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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昀与仙门血战了一番之后卫暮乡赶了过来喝退了仙门之后将蔺昀送回了魔境。
“帝君日后会来找你，这些日子魔帝且不要外出。”卫暮乡说着对蔺昀一作揖，“帝君还让我转告魔帝一句，谢魔帝为帝后所做的一切。”蔺昀默然，然后挥了挥手。卫暮乡颔首走了出去：“告辞。”
“主上，你没事吧？”一只小魔凑上来问蔺昀。蔺昀挥了挥手让小魔下去然后独自坐在了台阶之上，一坐就是一整日过去了。
华灯再上的时候，蔺昀突地感到眼前一疼，紧接着一大串不该属于自己的记忆强行涌入了蔺昀的脑中。
白绫被打湿，蔺昀一把扯下了白绫，三十多年不曾见过的光明重入眼膜。
那么陌生，那么叫蔺昀心碎。
泪水滴在了地上，蔺昀捂住了脸，笑着哭出声来。她竟然连眼睛都还给自己了，谁稀罕这一双眼睛呢！用得着她逆转历史，去受同样的痛苦啊。
离羲坐在床上，眼前蒙上了洁净的白绫，一如当年的蔺昀。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任性？这好好的一双眼睛说剜了就剜了，日后该如何是好？”万纭心疼地嗔斥道。
“这世间如此混沌，不看倒也罢了。”离羲笑了一声说道，“爹爹，我……还到了崮城。”
万纭顿了顿然后问：“在错世之中？”“对，而且是崮城被屠的那一日，我看到了舅舅抛下子民逃走，也看到了屠城的那个人。”离羲回答道，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想要摸到万纭的佩剑，“也看到了爹爹你现在的那一把剑。”
万纭站起身去倒了一杯茶：“他们都已经死了，不管是屠城的还是被屠的，都已经没有了，不是吗？”
离羲从床上爬下来，摸索着走向万纭的方向：“可是爹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屠城的那一个人。虽然他的模样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就是对那个人有些眼熟。”
万纭转过身扶住离羲然后将刚倒的茶水递给离羲：“你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那个人……他好像……他一身白衣然后好像……他是带了面具吗？”离羲皱起了眉。
万纭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他没有，那就是那个样子，坦坦荡荡地杀了全场的子民。”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离羲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水喝了一口，“爹爹，你说屠了崮城会给他带来什么？”
“不知道。好了离羲，他们早就已经死了，不要再说那些了。”万纭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些，“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离羲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又道，“爹爹，阿娘好像一直把你当作屠城之人，这是为什么？当初你……”
“够了离羲。”万纭有些恼怒，“三千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揪着不放做什么？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离羲回答：“我知道的吧，按照时间算我那个时候应该在新齐当皇后。”
万纭：“……”
“羲儿！”曲尽河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一把拉住离羲，“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没事的舅舅。”离羲连忙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曲尽河气得拍了离羲一下：“混账丫头，自己的眼睛怎么可以舍弃？给了谁？舅舅这就给你去剜回来。”
离羲笑着摇摇头：“舅舅～”曲尽河心疼地看着离羲：“你这傻丫头，总不让人省心。”
“舅舅，我想问你一下，当年屠崮城之人你记不记得他的模样？他是否遮挡了自己的面部？”离羲问道。曲尽河愣了一下：“羲儿问这个干什么？”“舅舅，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很眼熟？”离羲继续问道。
曲尽河沉默了，垂下头抿着唇不言，万纭看着曲尽河似乎也在等着曲尽河回答。
“离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万纭等了一会儿在曲尽河回答之前问道。“爹，这件事困扰的不是一个人。阿娘一直念念不忘，舅舅三千年不敢回崮城，不敢去见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崮城那些煞灵到死也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爹爹既然已经手刃了那个人，为何又不愿意公之于众？难道说真和阿娘想的一样，与爹爹有什么关系吗？”
“即便是如此不信任为父的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而且此事和谁有关都牵连不到你。离羲，你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崮城劫难没有人想，这是所有生活在崮城里过的人的伤，你为何要去揭开？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不明白那有多痛。”
离羲沉默了，站在原地良久不言，然后伸出手凭着直觉拉住了万纭的衣袖晃了晃：“阿爹……阿爹……”
“好了离羲，不要想了，你先休息吧。”万纭轻叹一声。
“那个人没有戴面具，但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曲尽河突然开口道，“我就看见他在杀人，一直在杀，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甚至是婴儿。那日是岁歌大婚，婚队从皇宫出来向萧府去，几乎是在同时屠杀便开始了。我为岁歌送亲至萧府后回宫，到半路便有人跑来喊救命，要我救他们。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提着剑从街那头走过来，百姓们疯了拉我，求我救命。但是……”
在那个人走到跟前之前，曲尽河就跑了，曲尽河先回了皇宫看见宫门打开，鲜血淋漓，尸首遍地。
曲尽河两次差点就见到了那个屠城的人，但是两次，曲尽河都连剑都没敢拔出来就转身跑了。
“太子殿下不要说了。”万纭受不了了，摇了摇头道，“离羲年纪小胡言乱语，太子殿下不应该顺着离羲。”
曲尽河苦笑一声：“当年我连直接面对那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如今自然也就不配提起当年的事情。国师为崮城报仇雪恨，才配提起那些。”
离羲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错世之中那人提剑而来，他的面容……离羲如今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只是莫名地觉得熟悉。实在是奇怪，崮城的那十万煞灵都是死在那人的剑下的，却是齐刷刷地记住了那把剑，却记不得持剑的人了，这是为什么呢？
“丫头。”离榭不知什么事情过来了，一只胳膊便绕过了离羲的腰肢。
“帝君。”离羲抬起头却蓦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离榭伸手将离羲的头转了个方向：“小丫头，本君在这边。”离羲抬起手抓了抓才抓到离榭的手笑了起来：“帝君去哪里了？”
“大帝连下了三道警告，说你是上神廷的令煦少姬，本君配不上你，限期要本君把你送回去。”离榭将下巴抵在离羲的头上说道，“本君把他发来东西全都烧了。”
离羲撇了撇嘴：“他事可真是多。”“是啊，他多管闲事。”离榭附和道。万纭看了看二人道：“大帝向来说一不二，帝君还是让离羲先回上神廷的好，违背大帝的旨意，大帝不会轻易罢休特别是帝君你并非上神廷之流。”
“他要如何便让他如何去。离羲与我已有姻缘，是三媒六聘、天地为证的夫妻，他凭什么要我们分离。”离榭不悦地道。
“帝君难道不曾听闻织女牛郎吗？”万纭道，“大帝还有一丝仁慈在，他若彻底动怒了，祝融八姓便是下场。”
离羲道：“这老爷爷真蛮横不讲理。”
“孤皇不老！”天边传来一声斥责，“别以为孤皇听不见！”
“都几百万岁了还说自己不老，你比古神还能装嫩，别以为声音年轻了点就是真的年轻，一张脸还不知道皱巴成什么样！”离羲气势汹汹地回应道。
姜吾尊估计是气得掀了一张桌子骂道：“不知礼数，以下犯上，再记上一过。”离羲冷哼一声：“你记啊，你记啊，老人家年纪大了是应该多记点东西长长记性。”
万纭：“……”
曲尽河：“……”
离榭：“……”
姜吾尊没有声音再传过来了。
“阿爹，我认真地问你几个问题。”离羲向前走了几步说道。离榭扶住离羲的肩将离羲转了一个方向：“丫头，在这边，你走错方向了。”“哦，谢谢，刚刚没有眼睛一时间还不太适应。”离羲笑了笑然后又道，“你们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这算是在赶人了，离榭和曲尽河没有异议，转身走了出去，留下离羲和万纭独自在殿内。
万纭看着离榭和曲尽河出去之后才开口问道：“离羲想要问什么？”
“爹爹。”离羲伸出手摸索着往前走，万纭抬起一只手让离羲搭上走到了自己面前站好，“爹爹，你实话告诉我，屠崮城是不是你的意愿？”
万纭沉默了，看着离羲的颜色充满了失望，只是离羲已经看不见了。
“爹爹，你连这个问题都不能回答吗？”离羲问道。“离羲，为父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的想法。”万纭终于开口。
“所以是还不是？”离羲追问。万纭低笑一声然后问：“我为什么要屠崮城？”
离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崮城一向是受爹爹护佑的，我以为又爹爹守着崮城就算是天下倾覆崮城也不会有损伤，毕竟这个天下怕是没有人的功力在爹爹之前了。可爹爹当时却没有救下崮城，不是因为爹爹救不了，而是因为……爹爹你不想救了是不是？”
万纭抬起手抚了一下离羲的碎发：“离羲，你可真是出息啊。居然胆敢质问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父可真是欣慰，你和你爷爷一样的大公无私。”
离羲沉吟片刻然后道：“对不起阿爹，我不应该这么和你说话，我就是……太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了。”
“关于崮城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万纭问道。
“我看到舅舅、阿娘，好多的百姓，但是……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却总是记不住那个屠城的白衣人是何模样，我……”离羲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万纭沉吟片刻走上前抬手食指轻轻点上离羲的眉心。离羲轻唤：“阿爹？”
万纭没有应答，片刻之后万纭收回了手然后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笑，后来直接就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万纭这一生几乎都没有笑出声来过，而这次却是放纵自己大笑，笑得几乎癫狂。
离羲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对不起，阿爹。”
“离羲长大了，嫁人了，不听为父的话倒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怀疑为父了。好好，真是好啊。”万纭笑着说道，“太好了。”
离羲垂下了头无言以对。万纭看着离羲目光微凉问道：“离羲，你是不是想像你娘那样离开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离羲连忙摇头道，“传来没有。”
万纭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转头离去：“从来没有？你终究会离开。”
万纭走出金殿，离榭就站在外边等着，见到万纭出来离榭立刻就对万纭拱了拱手。
万纭略一停脚步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吗？”离榭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万纭问的是自己有关于喻瑄含的那段回忆连忙点了点头：“恢复了，多谢岳父。”
万纭点了点头：“那就好，离榭，你现在还是不能让我放心把离羲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在这一个月之内解决你和帝熪之间的事情，否则……”万纭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下去，“为了离羲，我只能让离羲回到上神廷了。而它一旦回到上神廷，就很难再有机会下来了。”
“为何？”离榭询问。
万纭看了看离榭似乎并不想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回答：“你不知道，离羲，她的性子像极了她的爷爷，那是大帝最喜欢的性子。”
姜吾尊最喜欢的性子，姜吾尊最不喜欢有人反抗自己，却又最喜欢违逆自己的人。这很是矛盾，但是却又的确如此。
想当年妘崧统率着苍山与上神廷分离，各自为政，姜吾尊再三诏令妘崧带领祝融八姓登上上神廷妘崧都没有听从。但是姜吾尊却到底没有真正地动怒，甚至赞赏妘崧的傲气，依旧对妘崧委以重任。今日的离羲，性子像极了当年的妘崧。
姜吾尊失去了一个从未归顺的妘崧，若是有朝一日离羲登上了上神廷，姜吾尊怕是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