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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求凰

朕与国师相皎洁 萝小藦 5199 2021-04-05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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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竞淅起身,往台上走去。

  柳婔语让了座,好以整暇的站在一边,要看看这口出狂言的人究竟能弹成何模样。

  “既主题为琴诗,自然不能偏离。”姜竞淅右手抚上琴弦,没有急着拨动,只是道,“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他顿了顿,指尖拨了一个音,琴弦震动,漾出悠长的调:“那么我弹奏的,便是《凤求凰》。”

  ……

  “《凤求凰》?”纪明疏鄙视的咦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听的?

  “是。”姜竞淅抬手,试着拨弄了几个音。

  “那你弹吧。”纪明疏满不在意,默默盘算着,待他弹完一定要狠狠奚落一番,以示自己高雅的水准。

  她盯着桌上的绕梁琴,案头刻着繁琐又古老的纹理,似蔓藤蜿蜒而上紧紧缠绕,流淌着瑰丽的光泽。

  她目光汇凝,一点一点,移聚在了姜竞淅的手上。

  民间有句俗话,叫手是人的第二张脸。这么说来,国师的第二张脸依旧是好看的惊心动魄:肤色细腻,葱白玉指……这本是形容女子的手纤细柔美,放在国师身上,倒也不突兀。只是姜竞淅的手更是骨节分明,看上去并不柔情,而是充满了力量。

  ……

  悠扬的琴音顿起,委婉连绵,高扬起伏。是夏日里忽然落了一场暴雨,溅落在湖上,荷花轻颤,锦鲤隐入湖底,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柳婔语一颤,没了言语。

  “学琴一事,不过天性二字。”脑海中,浮现他刚刚的那句话:“若能领悟到琴心,便能突飞猛进,反之,则如逆水行舟。”

  何谓琴心?

  琴心这东西,全看个人的理解和领悟,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世界。就像简简单单的一棵树,有人会想到生机勃发,万物生长;有人会想到枯萎凋零,荒败不堪;有人会想到繁花开遍,姹紫嫣红;有人会想到杂草丛生,遍体蛀虫。

  是你的经历与眼界,是你的贪嗔与爱恨,赋予了琴生命。

  清风挟卷着大地上璀然温暖的光芒,众人如痴如醉,只觉自己融化在了那琴声与阳光之中,感受这世间被忽略的另一面。

  琴音舒缓如泉流,在指尖倾泻,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诗会的每一处空间。

  他弹奏的,是凤对凰无限倾慕和热烈追求,深情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是浓浓的爱意化在琴瑟之间。

  湖心亭鸦雀无声,那琴声早已惊醒一池鱼。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曲更比一曲强。

  忽然,袅袅的转音拉长了三个曲调,原先轻快的节奏逐渐变得悲伤哀戚,如泣如诉,教人心里难过。

  这转折来的莫名,柳婔语闭上眼睛,此情应是长相守,凤与凰相恋缱绻,直到白首。为何……为何……会弹得如此悲伤?

  相爱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是求而不得,舍而不能,还是生离死别,亦或者是……柳婔语思绪纷乱,糅杂在了一起,理不清道不明。

  曲至终了,姜竞淅挑起最后一个音节,用指腹抚平了琴弦轻微的震动,曲罢。

  众人如梦方醒。

  淡淡的回音,萦绕在心间,很快如香烟般散在了空气中。

  “何兄……”方垣难得结巴了起来:“没想到……”

  柳婔语止住了震撼,收敛了方才的高傲,变得毕恭毕敬起来:“敢问公子,为何这《凤求凰》的结尾,与平常不同?”

  姜竞淅起身,与柳婔语擦肩而过:“这是一个人……送给另一个人的曲子。”

  柳婔语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话可说。

  咦,柳英杰后知后觉的挠挠头,这人有点眼熟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姜竞淅回身坐下,伏在桌上稳稳入睡的人依旧没有反应。他翻开一页书册,日头已经倾斜,晃得有些刺眼。

  他转头,想替她遮一遮阳光,却无意间发现那帏帽的轻纱卷起了一角。许是微风也好奇,趁着他上台的功夫,偷偷窥视了皇帝陛下的睡颜。

  今日阳光甚好,明晃晃的洒了下来,印在她的脸上。肤白如玉,秀挺的鼻梁投下一小块阴影,长长的羽睫柔柔翘起,似乎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称得上是温婉尔雅的。

  他抬手,指尖勾在轻纱上,想将它翻下。不巧,纪明疏微微一动。

  他触电般缩回了手。

  “……”

  纪明疏醒来看到的,便是姜竞淅端端的坐着,面前还摊了一本册子。

  这是什么时辰了?

  纪明疏揉揉太阳穴,没有立刻撑起身,而是顺着桌案滑到他捏着一页纸的手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识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朕睡了多久了?”

  “不久,大概快要散场了罢。”泠然的声音响起,刺激的她清醒了几分。

  “不……不会吧!”她最近是怎么了,走到哪睡到哪,太丢人了吧!

  纪明疏懊恼的看了一眼周围,惊觉诗会上的人都在若有若无的看向这边。

  是她的错觉?

  “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啊?”

  姜竞淅随意的扫了一眼,答道:“陛下息怒,许是平民百姓未曾见过有人在诗会上还呼呼大睡的场面吧。”

  “……”

  这混账,简直不会说人话。纪明疏恼怒,懒得跟他计较:“那女子弹得,委实太差。”

  她毫不客气的点评:“与你一比,差得太远。不过……”她低了声音,喃喃说道:“倒是让朕梦到……你第一次教朕琴课时的时候了。”

  刚刚睡醒的声音朦朦胧胧,带着点点鼻音,轻轻柔柔。

  这话来的意外,纵使他也没想到。姜竞淅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陛下还记得?”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纪明疏睨了他一眼。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和睦相处的时光。

  ……

  纤长的指勾起最后一抹调子,姜竞淅双手摊在琴弦上,止住了弦动。

  纪明疏愣愣的回过神,一时不知从何怼起。

  半会,纪明疏才干咳一声,将头发撩到耳后,坑坑巴巴的说道:“就……尚可……吧。弹得……跟去年除夕夜的那个乐师……差不多。”

  这话纯粹胡说八道,她对音律无甚兴趣,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人弹得什么,又怎么会记得那人弹得如何?

  “殿下是觉得,臣弹得不如一名乐师?”姜竞淅反问。

  纪明疏尴尬的别过头:“怎么说呢……差不多吧……”她绝不是因为不想夸他才说的违心之言。

  姜竞淅不说话。

  纪明疏眼睛一转,挪到姜竞淅身边,学着他的模样,随意拨动几个音,曲不成调,不伦不类,异常难听。

  她笑道:“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句话借花献佛,送给国师大人。”

  “……”

  姜竞淅轻叹了一口气,有无奈,也似有笑意浅浅:“殿下,这首诗是表达男子对女子疯狂的思念和追求。您上课又开小差了。”

  纪明疏心尖一颤,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到了最后,也只是她一人而已。 朕与国师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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