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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春城小戏

赌城深处 海宁 14086 2021-04-05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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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车厢里躁*起来,由于大家亲眼看见那几个后上来的人都顺利的赢到了钱,浑身的血液也被利*驱动起来了,呼地一下拥到了机盖前,生怕押得少跩爪子的钱被别人赢走,基本都是倾囊而出,甚至有几个男女都转过身到车尾从*裤里把“死窑”抠了出来。挤挤擦擦地推搡着把手里的钱伸到单炮儿面前。单炮儿红着脸摆了一下手:“各位,先别急,让跩爪子倒牌,咱们一把给他干青皮得啦!”

  钱一多,跩爪子脸也红了,哆嗦着手指开始倒牌,大家的眼睛都一刻不离地盯着他手里那张红桃K。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红桃K摆在了中间,大家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钱摞到中间那张牌上,一叠一叠地摆得很整齐,还哄哄着:“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二百七……”

  即将开牌之际,单炮儿突然抬头瞅了一眼阿宁和石头,看到石头眼里闪着跃跃*试的光芒,他大声说:“小伙子,还等啥呢?快来押点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快!过来押点啊!”

  听他一喊,大家都扭脸看向阿宁和石头。这时,跩爪子的手飞快地动了一下,由于人群围得太紧密,阿宁只看到了跩爪子的肩头轻微地耸动一下。他心里立马警觉起来,可是,石头手里快攥出汗的一卷钞票早已隔着一个座位扔了出去,看到单炮儿把钱接住摆上了,石头还大喝一声:“算我一份!”

  阿宁想拦都来不及了,跩爪子一看所有乘客基本都倾囊投注了,使劲抽出中间那张牌一摔,口中大喊:“你眼尖!我手快!是小子你给我养在这个月上!开!嗬!黑的!这把你们输了吧!”

  跩爪子这时手也不“跩”了,麻利地将所有的钱往怀里一捂,搂起背心一兜,冲司机大喊:“停车!我到了!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可算赢了一把!”

  惊愕的人群这时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挤到门口的跩爪子。其中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道:“你等会儿,你这是玩路子呢!把钱还我!”

  没等喊话的男子把眼睛瞪圆,一直和跩爪子“势不两立”的单炮儿“嗖”地从后腰摸出一把尖刀,穷凶极恶地用刀尖指着男子的胸口,恶狠狠地说:“去你妈的,咋的?玩赖呀?别看我和跩爪子动真输赢,谁要是欺负他,问问我手里这把尖刀答应不答应!”

  那四个先押钱的乘客这时也和大家“反目成仇”,用身体挡住跩爪子,口舌尖厉地嚷嚷:“咋的?干啥?熊人啊?告诉你们,我们打抱不平,愿赌服输,打架也不怕你!”

  本来还要张口的乘客这时也不敢再言语了,脑子转得再慢的人看这架势也都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个单炮儿还有那一男三女都是一伙的,他们是职业在这条线上吃这碗饭的车匪。虽然阿宁早已感觉不太对劲儿,但在此时仍然不得不佩服这群人的高超演技。他刚想站起身喝住对方,石头已经按耐不住被愚弄的怒火,蹭地一下蹿了出去,推开人群,在车门刚刚开启的一刹那一拳削在单炮儿的那只好眼睛上,趁单炮儿“妈呀”一声捂眼的当口,石头一把扣住他握刀的手腕。这时,石头腰间一凉,身旁有人一声大叫,随即一股鲜血喷在了石头脸上,门口的整个人群都一下拥出车门外。

  石头扭头一看,原先坐在阿宁前座的那个男人手捂着肩膀倒在地上,阿宁一把抓住跩爪子的头发,狠狠磕在车门上,“咣当”一声,跩爪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宁手握尖刀,一脚踹到一个车匪,沉声喝道:“都给我跪下!跪下!靠你妈的!慢一点老子像杀鸡一样宰了你们!”

  石头这才明白刚刚是那个男车匪偷袭自己,给了自己一刀,是阿宁扑过来,对方的刀才扎歪了,而且刀还被阿宁抢去。石头一摸自己后腰,一手鲜血,所幸是皮外伤,划了个口子而已。他抬腿一个飞膝又撞在单炮儿额头上,单炮儿“吭”了一声昏倒在地。他回身又给了一个刚跪下的妇女一个大嘴巴,妇女侧身栽倒。

  三个男车匪全倒下了,捂着肩膀的车匪从手指缝往外渗着血。阿宁过去照他腿上又是一刀,他“啊”的一声大叫,翻滚到路边。阿宁返身又照单炮儿腿上扎了一刀,单炮儿一下疼醒,大叫着滚在一旁。

  看来跩爪子磕够呛,阿宁没过去补刀,握着血淋淋的尖刀命令那个“挎篮”的女车匪:“跪着爬过去,把跩爪子身上的钱全拿过来!快!”

  女车匪慌乱地点着头,蹭着膝盖挪到跩爪子身边,哆嗦着把那堆钞票拢了拢,咧着苦脸又跪着挪到阿宁面前,双手把钱捧上。

  阿宁一把抓过钱,甩手又给了女车匪一个大嘴巴,拉过还没消气的石头跨上车冲司机说:“师傅,开车!”

  司机点了一下头,刚要关上车门,石头突然说:“等一下!”转身跳下车,从单炮儿和跩爪子腰间扯下两台BP机,跳回车上:“开车!”

  车子启动,阿宁把手里的钱数了一下,冲仍在惊愕中的十几名乘客说:“除了跩爪子身上这两千块钱和我们自己的二百多,剩下的我还给大家,谁押多少谁心里有数,自己过来拿吧!”

  阿宁说罢,将手中的一部分钱放在机盖上,把另一半钱揣进裤兜,然后赶紧查看石头的伤势……

  石头撩起粘着血液的黑色背心,难为情地说:“老大,我……”

  “闭嘴,以后别这么鲁莽就得了!”阿宁训斥了石头一句。

  石头红着脸嘿嘿笑了。

  阿宁向售票员要了点儿手纸,给石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着扔在机盖上的那些钱被心情复杂的男女乘客们“分完脏”还剩了几十元,阿宁将这几十元塞给售票员,然后很潇洒地把尖刀扔出车窗外,冲中年司机说:“师傅,这伙人一上车你就知道他们是干啥的对吧?”

  中年司机边开车边愁眉苦脸地说:“知道有啥办法,我也不敢吱声。他们这伙人专吃这碗饭,下了这辆车之后再上那辆车,职业在车上坑蒙拐骗。我们这些跑车的都是敢怒不敢言呐!小伙子,你们一会儿下车走了,没准他们住几天医院又回车上骗钱,到时候弄不好会找我麻烦呢!唉!”

  阿宁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掷地有声地说:“没有对与错,只有强与弱!吃哪碗饭骨头都要硬,否则受欺负也怪不了别人!”

  这句话说得满车厢都静下来了,乘客们对他俩小声的夸赞也停止了。大家偷眼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觉得他眉宇之间的成熟大大地超出了他的年龄,就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刚刚未出手的“遗憾”了!

  中巴车又向前行驶了大约两公里,阿宁看到一个路口有几辆拉脚的摩托车,心里有了主意。他看了一眼依然满脸兴奋的石头,大声对司机说:“师傅,停车,我们下去!”

  司机停下车,和所有乘客一起目送着两位小伙子下车。

  中巴车开远了,阿宁小声对石头说:“不管对不对,咱俩又惹祸了,这他妈跟抢劫差不多,而且还扎伤人了!得赶紧往远处干!好在弄了两千多块钱,值个!”

  石头掏出两部传呼机,兴奋地说:“还有这个!”

  阿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传呼机,他现在还无法断定这两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能否给自己带来危险,心想先拿着吧,利用一下也好,于是对石头说:“先关机,别因为这俩破玩意出事儿!”

  石头无所谓地说:“等到了安稳的地方一销号,咱们就能用!”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辆摩托车前,阿宁平静地问司机:“这里离火车站多远?”

  年轻的摩托车司机一看来生意了,笑脸相迎:“离珲春火车站二十多里路,两个人的话二十块钱。”

  “行!走!”阿宁和石头跨上了摩托车后座。

  原来摩托车和小中巴车走的是一条路,阿宁特意让司机慢点开,要和小中巴拉开一段距离,他怕中巴车上那些没用的废物到了市区再报警,说啥也不能吃那亏。刚进市区,阿宁就让司机拐进小路绕去火车站,这样相对保险些。

  离火车站还有近百米远,阿宁让摩托车停了下来。付完车资,两人慢步前行,这里距离江城已经快两百公里远了,相信警方不会为了抓两个脱逃的劳教学员而把警力铺到这里来。石头拎着装满食品的塑料袋乐颠颠地冲阿宁说:“老大,这里有饭店了,咱兜里又有钱,这些玩意还拎着吗?”

  阿宁顿住脚步,扭头看着石头的憨样,平静又沉稳地说:“哥们儿,咱俩现在是逃亡,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新的情况,万一咱俩又得仓惶进山,能来得及弄吃的吗?”

  石头不住地点着头:“嗯,老大,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阿宁轻摇了一下头,心里想,如果石头不跟着自己,他的下场肯定会和那个被抓回去的倒霉蛋一样。也许时间长了,他会变得心思缜密一些。不过,怎么说他都是个猛将,又很忠诚,亡命天涯时有这样一个伴也是好事儿。他扳了一下石头的肩膀,看着他那粘着手纸的伤口说:“先找个地方给你好好包扎一下,别再感染了。”

  石头一扭身:“没事儿,老大,我石头皮糙肉厚,这还叫伤啊?几天就好了,背心是黑的,也看不出来啥,走!”说罢带头向车站走去。

  到了站前的小广场,阿宁小声对石头说:“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要隔二三十米远,一旦有情况,你转身就撤,不用管我,联络方式不变!”说完将兜里的钱捻出一半塞给石头。

  石头“嗯”了一声,拎着食品袋慢下了脚步。

  小车站不大,阿宁大大方方地进去看了看车次,四十分钟后有一列开往春城的火车在小站停两分钟。他瞟了几眼民警执勤处,又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售票口,觉得不能在人迹稀落的候车室等车,应该找入口先进站台,这样更能避免被人注意。想到这儿,他果断退出候车室,给不远处的石头使了个眼色,向出站口溜达过去。

  出站口大敞四开,阿宁踏着台阶蹬上站台,此时正赶上一列货车呼啸而过,轰轰的震动声好像有一群魔鬼要从地狱里冲出来。年轻的阿宁举目眺望着对面的大青山,亡命天涯的凄楚溢满心头。

  货车过后,站台上除了远处手把栏杆的石头,再没有第二个人影。阿宁远远地望着这个憨厚的搭档,不知道坎坷丛生的前路到底有多少凶险等着他俩。

  一直到列车进站,石头才向阿宁身边凑了凑,他现在对这位小自己一岁的“老大”唯命是从。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老大不但有情有义,而且比自己聪明稳重得多。

  列车缓缓停下,站台上陆陆续续快步上来了几个旅客,阿宁和石头隔了两节车厢蹬上列车。上车之后,两人同时从两端向车厢中间走,然后面对面地隔着一排位子坐下,装作素不相识。

  列车徐徐开动,中年女列车员开始验票。阿宁和石头相视一眼,同时站起,相隔五步向车厢连接点走去。哪知,迎面过来两个穿制服的乘警,眼睛警觉地扫视着座位上的乘客。阿宁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是不是乘警接到了协查通告,在沿途排查自己和石头?他努力平静心神,稍一侧身倚坐在茶桌上。石头也跟着挤了进来,在一位年轻女子身边坐下。乘警的眼睛扫到他俩的时候停留了几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一张小卡片,扭头走了过去。

  两个小伙子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冷汗在那一刻都渗出了肌肤。望着乘警搜寻的身影逐渐远去,阿宁赶紧从裤兜里掏出钱补票,然后惴惴不安地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房舍、田野和山川……

  列车还差两站就到春城了,阿宁推醒了睡得一塌糊涂的石头,递给他一个准备下车的眼神。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阿宁和石头没说一句话,一个紧张谨慎地思考着,一个一身轻松地酣睡着。

  两个小伙子在离春城还有一站地的县城下了车,然后坐汽车进了这个东北三大省会之一的大中型都市。

  出逃到现在,已经三十几个小时了,年轻的阿宁在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警方会怎么想?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围捕自己和石头?现在已经跨过了老家滨城,到了另一个省份,相对来说,应该是安全多了。但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只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样才能不给警方掌握实质线索的机会。目前最重要的是弄到身份证,否则两个小伙子没有证件肯定会招致别人怀疑的。

  阿宁知道现在办假证件的贩子到处张贴小广告,有真有假。要办身份证必须找到稳妥的途径,否则不但证件办不出来,反而会被这些灰色身份的人告发。他和石头在春城的一个繁华街区下了车,像这样的大型都市,负案在身的阿宁是不会傻到没事去火车站、机场、客运站这些地方瞎晃的,因为那里是警方重点监控的区域。

  既然来到了这座城市,就不能白来,所谓雁过拔毛,咱也给它来个就地取“财”。阿宁和石头先找了一家小型的浴池,因为那里可以过夜,又不要证件。他俩交完钱每人开了一个储物箱,石头把那袋食品放了进去。两人手腕上套着钥匙牌出了浴池,步行不远就有一处夜市,他俩先在露天小摊上吃了碗冷面,然后到卖服装的摊床前开始“换叶子”。阿宁买了一件白色花花公子T恤衫、一条浅色花花公子筒裤、一双黑色花花公子皮鞋,加一起花了三百多元钱。石头买了一件黑色老人头T恤衫、一条黑色老人头裤子、一双老人头皮鞋,也花了三百多元钱。这套装束在那个年代基本属于中高档次了,两人又到浴池理了理贴着头皮的短发。之后,他们给BP机配了条金属链往腰间一挂,阿宁英俊干练,帅呆了!石头肤色较黑,高大威猛,酷毙了!

  两人又在地摊上花了几十元买了两块金灿灿的假表,人靠衣服,马靠鞍,等他俩走出夜市之后,哪里还是仓惶脱逃的囚犯,俨然两位富家公子。外表的华丽能让人的内心在无形中自信起来。他俩的旧衣旧鞋直接“甩货”了,轻手利脚地手插裤兜在街头昂首阔步,璀璨的华灯使他俩真正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两小子溜达了不远,看到一个小巷口有一群人围在那儿。好奇心是上帝造人时就种下的痘,稳重的阿宁此时也和石头一起挤进人群看热闹。

  原来是有人在设赌,一个中年人在石板路上铺了一张报纸,上面放了一个瓷酒杯,酒杯里有一个寸余长的白色小薄片,方方正正,两面都用黑笔写了字,一面是“8”,一面是“3”,只是“8”和“3”写得十分相像,眼神不好的人就容易弄错。游戏规则是中年人把小薄片往酒杯里一丢,先让众人看一眼小薄片上的数字,然后扣上带个把手的酒杯盖,众人就可以下注了。认为酒杯里小薄片上的数字是“8”就押“8”,认为是“3”就押“3”,押中了,按一比一赔付。

  下注的人很多,猜“8”的把钱放左边,猜“3”的把钱放右边。最多有押一百块的,最少押十块。随着中年男人手按杯盖一掀,答案清清楚楚地摆在杯底,“公平”、“公正”、“公开”。

  中年人一边麻利地摆弄一边吆喝:“三八、三八、智力开发……”

  阿宁好奇地看着这个精彩的游戏,但他的脑子却并不只是停留在好奇上,而是飞速地运转着。所谓赌鬼赌鬼,逢赌其中必然有鬼。华灯初上的街头,大模大样地在街头设赌,肯定不是一个人,应该还有其他同伙。这伙人想必也不是无头的苍蝇,肯定在附近有根基,最起码有警察罩着。一旦有事情发生,他们肯定能够控制局面。但他们玩的是什么套路呢?

  押“8”押“3”的都有,输了他们也按注额赔付,看了几把阿宁没看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呢?

  阿宁费解地看着这个热闹的“游戏”,同时用手拉住跃跃*试的石头,小声说:“别嘚瑟,没有容易占的便宜,这里面说不上有啥猫腻呢!”

  石头乖乖地说:“嗯,老大,我不动!我最听话!”

  突然,阿宁看出门道了!他发现了一个不变的规律,押“8”的钱如果多,开出来的数字肯定是“3”。如果押“3”的钱多,开出来的数字肯定是“8”。而且掌握着酒杯盖的中年男人每次掀盖时的动作不一致,不是一抿,就是直正直下地揭开。嗯!问题应该就在中年男人掀杯盖的动作上!

  看明白之后,阿宁心里一喜,何不趁这个机会赢点钱?想到这儿,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了“8”的一边。因为他看见“3”那边押了五百多块钱,而“8”这边只有一百多元。

  果然,中年男人一掀杯盖,高声说:“唉!老少爷们儿,看准了,是8!来来来,收这个,赔这个。”

  吆喝的同时,中年男人收起了“3”那边的五百多元,赔了“8”这边的一百多元。

  这下可把石头乐坏了,憨声憨气地说:“老大,你可真牛掰!嘿嘿……”

  阿宁若无其事地说:“我眼尖呗!呵呵……”

  第二把,阿宁押了一百元,又赢了。他是最后下的注,“8”那边大家押了七百多元钱,而“3”这边算上阿宁押的钱才二百多元。几个输了好几把的人甚至把眼睛都贴到杯口上看了又看,确定是“8”才押的注,没想到开出来的却是只有“8”字一半的“3”。

  输钱的人揉了揉眼睛,垂头丧气地嘟哝:“他妈的!真是出鬼了!我明明看着是8,咋变成了3呢?难道是我眼花了?”莫名其妙地向大家摊着手。

  阿宁不动声色,抬手安抚住兴奋的石头,一注一注地押着。

  虽然阿宁每注都不多,最多一注押了一百五十元,但十几把下来已经赢了一千多元,不但把今晚的消费赢了回来,而且还多进兜一千元人民币,石头乐得直搓手。

  这时,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人拉了一下阿宁。阿宁回头一瞅,拉自己的男人身后还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伙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和石头。他先是一惊,自己这个逃犯的身份他是不会忘的。但是,他随即平静下来,这几个人如果是警察的话,早把自己扑倒了。看对方的架势,就是几个社会上的混混。阿宁半眯了一下眼睛,铿锵有力地冲拉了自己一下的男人说:“有事啊?”

  男人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小声说:“朋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时,石头顺手就从地上捡起半块残砖,瞪着虎眼说:“啥意思?脑袋长结实了是不是?”吓得几个人后退了一步。

  阿宁按住石头,冲几个人平静地说:“行,走,一边唠。”

  石头掐着砖头跟在三个男人身后,阿宁绷紧肌肉走在一边。心里合计,这三个人倒是不能把自己和石头咋地,就算他们身上有刀都白扯,但是最好别动手,万一惹出乱子栽到警察手里就麻烦了!

  迈出人群十几米,三个男人停下了脚步,拉阿宁那个人笑容满面地说:“朋友,一看你俩也是社会上玩儿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地摊我们方方面面地打点,摆了一个多月了。挣点辛苦钱儿,就够一帮哥们儿喝口酒的。二位刚刚也整一槽子多了!呵呵,能不能行个方便?”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阿宁。

  阿宁心里好笑,看来自己太贪了,搅了人家的买卖。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和石头又负案在身,见好就收吧。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朋友,既然你这么上道儿,哥们儿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搅局了!但我想知道这是啥活儿,能指点指点不?”说完,应当应分地揣起了钱。

  男子扑哧一声笑了:“呵呵,其实看着你俩就不大,没过二十呢吧?这买卖都不懂?这就是三八吗!杯里那个薄片是磁铁,杯盖也是磁铁,同性相移,异性相吸。要八要三手上一动就妥活!这道理多简单呐!哈哈……”

  阿宁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讪笑了一下说:“哥儿几个,我俩就不好意思啦!原来这玩意儿就是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呀!真是满天贴大字报,还有不识字的!呵呵……”

  石头也扔下砖头,跟着“嘿嘿”傻乐起来。

  男人掏出一盒“玉溪”香烟,递给阿宁和石头一人一支,又给了身后两个小弟一人一支,很江湖地冲阿宁和石头一抱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叫阿飞,那边还有买卖,不多陪二位兄弟了。日后再聊,呵呵……”三人转身回到人群里。

  阿宁和石头回望了一眼人群,有些舔嘴巴舌地咂了咂嘴儿,向前走去。

  哥俩一边走一边笑,在药店给石头买纱布时,阿宁不无遗憾地说:“石头,咱哥俩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像这种买卖咱俩肯定有份,打都能打进他们的圈里去!”

  石头闷着劲头说:“那可不!他们那B样的都能挣这俏钱儿,咱俩差啥呀!”

  阿宁点了点头,沉稳地说:“今晚我琢磨个挣钱的道儿,咱哥俩在这儿整点钱就撤!”

  石头憋足劲“嗯”了一声:“妥嘞!老大,跟着你太有方向了!”

  回到浴池,阿宁没让石头沾水,他泡在池子里,石头光着腚坐在水池台上,两人小声嘀嘀咕咕好一番合计。

  第二天上午,阿宁先用公用电话联系上了假证贩子,他是从浴池墙上抄下来的“办证”号码。跟那边商量妥证件价钱,阿宁和石头去照相馆拍了二寸的黑白快照,连同一百五十块钱一起,放在了和假证贩子约定好的商场存物箱内。

  不管这个假证贩子能不能把证件办好,也不管是真是假,他俩都得冒险试一下。办完这一切,阿宁带着石头来到一座地下商场,在那里买了两个假牌子的“大哥大”包,又买了一个孩子玩的大哥大模型,除了重量轻了一些,一按开机键,荧屏也绿。那年代一般老百姓还接触不到如此奢侈的通讯工具,加上他俩一身时髦的“叶子”,唬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几样东西加一起,花了八十元钱。然后,他俩又到寿衣纸花店买了几叠和绿色百元大钞一样大小的冥币,找了个背人的角落,每叠冥币的上面和底下都塞两张真钱。如果不打开钱梱,谁也不知道这是“宣子”。

  阿宁昂首挺胸派头十足地走在前面,石头绷着脸虎视眈眈地跟在后面,两人大摇大摆地向附近的劳务市场走去。

  走过几个街口,阿宁看到一间橱窗里面挂满了金灿灿的“十八K金”饰品,他进去花了二十元给石头买了一条上百克“重”的金项链。往石头脖子上一套,那沉甸甸的感觉就是告诉人们,老子有钱,贼有钱,家里栓狗的链子都是金的,比这个细不了多少!

  这两个年轻的“财俊”一出现在劳务市场,那效果可是轰动性的。呼啦一下围过来上百人,男女老少都有,乱糟糟的嚷嚷:“老板!老板!用人啊?啥活啊……”

  阿宁知道自己气质不错,他不吱声。憨声憨气的石头大手一挥,手腕上的金表闪闪发光:“别吵吵!别吵吵!用也不用你们这样的!你……你……你……你……还有你……跟我们走!”

  指点完五个年轻打工仔,石头和阿宁一转身出了人群。背后一片唏嘘和惋惜。

  被点到的几个年轻小伙子雀跃着跟阿宁和石头来到劳务市场的边缘。这时,阿宁一回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五个人,微皱眉头,声音平和且有力地对石头说:“大忠,领他们几个去理理发,再弄件能穿出手的衣服,到皇朝大饭店等我。”

  “是,老板!”石头向阿宁浅鞠一躬,然后冲几个人一扭脖子,几个人毕恭毕敬地小跑着跟上。

  阿宁掏出中华烟点了一支,面容平静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心想,对不起了哥几个,精彩的人生都是从二B开始的!

  不到一个小时,石头带着几个稍稍有了点人样的小青年来到皇朝大酒店门前。这时,戴着墨镜的阿宁在饭店门口出现了,看了看几个人的样子,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迎宾小姐微笑的引领下开了一间包房。那几个从来没进过大酒店的土包子兴奋得直喘粗气,脸上的表情就像头一次看见女人脱衣服一样新奇又急切。

  一落座,石头把“大哥大”包往包厢的窗台上一放,从里面掐出两捆崭新的绿色百元大钞,恭敬地对阿宁说:“老板,对不起,今天从公司走得太急了,我忘记去领钱了,刚刚给这几个新招的保安理发和买T恤衫一共花了三百多,我打开了一捆您今天招待客人的钱,这……”

  阿宁平静地微笑一下:“没事儿,这两万块钱不多,你今天晚上就带着兄弟们把它消灭掉!呵呵……”

  石头一弯腰:“是!老板!你们几个还不谢谢老板!”说完责怪地看着五个“新招的保安”。

  几个年轻人被面前这位大老板的气势震晕了,一个个瞪目结舌,在石头的训斥下才回过神来,都特有素质地齐刷刷起立,“谢谢老板!”

  阿宁一挥手:“坐,坐,别客气,吃啥随便点!兄弟们,我叫李明,家父为了锻炼我,给我新开了一家公司,以后公司的安全工作全仰仗各位了!刚开业,工资不高,每月一千块而已,但干好了,奖金是不会少的!呵呵……”

  几个年轻人一听,差点没跪下,红着脸齐声说:“老板,你说咋整就咋整,我们肯定把活干好,肯定干好……”

  阿宁一勾手指,让石头把门外的两个服务员和一个女经理喊了进来。服务员马上谦恭地递上菜单。

  一般到这种高档大酒店吃午饭的大老板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人,女经理对这种身价不俗的客人当然奉若神明,侍候好了,小费是少不了的。她拿眼睛瞟了好几下阿宁,心里断定,这个年轻人定有大作为!

  那几个小青年就不用说了,包括石头在内,大酒店的菜谱都没翻过几回,最后还是阿宁这个“李总”点了八个菜,又要了两瓶五粮液。他把中华烟往餐桌上一摆,和善地冲几个小青年说:“吃好喝好,今天开始就算工资,别客气,呵呵……”

  听“李总”如此一说,几个小青年知道自己遇上贵人了,都想给“李总”留下个好印象,吃喝时故作矜持地慢嚼着佳肴。

  时间还没到正午,食客不多,阿宁在起身去洗手间时,偷偷塞给女经理一百元小费,挤了一下眼睛说:“每天都上班吗?以后我常来。”

  “上!上!我每天都在,谢谢李总,谢谢李总!”女经理又惊喜又兴奋,被这样一个年轻、英俊又多金的男人青睐是女孩子最幸福的事了!

  吃喝了半个多小时,一桌人都喜笑颜开,无拘无束,气氛相当浓烈。

  看时机差不多了,阿宁偷偷在腰间按了一下,BP机响了起来,他带着厌烦的表情抠出传呼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冲面红耳赤的石头一招手:“大忠,把电话递给我,二哥这是要给谁送礼啊!”

  阿宁一边嘟哝一边接过石头递过来的“大哥大”,走到包房的角落里:“吱……吱……”地按着数字键盘,然后把亮着绿色荧屏的大哥大贴在耳朵上,皱着眉头说:“喂,二哥,你今天咋还在家招待那些领导呢?去酒店多好?”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阿宁继续说:“噢,噢,我明白了,人家都怕别人说闲话!行,行,我去名烟名酒专卖店买回来,好!嗯!”“吱”的一声,阿宁挂断电话。 赌城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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