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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郭春光死里逃生邹博庵侥幸存活
35
徐子晏仍昏睡在六国饭店303室的床上,日本军医检查完她的伤势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臂脱臼,身体有数处软组织挫伤,肌肉撕裂性骨折。”
武田松了口气:“那她怎么还不醒?”
日本医生说:“她受了惊吓。”
武田慢慢转过身,看着原本在303守卫徐子晏,最后被打昏受伤的阿福。
张玉林猛踢阿福一脚,低声骂道:“饭桶!徐小姐怎么能在你手上让人劫了?!你你你怎么能给我捅这么大的篓子?!”
“我……我,我,我……”阿福话没说完。武田已经拿起药箱上的手术刀,扎进阿福的脑门儿。“来人。”武田喊,“拖回去喂‘武松’,‘武松’很久没有吃人肉了。”
张玉林吓得变了脸色。
等医生和张玉林他们走了,武田静静坐在徐子晏床边,握着茶杯,看着沉沉入睡的她。宫野兰皱着眉进来:“将军……”
武田把手指放在唇边,站起来温柔地把徐子晏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示意宫野兰出去说话。
出了房门,武田边走边说:“又是空手而归吧。”
“那是因为将军犯了一个巨大错误。”武田扭头严厉地瞪了宫野兰一眼。
宫野兰涨红着脸:“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们就不会失手。”
“六个自称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女特工,加上宪兵队特别行动队和张玉林的人马,竟然抓不住区区两个军统,还把责任推到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宫野兰,这不是你应该说出来的话。”
“是,前面的战斗我们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但最终是因为什么导致失败,将军心里……清楚!”
武田站住,回身看着宫野兰。宫野兰无惧地瞪着他,眼里含着泪水:“将军,你是背负着怎样的使命来到中国的你忘了吗?你的父亲我的干爹曾经在军中遭受怎样的屈辱,你忘了吗?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忍受这样的失败?哥,你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子,你应该是刚来梅机关时那样,有一举摧毁上海军统站的气势和战斗力。”
武田平静地说:“你是在教训我吗?”
“她是支那人,是奸细!将军,为什么你会被她蒙蔽眼睛?”
武田平静地说:“你认为奸细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如果她不是奸细,为什么对面楼里的军统开了那么多枪却始终不打你和她?”
“如果你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支那人挟持,你会向同胞开枪吗?”
宫野兰怔了怔,一弯腰:“将军,我从小在你家中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一个女人断送了大好前程。请清醒吧。”
武田不再说什么,为宫野兰扣好军装最上面的一粒扣子,转身上楼。
宫野兰看着武田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36
顾雪峰坐在凤凰床边。凤凰一醒,他便问她情况,凤凰说了当时的情况。
顾雪峰皱着眉:“这么说,是徐子晏主动让你拿她做的人质?”
凤凰点点头,回忆道:“在我逃到三楼走廊时,与她迎面相遇,我险些向她开枪。她轻声镇定地说:‘挟持我,拿我当人质!’”顾雪峰陷入沉思。
凤凰问海萍:“郭春光回来了吗?”海萍摇摇头。
凤凰挣扎着要起来,被海萍按住:“你干吗?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干吗?”
“我们不该丢下郭春光不管!”
“怎么管?这么些年,你见过的死人还少吗?个个都管,管得过来吗?”顾雪峰低声说。
“可他是为了掩护我们!”
“你既然知道他是为了掩护我们,就更应该好好待在这里,他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活着。”顾雪峰说完,又对海萍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这里,要是有人违纪,我拿你是问!”说完转身离开。
凤凰挣扎着还想起来,被海萍按住了,海萍端了杯水放在她嘴边:“他要是还活着,总会回来的。要是死了,你就算出去又能怎么样……现在日军全城戒严。”
凤凰怔怔地喝着水,眼中盈满泪,她猛地将水杯摔在地上,眼泪汩汩汩地往下流。
夜深了,凤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起和郭春光一起战斗的种种场景,再也睡不下去了。她挣扎着下床,没有惊动靠在她床边熟睡的海萍,悄悄出了屋。
院子里静悄悄的,亚男满面愁容,痴痴地坐在石凳上,丁当托着腮歪着脑袋在发呆。
凤凰拖着伤腿来到院中,亚男和丁当要叫她,她示意不要出声。亚男拉着她的手说:“队长,我不听站长的,我就听你的。你下令吧,让我去找光哥。”
凤凰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不要惊动其他姐妹,我们出去看看。”
亚男和丁当一脸喜色,拼命点头。亚男说:“那队长你腿受伤了,能行吗?”
“能行,没伤着骨头。”凤凰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海萍的声音:“谁说能行?”
凤凰压低声音:“海萍你别嚷嚷。”
“凤凰,赶紧回屋!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站长可是发过话的,谁要私自外出,他就唯我是问!”
“海萍,我向你保证,怎么去就怎么回来,绝不让你为难。”
海萍从二楼阳台跃下,盯着她,猛然出手,凤凰因为闪避跌倒在地。亚男和丁当赶紧去扶她。
海萍说:“凤凰,我知道你能,可你现在连闪避我的攻击都会跌倒,还说怎么出去怎么回来?你能行吗?平日里我都听你的,你造反我就跟着你造反,今天就让我造你一回反。全城戒严,不许去!除非你杀了我!”
凤凰看着海萍,动情地说:“海萍,郭春光虽然不是十三钗中的一钗,可他也是我们的兄弟啊。我们十三钗,什么时候丢下过自己人?现在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躺着,我能睡得着吗?”
海萍呆了呆:“可是……”
“我去吧。我懂日语,还可以穿上这个。”玉环在她们身后说,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日本和服。
亚男说:“我和你一起去。”
凤凰看看海萍,海萍瞪了她一眼:“你是队长,你看我干吗?”
凤凰说:“玉环,亚男!只能探消息,不能露破绽,更不能开战。明白了吗?”
玉环和亚男对视一眼,齐声说:“明白!”两个人出去了。
凤凰默默坐在院子里,取下郭春光给她的护身符,放在掌心摩挲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海萍拿件衣服给她披上。“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海萍说。
“乱嚼舌头!”凤凰说完,静静盯着郭春光房间的窗户。
清晨,天色发白。凤凰和海萍仍然坐在石凳上。
海萍说:“要是光哥在,肯定是第一个起床,整个院里都是他的大笑声。嚷着让姐妹们起床,他买回烧饼油条了。”
凤凰默默地听着,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玉环和亚男进来。凤凰紧张地站了起来。
玉环说:“车子冲进黄浦江,又被枪扫射,手榴弹炸,九死一生。”
“说不定是光哥故意把车开进黄浦江再逃脱的。日本人还没有结束戒严,就说明他们还没抓到光哥,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他就会回来的。”亚男说。
二楼阳台穿着睡衣的月娥听见她们对话,目光不经意地向院外巷子一扫,看到一个警察走了过来。一愣,叼在嘴里的烟掉在地上,压低声音说:“凤凰,院外有警察。”
凤凰神色一凛,将手按在腰间手枪上。
警察手里提着一瓶酒,摇晃着走到沈园门口停下。众女埋伏在院门两侧,屏息静听。
警察推了下门没推开,举起拳头猛敲。凤凰对海萍使了个眼色,海萍问:“谁呀?”
“开门,警察!”
凤凰点了下头,海萍打开院门,见一个有着两撇小胡子、咬着牙签、压低帽檐戴墨镜的警察站在门口尖着嗓子喊:“查户口了,户口本拿出来。”
海萍说:“警察先生您进来坐会儿,我这就给您拿户口本去。”
警察进来,玉环飞快合上门,凤凰拿出枪,对着警察。警察看着凤凰,举起双手,咧嘴笑了:“嘿嘿,谋杀亲夫?”
凤凰一愣,觉得警察神情似曾相识,一把拉下他的帽子,扯下他的假胡子。
“哎呀,果然谋杀亲夫啊。”郭春光大喊。
凤凰又喜又气:“你一晚上不归队跑哪去了?好不容易回来还装神弄鬼!”
郭春光看着凤凰,心中涌起阵阵暖流。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感情在俩人的心中滋长。
亚男喜极而泣,忘乎所以地吊住郭春光脖子:“光哥,真的是你?光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郭春光一直看着凤凰,变戏法般地变出一朵头花递给她。众目睽睽之下,凤凰板起了脸。“咱们约好的,明年春天回我老家凤凰山看梨花放风筝,我郭春光一言既出,啥马也难追。”
说着要把头花戴在凤凰头上,凤凰看到亚男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脑袋一闪,劈手夺过那朵头花:“警告你,你别给我动手动脚。”
丁当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看到郭春光惊呼:“哥!哥!”跌跌撞撞从二楼往下奔,扑到郭春光怀里。郭春光叫了一声,坐在石凳上,脸色苍白。
凤凰脸色一变,推开众人,脱下郭春光的警察外衣,发现他手臂骨折处肿了一大块,肋下的枪伤流出的血把他内衫都染红了。
凤凰神情严肃地说:“赶紧取子弹治伤!”
37
俞小妹见武田的汽车停在徐宅门口,急忙迎了出去。
看到武田扶着徐子晏下车,徐子晏胳膊上绑着绷带,忙说:“哎呀,小姐,怎么弄成这样了?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不小心脱臼了。”
“昨晚没有送子晏回来,让你担心了。”武田说。
俞小妹一怔:“武田将军千万别这么说,您太客气了。”
说着和武田一起扶徐子晏回卧室床上坐下。
俞小妹出去了,武田为徐子晏放好靠垫,又亲手为她倒了杯水递上:“你喜欢薰衣草的熏香,我去给你点上。”
徐子晏忍不住了:“将军别忙了,子晏怎么能让你为我做这些事呢。你坐吧。”
武田在床边坐下,看着她。徐子晏欲言又止:“将军……”
武田深情地看着她,柔声说:“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碰到更多的危险,可能会被中国人当做汉奸。但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徐子晏避开武田的目光:“将军,我想将军可能误会了。”武田一怔。
徐子晏说:“子晏虽然无视迂腐的世俗礼教,但终究是一个中国人。子晏愿与将军音律相通,切磋棋艺,但不代表子晏对将军有其他想法。承蒙将军错爱,子晏受宠若惊。”
武田缓缓站起,走到窗前:“高山流水觅知音,俞伯牙和钟子期若是异性,想必会是一对琴瑟和谐的神仙眷侣。摔碎瑶琴风尾寒,子期不在与谁弹。子晏,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伯牙之叹?如果没有战争,如果我不是日本人,你还会这样拒绝我吗?”
武田扭头看着徐子晏的眼睛,徐子晏怔了怔,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武田走后,张玉林的太太又提着大包小包来看徐子晏,两个人在徐宅的凉厅聊天。徐子晏猛地听到猫叫,寻着猫叫声,看到了那只脚上绑着红丝带同心结的猫进了院子。一惊,急忙找借口送走张太太,回到卧室。
刚打开窗,那只猫就跃上她的窗台。
徐子晏从猫耳中找到一张纸条,看后激动地一路小跑,到了与顾雪峰相会的那棵树下。
顾雪峰从树后缓缓走出。徐子晏看着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怔怔地站着,眼中泛着泪花。
顾雪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里。徐子晏失声痛哭:“你是不是去了六国饭店?是不是?”
顾雪峰用手抚着她的头发:“子晏,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不会帮我们。”
徐子晏推开顾雪峰,哭着打他:“谁要帮你,我才不要帮你。”
顾雪峰露出笑容:“打吧,要是打我能让你高兴,你就使劲打。”
徐子晏打不下去了,哭得疲惫无力。顾雪峰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徐子晏委屈地说:“脱臼了。”
“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吊在露台外面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如果武田拉不住你掉下去了,我一定跟着你一起跳下去。子晏,要是没有你,我顾雪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徐子晏泪如泉涌,看着他:“走,跟我走。”
有些茫然的顾雪峰跟着徐子晏到了一处民宅。
“带我来这儿干吗?”他问。徐子晏不语。顾雪峰听到院子里传出儿歌:“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徐子晏推开院门,顾雪峰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院里踢毽子,动作轻捷灵动。小女孩看到徐子晏,停了下来,叫了声:“妈妈。”
顾雪峰顿时激动起来:“她是……她是……”
“她是你的女儿,叫丢丢。但你要答应我,在我们一起离开上海之前,你不能认她。”
徐子晏说着,走到丢丢面前,将她揽在怀里。丢丢的眼睛透过徐子晏的臂弯,紧紧盯着顾雪峰:“妈妈,他是谁?”
徐子晏没说话。
顾雪峰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努力眨巴眼睛,挤出一丝笑容。
丢丢很快就和顾雪峰这个“叔叔”,混熟了,拉他到卧室,让他看自己画的画。徐子晏看着丢丢坐在顾雪峰膝盖上开心地玩着,感慨万千。
从民宅出来,顾雪峰激动地说:“想不到我竟然有一个女儿。子晏,我顾雪峰欠你太多太多了。”
“是啊,欠那么多,你得用你的下半辈子来还。”
“还,一定要还。只是……”
顾雪峰看着徐子晏,欲言又止。
“只是你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一定要完成这些事,才能带着我和女儿远走高飞,是不是?”
“敌寇不除,战乱不止,中国大地就没有一处宁静地方。不是我想当官,我愿意做一个农夫,可我不想做一个连自己妻女都保护不了的农夫。所以我们要在日本人的铁蹄践踏到我们头顶之前把他撂倒,别无选择。子晏,当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当我走上这条救国之路,这就已经是我的宿命。不管你愿不愿意帮我,我都必须走下去,因为我是一名有良知的正直的中国人。”
徐子晏沉吟不语。
顾雪峰从口袋里取出戒指,握着徐子晏的手:“子晏,我顾雪峰向你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抗战胜利之日,就是你我大婚之时,我一定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婚宴。”
徐子晏感动地看着顾雪峰,任由他把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慢慢地说:“我知道邹博庵还没有死。”
顾雪峰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子晏,你答应帮我了是不是?”
徐子晏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说我也是中国人。”
顾雪峰笑着握住徐子晏的手,用力点头。
和徐子晏分开,顾雪峰马上约见了凤凰。凤凰一听邹博庵没死,又惊又失望。
“没死?那他现在在哪?”
“武田把他藏在了一个秘密地方,具体地点暂时还不清楚。”
凤凰一拍桌子:“想不到他命这么大,我凤凰出道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一枪解决不了的敌人!更何况我向他连开三枪。”
“虽然我们没有除掉邹博庵,但这次行动让我们争取到了一粒宝贵的棋子,徐子晏已经答应做我们的卧底。”
凤凰精神一振:“真的?”
顾雪峰点点头:“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安全隐蔽的联络方式,随时与子晏互通消息,你用发布报纸广告的方式向她传达指令。另外我已跟她约定,如果她拿到情报,会在窗台上摆出一盆兰花通知接头,你看由谁来负责跟她接头比较合适?”
凤凰想了想:“既然她是我们的一粒活棋,当然埋得越深越好。不要让她出来接头,让郭春光扮邮差,看到窗台上的兰花,就去她家取信。”
“就这么办。不过为了保证子晏的安全,除了你,我还有郭春光,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子晏的身份。”
凤凰说:“明白!” 代号十三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