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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租车赶往江城的途中,阿宁看似跟司机轻松自如地闲聊,其实他是有预谋的。聊得挺熟了,他先递给这个叫卢志的年轻司机一支软中华,点着火之后,他很自然地说:“卢哥,你开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司机卢志苦笑了一下:“如果在你们滨城开出租的话,一个月挣几千块不是问题。但在我们县城就不行了,去掉开销,一个月下来就够给老妈买药的,呵呵。”
“噢,你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啊?”
“唉!别提了!*毒症,算是捡了一条命吧!现在每天靠中药西药地维持着,隔一段时间还得透析一次。唉!弄得一*股债啊!要不然我能起早爬半夜地玩命开车挣钱吗?”卢志一脸的愁相。
“那个,卢哥,有个事儿,不违法,不犯罪,两三天时间能挣两万块钱,你干不干?”阿宁说得轻描淡写,眼睛盯着卢志的表情。
一听这话,卢志先减慢车速,然后一脚把车刹停在国道边,非常专注地看着阿宁说:“哥们儿,你说的是真话?”
阿宁浅淡地微笑着说:“卢哥,开车。咱们边走边说。”
说完把手边高档皮包的拉链拉开一多半,用手指拨了拨里面成捆的钞票,别有深意地给了卢志一个让他看看的眼神。
卢志的眼睛被成捆的现金牢牢吸住,脚下的离合器松了一下又踩了下去,车子又停了下来。他惊讶地说:“哥……哥们儿,你俩……你俩是干什么的啊?”
阿宁轻松地微笑着说:“做点儿小买卖,不过,钱是不缺,呵呵。”
“这还有呢!”石头把自己手里的包甩到操作台上,阿宁拉着拉链,露出了里面成捆的钞票。
看着卢志错不动的眼珠,阿宁笑了笑,伸手拽出两捆现金往他手里一拍:“好好看看,都是真钱。”
卢志张着嘴呆呆地瞅了阿宁几秒钟,然后将呆滞的眼神转移到钱捆上,手指不太灵便地掰开钱捆摸了摸绿色的百元大钞,嘎巴了两下嘴:“真的,都是真的!”
“对,你常年跑车,对真钱假钱比我们整的准。”石头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
“如果能帮我们个小忙,这两捆就是你的。”看卢志沉浸在对钱财的向往之中,阿宁趁热打铁。
“呃……哥们儿,你说,具体让我干啥?”卢志热切地望着阿宁。
阿宁平静地笑了笑,正色地说:“卢哥,实话跟你实说吧,我们都是滨城的,这次去江城就为了报个小仇。不过你放心,我们报仇不杀人,不放火,只是下个套而已。你的任务很简单,我给你拿三万块钱放包里,你拎着包上火车,在火车上肯定有人偷你包,只要他一下手,咱们就成功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那……那如果小偷不下手呢?”
“小偷不下手跟你没关系,钱照样是你的。”
卢志狠抽了几口烟,考虑了一会儿,面带疑虑地问:“哥们儿,你们的意思我猜着了,你是想让小偷把钱干到手就找警察抓他对不对?”
“对。”
“那他能不能报复我啊?我可上有老下有小啊!”卢志有些担忧。
阿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地说:“卢哥,从你们县到滨城才几十里地远,咱们属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家乡人,你看我们哥俩是不负责任的人吗?小偷干走你的钱以后,肯定被警察抓走,等他从监狱出来都是十几二十年的事儿了,还能想起这些吗?再者,你是被害人,警察抓小偷天经地义,他也恨不着你啊!而且我们哥俩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有问题我俩解决!”说完,阿宁坚定地看着卢志有些犹豫的眼睛。
卢志低下目光瞅了瞅手里的两捆百元大钞,这些钱对于家里面临经济困境的人来说可是雪中送炭啊!而且赚这些钱还那么轻松,又没有什么风险,换成谁能不动心?他憋了憋嘴唇,肯定地点了点头,很有力地说:“妥!就这么地!”之后,他挂挡、松离合,红色“拉达”迅疾地向江城驶去。
到了江城,阿宁可是不只一件事情要做。他和石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滑冰帽和墨镜卡上,然后让卢志把“拉达”车开到曾经“飞车”而逃的那条小街上,慢慢向雅茹打工的小吃铺开去。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小街除了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之外没有几家店铺有光亮。车子滑到了小吃铺门前,店面一片漆黑。阿宁和石头的眼睛望着曾经停放那台重庆80摩托车的路面,回想当时一纵而起的惊险片段,不由得咧了咧嘴。不知雅茹现在睡在店里还是睡在别的地方?也不知她是一个人睡还是酣甜地枕着某个男人的臂弯?阿宁能这样想是很正常的,因为青春的花朵总是不知何时何地遇到采摘它的人,何况又时过境迁,得有多少可能啊!
车子慢慢滑过小吃铺,已经压上了当初砸死季王八的那段“主井”路面。阿宁和石头都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着仍然残留着一屋冰雪的柏油路,想一想老天爷有时也很公平,丧尽天良的畜牲没有逃过天谴,在被他害死的小十八逝去的几个小时之后就遭到了报应,这件事让所有知情人都觉得老天爷长了眼睛。
车轮随着对往事的追忆滑到了小街的尽头。阿宁小声对卢志说:“卢哥,我们到城郊小镇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开始行动。”
“好!”卢志将拉达轿车调过头,向主街驶去。
在一个加油站旁的“大车店”里,三个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吃完早餐收拾停当之后,阿宁让卢志又开车回到了昨夜故地重游的小街。当车子还有三十米远就到了小吃铺门口时,阿宁一眼就看到系着围裙的雅茹拎着一个红桶出来往下水道泼水。在她刚转过身时,阿宁伸出左手按了一下拉达车的喇叭,“哇”的一声,惊得雅茹一回头。
这时,车子已经停在了雅茹面前,阿宁打开车门,摘下墨镜,幸福的浅笑挂在腮边。
雅茹“啪哒”一声扔下泔水桶,双手捂嘴的同时双脚已经迈开步子奔了过来。火一样的青春在阳春白雪的季节眩烂爆开了,她不容分说地搂住阿宁的脖子,连个完整的字都没说出来就挤在了阿宁怀里。此时的无言是热烈情感的最高境界,阿宁费力地扣严车门,吸着雅茹手上的泔水味儿急促地冲卢志说:“开车,往远开!”
“往城外开。”石头补充了一句。
拉达轿车往前一蹿,侧坐在阿宁怀里的雅茹借着惯力死死拥住阿宁的脖子,涮动热烈的眼眸急促地*息着。阿宁就势把她的头紧紧搂进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同生死共患难的默契,让这对青春男女炙热地粘在了一起,心跳的速度让人想起了蜂鸟急速抖动的翅膀。雅茹围裙上那股清浅的酸馊味儿此刻在阿宁的鼻息里是那样的芬芳,那样有安全感。
拉达车在被压实又压黑的冰雪路面上奔驰了二十多分钟,很巧,来到了当初阿宁和石头循入山林时的田野边。白雪在农田里安静地睡着,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有两位胆大包天的臭小子从这里奔向了自由的痕迹。
车子停在了无法再前行的雪坎前,石头向卢志一甩头,两个人知趣地下了车,走到了几十米远的地方抽烟去了。无需语言,此时更不适宜说什么。雅茹红着脸颊推住阿宁的胸膛,挪开身子直接就蹭到了后座上。阿宁拉开车门,瞟了一眼远处望风的石头和卢志,钻进了后车门……
在石头和卢志一包烟都抽光了、手脚和耳朵也快冻麻的时候,后车门打开了,阿宁红着脸向他俩招了招手,又钻回了车里。
石头和卢志嘿嘿笑着小跑回来,进到车里后两人刻意不往后看。卢志启动车子,费力地倒车。石头揉了揉冻红的鼻子,憨憨地说:“老大,你没问问嫂子,摩托车找回去没?”
这时,脸窘得通红的阿宁和雅茹才抬起滚烫的脸,对望一眼后,雅茹又羞怯难当地低下了头。阿宁瞟见她耳根都红了,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呃……那啥,摩托车找回去没有?”
“没……没有。”雅茹把羞红的面颊扭向车窗外,甜蜜到极致的幸福微笑像一弯挂在唇角的月牙,手指使劲儿抠了抠阿宁的手心。
“石头。”阿宁拍了一下副驾驶座椅。
“哎,明白!”石头拉开皮包,从里面掐出五叠百元大钞,没回头,递向身后。
阿宁掐过钱,不由分说地塞进雅茹仍然热度超标的怀里,又爱意浓浓地替她掖了掖粉红色小袄的对襟。
雅茹惊讶地抱着这堆钱,不知所措,能荡出春水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阿宁,刚刚像蜜糖一样甜腻饱满的嘴唇微微轻启,“你,你这是干嘛?”
“拿着,这是赔你摩托车的钱,剩下的留着花。”阿宁像个小丈夫一样做着男人份内的事。
“不用,摩托车是我大姨夫的,值不了千八百块钱。你们还得可哪儿跑,需要钱,我不用。”雅茹把怀里的一堆钞票一股脑又塞到阿宁怀里。
“哎呀!你咋不听话呢?我们有的是钱,再者我们有挣钱的道儿,拿着!”阿宁假装生气地瞪了瞪眼睛,把钱又塞了回去。
雅茹眼里的阿宁本身就是个英雄,他能拿出大笔的金钱来是理所当然的。女孩儿又仔细看了看阿宁的一身穿戴,满意又放心地点了点头,脸上绽开的不光是被“情爱”润滑过的满足,更包含着对身边这个男子汉的认可和依赖。她像个小媳妇一样满足地娇笑着。突然,她冒出了一个青春男女经常会跃跃*试的想法,要和心爱的男子汉“千里共婵娟”。
她瞥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贴着阿宁耳朵小声说:“你们还要去哪儿?”
“不一定,走一步算一步。没啥干的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钱够花。”阿宁很满意雅茹的聪明,也小声贴在她面颊上耳语。
“带我走。”雅茹坚定地盯着阿宁的眼睛。
“不行,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没处理完,不过以后我们能经常见面。噢,对了,差点忘脑瓜子后面去了!”阿宁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条美仑美奂的白金项链,往雅茹眼前一送:“给,送你的。”
雅茹本来从容下来的脸颊腾地一下又升起了两朵桃花,如醉如痴地拿起项链,那种沉甸甸的质感瞬间就迷醉了女孩子的芳心。她的双手有些颤抖,朱唇更是无法自持地开合:“这……这是给我的?”
“嗯,给你的。”阿宁专注地看着小姑娘。
雅茹把项链紧紧攥在手里,随着车子的颠簸一下扎进阿宁怀里,什么也没说出来。
“还有,把这个送到绥镇,给上次我让你打传呼的那个姑娘送去,她弟弟死在劳教所了。”阿宁轻轻扳开雅茹的肩,递给她那个装着浪琴表的锦盒。
“嗯,我今天传她。传呼号我还记得呢,126-12426。”雅茹接过锦盒塞进小袄兜里。
这时,车子已经停到了离小吃铺五十米远的路边,是石头指挥卢志把车停在这儿的。阿宁帮着雅茹把五捆百元大钞分别掖进怀里、裤腰里,然后在她耳边小声问:“我俩尥了之后,那些管教没难为你吧?”
雅茹把粉唇贴着阿宁的耳朵:“问了老半天呢!反正我是一问三不知,我姨夫还吵着让他们赔摩托车,后来他们派人盯了我几天就拉倒了。”
“那行,你回去后千万别整露馅喽!钱都藏好,方便时我来找你!”
“嗯,放心吧!钱我都给你藏好。我走了!”
“嗯,走吧!”雅茹下车时,阿宁恋恋不舍地在她俏挺的*股上抓了一把。雅茹娇羞地回头朝阿宁挤了一下眼睛,小跑着奔向小吃铺,鼓鼓囊囊的身子好像被阿宁刚刚的一“炮”就种上了五个月的身孕。
目送拉达轿车调过头,雅茹才闪身钻进小吃铺。阿宁扭过追望的目光看着卢志说:“卢哥,还得麻烦你一件事,你开车去江城劳教所一趟,把这个给集训队的娄亮送去。到那儿就接见,一点也不麻烦。他要问你是谁,你就小声说滨城阿宁的朋友就行。记住,别让管教听见。”
卢志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保证办好。你俩去哪儿,咱们在哪儿汇合?”
“曼哈顿大酒店门前,现在是上午十点,十二点整汇合。”阿宁看了看腕上的雷达表。
“好。”
卢志把车子开到正街后放下阿宁和石头,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江城劳教所的方位,疾驶而去……
阿宁和石头赶紧打了台出租车向市中心驶去,到了和曼哈顿一街之隔的“卷业场”,两个时髦的小伙子挎着名牌皮包下了出租车,径直拐向阿宁曾经被锉刀一伙陷害的商场。
一进商场,石头问阿宁:“老大,卢志这小子把握吗?他能不能把事儿整漏了?”
阿宁边走边凝着鹰隼般的目光搜寻着目标,小声对石头说:“放心吧!这小子不傻,他从咱俩这一系列举动上早就该判断出个大概了!但他绝不会出卖咱们,这小子很精,他肯定知道出卖咱们没他好果子吃。咱们为了报仇下的本钱他也看到了,一个劳动教养,最多三年两载的,如果他使坏,咱俩出来不要他命啊!哼,我量他也不敢瞎整。”
“而且他还得指望从咱身上赚钱呢!对吧老大?”石头小声问。
“甚至他还指望和咱们交朋友呢!放心吧!”阿宁一脸的自信,眼睛警觉地搜寻着目标。
“咱这样是不是没人认得出来了?”石头往下拉了拉滑冰帽,又推了推脸上的墨镜。
“嗯,应该没事儿!”阿宁也拉了拉帽子。
“老大,那个……那个雅茹是*女不?嘿嘿……”石头贴近阿宁小声问。
“靠,你尽关心这事儿,在滨海海港你干了好几个卖茶蛋的,也没一个纯货吧?嘿嘿……”阿宁一脸坏笑。
“咋没有?咋没有?葫芦岛那个招娣就是纯货!”石头愣头愣脑地争辩。
“别扯了,是不是赶上人家来事了,呵呵……”阿宁嘲弄地推了他一下。
“我靠,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整不准了!”石头挠了挠脑袋。
阿宁一撇嘴。
“唉,你尽打岔,我问你雅茹是不是*女,你咋又扯我身上来了呢?赶紧说,是不是雏?”
阿宁又撇了撇嘴,带着几分自嘲说:“着急忙慌的,没来得及瞅呢,裤子就提上了。反正看那样挺疼!看,皮夹克上都咬了个牙印。”
阿宁刚想把皮夹克领口上的牙印显摆给石头看,突然,他一把推开石头,绷着脸说:“看!那个比牛子高点儿的就是咱们的仇人!”
石头顺着阿宁的目光一望,有个剔着花式头型的小个子在一个摊床前挤来挤去,黑色夹袄利利索索地包裹着他车轴一样的上身,黑色裤子把粗壮的短腿显得也很有力。从侧面看他的眼神是斜的,跟仓鼠偷粮食时差不多。石头鄙夷地问:“老大,就这个土行孙把你坑进去的啊?我现在过去,两脚把他踹马葫芦里去得了!”说着就要往小个子身边凑过去。
阿宁一把拉住他:“你这愣爹,咱们不是打人来了,是报仇来了!这小子叫锉刀,他每天在这儿偷钱包,但是从来不掉脚,知道为什么吗?”
“为啥?”
“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这小子偷钱包是警察带着干的。走,到那边瞅瞅去。”阿宁拉起瞪着虎眼的石头向商场公厕走去。
来到公厕附近,阿宁特意又往下拉了拉滑冰帽,以最大限度地遮住自己的脸。他左右瞄了几眼之后,对石头说:“这个公厕就是锉刀销赃的点儿,我就是在这儿被他们抓走的。”
石头气鼓鼓地问:“咋办?”
“别急,你看我能不能让他后悔一辈子就完了!”
阿宁转身向刚刚发现锉刀的位置走去。
石头紧跟在后面,小声说:“老大,不削他一顿不解恨呐!”
阿宁绷着脸小声斥责:“靠,听话得了!在这打出事了咱们都没跑!一会儿你就盯住他,我去接卢志,电话联系。”
“嗯。”石头一眼就锁住了不远处正待下手的锉刀。
阿宁狠狠瞅了锉刀一眼,大踏步向商场出口走去。在门口挡风帘旁边,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曾经为自己提供线索的妇女。她依然与另外几个妇女一起磕着瓜子吆喝:“补裤子,补裤子……”
阿宁心里合计,哼!以后你们的生意会少很多的!
出了商场,阿宁没有径直来到与卢志约定好的曼哈顿大酒店门前,而是在几十米远的斜对角找了个卖冻梨的摊床边站定,让自己的身影尽量隐蔽一些。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阿宁的手机响了。现在除了石头和自己家人,没有别人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他赶忙接听,听筒里传来石头憨声憨气的声音:“老大,我看见土行孙刚才到厕所后面和几个人分钱来着。”
“他现在干嘛呢?”阿宁问。
“分完钱又往卖鞋的那趟床子溜达过去了,我跟着呢!”
“好,稍微跟得远点儿,多注意一下有没有人盯着你,千万别跟丢喽!”
“妥嘞!放心吧!”石头挂断了电话。
阿宁一看表,已经中午十一点四十了,他不错眼珠地盯着曼哈顿大酒店门前的车辆。又过了十多分钟,他看见卢志的红色拉达开了过来。卢志把车停在了稍稍靠后一些的地方,然后下车直接就进了酒店大门。
阿宁绷紧神经观察着他的动作,如果这时候发现半点异常,他都会通知石头快撤,然后再远远地撒鸭子!
卢志在酒店大堂待了一分多钟,又出门向两侧望了望,一脸的焦急。阿宁仔细扫视了一下拉达车附近和卢志的周围,没发现可疑的目标。纵使这样,他也没有掉以轻心,转身进了一个修鞋的移动板房。
板房里有一男一女两个鞋匠,阿宁进来后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伸在中年男鞋匠面前。
“你这是干啥?”男鞋匠的眼睛从掉在鼻梁上的眼镜里抬起来,不解地问。
“噢,大叔,我不修鞋。给您一百块钱是求您帮我到对面的曼哈顿大酒店门前喊个人。”阿宁恭敬地说。
“啥?就到对面帮你喊个人,这钱就是我的了?”男鞋匠更加不解了。
“对,那个人就站在酒店大门里面。”阿宁很肯定。
“我去,他腿有毛病。”中年女鞋匠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起身接过了钱,解下腰间磨得锃亮的帆布围裙。
“就是那个穿灰色棉服的那个。”阿宁和女鞋匠出了板房,指着曼哈顿大酒店门前搓着手的卢志。
“让他到这儿来呗?”女鞋匠问。
“对,你就说有人找他就行。”
女鞋匠蹚着脚向街对面快步走去,阿宁这时才看明白,她的腿脚也不利索。
阿宁闪身又贴在卖冻梨的摊床后面的角落里,从这儿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街对面的一切情况。如果有可疑人物尾随卢志而来,那么,无论是不是真有情况,他都会第一时间钻进胡同,然后打电话给石头离开这个凶险之地。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后悔让卢志开车去找过雅茹,如果卢志真的出卖了自己,那么将后患无穷……
好在事情没有向阿宁担心的方面发展,女鞋匠小跑到卢志身边说了句话,回身一指,卢志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直接奔移动板房小跑过来。阿宁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聪明的大脑高速地做着判断……
直到卢志随着女鞋匠钻进板房,阿宁才基本放下心来,因为他没发现有人向这边移动包抄。
等卢志不明所以地钻出板房,阿宁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沉声问:“顺利吗?”
“哎呦!吓了我一跳!你咋在这儿呢?咋不过去呢?”卢志有几分埋怨。
“噢,我在这边办点别的事,看见对面酒店有两个不想见的熟人,所以就没过去。见娄亮顺利吧?”阿宁说话时眼神犀利地盯着卢志的眼睛,他在捕捉一丝一毫的破绽。
“嗨!贼顺利,从江面上直接开车过去的。我到大门岗一说接见娄亮,人家管教直接就把我带到了四楼,而且把娄亮叫出来就走了。娄亮一看不认识,问我是谁,我说是滨城阿宁的朋友。他上来就把我嘴捂住了,好悬没把我捂死!然后他小声问我,他咋样?好不好?我说浑身上下都是牌子,包里全是钱,就在江城呢!他又来捂我嘴,我一躲,赶紧把打火机给他,说你送他的。他几乎是掐着我脖子说,你告诉阿宁赶紧撤,我还有五个月释放,到时候让他联系我。说完还给我写了这张纸条,然后催我快走,我就走了。给!”卢志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阿宁。
此刻,阿宁已经不再担心卢志被追捕队挟持了。他急忙打开纸条,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兄弟,以后千万别冒这个险,万万保重,我家电话:0453-63XXXX,娄哥。
阿宁心里热乎乎的,冰天雪地似乎也被浓浓的兄弟情烘暖了。他拉着卢志走到一个卖便兜的地方买了一个不起眼的灰色蛇皮兜,然后两人回到了拉达轿车里。
坐定之后,阿宁从身上的皮包里拿出三万块钱,让卢志在每捆钱的第五十张上用油笔写了个“卢”字,然后装进蛇皮袋。在卢志敬佩的眼神中他拨通了石头的手机,嘟音响过两声,石头接起了电话:“喂,老大,啥指示?”
“锉刀现在干嘛呢?”
“他刚刚又干了个活,现在快餐亭吃盒饭呢!一边吃一边跟卖盒饭的小*娘们儿逗嗑子!”
“好!你盯住他,我俩马上到!”
“嗯。”
挂断电话,阿宁郑重地叮嘱卢志:“卢哥,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聪明人,否则我也不能找你帮我报这个仇。咱们把车就停在这家酒店的停车场,一会儿我把那个小偷指给你看,你要在恰当的时候露露财,但是不能给他在本市下手的机会,因为本市有警察做他的后盾,抓住他手腕子都告不了他。你得引着他上火车,一路奔西去,最好让他在滨城地界下手,这样才能达到咱的目的。”
卢志低头想了想:“哥们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在他面前露一下财,然后直接去火车站买回滨城的火车票,一路上我都抱紧钱兜,等到滨城时我假装睡着,引他下手,咋样?”
“对,就是这么个程序。抓到小偷之后,你配合好警察做笔录就行,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哥俩断后。就算钱最后让这小子干跑了,也跟你没关系,给你那两万块钱你揣好就得了!”阿宁肯定地拍了拍卢志的肩膀。
卢志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掖在裤腰里的两捆百元大钞,坚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先将拉达车开到曼哈顿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然后把车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锁好车门。卢志拎着装有三万元巨款的蛇皮袋跟阿宁相距十米向商场走去。
找到石头的时候,他手里正掐着个烧鸡腿在啃,墨镜后面的眼镜一刻不离地盯着锉刀。此刻,锉刀正和一个浓妆艳抹、穿着白大褂的服务员隔着餐桌打情骂俏。但他的小贼眼珠并未完全停留在服务员爆满的胸前,而是职业性地滴溜乱转,不时地瞟向旁人的口袋。
阿宁假装侧过头看一旁卖混沌的小摊,小声对凑过来的卢志说:“看见后面吃盒饭那个小矮子了吗?”
“是不是穿一身黑,剃着花头,贼眉鼠眼的那个?”卢志从阿宁肩头偷眼瞟向锉刀。
“对,就是他!他是职业老贼,你演得一定要像!”
“放心!事干不成我把钱退给你!”卢志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宁给石头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向卖油炸糕的摊床走去。 赌城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