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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中圈套徐子晏冒险送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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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人来人往，和往常一样繁忙。宫野兰检查着他们的临时工事，看到狙击手在货包上排成一排，旁边的船里，堆放着一箱箱的手榴弹，满意地点点头。
她和武田一起上了一幢二层小楼，在窗口把狙击枪瞄准器对准了唯一一条前来码头的街道。
医院里的徐子晏焦虑不安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走到病房附带的卫生间时，她洗了把脸忽然看到了有些陈旧斑驳的抽水马桶上，有了主意。
她打开病房门，对守在门口的日兵便衣说：“这里的厕所不干净，叫清洁工来打扫一下。”
清洁女工很快就来清扫了，徐子晏站在她身后问：“大姐，您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咱们能挣几个钱？家里三个娃等着吃饭，不饿肚子就不错了。”
徐子晏取下腕上的玉镯，递给清洁女工：“这个镯子能值十个大洋，送给你。”
清洁女工呆住了。
徐子晏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清洁女工疑惑地点了点头。
徐子晏对着她耳语了几句，清洁女工迟疑着，但最终还是和徐子晏换了衣服。
“你只要躺在这床上，等我回来就行了。”徐子晏说。
清洁工点点头：“小姐你可千万要快点回来啊。”
徐子晏点点头，拿着清洁女工拿进来的清洁用具从病房走了出去。两个便衣向屋里看了看，见病床上有人背对门口躺着，也就放心了，对火抽起烟来。
徐子晏转过走廊转角，将清洁用品放在角落，迅速向外走去。
到了街上，准备坐黄包车才发现身无分文，只好快步向前跑。路过烟馆门口看到了正寒暄的黄月生和陈皮梅，急忙压低帽檐，低头向前走去。
正在这时，被奶妈带着出来玩的丢丢，正好走到这里。丢丢认出了徐子晏，叫着妈妈扑了过去。徐子晏急忙蹲下身子，搂住女儿。
奶妈跑到徐子晏面前才认出她：“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徐子晏对奶妈“嘘”了一下，奶妈会意噤声。
“妈妈，你怎么这么久也不去看我？你是不是不要丢丢了？”
徐子晏眼圈一红：“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丢丢呢？妈妈在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做完这件就带丢丢回乡下，以后天天陪着丢丢，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吗？妈妈你要说话算话。拉钩。”
徐子晏忙与丢丢拉钩。
这时，一记者正给黄月生和陈皮梅拍照。闪光灯把徐子晏吓了一跳，她急忙拉着丢丢和奶妈走到稍远一点的街角，问奶妈要了点零钱，然后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脸：“丢丢乖，先跟奶妈回家，妈妈忙完就去看你！”
不等丢丢反应，亲了下女儿，招了辆黄包车就向码头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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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春光和万木林从电车上下来后，提着箱子向码头方向走去，顾雪峰和凤凰的车子也从他们身边缓慢驶过。
忽然，郭春光看到了裕隆布店门口徘徊的胡三保，顿时警觉起来。
“不对啊。”他说。
“怎么啦？”万木林问。
“有埋伏。”
“这顾雪峰不是说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吗？怎么可能有埋伏？”
郭春光没说话，拉着万木林走向一旁：“看看再说。”
此时，徐子晏坐的黄包车也到了这里。她也看到了胡三保等人，便从黄包车上下来，付过车钱后，快步走到街边，在一根柱子后观察胡三保。
从胡三保悠闲的样子中，她判断出顾雪峰他们还没来，便思索了一下，转身向与码头相反的方向走去。
郭春光四下看时，看到了徐子晏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细看，认出是她。神色严峻地对万木林说：“你在这儿等我。”说完朝徐子晏的方向追去。
徐予晏走到十字路口的转角处，先是看到邹博庵的汽车驶来，接着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顾雪峰和凤凰的汽车。
此时，站在二楼窗口的宫野兰也从望远镜看到了邹博庵和顾雪峰他们的汽车，得意地一笑：“目标出现了。”
武田没吭气，不慌不忙地闭目养神。稍停，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拿起望远镜面带微笑地看着马路。
徐子晏看到胡三保对身旁的小四使了个眼色，急了。一下子冲到凤凰和顾雪峰的车前。
事前突然蹿出一个人来，凤凰一慌，猛踩刹车，徐子晏手撑车头，向后倒去。
紧迫上来的郭春光立刻上前扶她，凤凰和顾雪峰也都下了车。他们认出了徐子晏。
顾雪峰说：“你怎么来了？”
“快走！武田在码头有埋伏，邹博庵坐飞机去日本了，车里坐的是唐理成。”徐子晏急促地说。
顾雪峰大吃一惊。
郭春光看见小四小五向他们走来，忙说：“你们快走，我殿后。”
顾雪峰扶着徐子晏上了车，凤凰迅速发动汽车。小四小五一见凤凰倒车想走，同时举枪，喊：“谁也别想走！”
郭春光返身一枪，击中了小四，小五一惊，朝向郭春光身边跑的万木林开枪。郭春光一下将万木林扑倒，但万木林的手臂上还是中了枪。
大批特工和便衣宪兵向他们开枪，隐藏在周围的海萍她们也纷纷打开手中皮箱，拿出冲锋枪加入到战斗中。
武田从望远镜中看到凤凰他们的车在急速后倒，大声说：“他们要跑！”
宫野兰迅速带着五名女特工跑下二楼。武田的脑海闪现出刚刚冲上凤凰他们车前的女人，心一惊，也匆匆下楼。
凤凰把车开上正道，顾雪峰问徐子晏：“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在邹家，我无意中听到的。因为武田执意要在邹家留宿，我只能设法生病被送进医院。”
“那你是从医院溜出来的？”
徐子晏点头。
“有没有被发现？”
“出来的时候没有，但现在……我也不知道。’
顾雪峰对凤凰说：“马上去医院！如果武田在码头有重兵埋伏，他一定也在码头。只要你能在武田和宫野兰之前回到医院，你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徐子晏点头：“应该是。”
凤凰从倒车镜里看到了紧追过来的宫野兰的车，说：“追来了。如果甩不掉他们，就算到了医院，子晏也会暴露。”
顾雪峰说：“你和子晏在前面转弯处下车，你设法护送她回医院，我来引开他们。万一子晏暴露，你必须马上带她撤离，务必安全回来！”
徐子晏担忧地说：“雪峰……”
顾雪峰看着徐子晏：“放心，我不会有事。”
车子到转弯处，凤凰急刹后立刻滚地下车，徐子晏也迅速下车。凤凰拉着徐子晏跑向一旁的弄堂。顾雪峰钻进驾驶座继续向前开，宫野兰的车紧紧跟在后面。
凤凰看到街对面的舞厅门口，有个阔少正从崭新的摩托车上下来，便对徐子晏说：“等我一下！”随即冲到街对面，把阔少踢翻，翻身跨上摩托车，让徐子晏坐在后面，向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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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驾着摩托车载着徐子晏到了医院附近，发现武田的车在她们前面。
“你的病房在哪儿？”凤凰问。
徐子晏用手一指：“后面那幢住院楼，三楼。”
凤凰把摩托车向右一拐，开到医院后面的围墙下。停车后，迅速搂起徐子晏的腰，将她送上围墙，又一起跳进后院。
到了住院楼，凤凰又问：“哪一间？”
徐子晏指了指三楼一间亮灯的病房：“应该是……那间。”
凤凰让徐子晏趴她背上，然后借助下水管，攀住窗台，跃进病房。
等到武田推开门，徐子晏已经强装镇定，坐在被窝里捧起一杯水要喝。“将军来了？”徐子晏嫣然一笑。忽然看到打开的病房门与敞开的窗口形成空气对流，大风刮得窗帘飞舞。便想下床关窗，被武田制止住了。
武田向窗边走去，徐子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武田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楼底下漆黑一片，无声无息。正想松口气，却看见窗台上留有明显手印。脸不由抽搐了一下，随即关上窗，转身对徐子晏笑着。
“今天事多，所以到现在才来看你。”
“将军日理万机，还能来看子晏，子晏受宠若惊。”
“休息得好吗？”
“睡了大半天，好多了。”
宫野兰的子弹已经射完，只得低头躲避子弹，车子失控撞向一根灯柱，灯柱被撞断，重重压在宫野兰车上。
凤凰没再停留，骑着摩托车追上了顾雪峰看见安全了，顾雪峰从车上下来，迎上去问：“子晏呢？安全到医院了吗？”
“赶在武田之前到了。”
“武田有没有察觉？”
凤凰想了想说：“不确定。”
顾雪峰低吼：“不确定？你怎么能不确定？”说完转身欲上车，凤凰拦住他：“你现在不能去！”
顾雪峰焦虑地说：“不用拦我，我自有主张。”
“是她特意吩咐我，让你这两天无论如何都别去找她。”
顾雪峰怔住了。
“丢丢是谁？”凤凰忽然问，“她让我告诉你，如果出现意外，让你带着丢丢走。”
顾雪峰的眼神有痛苦，也有温情：“丢丢是我和子晏的女儿。我们说好等完成这次任务，我就带她和女儿远走高飞的。她等了、盼了很多年。”
“你真的会在事成之后离开军统组织，为她放弃你经营多年的事业吗？”
顾雪峰苦笑一下：“干咱们这一行的，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利用她吗？你明知道武田对她有意思，还要把她往虎口里送，你怎么忍心？”
“我只能说她比你想象的聪明。她天生有种在刀山火海里自保的能力，虽然那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凤凰嘲讽般地说：“她再聪明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武田如果发现她是卧底，她还怎么自保？顾雪峰，你比我想象的更残忍。邹博庵是你的恩师，你为杀他不遗余力；徐子晏是你的爱人，你为了功名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怀里……”
“你以为我想吗？邹博庵做汉奸是他自己选的，徐子晏做卧底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你以为我不痛苦？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有的选吗？”
“有的选，你可以说服邹博庵回头的……”
“我只知道不管他是谁，如果背叛国家他就该死。”
“那徐子晏呢？你完全可以把她们母女送到安全的地方等你，而不是为你以身冒险！”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手无寸铁的女人，我一定会送她走，但她不是。她的才华，她的智慧，都是她的刀。如果她一个人的牺牲，能让我们少死几个战友，能让我们更快地消灭敌人，那也是值得的，我相信她也不会怨我！”
凤凰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才说：“我已经打发那个清洁工离开上海了，没有证据，她也不一定会暴露，你不用太担心了。”
“是我低估了邹博庵，差点落入陷阱，也让子晏身陷囹圄。我们暂时需要休整，等确定子晏的境况后再作打算。”顾雪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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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坐在徐子晏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她：“……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我总是找不到你。比如你的背影永远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又比如，我忽然推门进来，但你却不在这里。”
徐子晏的眼神一闪，随即镇定地迎着武田的目光：“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让女人等待？知道等待是什么滋味吗？……就像你坐在船上，你不知道你要等的人会不会来。你盼啊盼，可每走过一个人，你就失望一次，这失望会变成石头，压在船上。失望的次数越多，船越沉，直到有一天船再也承受不住，沉下去。于是，水没过了你的头顶，他还是没有来，你才明白，等待就是那种渐渐没顶的绝望……”
徐子晏说着说着，脑海里浮现出来顾雪峰渐渐远去的背影。
“如果你知道了等一个人的痛苦，你会宁愿从未遇见他。”徐子晏又说。
徐子晏那忧伤的眼神，让武田以为是在说自己，目光柔和了起来。
突然，病房门被宫野兰撞开，带伤的她冲了进来。
“将军。”
“出去说。”
两个人走到住院部楼下，宫野兰肯定地说：“是她！那个挡在他们车前的人，一定是她！”武田沉吟不语。
“将军。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如果不是她，六国饭店那次我们就不会失败，今天我们也不会功亏一篑。”
“三天之内，你一定要给我找到证据。其他的，你不用管。”武田眼神阴郁，语气不容置疑。“好，就让她再多活三天。”宫野兰狠狠说完，转身离去。
站在病房窗口的徐子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轻叹一口气。
第二天，良子给宫野兰汇报：“昨天看守的士兵说徐子晏确实一直在屋里，但下午有个清洁工进过徐子晏的病房。”宫野兰的眼睛一亮：“找出这个清洁工。”
“已经找了，但医院的说她第二天就没来上班。住的地方也去过了，房子空了，应该是跑了。”
“继续找。她老家是哪里的？有什么亲戚？给我继续找。”宫野兰大声说道。
良子转身离去，宫野兰皱眉思索，随意拿起了桌上的一沓报纸。猛地，她被一张新闻照片吸引住了。
那是黄月生鸦片馆开业时，黄月生和陈皮梅的合影。合影上有个身穿清洁工服装女子背影，她正蹲着和一个小女孩说话，清洁工的样子虽然比较模糊，但小女孩的部很清晰。
宫野兰拿起报纸细细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随即去找拍照的记者，并要回照片把它放大，连同那张报纸，交给了武田。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就在前天晚上，也就是码头行动开始前半个小时。照片这个女人穿的是医院清洁工的制服。据调查，当天唯一进过徐子晏病房的，只有一女清洁工。很可能是徐子晏买通清洁工，换穿她的衣服溜出了医院。”
武田神色凝重。
宫野兰又说：“更蹊跷的是，这个清洁工在事发第二天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武田凝望着照片上的丢丢：“把这个女孩给我找出来！” 代号十三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