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宫深战寞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为何不派人进宫通知我?”温莫急切地步伐以及冰凉的语气让人胆寒。花弄跟随在后,顶着温莫一身寒气,沉着应答:“殿下不让任何人去宫中打搅王妃。”
急切的步伐忽然停下,温莫站定原地,不可思议地侧头看了一眼花弄。这一眼不知如何形容,花弄只知他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了生的欲望,又或者说丧失了活着的希望。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一身僵冷,手心发出冷汗时,眼前的人早就走的不见了踪影。他恍然回神,急忙朝着王爷王妃卧室而去。
蜚语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着里面指挥着侍婢的怜依,不由地生出一丝佩服。当他们所有人在看见殿下毫无预兆地吐血时,唯有怜依一人从容冷静地指挥着侍婢将千余人寻来。
她尚且不知主上竟然已经将千余人请回了颜都,心中忐忑,是否主上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没有揭穿她罢了。然而如今不管她隐瞒了什么,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殿下已经……
来到卧房门口的温莫,从蜚语身边一掠而过,徒留下一句:“门口候着。”生生将本想跟随在主上身后进屋的蜚语定在了门口,她冷漠的脸上慌乱万分,因为里面病重的人实在关系重大。
若是颜孜初有什么三长两短,不先说忘国与骁国,不先说远在江湖的神武山庄,单是近在咫尺的温莫,便可以掀起一场浩劫来。
屋中站在千余人身后的怜依全神贯注,甚至没有意识到温莫已经到了她的身后。望着那一根根扎在颜孜初身上的针,再是针上缠绕着的红线,还有孜初煞白的脸色和猩红的唇,温莫第一次恨意满满。
她不知道恨谁,又觉得整个天地她都恨。温莫没有出声,静静地克制着自己的焦急,手背在身后握的死紧,手心黏糊糊的不像是汗。
忽然,床上煞白脸色的人猛然一侧身,墨发垂落地面,伴随着一汪猩红落地成梅,深红的血梅妖娆绽放在发梢旁,绮丽又魅惑,缠缠绵绵的腥香刺激了温莫本来就紧绷的神经。
就在颜孜初侧身呕血的瞬间,温莫一步跨出,抢在千余人与怜依的前面将他扶住,然后小心地抚着他的背,等到他缓和一些后,又将他扶好,平躺在床上。
“孜初?孜初?”她轻轻地唤,柔柔地望着。望着她最爱最心疼的颜孜初神智昏迷,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何人,不知道身处的地方是何地。
看见温莫扶着颜孜初的那一刻,千余人和怜依都愣住了,甚至心中有着一丝胆怯,纵使此刻的温莫是温柔的。再见温莫不停地唤着颜孜初,怜依与千余人对视一眼。
“王妃,王爷如今神智昏迷,对于您的呼唤不会应答的。”千余人小心谨慎地提醒温莫,心虚于当初欺骗温莫,更心虚于对颜孜初的病束手无策。
停住了呼唤,温莫冷静了一会儿,蹲在床头,双手握着颜孜初冰凉的手,一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冷如冰刀的声音响起:“他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千余人立即犯了难,就单单是能不能好起来,他都不能确定,要如何回答温莫的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眉宇紧蹙,低着头,千余人正打算实话实说的时候,怜依却抢了他的话去。
“方才殿下淤血吐出,如今当是好些了,千公子说具体的病症还需看殿下醒了后的状况才能确定。”怜依冷静地说完,低垂着头,见千余人惊讶地看她,又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安静。
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互动,温莫听完怜依的回答,心中松了一些,而后又道:“那他还要睡多久?”平常来说,温莫从不问如此针对的问题,从不如此为难一个无关的人。
可是如今躺在床上的人是她的孜初,是她一直呵护的人,便如何也做不到平常的温文尔雅,温良和善。
千余人再次愣住,而后见怜依极深地看了他一眼,瞬间便反应过来,一躬身道:“过不了多久,只需将这些银针拔出,应当不出一日,殿下便会苏醒。”
温莫站起身,让开,示意千余人拔针,而后看一眼地上黑红的血迹,轻微皱眉。怜依立即领悟,唤来一旁吓得不敢动弹的侍婢将这些东西清洗干净。
屋中重新恢复了整洁祥和,千余人银针也根根收入箱中。打开的窗,晚风吹来,吹散了一屋的刺鼻腥香。坐在颜孜初身旁的温莫神色专注柔和,声音冷漠低凉:“都出去吧。”
众人告退,屋中归于宁静,月挂柳梢,夜色晶莹得反着柔光。屋外的千余人随着怜依离开,路上不由地疑问:“怜依姑娘,余人不明为何方才要欺瞒王妃?”
他皱着眉,一是不认同撒谎的行径,虽然他也曾做过,二是害怕对温莫欺瞒的后果,这是第二次,并且他并不觉得温莫会给他第三次机会。
怜依没有回答,依旧挺直地先前走去,似乎千余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一般。千余人感到疑惑,看去怜依的神情,竟然苍白一片毫无血色。
他连忙拉住怜依,用力掐住她左手虎口处,直将她掐痛的哭出来,才停住。怜依茫然地抬头看去千余人,眼睫上还沾着泪渍,盈盈羸弱的姿态。
“怜依姑娘。”千余人低低地唤一声,没有想到害怕的不止是自己,常年陪在温莫身边的怜依竟也怕成了如此模样。
“没……没事。”怜依眸中闪烁失神,词句断续反复,又愣了好久猛然抬头看着千余人急切地问道,“殿下会没事的,对吗?”
她眸中极度的惊恐,好似一根紧绷的弦,只因他的一句话就能绷断。千余人被怜依如此看着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谎话来:“余人尽力了。”
他真的没有能力救治祁王殿下,如今只能指望上苍慈悲,能够将奇迹送给绝美的祁王殿下。怜依听见千余人这么说,顿时宛若没有灵魂的木偶。
颜孜初会死,那么小姐会怎么做?她不想再看见一次望禹将军府里,火烧连天的暗光下,一身血迹宛若死神的小姐,那样的小姐太可怕了,根本不像一个人。
旁边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但是她没有精力理会,只是盲目地走着,也不知道应该走去哪里。千余人便一直跟在怜依的身后,怕她如此神情等会儿有个什么意外。
颜孜初与温莫的卧室中,灯火亮了一夜,窗上坐在床畔的剪影一夜未动。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扉,洒在颜孜初修密浓郁的睫羽上时,轻颤着沉睡了一夜多的人,终于将醒。
这稀微的动作立即被敏锐的温莫捕捉到,尽管一夜未合过眼,温莫脸色青白,却在颜孜初缓缓睁开眼的一刻,笑色染满脸上,没了任何疲倦。
“孜初?”她尝试着唤一声,然后见颜孜初眼眸微转,立即侧头想要唤蜚语去将千余人叫来,声音还未发出,手上便被轻轻一握。
温莫又回头看去颜孜初,想看看他有什么异样,见他艰难地要起身,她立即将他扶起,又在他身后塞一些锦被软垫,好让他舒适些。
“别唤他们进来,我有话与你说。”颜孜初的眸中没有光泽的黑,声音飘在半空中,如何也着不了地面,疲倦的好像下一刻又会睡去。
温莫心疼的眼眶一酸,却又强逼自己笑出来,温柔地答应:“好,我不唤他们进来。你可好多了?”她看见颜孜初吃力地点点头,心中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酸痛。
“温莫,你守了我一夜?”颜孜初抚上温莫脸颊的手,在温莫的手中捂了一夜也不见暖和,“你的气色很不好,一定是一夜未睡地守着我吧。”
“不累,你醒了就好。”温莫覆手在孜初停在她脸颊上的手背上,她想要平静如常地说话,却一点都不能收敛嗓音里的沙哑与痛苦。
“你知道了是不是?”看着她,颜孜初笑得温柔,挺直的鼻梁是温柔,深情的双眸是温柔,苍白的唇是温柔,就连那煞白似鬼的脸色也是无比温柔。
面对如此温柔的颜孜初,温莫从未胜过,她自甘落败,败的心甘情愿,不悔不恼。她笑着说:“没关系,必定会好的,空劫治不好你,我便让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药神来,他必定能够治好你的。”
“前监天大臣,没有姓,单字戾,是父皇与母后年少时游历至南疆偶遇的。四年前,你在南疆祭祀府时,应该已经知道戾的真实身份了吧?”
颜孜初轻柔地问,温莫不能不答,她依旧笑着,却笑得脸上湿湿一片,一落眸,才知竟然不争气地哭起来了,一闭眼再睁:“知道,戾曾是南疆天祭祀。”
“那俞阳子有没有告诉过你,天祭祀的预言从来都没有错的?”冰凉地指腹划断温莫脸上温热的泪痕,颜孜初疼惜地看着她为他落泪的模样。
“不管错不错,你的命,都不是旁人能够断言的。”泪水模糊的眸,忽然凶厉,温莫的坚定与执着一如四年前,乾坤殿外的长廊上,面对颜帝时一般,从未变过。
颜孜初轻笑,笑着笑着忽然咳起,咳得撕心裂肺,咳得面色涨红,最后一缕猩红自唇角溢出,温莫连忙为他擦去,擦拭的动作毫不留情,让颜孜初一阵吃痛。
他抓住温莫的手,看着她漆黑的眸中满是慌乱,又是一阵心痛:“温莫,别挣扎了,还有一个月便是我的生辰,命该如此,又何必强迫呢。红颜薄命又如何,至少我有你,永远都有你。”
“不,你不能死,不能……”温莫失神地摇着头,狰狞的神色好似被恶鬼附身,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眸越来越深黑,瞳孔越来越涣散。
颜孜初眉心一凝,抓着温莫的手放去自己的心口,缓慢虚弱的跳动,让温莫的注意力渐渐集中,集中到了象征着颜孜初还活着的心口上。她痴痴地望着自己手覆盖的地方,痴痴地无神着。 宫深战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