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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疏辗转反侧,竭力想要甩开这一幕一幕的画面,无奈只是徒劳。梦境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上演,是逃避不开、千千心结的过往。
……
她捏着他的衣襟,一半是支撑,一半是愤恨。
“姜竞淅。”她叫他的名字,一字一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青丝如瀑一般垂落在肩头,有几缕甚至挽上了他的手臂,看似缱绻缠绵。
所幸这般暧昧的姿势无人可见,否则正值筛选凤君的紧要关头,又会有臣子上纲上线,逮着机会谏言她行事随心所欲,什么没有认真负责的挑选良人、什么不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了等等。
他欲扶她起身,却被她按在原处。
咫尺的距离,她看着他,眸底滚着被酒精烧灼的焰火,撩起燎原之势:“你说你是得有多铁石心肠,才能心安理得的呆在这?”
这话说的属实莫名。他不明白他哪里又错了,惹得她不开心,或者说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
少女一天天长大,宛如一朵倾城无双的花盛放,出落得羞花闭月,天姿国色。
“陛下,”他稳了稳心神,维持着声音的平静:“您喝醉了。”
“嗤。”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吐字清晰:“朕千杯不倒,从来不会喝醉。你懂吗?”
他不懂,他从来都不懂她在想什么。白日里,她难得兴冲冲的来找他,似乎有什么事要告诉他。在他交了一本折子之后,脸色大变,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径直拂袖而去。
晚上,她就这般跌跌撞撞来斥责他了。
她质问他,他似乎不知如何回应,索性轻微侧过头不再说话,目光越过她的发髻,看着簪子上镶嵌的那颗洁白无瑕的夜明珠发呆。
只要由着她发过这阵脾气就好了。
她对这种态度像是痛恨到了极点,手上愈发用力,“你不说话,可以。”她缓了一缓,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朕就问你一句,你可是真心的?”
心脏骤沉。
他忽然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眸色一暗,寂寂如黑夜。他倒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早已及笄,如今十七将要十八。后宫凤君一位始终空悬,急的满朝文武肝火旺盛,血压升高,近日来折子一本接着一本,求她请她,是时候纳上几位或身家清白、或出身名门、或才华横溢、或贤良淑德……啊不,是貌若潘安的男子,置在后宫,开枝散叶。然而大臣的嘴唇都磨起泡了,她半点迹象都没有,怎能让人不着急?
于是,众臣找到了他。
这话说来有些歧义,他们之所以找他,不过是让他帮忙,日常吹一吹耳旁风,或者写个折子劝诫她,仅此而已。
可她向来不喜他,那些人也是没有了法子,才求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照做了。
以至于今天白日里她一反常日前来,面带笑意,娇美若夏日里艳色的凤凰木花,他还是开口扫了她的兴,让她败兴而归。
过了很久,他才理清思绪的脉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众臣所望。”
众臣所望。
她一晃,手上松了松,显得无力。
天知道她白日里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来找他。她捧着她真诚的心意,拿出了所有的决心放手一搏,偏偏在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哑了声。
她翻阅了无数的情诗,组织了几天的语言,打了数日的腹稿,一看到他,“口若悬河”“伶牙俐齿”,通通抛诸脑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委婉的让他先讲,结果,就等到了一封举荐的折子——举荐凤君的折子。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难堪的事情么?有的,就在他接下来说的话里。
“臣亦认同,路枕夜成为凤君,再合适不过。”
她喜欢的人近在眼前,那人却把别人往她怀里推。到底是谁疯魔了?她刹那间血色尽褪,如遭雷劈。
幸好,她想道。幸好没有先开口表明心迹,不然这只会让现下更加尴尬,难以收场。于是,她狼狈的逃离了。
但事后想想,她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她一定得找他问个明白。
她咬牙,分不清是何种情绪在眼底蔓延:“众臣所望?你也是臣,这也是你所望?”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终于正色看她,目光深深,宛如十二月的深冬,下着漫天的大雪,心寒彻骨。
他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干涩艰难,毫无感情:“……翰林院掌院学士路枕夜?此人品学兼优,德才兼备,是凤君的不二人选。”
似乎有什么,从心脏最深处破裂开来,流出汩汩的鲜血。
“……说的不错。”
她暗金色的黼黻印在深霜色的衣袖上,熠熠生辉。她松开他的衣襟,抬手露出素白的手腕,曲着食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她。
“你对别人的评价倒是中肯。”她面色平静,全然无了几秒之前磅礴的愤怒。她如被浇了凉水的火,顷刻间湮灭,只留下了燃着星火的灰烬。
“那么你自己呢?”她指尖略一用力,就能在他下巴上碾出薄红:“论待人,你不如路枕夜;论胆量,你不如方垣;论体贴,你不如白慕凌;论才情,你不如孟箜铭;论性格,你不如夏黎昕……”
不……
不是这样的……
论待人,他陪伴她数年,不离不弃;论胆量,他出生入死,未有一怨;论体贴,他无声无息中给予了他的所有;论才情,他教习她琴棋书画,倾囊相授……
语言是最好的伤人利器,单刀直入,足以刺穿心脏,留下永远挥之不去的疤痕。酒精烫灼着她的神经,麻痹了她的大脑。她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和不甘。
她挨个挨个的跟他算,满是轻蔑、不屑。
他想,原来那些臣子罗列出来的人选她都一一看过,并且记在了心里。
“……所以,你是个混账。”
她总结道,拇指极轻的蹭过他的唇畔,色淡如水。
他长睫若柔羽,投下一片阴影,纤细而美好。眉如墨画,清雅淡薄,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
事已至此,不如……
不如……
鬼使神差,酒精的迷醉让她抛弃了往日种种的担忧顾虑。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不计后果,不负自己,就算输的一败涂地,又如何?
她倾身,将要吻了下去。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