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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的手机一天到晚响个不停,除了要债的,差不多都是杨琳琳打来的。分别才半个月,她至少打来了三百个电话,平均每天二十个。每次她都喋喋不休地质问阿宁,说她脱不开身来澳门,难道阿宁就不能屈尊去重庆看她吗?还抱怨说:“帝王还讲究个雨露均沾呢,你这位不知藏了几个三宫六院的混世魔王,也不要太不公平的嘛!”
阿宁除了嘿嘿笑也不解释。
实则他身边现在一个女人都没有,俗话说宁吃仙桃一口,不啃烂杏一筐。他这种骨子里都傲到天上去的家伙肯定不会找些“酸瓜赖枣”去充饥的。再者,就算他想去泡个有品位的妹子也没时间啊!家里那堆要命的饥荒正张着血盆大口等他填呢!所以,他必须马不停蹄地奔赴抠客第一线。只是在每天的赌场游击战出发前或结束后,他都坚持不懈地到三井餐厅坐坐。虽然他觉得自己和秀代子之间的距离长得足以让人放弃,总有说不清的隔膜存在着,但他仍在坚持,如夸父追日一样,执着地一路向西。他需要坚韧与执着,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更是进攻的武器和防御的盔甲。要成就任何一件事,记住,别回头。
因而,他和秀代子的关系也发展到了熟络的程度。但熟络归熟络,秀代子仍像位高傲的翩翩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而他却依然像个虔诚的凡夫俗子,孜孜不倦。于此,他的求偶之路犹如用火柴头烧一大锅的水,沸腾之日遥遥无期……
可是,在第十九次去三井吃完饭出门时,意外情况发生了,一向清高的秀代子竟然十分腼腆地甜笑着向他发出邀请:“明天是我生日,不知张君是否有时间陪我共度?”说完,她很不自然地低下头。
这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人就是这样,如果眼巴巴地等待着什么一旦真的等到了,反而会吓一跳。他心下合计,这可是个有突破性进展的机会,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呢?难道小日本儿真是传说中的那样,都是她姥爷揍的?他们对人的态度都像喝了假酒一样全是急转弯儿?他愣愣地看着秀代子,语言系统突然卡壳了!
秀代子见阿宁没回答,有些惊讶地抬眼看着他,蓦地,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难为情地说:“如果张君不方便就算了,请原谅我的唐突!”说完还刻意地笑了一下。
阿宁马上反应过来,兴奋得跟赢了一百万差不多。受宠若惊地说:“哪里!哪里!我刚刚是没听清代子小姐的话,能陪您过生日万分荣幸!明早九点我来接您好吗?”
秀代子放松下来,甜笑着冲阿宁鞠了一躬,高兴地说:“谢谢!那就有劳张君了。明天见!”
“明天见!”阿宁说完转身就走,秀代子比往常多送出了几步。
接下来的半天一夜,阿宁哪也没去。他特意让酒店客服把西装熨得笔挺,还在楼下的高端发廊理了个发。余下的时间他都是在期待当中度过的,躺床上想了好几种陪秀代子过生日的场景,逛街、吃饭、看电影、游泳……对!最好是游泳!
第二天上午九点,餐厅还没营业,门前很冷清,花坛里的月季和鸢尾花开得自由烂漫,非常配合才子佳人的心境。阿宁到了之后,发现秀代子已经袅袅婷婷地站在一辆小踏板电动车前先一步等着自己了。容光焕发的他暗暗地自责着,早点来多好,初次约会怎么能让女士等自己呢!懊悔之余,他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生日快乐!”
今天的秀代子一身浅灰色套裙,高雅的气质配上靓丽的容颜堪与任何一个大明星相比。她看着衣冠楚楚、面露窘态的阿宁,知道这个男人十分倾慕自己的美貌,定会给自己带来欣喜。于是她恬笑着说:“谢谢!张君今天很帅!不用道歉,张君并没有来晚!”说完递给阿宁一个黑色头盔。
被秀代子一夸,阿宁有点飘飘然了。同时,他也从秀代子的表情上察觉出一丝异样,她柔媚的眼神里似乎隐隐地藏着某种暗示,她暗示什么呢?显然,她在暗示自己有机会。当然,这机会要看自己的表现。于是,他大方地微笑着说:“代子小姐,今天是您的生日,喜欢什么礼物请您不要客气哟!”
秀代子脸上立刻浮现出迷人的笑意:“张君很大方,您是位非常有魅力的男士!有您陪我过生日,实在是太荣幸了!”说完,她戴上红色头盔,轻盈地踏上电瓶车,示意阿宁坐在她身后。
阿宁踌躇着坐了上去,电瓶车也随即启动,拐了个弯驶上跨海大桥,奔氹仔岛而去……
电瓶车平稳地行驶着,秀代子的发梢儿在头盔下迎风跳跃,白皙的玉颈离阿宁嘴唇只有几寸远,一缕缕清香吸入口鼻,让他一阵心神荡漾。但他没急,骑在后座上也没搂秀代子的腰。好饭不怕晚,调味越久的汤越美味。不急。他很绅士地抓着后座的扶手,只是眼睛不时地瞟一下秀代子诱人轮廓,整个人都徜徉在*意绵绵中……
往氹仔岛去最大的可逛之处当属威尼斯人大酒店二楼的大运河广场了。果不其然,秀代子的目的地真是这儿。她停好电瓶车,拉着阿宁快步向赌厅中央的滚梯走去。赌厅里的金碧辉煌和人声鼎沸一点都没有吸引到秀代子,她目不斜视地轻步快走。阿宁估计她直接带自己来这里应该是有的放矢,随着滚梯向上滑动,他的眼角瞟着秀代子的脸颊,心里的小猫爪急急地抓着……
威尼斯人大酒店二楼有一条河,河里的船两头又翘又尖,划船的人也是戴着尖尖帽子的意大利人,而且歌声悠扬,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到了意大利的水城威尼斯。
上到二楼,两人乘船前行,船走了不远,便在一排金店前停下,两人下船上了岸。秀代子轻车熟路地带阿宁进了一个首饰专卖店,然后更加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卖翡翠的柜台前,指着一个手表盘大小的心型小坠儿,要店员拿给她。阿宁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一看虽然东西不大,倒是翠绿*滴,挺勾人的,纵使这样,估计也不能太贵。但是秀代子却像见到了情人一样,喜欢得眼放异彩。阿宁看着她痴迷的样子,知道这玩意她惦记好久了,肯定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店里珠宝琳琅满目,在玻璃柜里被灯光一照灿烂生辉,可秀代子却偏偏喜欢它。可想而知,被这样的美人选中的东西还会错吗?这要是买下来送给她,那……那她还有跑吗?
可是,一看价签阿宁吓了一跳,十六万港币。难怪这玩意往秀代子胸前一比划那么熠熠生辉呢,真是不俗啊!他咬了咬牙,贵是贵了点,不过,于秀代子的长相而言,也算物有所值了。
阿宁掏钱夹、拔卡、递卡的动作都是潇洒的。秀代子快速扭脸看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随即转脸继续欣赏着小坠儿……
店员接过阿宁的银行卡,在刷卡机的边槽里一划,输入金额后,恭敬地把刷卡机双手递给阿宁,请他输入密码。正常按完六位密码后,刷卡机的上端会“滋滋”地冒出一张小票,是刷卡凭条,这样交易就算完成了。可是阿宁按完密码后没动静,两个女店员对视了一下,然后把刷卡器的正面转向他。
液晶屏幕上显示着四个汉字:余额不足。
阿宁看清汉字后,皱着眉头对店员说:“不对呀!我这卡里人民币就有八十多万,怎么会余额不足呢?”一脸的懵懂。
这是他近几天的全部收入,准备再攒点儿汇回滨城还一份紧饥荒呢!心里当然有数。
两位女店员也被阿宁闹糊涂了,其中一位不解地说:“是余额不足嘛,八十万人民币,港币只有一百万而已嘛!”
阿宁更糊涂了,指着价签疑惑地说:“这不是十六万港币吗?”说完直望着女店员,等待她们做出解释。
两位女店员听阿宁说完,才恍然大悟,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位忍着笑说:“老板,请您再数一遍零好吗?是一百六十万耶!”
阿宁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盯着价签又数了一遍,“16”的后面是五个零,确实是一百六十万。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一直不温不火的秀代子突然对自己抛出橄榄枝,原来是被自己的外表迷惑了,以为自己多有钱呢!想狠宰一刀啊!看来自己是走眼了,秀代子深有心机啊!原来这么漂亮的女人也这么庸俗,和那些现实的女人一样,绝对不会白白地对一个人好,肯定会为了一个目的去好。但无论怎么说,穷并不光彩,没一个人是因为穷而挂满勋章的。
阿宁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热呼呼地发着烧,眼睛不好意思看店员,往钱夹里装卡时特意扭脸看了一眼秀代子,想看看她什么态度。同时,心中暗骂,这小日本鬼子你他妈想宰我没关系,你倒是挑个便宜点的啊!凭你的美色老子吃点哑巴亏也认了,这他妈让店员笑话不?
显然,秀代子已经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脸上有些凉意。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放下翡翠小坠儿,而是盯着它的眼神由柔和变得坚定,犹如即将投江的杜十娘。
此时阿宁觉得太丢人了,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他挪了几步假装看别的饰品,偷眼瞟着秀代子,心里发着急,又有些不解,不知这娘们还瞅啥?快走得了!丢人没丢够是咋的!
他在这边又急又掩饰地装着镇定,秀代子那边依然死盯着小坠儿,眼神越来越坚定,像做着某种斗争。
阿宁见她没有走的意思,摸了一把发烫的脸,实在熬不住了,悄悄溜出店门,在一个装着石英砂的垃圾筒边抽着烟,等秀代子出来。
都怪自己平时装得太有钱了,秀代子才出手这么狠。别说一百六十万港币自己没有,就是有,也不能给她卖坠儿啊!刮风下雨不知道,自己目前啥情况还不知道吗!再者,如果连这种温柔的陷阱都跳的话,那他妈也太土鳖了!阿宁开释着自己,边抽烟边考虑着秀代子出来会怎么跟自己表演,反正如果此路不通,就再想别的办法,难道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阿宁一根烟还没抽完,就见秀代子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憋了一下嘴唇,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说的什么估计店员也听不懂,叽哩哇啦又点头又哈腰的,看样子还挺激动……
十多分钟后秀代子才放下电话,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继续把玩着小坠儿。见她这般,阿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整不明白这娘们心里想啥呢,难道还想自己买了不成?一个女店员一直悉心地陪着她看坠儿,另一个女店员开始招呼其他顾客。
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了,阿宁虽然抽的是过膛烟,但抽完三根也把嘴燎得够呛。看秀代子仍然没有走的意思,他有些着急,虽然这样的女人留给自己的只剩下想报复和要发泄的感觉了,但还是不能不明不白地走掉,那样太没风度了,再说他还想看看这位大和民族的妹子如何收场。
正在这时,他突然瞟见秀代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面带欣喜地从小手包里拿出一张卡,微笑着递给店员。
不一会儿,阿宁眼睁睁地瞧着秀代子接过一个首饰盒,由店员亲手把那个小坠儿戴在她脖子上,照了几下镜子后,满面桃花地向店门走来。胸的轮廓似乎也随着心情的舒畅更加饱满起来,显示出了弹性的优势,甚至都暴露了光滑细腻的质感。
阿宁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在门旁没动,秀代子经过他身边时,眼睛一直瞟着地面。从转身到擦肩而过,秀代子一眼都没看他,就这样一声没吭地快步而走,与这个没有给他买起生日礼物的男人形同陌路。被套裙包裹的身姿,依然袅娜……
阿宁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极窄的裙摆裹着摇摆均匀的*部消失在回廊的拐角。与此同时,一缕希望之光也消失不见。
望着秀代子消失的方向,阿宁心里挺复杂,当然也很郁闷,犹如凭空吹起一个彩色肥皂泡,刚被它的美丽吸引,忽然就灭了。心中纵有千般不甘,怎奈囊中羞涩。钱啊!你他妈真牛掰!
不过,阿宁觉得虽然秀代子对自己的出发点不太光彩,但是这娘们儿挺有个性,弄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丢人,挺受打击的!三井餐厅以后是不能去了,就是能去也不想去了。再者,女人太现实就没那么漂亮了。
人在窘境中总会找出诸多理由给自己宽心。
…………
出了威尼斯人大酒店,阿宁就给大平打电话,约他到松花湖饭店吃午饭,他要向好哥们倾吐心中的郁闷。
听阿宁说完上午的经过,大平乐得够呛。这时候杨琳琳来电话了,阿宁借着话头,又把这件事情跟杨琳琳学了一遍。杨琳琳在电话那头更是乐翻了天,还一个劲的嘲笑他。气的阿宁使劲儿按断电话,她再打来阿宁也不接。笑够了的大平告诉阿宁,老家有点儿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他傍晚的飞机回东北,让阿宁一个人在这儿混着。
吃完饭,大平陪阿宁先去金店把卡里的钱汇回滨城,只留十万港币应急。他是怕阿宁脑子一热,哪天再碰上个漂亮姑娘画个圈都给人家买礼物了。因为他知道,人容易在顾及颜面的时候干蠢事。
大平走了以后,阿宁一觉睡到后半夜一点才起床。到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两瓶啤酒,稍感迷糊的时候,大平打来个电话,说自己到家了。在澳门养成了习惯,这个点还睡不着了。他提议,让阿宁拿十万块钱去赌两把,输赢都算他俩的,最终的结果告诉他就行,看看“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到底准不准。阿宁心里也痒痒的,经他这一提头儿,于是就借坡下驴,拿着十万港币进了永利大厅。
此时大厅里热闹非凡,赌客都在兴头上,赢的人大呼小叫不亦乐乎,输的人颓丧着脸溜着边儿,压抑的心情自己默默承受。红男绿女交织的场面让人眼花缭乱,遗忘了赌场外的世界。
阿宁拿着筹码晕晕乎乎地往人少的一排赌台走去,挨个台溜达着。当他走到一个没人玩的台前时,细瞧了几眼路单站住了,牌路挺顺,他的感觉上来了。
牌手见阿宁驻足观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慈眉善目地说:“老板,庄很旺的!”
这个牌手阿宁挺熟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对阿宁也是有印象的,于是很热情的为阿宁指点牌道。阿宁点了一下头,坐在八号位上,押了一万的“庄”。
手气不好,闲九点,庄七点,直接就输了。牌手面带同情地说:“老板别急,飞几把牌再打嘛!”
阿宁摆手讪笑一下,觉得这张台不旺他,拿起筹码向另一张台走去。输了一万不甘心,他得赢回来。
这张台也没人玩,是张只开了三把头牌的新台。阿宁琢磨了一下路单,看路子是两闲一庄,他把三万筹码押到了庄上。
马上要开牌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女的,让等一下。女子三十出头,长的还行,一看就是江南女子,小巧芊秀。
女子煞有介事地盯着路单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好像犹豫了一下,又盯着路单看了一眼,最后才下定决心,从手里一把筹码中选出三个一万的放在了闲上,没有坐下,就等着开牌。
这种情况下,赌客就会憋着一股劲儿,好啊!让你跟我反着押,我非赢你不可!斗气的心态让双方成为了暂时的仇人。
牌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脚麻利,面无表情,快速将两门牌发完。坐着的阿宁先看牌,他咬紧牙关,绷紧腮上的肌肉,慢慢抠牌。可是,抠的再慢,牌的点数也不会变。第一张是“5”,第二张是“8”,加起来是三点,很不给力。阿宁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补发的第三张牌上了。可补牌的前提是闲家别发出八点或九点,否则连补牌的机会都没有了。阿宁表面平静,但内心却一直在祈祷……
押了三万闲的女子一直没坐下,大有赌一把就走的架势。而且表情很休闲,不停的转着鞋跟,扭动腰肢,一脸的无所谓。当阿宁翻开牌之后,她很潇洒地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冲牌手努了一下嘴:“开!”
正常赌客都是爱看牌的,因为这种刺激更是赌的乐趣。年轻女子让牌手替她翻牌,就说明她是个老赌徒。刺激已经可以省略,她要的是结果。
天不遂人愿,一翻牌,闲家是八点,阿宁连补牌的机会都没有祈祷来,就直接输了。
赌就是这样,一秒钟两心情,输的丧,赢的浪!女子收起牌手赔付的三万筹码加上她自己的三万本金,转身就走。阿宁望着女子轻快的步伐和飘动的褐色长发,骂了一句:“妈的!”起身也离开了这张让他不爽的赌台。
接下来,阿宁把手里剩的六万筹码分两次在两张不同的赌台输掉了。不论赌台有没有其他人玩儿,每次都出现一个与先前女子年龄相仿的女人和他押对门,而且筹码也和他押的一样多。
十万块钱一把没赢就都输掉了,阿宁很懊丧,他打电话把输钱的经过说给了大平,大平笑了几声之后说:“看来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不准啊!回去睡觉吧,咱俩一人输五万而已,无所谓!”
挂断电话,阿宁正好走到赌厅中心的“红8”餐厅门口,便进去点了杯西瓜汁,沮丧地喝着。
不一会儿,有三个女人也点了西瓜汁,就坐在他对面,边喝、边聊、边笑。
阿宁觉得这三个女人有点面熟,再一细看,他想起来了,都是刚刚和自己在一张台子上赌过钱的。阿宁气儿不打一处来,因为她们押的都是自己的对门,而且都是她们赢,他输。
阿宁一口干了西瓜汁,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货!冤家路窄,故意来气我是咋的!站起来要走。
突然,对面的一个女子微笑着说:“别走嘛老板!再来一杯怎么样?”
阿宁心里又骂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哼了一声,赌气地说:“一杯就可以败火了。”说着就要转身。
三个女子哈哈大笑,还是那个刚刚开口的女子说:“老板,您刚刚四把牌一把都没赢,输了十万对吗?”
阿宁心里纳闷,就算她们看到自己输,也不该知道自己输了多少啊!于是奇怪地问:“你咋知道的?”
三人又是齐声的开怀大笑,那女子答:“因为您输的筹码,除去押庄赢了赌场抽了点水,剩下的都在我们这里啦!”说完三人更加眉飞色舞地大笑起来……
世上最吸引人的事,莫过于被陌生人道破暗伤了。阿宁面带疑惑地看着她们,怪了!她们怎么个路数?得研究研究,于是很乖巧地坐了下来。
女子止住笑,脸上的真诚系数很高:“加入我们吧,我们看您挺好的!”说完满眼期望地看着阿宁,看来她是三个人的头儿。
“说吧,怎么个意思?”阿宁不掩饰自己的兴趣。
女子拉了一下裙子,向前探身,拿出了习以为常的媚态:“我们是浙江宁波的,在这里呢,不是乱赌,而是打一种公式,叫‘打衰’。打衰你明白吧?就是捡衰的打,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具体路数就是每天后半夜才进赌场,其余时间休息。因为后半夜是人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候,输的几率自然会高。我们三个每人手里都是三十万筹码,发现疲惫不堪、押哪输哪的人,我们就跟上去,对方押庄我们就押闲,对方押闲我们就押庄,注码下的和对方一样多,和他对赌。当然,我们选中的赌客手中的筹码都不会太多,总码数要低于我们。最后,去了押庄赢了被抽点水,对方输的就是我们赢的!”
“噢!路子挺新颖。”阿宁说完若有所思地问,“如果对方赢了呢?”
女子回答:“他赢了当然就是我们输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专门后半夜来,而且必须找那些运气不好的赌客做目标的原因啦!”
阿宁又问:“那你们没输过吗?”
女子憋了一下嘴说:“怎么没输过,刚开始这么干的时候就输过。后来眼光成熟了,输的就少了。再说了,十赌九输这个道理您懂吧!只要盯住一个人,从概率上来讲,最后肯定能战胜他!”满脸都是自信。
阿宁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儿了!难道自己的样子那么倒霉吗?他疑惑着问:“今天咋就盯上我了呢?难道我只输了一把,你们就知道我会输?”
三个女人又笑了起来,笑罢,那个“女头领”盯着阿宁的眼睛说:“正常来讲,以您的气质和外表,我们是不会选择您‘打衰’的。因为您是一身的富贵相,不容易被人压住!不过,我们却看出您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又焦躁不安。试想,赌场没有好的状态会赢钱吗?”
阿宁点了点头,默认了她们的猜测。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女人的眼光还挺犀利,真看自己心里去了。他微笑了一下问:“加入你们我能干什么呢?”
女头领诚恳地说:“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觉得您不讨厌,而且多个人多份力量。您想,如果一个人总跟着一个赌客打对台,而且押的筹码还一样多,换到哪张台跟到哪张台,人家还不跟您急呀?再者,您很养眼的,我们也有个伴嘛!”说完三人无所顾忌地媚笑起来。
阿宁也跟着笑起来,他明白,三个女人是想让自己匀摊风险的同时陪她们解闷儿。他更明白的是,赌场里哪有那么好的事,任何一种赌博方式,风险都是一样的。试想一下,三个年龄正值做妻子、做母亲的女子,抛家舍业地在澳门混,身后又该有怎样的故事呢?还是算了吧!
象征性地留了联系方式后,阿宁礼貌地说:“有机会我们再合作,这几天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回见!”说完绅士地告别三位女子。往他最常去的万利厅走去。他想溜达一圈看看,没啥买卖就回房睡觉了。
还没到万利厅,电话响了,阿宁一看又是杨琳琳,她是一天到晚吃饭也问、睡觉也问。现在已经午夜两点多了,阿宁真不知道这个闹人精又要干嘛。接通电话,杨琳琳慵懒的川味儿传了过来:“做啥子哩?胆大狂徒。”
她的快乐总是能抵消阿宁的郁闷,阿宁学着她的声调说:“刚输了个精光,正研究去哪里抢点呢!”
“还赌呀?我以为你会奋发图强多弄钱给日本鬼子买礼物呢!”杨琳琳说完嘻嘻地笑起来……
自打中午阿宁告诉她自己险些没被秀代子当冤大头之后,杨琳琳从下午到晚上的电话都拿这话取笑他。
阿宁说了句“滚!”然后问她:“你大半夜不睡觉,又作啥妖呢?”
“我睡不着,对你产生依赖症喽!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去澳门找你耍!”没等阿宁说话,杨琳琳接着说:“你不要去抢码喽,太危险喽!我好害怕!我现在给一个姐们儿打电话,让她给你送点钱去,你现在哪里嘛?”
“不用,解决不了啥问题,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不用管我……”阿宁还没说完,杨琳琳就挂断了电话。
阿宁叨咕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刚进万利厅,电话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阿宁接通,一个女声说:“张先生是吗?我是杨琳琳的朋友,她委托我给您送十万港币。您在哪里?我给您送去。“
阿宁急忙说:“不用,您转告杨琳琳我不用钱。”
听他说完,那边的女子说:“杨琳琳交代我必须送到您手中,您现在拒绝来不及了耶!她已经关机了,我们在哪里见面?”
阿宁挺感动,杨琳琳的情义带给他一种难友间惺惺相惜的温暖,输掉十万块钱和被“打衰”的懊丧淡了许多。被人关怀总是幸福的,也无法再拒绝了,他和女子约定在万利厅门口见面。
十分钟不到,一个抱着男人特嫉妒的那种舌头超长哈巴狗的年轻女子给阿宁送来了一沓港币,十万元整。阿宁直接就买了码,他要把刚刚输掉的十万赢回来,他坚信杨琳琳会给自己带来幸运!
揉和了真情厚义的钞票似乎都被赋予了魔力,这下阿宁可发烧了,天快亮时,他用这十万港币赢了七十多万。幸运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眷顾阿宁,也许眷顾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眷顾人间某种美好的感情吧!
正在押哪赢哪的时候,一个穿得像嫦娥一样的美丽女子坐在了阿宁旁边,雪白的绫罗绸缎洒了一地。
但阿宁却皱了皱眉,因为女子身上的香水味儿太浓了,劣质、廉价,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腥膻,好像被某种贴身、短小的衣物迎着脸扇了一下,对,就是那个味儿,有喷嚏都不好意思打的那个味儿。携着这种味道的人坐在任何人身边,都会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女子却不自知,以为她身上的味道是限量版,硬往阿宁身边靠了靠。阿宁绷着表情,扭头一看,这女子长的还真标致,大眼睛很撩人儿,左婉右转,顾盼生辉。身上就像没长骨头一样,软成几道弯儿,生怕别人不形容她是白娘子。
看了一眼之后,阿宁鄙夷地收回目光,默默地叨咕了一句:“靠!钓鱼的!”然后继续专注地赌着。
虽然他现在手里有八十多万筹码,但他赌的很谨慎,每注也就七八万。
接下来,战局形成了胶着状态,时输时赢。坐在旁边的女子显然就是冲着阿宁来的,她时刻摆弄着手里仅有的五六千筹码,而且都是五百的。(永利没有一千面值的筹码)每次阿宁下注,她就扭动无骨的身子,娇滴滴地说:“老板,我就剩这么多了,您帮我押好吗?看您赢了这么多钱,肯定赌的特别好!”口中甜腻的气味儿都喷到阿宁脸上了。
阿宁对澳门是了解的,像这种在赌场主动接触有钱赌客、手里又没有筹码的美女,大都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出来抠客的站街女。所以,阿宁根本不理她,每次都把女子推过来的筹码再推回去,话都懒得跟她说,这样的女人在他眼里顶多值个猪肉的价格。
女子见阿宁挺倔,语言收敛了,行动却没放弃。虽然不再求阿宁帮她赌,但仍然不时地用没骨头的身体对阿宁这儿碰一下,那儿碰一下。而且还左一句右一句软声细语地对牌路点评几句。
这些阿宁都忍了,因为任何赌客在赌厅都是贵宾,只要他们没有妨碍别人赌钱,那么,在不违法的情况下一切都是她们的权利。可是,这位没骨头的嫦娥竟然要了份点心和果盘,配着红酒在阿宁身边浅酌细饮起来。阿宁这个烦啊,连着输了两把。
“女士,餐厅就在那里!”阿宁用手指了一下万利厅的餐厅“九九面馆”。那种最绅士的愠怒和厌恶,连三岁顽童都能看得出来。
女子甩手站起,一步三扭地走了,连东西都不吃了,拖在地上的绫罗绸缎迤逦蜿蜒…… 赌城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