飞蛋打,没逮到狐狸惹一腚*。他甚至供称,为了不给好哥们石磊分赃,他也一直瞒住石磊,石磊和滨海的哥们都不知情。

  听到这儿,李坤心花怒放,他大肆赞美了一番自己的慧眼。是的,他没有看错人,张宁这小子不但聪明机智、有胆有识,而且为人重情重义、稳重可靠、顾全大局。他既然保护了自己,自己也不会背信弃义,这一生都要让他觉得值!

  当即,他悬着的心落了地,马上安排警界朋友大力相助……

  没几天时间,阿宁就在看守所里接到了李坤的慰问。接头的人不但有管教,而且还有狱医。

  一个月后,应阿宁要求,李坤疏通关系,将“患病”的石头取保候审。

  四个月后,此案审理结束。菀小姐是主犯,因敲诈数额特别巨大,被判处无期徒刑。

  阿宁未实施敲诈,但却是这件事情的主谋,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石头被阿宁利用,虽然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出现过,但他却毫不知情,而且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制止过他人行凶,属立功表现,故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两年执行。

  因为此次惹祸已经构成犯罪,故此,江城劳教所脱逃一案就此勾销。

  判决书下达的前几天,阿宁就收到李坤局长的消息,让他接到判决书后上诉,李坤已经做好了相关安排。

  又三个月,裁决书下来了,由于阿宁没参与敲诈,上级法院认为原判法院对他量刑过重,撤销原判决,改判为有期徒刑八年。

  投入到监狱服刑后,李坤对阿宁的关照更是无微不至,省去了阿宁很多入监后所谓的“程序”,一路都是有关系、有照应。但像阿宁这种服刑人员,在监狱这个封闭的“坏蛋集中营”里,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再怎么顺利,也是生存在“高毒区”,逞凶斗狠都已经算不上大祸了,充沛的精力,再加上不甘寂寞的个性,阿宁犯了好多事儿,甚至还预谋逃脱过。但每次阿宁惹祸,李坤都会通过关系将他应受的处分降到最低。调换了三座监狱后,阿宁随着刑期的缩短,安静下来,开始施展本领赚钱。有本事的人悟哪行、精哪行。转到最后一座监狱的时候,他施展手段,利用外界关系开始拓展事业,官方的问题李坤来解决,黑道的问题石头来解决。反正一段时间后,他在监狱内打下了一片天地,开始网罗一批有钱、有背景的犯人在网络上赌博。他坐庄,不到三年时间里,不但把先前输掉的窟窿堵上,而且又从中谋取了几百万的渔利。

  这些只是阿宁在监狱里打发时间的营生而已,真正的大买卖是他和李坤通过现代化信息工具策划的“大事”。

  当时的监管环境漏洞较大,这种漏洞被阿宁利用得高效而疯狂。但这一切必然都隐在暗处,一直到他提前半年刑满释放,一切都安然无恙。

  李坤局长这位特殊朋友不但改写了阿宁的人生,同时也丰富了他自己的人生。阿宁出狱后,豪车豪宅都等在那里。

  一句话,李坤这个未走进阿宁朋友圈子的特殊朋友,给了阿宁一个字的定义——值!

  …………

  阿宁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周继鄂不耐烦了。他推了一下阿宁的胳膊:“哎!哎!这都半个小时过去了,你睡着了咋的?”

  阿宁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回忆中陷入了假眠状态。但他巧舌如簧,并不承认自己走神,而是说:“我这不是在回忆呢吗?事情过去八年多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好好捋捋,能想起来吗?”

  “行了行了,你也别回忆了,还是我问吧!一审笔录不做完,飞机落地也消停不着,整不好都得熬通宵。”

  说完,周继鄂微怒着嘴脸问道:“你跟李坤怎么认识的?”

  “不是说过吗,八年前在一次赌博中认识的。”阿宁的回答毫不迟疑。

  “继续说。”周继鄂冷眼锁定阿宁,点着笔尖。

  “说啥呀?”

  “你入狱后,李坤和你有联系吗?”周继鄂的话风转得很迅速。

  “偶尔通过几次电话,他给我存过几回生活费。”阿宁避重就轻。

  实则,在阿宁服刑的后期,他俩几乎每天都有联系,因为两人有大事要做。阿宁和李坤是智囊,是决策者;石头是实施者,担任跑腿的角色。

  “你知道李坤从2009年到2012年都做过什么吗?”周继鄂盯着阿宁的眼睛。

  “不知道,那几年联系较少。”阿宁淡定如初。

  “他在2009年到2012年,四年间非法融资的事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让我知道这些?”阿宁一脸的无辜。

  “你在盛世江南小区里的两套高档住宅是谁帮你付的房款?”

  一句话如同钢针戳到了阿宁的脊椎上,他一激灵,心说坏了,看来警方掌握的情况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让我想想。”阿宁紧锁眉头,手指不停地交织着。

  “想吧!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将近四百万的房款也不是小数目,你不会想不起来吧?”周继鄂的语气凛冽起来。

  “噢!想起来了,是我向李坤借的。他具体让谁去交的房款我就不得而知了。”阿宁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只好搪塞。

  “这么说,具体是谁交的房款你不知道,解释权在李坤呗?”周继鄂这句话如同带着倒钩的枪刺,直指阿宁的咽喉。

  “对,解释权在他。”阿宁强装镇定,声音有些低弱。

  “你的名下有一台奔驰S350L轿车,是在哪里买的?”周继鄂毫不放松。

  “是李坤送我的。”阿宁大脑里飞快地调整着战略。

  “那台宝马730Li轿车呢?”

  “也是李坤在4s店替我预定好的,我出狱后提的车。”

  “从2009年4月份至2013年3月份,李坤总共向你的多张银行卡里汇入了两千六百三十一万七千元人民币。这笔钱你怎么解释?”周继鄂咄咄逼人,一下亮出了锋利的宝剑。

  阿宁的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眼珠不停转动,看来警方的工作做得十分扎实,超出了他的预计,一下就把他逼进了死胡同。他的心脏瞬间出现一丝绞痛,看来自己绝路逢生的机会已然渺茫。

  “请回答我的问题。”周继鄂步步紧逼。

  阿宁平静了一下心神,深呼一口气,故作镇定:“这些钱是我向李坤借的。”

  “做什么用?”

  “想做生意。”

  “什么生意?”

  “想开一家小额贷款公司。”

  “开了吗?”

  “没来得及。”

  “钱呢?”

  是啊!钱呢?这两个字并不复杂,代表着最简单的疑问和最直白的心声。它不只是周继鄂的疑问,似乎也是所有人的疑问。好多人都不知道钱哪去了,包括普通人和凤毛麟角的大人物,一旦问起这个问题,大多都说不清楚。钱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也许被轻易得到它的人不小心花掉了,也许被几张扁扁的、薄薄的扑克牌骗走了。也许……

  总之,在这个物*横流的时代,没人知道钱去哪儿了!

  “钱在我手里,根本没有动用。”

  阿宁马上想到,如果退了钱可能会好一些。也许钱能买来转机,这几个给家人买高仿名牌的侦察员肯定也喜欢钱,钱能做的事情是不可估量的,钱能解决的,目前来说,真不叫事儿。

  “你所有的银行卡我们都查过了,目前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足两百万人民币。其它钱放哪了?”周继鄂转过身,直直地逼视阿宁。

  “我藏起来了。”阿宁随口而答。

  “如果你尽最大能力退赔赃款,对你有好处!”

  “我为什么要退?我怎么知道是赃款?”阿宁也直视着周继鄂。

  “你不知道是赃款?不是赃款能来得那么容易吗?不是赃款,李坤一个国家干部,他去哪里弄那么多钱?不是赃款,李坤和你能戴上手铐吗?”

  周继鄂低低的吼了起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前面最近一排座位的乘客仍然被惊扰了,不解地回头张望。

  “就算是赃款,我也不知情啊!”阿宁极力狡辩。

  “哼!你不知情?你如果不知情,李坤凭什么几年之间往你母亲、姐姐、姐夫的银行卡里转汇几千万?这还没算上你俩直接过手的现金呢!告诉你,我们已经调查李坤半年多了,你俩现在面临的可不仅仅是非法融资的事了,而是巨额诈骗!”周继鄂手指铿锵有力地敲击着小桌板,发出咚咚的声音。每一声,都像射进阿宁胸腔的子弹。

  “他做的事情我不清楚,钱是我向他借的。他很看重我这个朋友,我刚释放,他想帮我干点正经生意,让我走正道,不行吗?”阿宁据理力争。

  “哼哼……我告诉你张宁,很多事情你并不全都了解。李坤前前后后诈骗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你所知道的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周继鄂的这句话在阿宁防范严密的心里撬开了一条细缝。他不由自主地问:“那……那你说,他总共弄了多少钱?”

  周继鄂故弄虚玄地一乐,推了推无框近视镜,嘲讽地指了指阿宁:“哼,你是不是以为李坤只是以帮人炒股为名向各大厂矿的主管们融资啊?呵呵……我告诉你,他后来融资的钱就不还了,在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圈了一块地皮,要建庄园。又在加拿大多伦多投资一个中餐连锁企业,全加起来超过十五亿!”

  “什么?”阿宁几乎站起来,腰上的安全带扼制了他的动作。

  “很惊讶吧?老老实实交待问题,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周继鄂趁热打铁,想以此撬开阿宁的嘴。

  阿宁惶恐无措,一脸茫然地望着周继鄂,内心的波动汹涌澎湃。他努力地平定心神,告诫自己要镇静,千万不要受警方的蛊惑。这么多年以来,他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深知理智才能给自己敲响警钟;自己怎么能相信警察的话呢?即使相信警察,怎么能相信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察呢?即便相信侦办此案的警察,怎么就能断定李坤真就弄了那么大一笔钱呢?

  甚至,李坤现在是否在他们手上都未知可否。也许警方只是在侦察过程中发现李坤和自己有巨大的经济往来,于是先把自己控制起来了,然后再企图软硬兼施地从自己身上打开突破口呢?

  实则阿宁心里有一定的底线,当初在监狱服刑时,有一次李坤也不知是有意试探,还是无意中透露,他在电话里说,有几个国营大企业的主管领导跟他是“瓷器”。他们手中都有千万元以上的财务权,问阿宁有没有什么好路子,可以用厂矿领导的钱,最快速度地钱生钱?

  阿宁当时就跟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兴奋,因为自入监以来,李坤一直兑现承诺。他先通过关系帮阿宁承包了一个沙场,主要供应一段湖边公路用沙,这个美差就落到了石头手里,半年下来,去掉李坤自己拿走的大部分盈利,阿宁和石头纯赚一百多万。既然现在有这么多的资金源,阿宁岂能放过。两人精心策划了几天后,由阿宁派出一个形象、口才都过硬的兄弟扮演股市职业靠盘手。经过一番包装之后,这个兄弟被李坤带入自己的圈子。从此之后,这个兄弟每天出入都开着豪车,车里的现金不论是真是假 ,反正后备箱里总是有那么几整理袋的成捆钞票。

  几次三番,李坤圈子里的这帮“财神”们自然好奇,如此青年才俊是以什么办法赚钱的呀?

  李坤会应然而答:“唉!人家这才叫后生可畏,在股市给股东操盘。不瞒各位,我去年放他手里五百万,今年二月份就变‘千’啦!哈哈……”

  听此一说,几个“财神”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能不能帮我们赚点外快啊?”

  “那也不能让人家白操心,你们每人拿一千万出来,年利百分之三十,多赚了是人家的,少赚了我补,呵呵。”

  “你个老李,老狐狸,肯定从中拼我们的缝儿,哈哈……行,我出!”

  “我出!”

  “我也出……”

  就这样,几千万资金顺利到手。

  刚开始很顺利,阿宁和李坤根本就没用这笔钱炒股。作为外行人,隔行如隔山,不懂炒股怎么炒?

  两人开始用千万人民币“倒短”。就是啥抢手倒腾啥。东北大米上市了,他们收购,赚点差价外运卖出。

  木材抢手了,他们发木材。

  煤炭涨价了,他们发煤炭。

  赌博来钱快,他们赌博。

  结果输出了大窟窿,无奈,阿宁停止了网上的小打小闹,开始派石头去缅甸,联络赌场开“专线”,李坤在政商两届拉拢大赌徒,阿宁在监狱拉拢小赌徒。以这种无本设赌的方式赚“码粮”,吃回扣。还别说,窟窿越来越小……

  转眼到了还钱的日子,他们承诺的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加起来要上千万。但他们手上的资金总数加起来也不够本金,何谈那上千万的利润呢?

  这也难不倒两个聪明又大胆的男人,他俩先还一部分人的钱,让他们造出声势之后,再把钱借回来还别人,同时好信誉还滋生了一批新鲜血液。一轮下来,几千万资金不但全部回笼,而且还壮大为上亿元。

  可操控空间大了几倍。

  面对这个局面,一老一少两个居心叵测的男人缜密地谋划了一番。他们一致认为,要想名符其实地成为富豪大亨,真就不能再东一耙子西一扫帚地瞎划拉,必须开拓一条迅速让资金裂变的途径,一步登天。

  李坤真就找来了一位具备一定经验的股市精英,决定投资注入一支经年不动的死股,控股生财。

  哪知,国家证劵法突然出台,一切都被打破。转眼,注入新股计划破产。李坤又让那位股市精英靠盘,疯炒一只劲股。一年之内,光“平仓”就卷进去八千万。

  监狱里的阿宁以为大势已去,竟然开始谋划越狱。结果,李坤力挽狂澜,利用早已吹起来的经济“泡沫”又筹到了大笔资金。虽然是拆东墙补西墙,但局面仍能把控。就这样,阿宁的越狱计划变成了蠢举,幸亏胎死腹中,否则真就成了悲剧。

  临近出狱前后,李坤这方面的事情阿宁基本上不怎么操心了。因为李坤凭借前两年镀上的金光,在圈子里具备了相当的能量。所以,尽管没变成真正富豪,但是,一切都能应付。阿宁出狱之初,豪车、豪宅,还有一笔两千多万的巨款都摆在了面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多大造化,就翻多大跟头吧!

  不想,时至今日,两个人的造化都挺大,跟头也挺大,但不是翻的,而是栽的。

  至于刚刚周继鄂说李坤涉案近十五亿,阿宁是不相信的。从李坤的各方面综合分析,他能淘弄两三个亿是可能的,但十五个亿肯定是捕风捉影。因为无论怎么折腾,只要能驾驭十五个亿的资金,坚决到不了逃亡和东窗事发的地步。

  “不信是吗?”周继鄂的表情近似揶揄。

  “哼!傻子才会相信。”阿宁轻蔑地撇了一下嘴。

  “他在拉斯维加斯输的钱比你多十倍,后面的钱都是骗的。”

  “真的?”阿宁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其实他心里坚决不信。

  “哼!信不信由你。现在你需要作出解释的是,李坤给你的钱到底是咋回事?”周继鄂绷紧了面容。

  “我不是说了吗?钱是他借给我做生意的。”阿宁拿出了铁嘴钢牙的架势。

  “行,笔录就做到这儿。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

  阿宁接过几页笔录纸,细细地审阅起来。

  上面的内容和自己说的一样,没有出入。

  没用周继鄂废话,阿宁就在笔录底页写道:“以上看过,记得对。”然后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大名。

  周继鄂又拿出一个小盒印泥,让阿宁按上了手印。

  一切无误,周继鄂如释重负般把笔录装进公文包。

  面对这份第一审笔录,阿宁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光凭这些,只能说明自己与李坤局长有经济往来,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显示自己参与犯罪,能定的了自己的罪吗?

  此时,客机已经飞行了一半多路程,漂亮的空姐开始送餐。阿宁想到施慧现在早已等在了滨城,又想到安律师那所向披靡的辩护能力,一股朝阳般的希望从心底冉冉升起,顿时就饿了。空姐招牌式的微笑很灿烂,并未因为阿宁是个戴手铐的旅客而冷淡。在小瘦子点完餐后,空姐的笑容更加温暖,而且还夹杂着几分关切地问阿宁:“先生您需要什么?”

  “一份牛肉饭,一份水果,一杯可乐,一杯雪碧,一杯白水,谢谢。”

  点这些并不多,阿宁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里需要补充太多太多的营养,他要吃饱喝足,继续全力以赴地与警方战斗。为了施慧,他也要完胜而归,谁也不能阻挡。

  “喝那么多该总去洗手间啦!”周继鄂摆手阻止。

  空姐愣了一下,好像同情心和正义感同时被强权者的嘴脸激发出来。她定了一下神,将脸上的笑容聚拢得更浓了,不但温柔,还带着鼓励:“先生,除了这些,要不要再加一份鱼肉饭?”

  “好!来一份。再想吃就不容易了,哼!”阿宁理直气壮地说完,冲美丽的空姐点头致谢。

  空姐似乎对这位戴手铐的旅客萌生了一种母性,将鱼肉饭递到阿宁手中时,又仔细端详了他两眼,荡漾着怜悯与惋惜。

  看阿宁吃得狼吞虎咽,周继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吃吧!你说对了,再吃到这样的饭菜真不容易啦!”

  “笑话!法律是你定的?法院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不容易就不容易啊?你这辈子没借过钱啊?你知道借来的钞票哪张是偷的、哪张是抢的吗?仅凭李坤借钱给我,就认定我参与诈骗,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阿宁一边吃一边抢白周继鄂。

  “对,张宁说得对,咱们只负责侦查,到底有没有罪,还得法官说了算!人家是回去打官司,现在被刑拘不代表就非得蹲监狱!对不对?”小瘦子左右逢源地打圆场。

  “好!好!我承认你是个手儿,但执法断案这一块,我更是手儿,否则也当不上案件科副科长。以后就是咱俩过招啦,哼!”周继鄂盛气凌人地边吃边说。

  “靠!你手再大还能遮住天呐?就算你在滨城好使,在省里好使,到北京你还好使啊?证据不足的案子你给我判一个试试?一品大员犯法都落马了,跟他们比起来你算个鸟!”阿宁毫不留情地辱骂周继鄂,打心里都没把他当回事儿。

  周继鄂嚼了一半的饭菜卡在喉头,险些没噎着。涨红着脸刚要反唇相讥,忽悠一下,大型客机一阵*烈颠簸,连小桌板上的水杯都洒了。霎时,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乘客们几乎全部惊愕地半站起身,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叫……

  阿宁的裤子被洒倒的饮料弄湿了。虽然他也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瞅了一眼仍然半站着身子、脸都吓白了的周继鄂,嘲讽地一撇嘴:“靠,吓那个B样!没安全带勒着,都得他妈从飞机盖上蹿出去。告诉你,别太猖狂,在命运的舞台上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刚刚飞机咋他妈不掉下去呢?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民警察和我这个万人唾骂的阶下囚殊途同归!哈哈……”

  同时,阿宁瞅了一眼同样惊魂未定的小瘦子,继续幸灾乐祸地坏笑起来。

  这时,机舱广播传来乘务长充满磁性的普通话:“各位乘客,请大家不要惊慌,刚刚飞机遇到了一股较强气流,请大家不要随意走动,系好安全带……”

  飞机落地时,已经接近午夜了,阿宁睡得一塌糊涂。

  智者往往都是这样,在懵懂之时,使出了浑身解数与命运角斗。但当他角斗到最后,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与空气殊死搏斗的小丑时,他将顿悟,上帝也好,佛祖也罢,原来人类太渺小了。从降生那一刻起,就被注定了人生长剧中的角色。故事的结局早在剧情大纲中拟好了,我们都妄图改变它,但谁都无能为力,只能按照编排好的主线一集一集演下去……

  滨城国际机场外面,四辆警车、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在几位民警的领导下严阵以待。阿宁被押进一辆丰田4700越野车,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仔细看了看阿宁,微笑着向三位押解人员表示慰问,而后车队呼啸着冲进夜色……

  看这阵势,阿宁觉得自己跟影视剧中的黑道大哥、大毒枭被捕时差不多。不知用这种“格式”押解到案的嫌疑人有没有全身而退的先例,但他的担忧只占了整颗心的一少部分,心里大部分装的都是对施慧的挂念。现在施慧就等在这座凝聚了自己辛酸荣辱的都市里。随着车轮的高速旋转,自己将离她越来越近。虽然难以相见,但心灵的脉冲却无法被阻止,一波一波的震感在心房流动,越来越强烈……

  接收到施慧隔空传来的电波,阿宁的心柔软极了,好像迷失许久的孩子,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他总觉得随着心脏的收缩,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泪要喷涌而出。那种感觉是凄苦的,是委屈的。但凄苦、委屈的源头还是爱。因为唯有爱,才能让被爱的人在逆境的凄苦中像孩子遭遇挫折后见到母亲般委屈。

  收押的过程很正规,车队先将阿宁带到司法系统指定的医院,为他程序化地做了量血压、测心电、验血等五项体检。确定一切指标正常后,才将他带到市公安局。在案件科的办公室里,拍照、采掌纹、整理笔录,一通忙活之后,他又被押上警车,直奔几十公里外的北岗区看守所。 赌城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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