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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榭站在神明殿门口看着姒九醴，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别样的语气，只是冰冷地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姒九醴苦笑：“那日之后大帝和嬴前辈就一起闭关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两个月前，我看到大帝带着一个姑娘出来，我不会看错，那个姑娘是少姬。”
离榭还是没有回答姒九醴什么。
“当年万纭少帝离世，少姬太过于悲痛，所以大帝抽取出了少姬的一段记忆封存于一只白瓷小鹿之中。少姬燃魂之后嬴前辈拿走了少姬随身的那一串银铃。银铃跟随着少姬两世，沾染的全是少姬的气息。开阳少君留下的古籍之中，恰恰有如何以仅存气息起死回生的法子。我认为这一百年来，大帝与嬴前辈便是在钻研此法，他们······或许是成功了。”
“你为何要与我来说这个？”离榭总算是问了一声。
姒九醴垂下眼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特意跑过来给你带来这个消息，你就这么问我？”
“因为我不信你。”离榭轻轻地说道。
姒九醴低笑一声：“我有那么不值得被信任吗？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我是真的看到了少姬。”
离榭还是没有回答姒九醴，只是转过了身。
“唉。”姒九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只是似乎看到了，大帝立刻就把她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或许是我看错了吧。你不信也罢。”
“在哪里？”离榭开口。
姒九醴抬步要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问：“你不是不信我吗？”
离榭的声音很沉闷：“在十殿覆灭的那一天，我在火海之中看到了十殿的那九位殿主，其中一个殿主说，他看到了我求遍诸天的模样。对于她，我已经没有什么信或者不信的可以说了。”
姒九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给离榭抛下了三个字：“九悔城。”
姒九醴离开了苑青灵又站了一会儿才抬步走上前去：“小师弟，你要去那个什么九悔城吗？”
离榭没有回答苑青灵，就站在原地不动。
离榭不说话又挡着神明殿的大门，苑青灵想说话又不知道要再说什么，想进去又进不去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话，苑青灵缓缓地开口：“小师弟，反正你现在也挺闲的，不如就去看一看吧。”
离榭抬起眼帘看了苑青灵一眼，抛给苑青灵一句：“多事。”
苑青灵：“······”
离榭转身走回了神明殿，苑青灵默默的跟了进去，盯着离榭走来走去的。
“你还有什么话就说。”离榭有些不耐烦地道。
苑青灵叹息一声：“我说了你别再骂我。”
离榭：“那你就不要说了。”
苑青灵咬了咬唇依靠在窗边幽幽地来了一句：“吾弟叛逆伤透吾心。”
离榭看了苑青灵一眼，然后掏了掏袖子像是在整理什么，整理了一阵子之后将神明殿桌上摆的糕点果子什么的全部倒进了乾坤袋里。
苑青灵：“······”虽然苑青灵很想问一声离榭，这些年在外面是不是混得挺惨的，回来一趟居然怎么存粮。但是想到如果问了可能会收到离榭的死亡凝视，苑青灵还是默默地看着就好了。
“大师姐你过来一下。”苑青灵不打算去招惹离榭，离榭却唤起了苑青灵。
“嗯？”苑青灵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然后看见离榭扯着自己的袖口撑开，瞥了眼桌案上的一盘红枣：“倒进来。”
苑青灵：“……”
等离榭终于把想要的东西全都塞进乾坤袖里之中，离榭的袖子已经重的飘都飘不起来了。
“多谢师姐，我就先走了。”离榭对苑青灵作揖道。
苑青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多嘴地又问了一句：“去九悔城吗？”
话一出口苑青灵就后悔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离榭嫌弃的话语已经吐了出来：“大师姐，你重活一次之后怎么总是说这些废话。”
苑青灵深吸一口气：“小师弟请你走快一点，大师姐的心脏不太好，需要静养。”
离榭一点也不安慰苑青灵，说走也就真的扭头走人了。丢下苑青灵一个人站在空空如也的桌边自己生闷气。
真是越来越好奇离榭喜欢的那个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居然能把离榭影响成这个样子。
苑青灵摇摇头叹息一声，抬步走回了书房。在书房里坐下不久，便有神官送来了那一盏三生酒。
“帝君，今年的三生酒帝君要分给何人？”神官恭恭敬敬地向苑青灵请示。
苑青灵思索着，要不就听离榭的话，今年自己喝了这一杯三生酒吧，自己也做这么一场梦。
“先放下吧，本君想一想。”苑青灵道
神官颔首将三生酒放在了苑青灵面前，却并不走还是站在那里看几眼苑青灵移开视线，然后再看几眼。
“还有什么事吗？”苑青灵问道。
神官动了动唇，然后扭扭捏捏地说道：“帝君，我们、我们听说帝……离帝君回来了。”
苑青灵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离帝君确实是回来了，不过刚刚又走了，怎么了吗？”
“也不是怎么了，就是我们……”神官一脸的不好意思，“当年的那一场浩劫，我们都对不起离帝君，但是因为离帝君一直行踪不定，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能够和离帝君说一声对不起。如今既然离帝君有了踪迹，我们想要向离帝君，认个错。”
苑青灵有些意外神官说的话，思索了片刻后问：“你们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离帝君的事情？”
神官脸上尴尬的神色更胜了：“我们、我们……我们当年、曾经希望离帝君……杀了帝后。”
苑青灵看向那个神官沉吟了片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本君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再和离帝君提起这件事了，就算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苑青灵沉吟了片刻，“也等离帝后回来了再说。”
神官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问：“帝君的意思是……帝后她、没有……死吗？”
苑青灵摊了摊手：“也许吧，离帝君下一回回来是自己一个人回来，或是带着谁人一起回来，可是说不定呢。”
九悔城之中依旧是不见天日的黑暗，只不过独有一处光芒万丈。
自然并不是阳光，而是万千的灯火组成的，这一座宫殿是九悔城之中唯一的光明所在。自从这宫殿屹立而起，便成了那些依旧被困于九悔城之中的上神们最喜爱的地方。
但是那并不是这些犯了错的上神可以踏足的地方，这一座彻夜通明的宫殿被布下了极其厉害的结界，若是有人硬要靠近，在宫殿还有半里远的时候就会被灼烧殆尽。
能够肆意出入结界的只有三个，缔造出了这一切的姜吾尊，已经跟了姜吾尊百年的嬴鹭雅，还有就是那一个才刚刚出现十五六年的姑娘。
那个姑娘出现的很是奇怪，就是突然之间出现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更有上神私底下猜测这是姜吾尊和嬴鹭雅生的孩子。
但是等这个孩子逐渐长大，面目长开了，妫鹤就知道不是了。
别的人或许记不得了，但是妫鹤依旧能够记得，这分明就是当年的那位令煦少姬。
只不过当年的那个令煦少姬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阳光明媚的很。而如今这一个被姜吾尊亲手养大的令煦少姬却是个冷淡的性子。
不知道姜吾尊是怎么想的，似乎是想把令煦少姬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居然连琴棋书画都交给令煦少姬。其他的姜吾尊能自己教导，但是琴姜吾尊是不会弹得。这琴艺的事情便落到了妫鹤的身上。
妫鹤也因此成了九悔城之中唯一一个有机会走进宫殿的上神。
姜吾尊给令煦少姬安排的琴艺课不多，每五日只两个时辰。今日又到了要上课的日子，妫鹤收拾好自己，自己走到了宫殿的结界前。白泽在这里等着妫鹤，妫鹤向白泽作揖了一下，然后便随着白泽，踏着白泽的脚步走了进去。
妫鹤一向进不去这座光明宫的内部，永远都只被引到一处水榭，临水而坐，而那位令煦少姬则是呆在荷塘对岸的水榭之上，与妫鹤隔了一个清澈的荷塘。
“妫鹤见过姑娘。”纵然很是清楚自己的这个学生是谁，但是姜吾尊却从来没有明说过，之上唤为“令煦”，而令煦少姬似乎也丧失了之前的记忆，妫鹤也就只能唤她一声姑娘。
此处幽静，纵然相隔着一片荷塘，但是要传声倒也不需要大声说话，寻常音量便可入耳。
“先生好。”令煦的声音冷清的很，实在是很难将这个声音与之前的那位相匹配在一起。
妫鹤在琴后坐了下来温声道：“五日前我教了姑娘半阙《红豆词》不知姑娘练的如何了？”
令煦淡淡地回答妫鹤：“没时间练。”
妫鹤一时语塞，深吸了一口气道：“无妨，那我们今日便继续练这前半阙的《红豆词》吧。”
令煦没有发出声音，默认了妫鹤的安排。
虽说令煦练琴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是却出奇的有天赋，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能随着妫鹤的速度，跟上半阙琴曲。之后的时间，妫鹤便又细细的和令煦口述着下半阙的指法。
“姑娘可知这《红豆词》背后的故事？”妫鹤问道。
“不知。”令煦回答。
妫鹤微微一笑：“那么姑娘从此曲之中听出了什么没有？”
令煦沉吟了许久许久然后缓缓地回答：“我不知，就是觉得······”话还没说完，令煦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最后直接没了声音。
妫鹤追问着令煦：“觉得如何？学琴便应该晓得这琴曲之中的蕴意，若是不解曲中意，便弹不好这曲中情。”
荷塘那畔的令煦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然后道：“疼。”
妫鹤眯着眼看向对岸，上神的视力都是异于常人的，既然学琴，妫鹤势必要观察纠正令煦的指法，由此姜吾尊倒是也没有过于为难，将二人的距离刻意拉开。
令煦正低垂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瑶琴之上，半张脸被垂下的青丝掩盖，唯一能够看得真切的眉头却是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云。
妫鹤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问道：“疼是合意？我今日没有看你的指法，莫不是指法错了所以手疼？”
令煦摇了摇头，然后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胸口处：“这里······很疼、很疼。”
妫鹤的指尖在琴弦之上划过，心中默默盘算着什么，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猛地站了起来对着令煦道：“令煦少姬，在下有一事相告。”
“想要相告什么事情？不如说与孤皇一起听听。”姜吾尊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来。
妫鹤心头一颤，紧接着就看到姜吾尊走到了令煦的身后，先是瞥了一眼妫鹤，然后收回目光对着令煦道：“令煦，你先回去休息，今日不必练剑了。回去把孤皇放在你案上的术法看完，晚课之时，孤皇一一问你。”
令煦什么话也没有说，站起身便走开了。
待到令煦走远，姜吾尊点足向妫鹤飞来，落在了妫鹤的面前。妫鹤低下头：“见过大帝。”
“孤皇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成人之美。”姜吾尊冷冰冰地说道，“你想要告知令煦什么？”
妫鹤抿了抿唇看了眼姜吾尊又低下头：“大帝，小神不明白大帝这十几年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少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小神还是觉得······大帝不应该这样子禁锢着少姬。”
姜吾尊淡淡地询问：“你见到离榭了吗？”
妫鹤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小神确实见到他了。他是来找少姬的。”
“你去告诉他，妘离羲已经死了，而且是为了救他而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妘离羲这个人人，更别提喻瑄含。如今孤皇身边的是上神廷的紫微左垣使令煦氏。”姜吾尊道，“令煦是孤皇拉回来的，孤皇养大的，凭什么他来了就要再给了他？”
妫鹤沉吟了片刻后问道：“小神敢问大帝，如今的令煦姑娘，还是当年的令煦少姬吗？”
姜吾尊有些不耐：“孤皇没有必要和你解释这个问题，回去吧，你最好不要再存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妫鹤追了姜吾尊几步喊道：“大帝！《红豆词》乃是相思之曲，少姬弹奏《红豆词》之时会心痛，这就说明少姬没有彻底的遗忘当年之时，你不应该如此禁锢着少姬！”
回答妫鹤的是姜吾尊重重打出了一击，还有那一声冷笑着的话语：“孤皇还要请你来教孤皇做事吗？”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