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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伙子一口气奔到江南岸的通江街才慢下脚步。天已经擦黑了，阿宁拉着石头拐进一条小巷，走到一家带隔断的烧烤店门前停下。阿宁从玻璃窗向店里的几桌食客望了望，没有发现熟面孔，才敢带头走进去。他俩在最靠角落的隔断里坐了下来，阿宁一招手：“服务员，十个腰子、十个板筋、五十肉串、三瓶啤酒。”
“好嘞！”一个大胖子送来了餐碟、餐纸和啤酒。
石头看阿宁复仇得手后眉头紧索，没有丝毫的高兴样，他不解地问：“老大，刘小个子这下子肯定废了！你咋不乐呵呢？”
阿宁轻轻摇了摇头：“嗨！有啥乐呵的！依彤得恨我半辈子。”
“她恨你干啥呀？”石头弄不明白。
阿宁瞅了一眼石头的憨样，心想他怎么能轻易弄明白这其中的酸楚呢！于是，阿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凝重地说：“石头，咱俩还是有点儿太嫩了，策划得不够全面啊！”
“这不是挺成功嘛？哪儿又出毛病啦？”石头放下了啤酒杯。
“如果刘小个子和依彤扯犊子的时候锁上车门的话，岂不是把咱们挡在了车外？咱俩又没有应手的家伙事儿，整不好他都可以掐住依彤的脖子，找到反把的机会。”阿宁做出了反思。
“嗯，可不是咋的！也该着这个败类倒霉。”听阿宁一说，石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咱们最好的出手时机是他俩完事儿一下车，你说对不对？”
“嗯！对！那样最准成！”
说话间烧烤的肉食上来了，阿宁一摆手：“赶紧吃，这一带离咱俩家都不远，熟人太多，碰上不好。”
“那咱俩上哪儿去啊？”
“依彤和卢志做笔录的时间短不了，咱俩得找个稳当的地方等着。”
“王岗镇我大舅家有地方，不行咱俩上那儿待着去呗？”
“不行，所有亲朋好友家都不能去，也不能和他们有联系。”
“那咋整？”
“吃完再说，快吃！”两个小伙子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烧烤，两个小伙子打了台出租车，顺着通江街一直向西开，来到公路大桥的另一侧。他俩没有下车，而是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司机按照打计程表的价格在这里停着，他俩要等人。
司机很高兴能碰上这种省油的买卖，只是偶尔开一下暖风取取暖。一百块钱跳没了，阿宁又给了司机一百元。听着车载广播里忧伤的音乐，他愧疚的心一阵阵的不好受，脑海里出现的都是依彤最后那个无法释怀的眼神。他这颗年轻的心又一次泅渡在上不了岸的忧伤里。为什么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地上演邪恶与正义的纠缠不清？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依彤破烂不堪的灰色光芒……
交了三百元的车费时，阿宁的手机终于响了，是卢志打来的。他说自己已经过了江桥，在一家小卖店门前。阿宁让他别动，自己和石头坐车去找他。
两人钻进卢志车里，阿宁的第一句话就是：“依彤呢？”
“她好像不愿意见你，没上我的车，坐别的车往江北方向去了。我问她去哪儿，她也不说，只说她今晚会给你打手机。”卢志也有些默然。
这个结果是阿宁早预料到的，依彤是不会见自己了。见面说什么呢？一地的碎片……
待了一会儿，阿宁冲卢志说：“走吧，我俩跟你回县城玩儿几天。”
“太好了！”卢志高兴地启动车子，向出城公路驶去。
“你吃饭了吗？”阿宁关切地问卢志。
“在派出所人家给我俩煮的面条，我造了两大碗。”
“石头。”阿宁冲石头做了一个捻钱的手势。
石头大度地从皮包里拽出一叠百元大钞扔给阿宁，阿宁捻出了一千块钱扔在了拉达轿车的操作台上，豪爽地说：“卢哥，别嫌少啊！”
“你这是干啥？”卢志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将钱推向阿宁。
阿宁把钱拿过来直接塞到卢志皮夹克的挎兜里，真诚地说：“卢哥，再推辞就是嫌少。”
卢志有些生气地说：“哥们儿，你这是看不起我。”
“行了，行了。说说我俩走了以后的事儿吧！”阿宁按住卢志又要推脱的手。
卢志知道阿宁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欠别人的人情的，他是真心真意想给自己一些感谢费，于是，自己只能默默接受。把钱揣进口袋之后，他放慢了一些车速，带着敬佩的口吻说：“你俩真是干大事儿的人，这两把事儿干得真漂亮，我嘎嘎佩服！你俩刚跑到江边，依彤就把派出所的警察带来了。警察瞅了瞅现场，瞅了瞅车里，把那小子先戴上铐子，往警车里一扔，然后一个警察开着那小子的本田车，让我开车在后面跟着，一起去了警务室。”
“当时咋问你的啊？”阿宁侧了侧身，斜靠在车门上。
“到警务室之后，依彤我俩就分开两个屋问话，那小子套上衣服后，被扣在了暖气管子上。警察问我咋回事儿，我说有两个大学生租我车在江边拍照，听见有人喊救命，我们仨就跑过去了，看见本田车里有个男的正趴在一个女的身上使劲儿呢！我们仨拉开车门，把那小子拽下来就一顿揍，女的跑去报案了。一看车坐上还有一把手枪，那俩大学生害怕了，一是怕把强*犯打死惹官司。二是怕那小子是警察日后报复。那俩大学生连车都没坐，顺着江面跑了，就这么回事儿。”卢志脸上洋溢着兴奋。
“警察没问你我俩长啥样啊？”石头来了一句。
“问了，我说都是一般人，没啥特征，就拉倒了。警察主要关心强*的事儿，呵呵。”
“问了依彤多长时间？”阿宁问。
“哎呀，那时间可长了，我做完笔录之后，她又在里屋待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前后有三个多小时吧！”卢志肯定地说。
“警察没怀疑别的吧？”阿宁面露担忧。
“不知道，反正就问我咋听见喊救命的、咋揍那小子的。噢！对了，警察着重问枪在本田车的哪个部位发现的？”
“你咋说的？”阿宁有些急切。
“我就说在驾驶座椅上放着啦！他俩在后座上扯犊子的嘛！”
“警察相信了吗？”阿宁眉头紧皱。
“看那样应该是相信了。但是，一审那小子说辞就不一样了！”
阿宁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那就要看依彤咋说了，你俩口供得对上。”
“诶，别担心，我认为不要紧，警察定案的证据就是那小子强*没强*。依彤小嘴一歪歪，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卢志很有信心。
阿宁若有所思，抽了几口烟问：“做完笔录你就在警务室一直等着依彤的？”
“嗯，警察挺好，还委托我把她送回家呢！怎么说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嘿嘿……”
“依彤都说啥了？”
“啥也没多说，那表情真跟被强*了似的。除了告诉我她今晚给你打手机，就是让我在道口停车。”
阿宁难过地把脸扭向窗外，漆黑的夜把人的心情都融进了黑暗，如同这个世界真正的颜色……
车子到了县城，阿宁和石头要住宾馆，卢志真诚地冲两人说：“二位，咱们也算朋友了，如果觉得我卢志不把握，你俩也不能这样和我相处。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住宾馆有不方便的地方，就住我家吧！虽然破了点儿，挤了点儿，但是很安全。”
如此的好意无法再拒绝了，为了安全，这是最好的选择。阿宁和石头同时拍了拍卢志的肩膀。
车子都已经停在卢志家门前了，阿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卢志先带石头进屋，自己接起了电话：“喂，依彤？”阿宁的声音很轻。
“嗯。”依彤的声音更轻。
“你在哪儿呢？”
“我在别的地方。”
“你还好吧？”
“没啥，当出台了。”依彤的声音故意大了些。
“咋做的笔录？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人证物证俱在，铁打的证据。”依彤的语气故意无所谓一些。
“啥是铁打的证据？”
“我的*裤啊，那上面有他的……他的东西。你们那么久才出现，不就是为了要这个效果吗？”依彤直抒胸臆。
阿宁不想狡辩，自己为了报仇，确实是那样想的。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你把经过详细跟我说说呗？”
“我说他骗我到江边看我画画，结果对我动手动脚。我要跑，跑了不远他用枪把我逼回来的。然后……然后他就把我祸害了。我一直大喊大叫，有几个人把我救了，我跑去报的案，就这样。”依彤的语气很平静。
“那……那没说你们咋认识的呀？”
“说了。我实话实说的呀！他撞的我。”
“警察能全相信吗？”阿宁还是不放心。
“呵呵，女人告男人强*有不成立的吗？”
“嗯！那倒是，那倒是。”阿宁的心放下了一多半。
“你别担心了，他说啥都没用了。路上我还给他拿了三千块钱，但我没和警察提这件事儿。”依彤忍了又忍，把为了确保此事成功而投资的事儿说了出来。
“为啥呀？”阿宁很纳闷。
“来之前他接了个求助电话，好像有个朋友出事了，让他去帮忙。他要回家取钱，我怕时间来不及，就主动给他拿了三千块。”
阿宁一合计，刘小个子肯定是为了给锉刀办事才急着来的滨城。这下好了，锉刀的援兵都折了，他彻底没救了！阿宁急忙说：“我把钱补给你，我们见一面吧！”
依彤吱唔了一下，伤心地说：“不了！你不欠我的！今晚这个电话，我想说的是，你不要为了我而内疚。我这样结束那种……那种生活，真的挺好。你保重，挂了！再见。”
“等等……”阿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觉得话没说完。
“你说。”依彤的语气又轻了。
“你……你在江城的房间还没退呢！那里还有你的东西呢！”
“呵呵……不要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那……那你去哪儿啊？今后你咋办呀？”阿宁舍不得就这样放下电话。
“呵呵，回家呗！休息一段时间，忘了过去，重新生活。你保重，江城那姑娘挺好，要珍惜，再见。”依彤挂了电话。
阿宁握着手机半响没回过神来……
后 记
伊彤后来嫁给了阿宁的一个朋友，是阿宁介绍的，与阿宁情同兄妹。也许擦肩之缘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出来，雅茹做了阿宁三年的代理女友，后因雅茹父母反对而分手，嫁给一个新加坡华侨。
锉刀判了十五年。刘小个子原本也就判三年四年的，但是，由于他自己身陷囹圄没帮上锉刀，致使锉刀怀恨在心，咬出了他和刘小个子还有另外两个警察败类警匪一家的事实，又向法庭提供了相应证据。最后刘小个子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另两个败类也被判了几年。最后刘小个子得了肺癌，保外就医没多久就死了。
小十八的姐姐婚姻很美满，丈夫是做生意的，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阿宁和石头后脱逃的案子一直到阿宁上次判刑，劳教所才销案。不过，时间长了劳教所抓得就不那么紧了，我和石头只是不在家里住，在滨城别的区开了几家小买卖，也在社会上瞎混，一直也没出什么大事，姑且就算过了几年潇洒日子吧！
起稿：2016年5月1日
完稿：2017年2月22日 赌城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