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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修篁坐在府衙上翻着一本小册子,小册子显然是被水浸泡过了,上面的字晕得几乎看不清。陈修篁皱起眉,目光凌厉地瞥了眼跪在下方的许府衙——也就是元凝的夫婿。
“徐大人清醒了?”陈修篁问道。许府衙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回答:“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奴才不应该宠妾灭妻,是奴才被猪油蒙了心了,是奴才……”许府衙絮絮叨叨地认错着,细数自己的样样罪行。
陈修篁将目光收回到册子上,努力地辨认册子上的字迹。也不知道是那次下雨了没钱买伞被淋透了把册子也给淋湿了,一个字都看不清了。
自己这个骁侯到底是不是当年的战功取得的?虽说朝代没变,但是自己真的有保留这个东西几百年?如果不是的话,那自己又是哪一年当上骁侯的?又是怎么当上的?左认右认也认不出来,陈修篁气恼地将册子往桌上一拍。
“侯爷饶命!”许府衙吓得大声求饶。
陈修篁瞥了眼许府衙然后抓着豆腐干似的册子便往外走:“按照惯例仗九十,其余的再说。”“是。”侯在一旁的官吏颔首应下。
陈修篁快步回了客栈之中,元凝被陈修篁暂时安顿在了此处,好生调养。陈修篁来看元凝时大夫才为元凝诊完脉告诉陈修篁元凝的身子正在恢复。
“妾身见过骁侯爷。”元凝起身对陈修篁盈盈一拜。
“别,你坐。”陈修篁连忙扶住元凝,扶着元凝让陈修篁坐下,“我帮你写了一封状子,让你与他和离。”
“别,侯爷。”元凝连连摇头。陈修篁诧异:“为什么?他都那么对你了。”元凝眼中蓄满了泪水摇着头:“不,侯爷。妾身与夫君是年少夫妻了,当年刚刚成婚之时夫君不是这样子的,只是怪我身子不争气多年无子,夫君又是官员,没有几个妾室子嗣怎么也说不过去。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是这样子的呢?”
“你胡说!”陈修篁急道,“元凝,从来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妾身嫁与夫君之时才十四岁,夫君二十有五是村里的第一个秀才。他说他会对妾身好的,会永远爱妾身。这些年妾身对夫君不离不弃,夫君也没有嫌弃妾身出身低贱。夫君一直都是爱我的,他曾经拒绝迎娶豪门贵女,他说了他的正妻只会是妾身。只是怪妾身的肚子实在不争气……一连四个孩子夭折腹中,夫君这才纳了妾。”元凝不住地解释,自欺欺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当初可不是这样子的!”陈修篁又是急又是气,“你等着!我一会儿再回来和你说话。”
陈修篁一股气冲上了神都,递了名字一道道地被上报到了离羲面前,再一道道地把放行的命令传回来,等陈修篁见到离羲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扶籍正在给离羲开栗子,陈修篁终于被引进到了离羲面前时,离羲面前已经堆了一座栗子山了。
“帝后!你……你眼睛怎么了?瞎了吗?”陈修篁走进来先问了离羲一句然后又立刻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帝后,你快帮我一个忙。我找到元凝了,但是她现在变得特别特别特别特别贤良淑德,她夫君都宠妾灭妻了对她特别特别特别差,她还是要和那个禽兽举案齐眉,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离羲啃着栗子被陈修篁说得一时间有一点懵,咽下一口栗子之后问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要说你不在乎她嫁过人,想要她和离改嫁给你?”
陈修篁一愣然后连连摇头,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离羲现在看不见于是道:“不是啊帝后,我就是不想看到她一辈子这么被欺负。”
她只是一个人,徐娘半老,早已经是容颜逝去,而他却依旧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纵然陈修篁年长元凝上百岁,但是世人不知,在世人眼中元凝就是比陈修篁年长的模样。
陈修篁若是要娶现在的元凝,那么必然是为天下所不容的,陈修篁可以说自己不在乎,却能够给元凝的声名带来非议诋欺。
更何况如今的元凝早已经不是当年要与他月下奔赴的元凝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世俗的妇人模样。但是即便如此,陈修篁还是看不下去,那些年在陈修篁心中的千金大小姐的元凝,被人折辱成这般模样。那些年,大家是多么的珍视她啊,如今怎么就这么让人糟蹋了。
“各人有各自的命,她愿意这样就让她这样子嘛,举案齐眉不是挺好?”离羲无所谓地说道,显然是不太想搭理这件事。
“帝后,你要把自己的做法影响都别人的身上去,这叫做推己及人。举案齐眉这么好了?哪里好了?如果帝君要让你天天给他举案齐眉你心里舒服吗?”陈修篁道。
离羲往嘴里塞了颗栗子嚼着,含糊不清地问:“推己及人这个词是怎么用的吗?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还有,举案齐眉是什么意思?”
陈修篁一拍额头一时间觉得离羲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举案齐眉就是帝君要吃饭了,帝后你端着食案去给帝君吃,然后要把食案举地高高的,举到眉毛那么高,然后跪下来请帝君吃,帝君接过去让你站起来你才能站起来。”陈修篁急急燥燥地解释着,“就算是愿意这么举案齐眉也应该有一个配你举案齐眉的男人吧。一个三妻四妾,宠妾灭妻的男人怎么配举案齐眉了?举案齐眉对这样子的狗男人来说就是……就是下辈子也不配!”
离羲被陈修篁一连串的“举案齐眉”弄得有些晕眩:“你别那么激动好不好?”
“我怎么能不激动!她要和那个狗男人举案齐眉唉!”陈修篁记得直接跳了起来,“帝后!你先自己说说你愿意和帝君举案齐眉吗?”
“举案齐眉……”离羲皱了皱眉然后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扶籍,把案给我。”
扶籍将手中剥了一半的栗子放下,伸手拿过搁在一边的食案交给了离羲,食案上还放着离羲还没来得及喝的汤。
离羲双手接过食案站起身然后高高举起至齐眉开口就高喊:“帝君——”
“来了来了。”离榭的身影瞬间就从门外闪了进来,看见离羲高举着食案站着有些疑惑一边走向离羲一般询问,“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呢?”
“帝君,喝汤。”离羲屈膝跪坐了下去。
“嗯?这不是本君让人给你炖的鱼骨汤吗?”离榭一头雾水地看着离羲然后下意识地弯腰伸手去接,离榭的手才碰到汤碗离羲猛地一拍,直接将食案拍到了离榭身上去。
离榭眼疾手快抢过了那碗汤,然后端着汤被食案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一头雾水地看着离羲:“本君又做错什么了?”
“我发现如果帝君想要我这么举案齐眉我会把案直接甩到他脸上去。”离羲转过头说道。陈修篁站在离羲背后根本就不敢看一眼离羲,低着头嗯嗯啊啊地道:“啊,看、看……看出来了。”
离榭像是知道了什么,侧头看向陈修篁,陈修篁几乎要把头都缩进腹腔里去了:“那、那我就先、先走了。我回家,去找、我娘,看看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帝后……你、你一定要和帝君百年好合、举案齐眉……啊不,不举案齐眉,就百年好合……”
按照离羲这个性子,陈修篁真怕离羲和元凝说着说着然后就直接拔刀把元凝送进冥府去了。
陈修篁逃似得跑出了神都,离榭对扶籍挥了挥手,扶籍颔首退了出去。
“帝君,你没事吧?我砸疼你没有?”离羲这次想起离榭又转了个身问道,“汤有没有洒到你身上?你还真得就敢接啊,你不是真存了要我那么举案齐眉的心啊?这你就别想了,我嫁给你是要你宠我的,不是伺候你的。”
离榭看着随便乱转方向然后和空气说话的离羲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手端着汤,一手提起一张椅子走到离羲正对面放下椅子在椅子上坐下:“没事,汤温着,这个时候喝刚刚好,我喂你。”
加了药材闷煮了两个多时辰的鱼骨汤汤色奶白,醇香美味。
“帝君。”离羲喝了两口之后拉住了离榭的衣袖,娇娇气气地唤道。
“嗯?不好喝吗?”离榭问道。离羲摇了摇头:“帝君,你有过后悔吗?”离榭不解:“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我、宠我、等我、娶我,你有后悔过吗?”离羲问道,“我知道我的性子不好,而你温文儒雅,泽世温良,你就从来没有感叹过自己的夫人如此骄纵蛮横吗?”
“我不曾见我的夫人骄纵蛮横。”离榭回答道,“我只见到了我的夫人为我收敛了爪牙,威风凛凛的一只小豹子,在我面前乖巧地像一只小猫儿。”
离羲失笑抬起手扶了扶额:“帝君,你这眼睛是什么毛病啊,我怎么就……”离羲话还没有说完突地被离榭一把抓住了手腕。离羲一愣连忙要收回手却被离榭用力地握住。
夏季已至,离羲为图凉快衣裳轻薄了许多,抬个手的功夫衣袖滑下,露出了离羲一大截的雪臂,肤如凝脂,雪白如玉。只是……
“帝君……你放手……”离羲有些慌张地说道。离榭将手中的鱼骨汤放到了桌上,指腹轻轻地抚摸过离羲手臂之上的那一处狰狞的伤疤,那是符箓反噬在离羲身上留下的一道痕迹。
“丫头,你臂上是怎么了?”离榭轻声地问道。离羲与离榭虽然已经密切,但是到底还未逾矩,离榭还是第一次见到离羲身上这样子的痕迹。
“嗯……”离羲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小时候贪玩,也时常去斩妖除魔什么的,有些伤不是正常的事情吗?”“是吗?”离榭一边问着一边轻柔地摸着那一处伤痕,“丫头,本君突然想起来之前还在人间的时候,陈大公子曾经说你是符修祖师久安大师的弟子,而久安这个名字……你很久之前就和本君说过,这是你的一个假名。”
“哈哈哈,好巧啊。”离羲干笑了两声。
“这就是符修反噬吗?”离榭问道,“离羲,你是符修……”
离羲:“……嗯。”离榭问:“为什么?”“就是懒啊,符咒不是要比法咒短几个字嘛。”离羲道。
“憋骗本君了。”离榭说道,“你就算是之前不知道自己是纯脉之魂,但是你应该也能够察觉到自己修行比常人容易的多,为什么要选符修?”
离羲轻叹了一声:“帝君,你不是还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小名是长闲吗?”“嗯,你说你嫁人之后便告诉我,如今也是时候了。”离榭说道。
“因为我喜欢你。”离羲回答道,“帝君,公孙婧禹说她从小就喜欢你,我当时很不服气,谁不是从小就喜欢啊,她还是在见过你一次之后才喜欢你的,而我……这一世我还没有见到你,就喜欢了。”
为什么会喜欢,或许是一个凡人对堂堂神明帝君的崇拜,又或许是前世饮下孟婆也无法抹灭的爱意。
玉城所有人都知道离羲喜欢锦葵,喜欢河灯,喜欢紫锦,却不知离家卷宗之上记载离榭年少之时此生最大的轻狂事就是点满了八千河灯。却不知道,紫锦是为配离榭白裳,锦葵花开双色,是紫与白相依相偎。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是蔺昀,为离羲走街串巷买下所有与离榭有关的话本的蔺昀。有些时候野史能比正史知道更多的东西,长闲这么个名字离羲就是从一本破旧古老的本子里知道的。
至于走上符修的这一条路,也就过去太多年了,蔺昀都要忘记了,此刻却猛地想起当年。
才十二三岁的离羲若有所思地询问蔺昀:“蔺昀,你说若是一个符修成功登上仙门,那是不是连神明都能惊动了?”十二三岁的蔺昀回答:“那可不是,那就名垂千古了。”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