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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看守所大门之后,老王和周继鄂夹着阿宁站在写着“珠海市第一看守所”的竖向牌匾前面,小个子拿出手机,给三人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后不久,对方打回了电话,说收到照片了,让他们坐车马上往珠海火车站赶。于是,几个人上了一直等候在路旁的出租车。
从这个举动上,阿宁看出押解行动是经过严密策划的,每一步都有上级领导在指挥,连三个押解人员都不清楚下一步往哪走。这么做的目的是怕有人提前泄露押解路线,被嫌疑人的同伙劫持。押解人员也非常理解这种制度,因为实践出真知,人没有不背叛的,无非要看驱使他背叛的砝码是多少!
阿宁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凝神盯着前风挡。自己面对几个亿的金钱没有背叛金婵,更没有因为金婵那该死的美貌背叛施慧。那么,在这个错误和矛盾构织的人世,自己算得上好人吗?还是自己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是摆在眼前的*惑还没有达到令自己背叛的比重而已?
出租车停在珠海火车站前时,阿宁扯断了对自己的审判。牢不可破的良知底线让他已经习惯得出这样一个叩问良知的结果,也许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着,只是没被发现而已。一旦时机成熟,或是*惑达到了一定的值,那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就会“噌”地从身体里分裂出来,大刀阔斧地和良知对着干。
但,能让自己背叛的东西是什么呢?人间存在着这种东西吗?看来够呛,管它呢!也许另一个世界有……
阿宁的思绪被小瘦子的手机铃声打断。电话的内容是领导让小瘦子去预约售票处,领取四张动车票,其中包括阿宁的,因为警方一直掌握着阿宁的证件号码。
动车的方向是广州南站。
动车上,阿宁仍然双肩背着两个大包,遮挡着背后铮亮的手铐。老王靠窗,阿宁居中,小瘦子挨着过道,周继鄂微闭双眼,坐在后排位靠窗的位置。
列车高速行驶,窗外的景物在减速玻璃的作用下徐徐向后退去。幽幽的碧水、连绵的青山,还有参差不齐的房舍和盎然生机的农田,都在阳光下轻舞,在自由中缠绵……
是啊!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不光那青山绿水,连那亘古不动的岩石都是自由的,最起码它们没有戴上镣铐。
看着眼前自由的一切,阿宁心里升出了一丝悔意。其实这悔意在珠海火车站上车时就萌生了,他悔的不是别的,而是过安检时他发现三名押解自己的警察都没带枪,如果及早通知石头,让他带人一刻不离地守候在看守所门口,待自己被押出来之后,驾车尾随,随便选个地方,拎着镐把都能把自己抢出来。到时候再研究下一步,怎么也比当阶下囚好。
内心的纠结一闪既没,因为这种纠结只能说明自己恐惧被囚禁,极度渴望自由。但是,就算时间倒退几天,重新来过,这种纠结仍然还会一闪既没。原因很简单,自己不能自私地只想着个人的感受,如果选择了铤而走险,从此亡命天涯,那么,施慧怎么办?她是那种在温室中长大的大家闺秀,能让她跟着自己过朝不保夕、整天惶惶不安、见不得光的日子吗?
如果爱情不对称得太离谱,那么,它只能被残酷地亵渎、被恶意地辜负。
四十多分钟后,动车抵达广州南站。刚下火车,小瘦子又接到了押解总指挥的电话,让他们押着阿宁走出租车停靠站出口,那里有接应的同志。
阿宁被三个侦察员挟持着横穿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出租车停靠站出口走出广州南站,一辆别克昂克雷越野车等在那里,司机是个精干的男人,双方互做介绍之后,阿宁被押上越野车后座,夹在老王和周继鄂中间,越野车向白云机场驶去。
途中,车内没人说话,因为彼此都很生分。对方是一个特殊部门的职员,临时被上级抽调来参与执行从广州南站到白云机场的押送任务。
在车子途经“小蛮腰”旁边的公路时,阿宁侧偏着头,仰望这座标志着人类极度文明的建筑物,它多像一位玲珑妙曼的少女在招展风姿。此番垂败,如果自己身陷囹圄,那么,施慧会不会像这座建筑物一样,石化成一座凄凄艾艾的雕塑?
由此,他的脑海立马浮现出施慧那张凄楚哀婉的面孔,心弦变得敏感而脆弱,随便一口呼吸,都能撩拨出惊颤之音。
越野车穿街越巷,在南国繁华的都市里留下了一抹灰色的掠影,飞速旋转的车轮卷起柏油路上细密的尘灰,同时也把阿宁卷向吉凶未卜的险途……
车子一路都在接收着指令,毫不犹豫地驶进白云机场三号航站楼前。
下车之后,干练的司机高度警惕着周围的情况,然后一直陪着三位侦察员将阿宁押送到机场警务室门外。
这时,小瘦子又接到了指令,他先到警务室去办理飞机上押解的手续,然后他又跑去换四个人的登机牌。
这期间,阿宁被押上了机场特警巡逻的微型敞篷警务车。两名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背心、手持防暴枪的特警战士站立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老王想去吸烟室抽根烟,但又不敢脱离岗位,抱怨着对阿宁说:“你也算够档次的嫌疑人了,知道本次押解属于什么级别吗?”
“啥级别?”阿宁不屑一顾。
周继鄂抢着说:“知道你具备一定的反侦察经验,社会关系复杂。所以,你的押解已经超出普通级别了,全程启动保密措施。信不信?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搭乘哪次航班。”
“我靠!你们挺看得起我呀!那为啥不直接用专车把我押回去呢?”阿宁面带不解。
“这几千公里的路程得走好几天,从珠海回滨城的路线只有那么几条,危险性更大。”周继鄂用尊重对手的眼光看着阿宁。
“呵呵,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打算走险路,否则还真就蹿了!”阿宁说完,眼神极其自信地望向候机大厅的窗子。
“噢?这么说你对打赢这场官司信心十足喽?”周继鄂饶有兴致地问完向前迈了一步,手把巡逻车的横称,期待阿宁的回答。
阿宁侧目与周继鄂对视,淡定地笑了笑,高深莫测地说:“除非你在中间使坏,否则我肯定会洗脱罪名。”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我现在是执法人员,你是犯罪嫌疑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天敌。但我毕竟是在行使法律赋予我的权利,同时也应尽法律交付给我们的义务,必须秉公执法,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作为一名刑事侦察员,我肯定会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搜集嫌疑人犯罪证据的同时,也搜集嫌疑人无罪的证据,做到公正执法……”
“拉他妈倒吧!”阿宁打断了他冠冕堂皇的辞令,把脸扭向一边,表示对他的言辞极为反感。
周继鄂刚要继续阐述观点,小瘦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发着牢*:“你们看这事弄的,咱们还得多等俩小时。”
“咋回事儿?”老王放下掐着腰带的手,皱着眉头问。
小瘦子喝了口矿泉水,拧好瓶盖后把水瓶往警务车机盖上一撴,大声抱怨:“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刚换完指挥部给定好的登机牌,结果马上又来了通知,说这次航班上有省部级政要,不能同机押解罪犯。没办法,只能再等下一个航班了!他妈的!”
这个消息对肩负使命的三位侦察员来说,肯定是坏消息。但对阿宁来说,不存在任何意义。他心里无非不切实际地想,离施慧越来越近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而已。
这可咋整,警务室里没有逗留的空间,几个人只能围住警务车看押着阿宁。
对于侦察员来说,与犯罪分子周旋是他们毕生的事业,这两个小时周继鄂是不会白白浪费的,他循循善诱:“张宁,刚刚咱俩话没说完,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公正执法?”
“哼!说如此昧着良心的话你还那么有底气,真是太虚伪了。抛开咱俩敌对立场不说,你的人格就让我看不起。”阿宁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鄙夷。
“噢?说来听听,为啥这么看待问题?”周继鄂兴致盎然地替阿宁拧开一瓶矿泉水。
“靠,你那番冠冕堂皇的话跟别人说可能管用,对我这个深受你们迫害的人说,就太不尊重人了!就好比你强*完妇女,对她说是为了帮她锻炼身体一样,她会信吗?”
“这……这……”周继鄂做着无语状,求助似的望向小瘦子。
小瘦子急忙接过话茬,语重心长地对阿宁说:“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你理解一下我们的苦衷。你有罪也好,没罪也好,都是我们侦察的范围。我能看出来你心里挺有底,为了尽早把案子查清,我建议你把和李坤之间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我们也好及时求证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只有这样才能早日还你清白。你说对不对?”说完眼神期待地望着阿宁。
阿宁不屑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还不了解你们的套路吗?你们办案都看领导的指示,领导如果定了调子,合不合法另说着,哪怕漏洞百出,这话还用我直说吗?”
“诶,你太偏激了,这样的情况不能说没发生过,但现在是法制逐步健全的社会,没凭没据的,谁也不能错判。冤假错案毕竟只占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证据确凿的铁案。你不能用老眼光看新时代的执法者了!呵呵……”
小瘦子说完,没跟老王和周继鄂商量,擅做主张,把阿宁的背铐打开,手铐一头铐着阿宁的左手腕,另一头铐在警务车座的铁护栏上,这样阿宁一点也不觉得累。然后他又把周继鄂拧开的矿泉水递给阿宁,做得十分文明、进步。
阿宁的反侦察经验极其丰富,他一边佯装贪婪地欣赏目之所及的女人,一边不咸不淡地与三人周旋,其实他脑子里一直开动着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器……
既然警方企图用这么怀柔的策略从自己口中窥得蛛丝马迹,那么,他们掌握的证据肯定还达不到板上钉钉的程度。可是,他们到底要从哪里伺机突破呢?
在这种情况下,阿宁会万分慎重的,他会伸出无形的触角,缜密地探索天敌所设下的埋伏。
登机时没用排队,四个人在工作人员撕登机牌前就先行进入了登机口。
乘务长和两名漂亮的空姐迎候在机舱门口,她们脸上的微笑并未因阿宁戴着背铐而消减,体现了高度的职业素养。
他们的座位在机尾,与前面的乘客隔了一排空座。周继鄂靠窗,阿宁居中,小瘦子挨着过道,老王单独坐在对过的整排位上,一脸的慵懒与蛮横。
落座后,阿宁似乎都用后脑勺看到了小瘦子抛给周继鄂的眼神。三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员与一个足智多谋的嫌犯,在和谐的微笑中进行着默剧般的较量。
但,有一方是压倒性的。
果然,乘客们陆续登机后,小瘦子卖弄开了人情:“周科长,飞机得飞五个多小时呢,张宁一直这么配合咱们的工作,你看是不是把背铐打开,换成平铐?”
“行啊!张宁是聪明人,不会干那些蠢事!再者,人家对打赢这场官司有绝对的信心,肯定不会扯没用的。对吧张宁?”周继鄂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手铐钥匙。
“呵呵,谢谢啊!”阿宁口是心非,象征性地表达谢意。
手铐换到前面之后,阿宁活动一下手腕,铐牙勒出的红印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像个鲜明的问号,不知这次沦陷还有没有逃脱生天的转机?
虽然希望缈如尘埃,但阿宁这颗从不坐以待毙的心里仍然闪烁着萤火虫般微小的希望之光。
这缕惨淡的弱光在幽洞里摇曳,细微如蛛丝,连守夜的鬼都难以看见。
客机慢腾腾地滑行了一会儿之后,如疯牛般狂冲进跑道,庞大笨重的身躯在急速行驶下像充了氢气的皮球,突然凌空旋起,一路飙升。
当客机平飞后,所有人的心脏又落回了原位。机窗外的天空明净通透,蓝得极不真实,仿佛魔鬼的一件蓝袍,无边无际。
阿宁斜望着窗外深渊般的蓝天,渐渐接受了生活的逼真。大半年以来,他抱着坚定的信念走出监狱大门,误闯了金钱、美女、荣耀、奢华的梦境,他在伦理、良知、情感的夹缝里苟延残喘,享受欢乐的同时,也隐忍了凌迟之苦。在美梦成真的大圆满之机、在幸福快乐的生活已成为囊中之物的瞬间,他又要堕入无穷无尽的黑暗吗?人生的奇妙在他身上显得更加的跌宕起伏。
他的人生果然如此,要么陷入地狱等待消亡,要么升入天堂变成君王。
但,他现在已然陷在了地狱的入口,要想拔出身子升入天堂,困难远远超越想象。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周继鄂的问话将阿宁沉闷的思绪打断。
“不知道。”阿宁拿出了对抗审讯的姿态。同时,他看到不知何时,周继鄂已经放下小桌板,铺开一沓笔录纸,并且将审讯开头的嫌犯基本信息都填写完整。
周继鄂推了推眼镜,精明的眼睛暴露出几分冷酷。阿宁斜了他一眼,看来他要在这五六个小时的飞行途中做完预审笔录。
“你和李坤是什么关系?”周继鄂在笔录上写下了和他口中内容一样的文字,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朋友关系。”阿宁从容不迫。
“怎么认识的?”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大家坐在一起玩牌认识的。”
周继鄂记录完这段文字,放下碳素笔,缓了缓脸上绷紧的表情,稍稍侧身,仍然拿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腔调问:“能详细谈谈经过吗?”
“对,好好给我们讲讲,你俩到底咋认识的?毕竟一个社会人和一个官员成为朋友还是挺鲜见的。呵呵。”小瘦子总是在最微妙的节骨眼上巧妙地斡旋。
阿宁小幅度地苦笑了一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凭借常识他就可以推测,警方对自己和李坤局长之间的事情就算不了解全部细节,肯定也了解大概。既然是审讯的一部分,那么,自己有必要如实交代所有情况。否则,如果说谎的话,自己只能越来越被动,搞不好会因此而作茧自缚。
面对目前的情况,阿宁几乎可以断定,李坤局长折戟沉沙已经是铁铮铮的事实了。断联系这几月应该就是个潜隐的预兆。但自己并未重视,原因有二。其一,李坤为人左右逢源,上下贯通,是个优秀的政治家,基本不会在小事上翻船。其二,自己和他之间并没有十分明显的“劣行”瓜葛,无非是自己从他手中借了两千多万块钱周转生意而已,这是典型的借贷关系,就算追究起来,也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大不了被责令还款到头了。哪怕他借给自己的钱是公款,或是犯罪所得的赃款,也不重要,因为人民币上面不会标注哪张钱是血汗钱,哪张钱是赃款。
看阿宁眨着眼睛想事儿,周继鄂板起了脸,郑重其事地说:“张宁,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李坤已经到案,他是纪检部门从加拿大多伦多引渡回来的。到案后,他对你们之间的问题供认不讳。我们只是想从你这里证实一下,看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对,说吧!对你有好处。”小瘦子急忙附和。
阿宁苦笑,现实就是如此,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被揪住了线头,那么,无论编织得多么细密的网,都势必在有关部门潜心的拆抽下变成一条清晰笔直的线。由此,所有同党都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喝凉酒、花脏钱,早晚是病。所以,似乎所有胆敢以身试法的狂徒都逃脱不了这个轮回的魔咒。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所能驾驭的空间不大,必须慎之又慎地面对警方的审讯,从他们的言谈中分解出有利于自己的因素,但凡能抓住对方一点破绽,都会有保全自己的希望。
机智角逐机智,怀疑吞噬怀疑,阿宁和三个侦查员的争斗已经接近沸点。
一番犹豫迟疑,阿宁没有立即开口,他淡定地说:“让我想想。”思绪陷入回忆中……
2005年春,二十九岁的阿宁和石头几乎淡忘了从江城劳教所脱逃这件事,他俩在滨城一片富人聚焦的小区里开了两家足道馆,由于经营有方,小生意蒸蒸日上。
但,这对阿宁来说确实是小生意,他的主业是设赌。
四月末的一天,阿宁和两个哥们在滨城著名的“海都”商务会馆设了个赌局。这个赌局不是普通的赌局,而是采用当时高端电子设备进行技术赌博的骗局,俗称“事儿局”。
首先,阿宁他们提前在会馆开了房间。这间套房一住多日,每天通过各种渠道吸引几个“死羊”在这里用自动麻将机打打麻将、玩玩牌九,基本上来的人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倾家荡产、债台高筑。实在没有“新鲜血液”的时候,几个自己人就在房间里玩“三打一”,主要就是为了营造出和谐的赌博气氛。
做这一切的终极目的是要设计一个大“管道”(有钱人)。
这个人就是滨城某局的实权副局长,名叫李坤。
当时李坤四十九岁,事业如日中天,可谓官运亨通、财源广进。他有些小膨胀,除正常工作外,他放松自我,迷恋上了赌博。
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像李坤这种特殊身份的赌徒是不会与社会上的赌局瞎掺和的。他们几个局处级干部都是这家高档会馆的金卡会员,三天两头地在这里开房聚赌。赌资数额巨大,而且总是开同一间房,就在阿宁他们这间包房的斜对门。
会馆的女经理基本上都做兼职,那就是伺机傍上来这里消费的权贵富贾。主管这一楼层的漂亮女经理在“狩猎”的间隙,自然逃不脱阿宁那令女孩儿怦然心动的俊朗外形的迷惑。
几经接触,*流倜傥且英武雄壮的阿宁就与貌美如花又现实拜金的女经理有过了几次*体瓜葛,深深地将她“睡服”。但这种路边带着隐形毒刺的野花是无法在阿宁心里荡起波澜的,几次过招之后,他逐渐厌倦了女经理身上那种交际花特有的“杂味儿”,果断地在生活中将其拉黑。
可是,流水无情,落花却有意。女经理被阿宁身上那种独特的、精品的男子汉气质深深迷醉,在遭到阿宁明令拒绝后,她退而求其次,只要求保留自己在阿宁身边出现的权利,她甘心做一条“水草”。
所谓水草,在她与阿宁的口头协议里,扮演的是垂钓有钱男人的诱饵。钓牢后,将“金主”带入阿宁的赌局,利益上二八开,她当然是二。
虽然精神上有了依靠,但*体上,她仍然是“孤芳自赏”。纵然是这样,这位女经理依然乐此不疲,这不能不说是另类女人的一种另类悲哀。
女经理叫高妍。
李坤是高妍奉献给阿宁的第一条大鱼。
阿宁他们采用的高端电子设备是一块挂式钟表。这块表与普通家庭悬挂于厅堂的钟表一般无二,表盘方方正正,表针滴答作响,计时精准无误。但是,如果不砸碎表盘,任谁也无法猜到,抹黑的表盘外圈里实际掩藏着高技术含量的机密。一个可调换角度的微型摄像头如间谍的眼睛一样藏在里面,阿宁他们提前多日将钟表挂在套房里,又事先买通吧台服务员,将特制的扑克牌寄放在那里。一开赌,服务员送上来的扑克牌就是道具。
会馆楼下停车场的那台“松花江”微型面包车里,有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台小电子荧屏。所接收的画面就是微型摄像头传过来的图像,牌桌周围的景象和每个赌客分到的牌都在严密的监控之下。
赌桌上的红外线专用扑克牌被摄像机一拍,扑克背面的光膜所显示的花色和点数与牌面一致。阿宁的小腿肚上用松紧带捆着一只类似于小BP机的振动器,只要荧屏画面里显示阿宁分到的牌最大,面包车里的人就会按动遥控器,阿宁的小腿上立马传来微小的振动。隔着裤子,声音又小,旁人听不到。这就相当于阿宁在玩明牌,睁眼打瞎子。
李坤擅长玩儿的是“炸金花”,东北俗称“拖拉机”。就是三张牌比大小,玩法很简单,但拼牌时却异常激烈,大家斗智斗勇、尔虞我诈。
如果小腿上的“BP”机没有振动,哪怕分到三张“K”,阿宁也会巧妙的弃牌,因为别人手上肯定分到了三张“A”。只要“BP”机振动了,哪怕阿宁手上的牌“8”最大,他也会毫不迟疑地跟上去,甚至敢“梭哈”。因为这就说明其他人分到的牌点数小于“8”。
第一场,李坤赢了三万多元,是阿宁他们故意放的“水”。
第二场,李坤输了十七万。
第三场,李坤输了二十九万五千。
此后,接连一周,李坤没有现身。高妍也请了病假,电话关机,不知在哪里“休养”。
一周后,高妍上班了。她告诉阿宁,这几天她陪李坤到北戴河度假去了。并且,李坤准备跟阿宁玩儿场大的,赌桌上见不到一百万现金,人家就不玩儿。
而且李坤要求只跟阿宁一个人对赌,其他小角色一概不许入内。
一百万,在那个年代,在那时的阿宁眼里,抵得上他和石头全部的身家。两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一年到头钱不少赚,但花销也十分巨大,无论在挣钱上,还是在花钱上,两人都体现出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疯狂。
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阿宁血液沸腾,像大力水手刚刚吃完菠菜般力大无穷。想都没细想,马上全力组织资金,准备应战。
因为他知道,只有两个人对赌更好,更方便监控扑克牌的花色和点数。
当李坤让服务生将装有重达三十二斤的崭新钞票的提包拎到套房时,阿宁的心里几乎笑出了眼泪。这么多现金如果摊平了,能铺满自家的小客厅。如果贴在高妍身上,她都不用穿衣服。如果缝在一起,都可以当被子盖。如果铺在大学门口,得涌上来多少校花啊!
钱味儿传进了鼻腔,残忍地挑衅嗅觉细胞,仿佛性*高涨时闻到了雏女*头的味道。
一向谨慎的阿宁被百万巨款麻醉了神经,未曾细细考证就盲目开局。
李坤这次要求换个方式,为了公平起见,他让身旁的高妍打开房间门,随便喊进来一个服务生,为大家发牌。
进来的是一个一身软肉的胖服务生,阿宁虽然没见过,但也没怀疑,服务场所换打工仔是常有的事,没啥大惊小怪的。
胖子憨憨地咧了咧嘴,脸上的青春痘红得扎眼。但能为这几位尊贵的客人发牌简直太荣耀了,他笨手笨脚地按李坤的指点洗牌、分牌。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动作尽量快捷一些,仿佛多耽误一秒钟都是罪恶。
第一把牌,腿上的振动器没动静,阿宁假意跟了几千块钱,讪笑弃牌。
第二把牌,腿上的振动器像过电一样麻酥地按摩肌肉,阿宁和李坤开始一万一注的“闷”起来(闷就是不看牌先下注,最后比大小)。
当双方都闷到二十万的时候,阿宁心里乐开了花。为了戏演得更加逼真,他做出了胆怯的表情,带着俯首称臣的语气说:“哎呀李局,您财大气粗,我可比不了您,先看牌啦!”掩手一看,自己果真分到了一副大牌,三张牌分别是梅花Q、方块K、红桃A。这可是大“拖拉机”啊!他的心怦怦直跳。如果对方的牌也稍大一些,互相跟上、互相厮杀一通的话,那么,仅这一把牌李坤这一百万至少要干掉一半。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阿宁冲李坤诡异一笑,真假难辨地说:“哎呀!李局,这把我可不弃牌了!两万,打打假,没牌的话你赶紧弃了吧!别受伤太深啦!哈哈……”
阿宁边笑边扔到牌桌中央两捆百元大钞,口中酸溜溜地哼喝:“你总是手太软、手太软,每次输钱到天亮……”
李坤看阿宁怡然自得地跟上了两万,将计就计,笑里藏刀地撇了撇嘴:“呵呵, 小帅哥,你是舍不得桌面上的钱,愣唬呢吧?我赌你手里连张带人儿的牌都没有!带你两手。”
说完,他没有看牌,而是又跟“闷”了一万。如此一来,阿宁就得跟两万。因为“拖拉机”的规矩就是不看牌的“闷”家可以用二分之一的钱数和看牌的一方拼大小。最后掀牌时,谁的牌大谁赢。
阿宁更兴奋了,腿上的振动器是最有力的根据,反正自己的牌比对方大,跟到啥时候赢到啥时候,拼到天亮才好呢!
他嘿嘿一笑,瞟了一眼坐在李坤旁边的高妍,阴阳怪气地说:“李局果然是人中之龙,不愧高经理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成了您的红颜知己!呵呵,在美人面前可不能拉梭子啊!来,我睁眼的还怕你闭眼的不成?有种你带我二十手!”
说完,阿宁又扔上去两捆百元大钞。
“小伙子是那样的!这也是我愿意跟你玩儿的原因。来,就听你的。我再扔二十万,你跟四十万。”
李坤站起身,点了点钱数,洒脱无畏地又推上去了二十捆崭新的钞票。
阿宁的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了,心花在亢*中怒放。Q、K、A是“拖拉机”里顶级大牌了,能赢它的只有同花顺和“豹子”(三张一样的牌,比如三个9、三个J)。
再者,大牌和大牌相遇的几率十分渺茫,况且今天又只有两个人玩,“大拖拉机”碰上同花顺或豹子的概率跟火车撞大树差不多。
他漂亮的大眼睛里跳跃着无法自持的火花,看了一眼呆憨的“满天星”胖服务生,又看了一眼妩媚风*的高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推上去四十万元鲜艳的人民币。
高妍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隐忧,但阿宁没看见。 赌城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