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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空中卷着几团洁白的云,御花园里鲜花盛开,蝴蝶起舞,只是望着,心情就能舒畅。
纪明疏命宫女取了折子在御花园的八角亭下批阅,科举刚过,转眼临近花神节,作为皇帝,也是片刻都不能喘息。
“陛下,工部的虞衡吏司柳主事求见。”宫女在亭外托话给了尾鸢,再由尾鸢禀告。
“让她过来。”纪明疏道。
最终,她还是决定把柳婔语安排去了工部。路枕夜与方垣不变,一个去了翰林院,一个去了监察部,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坐吧。”
八角亭下,木凳空着好几个,柳婔语担忧起来。她只是个小小的虞衡吏司主事,怕是还没有资格与皇帝面对面的坐着吧?
纪明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拘束了起来?”
柳婔语一哽,想起了诗会那日她竟点名要皇帝指教,实在是不知所谓。幸好身边的国师大人“解了围”,没有将皇帝吵醒起来,不然就得酿成大错。柳婔语念及此,只觉后怕,恭敬道:“之前是臣有眼无珠,还请陛下恕罪。”
纪明疏当她是指那晚拂袖离去,也不觉太过失礼,只是道:“无妨。有何事?且说。”
琐事缠身,她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是。”柳婔语道:“陛下那晚的话让臣百思不得其解,臣不才,还请陛下明示。”
纪明疏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所以你最终决定参加科举,是为了哪位呢?”
柳婔语又是一哽,差点说不出话来:“是……是为了自己。”
纪明疏不置可否,没有继续逗她:“想必你也知道方垣的性子,适合为官,却又不适合为官,日久月深,必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柳婔语指尖一凉,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又想起那个梦来。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梦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单单就那么一小段,却像熬过了悠久的岁月,缓缓降临在她身边。她记得梦境中每一句对话,每一处细节,就连街上行人与她擦肩的触感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方垣倒在她的怀里,在她指尖流淌的,是他的鲜血,伤彻心扉。
“所以……陛下是希望……”柳婔语艰涩的道。
纪明疏道:“牛马鬼神太多,朕一时间难以拔除。柳婔语,你要不要成为朕背后的人,协助朕?”
她几乎是直白的告诉她,朝堂上有人作乱,且会威胁到方垣的生命,而她势必将其除去。
“如上次一样,你可以考虑,选择权依旧在你手上。”纪明疏握住了柳婔语的弱点,也不担心她会不答应。况且,柳婔语已经走到了这步,若是她退缩回头,这助力不要也罢。
柳婔语沉默,该是斟酌。纪明疏也不心急,重新捧起了折子。
“陛下,买到了!”一直不见的尾鸢匆匆而来,眉梢间有些雀跃。纪明疏径直丢开了折子,起身接过了尾鸢递给她的东西。
柳婔语看着那被丢弃在桌上的折子,什么东西竟然比它还重要?
尾鸢正欲开口,发现了纪明疏对面的柳婔语,咽下了将要说的话。
纪明疏浅浅一笑,并不在意:“你说,无碍。”
她说着,打开了手上的东西。柳婔语定睛一看,从纪明疏手上展开的,竟是一把扇子。扇柄木雕,做工和用料都十分简单,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只不过……这看着有些眼熟。
柳婔语很快便记起,这、这是诗会那作为入场函的扇子呀,怎的……
就听尾鸢说道:“奴婢怕被有心人发现,便差了小菌子出宫去了那拍卖的场所。虽然有些波折,但好歹是抢到了~”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纪明疏指尖掠过扇面上端正好看的字,画面上,垂丝海棠花开在枝头,艳丽灼灼。
“波折?”纪明疏合上扇子,问道:“为何波折?”
“本来前面的扇子都拍的好好的,顶多也是几两银子。轮到了国师大人的这把,竟有好几人都在叫价。”尾鸢有些忿忿:“于是小菌子就将价格径直抬到了一百两,虽然依旧配不上国师大人的亲笔,但在拍卖这价格可谓是百年难遇吧?偏偏剩下一姑娘家,还带了个丫鬟,铆足了劲儿跟小菌子抢呢!”
那可真是波折且惊心动魄。纪明疏安慰的拍了拍尾鸢的手背,给她递了一盏茶,尾鸢接过,润了润嗓子。
“奴婢谨记陛下的嘱咐,于是再三叮咛,让小菌子务必低调,但是人都已经抢到陛下的头上来了,小菌子自然也不能输了气势呀,不然如何向陛下交差?”尾鸢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就是那把折扇一般说的活灵活现,将事情重现:“于是小菌子径直抬到了五金,那姑娘家定是银子没有带够,又不好意思直说,末了道一句‘忍痛割爱’,灰溜溜的离开了。”
五金?!一把顶多十五文钱的扇子?!柳婔语感觉有点幻灭,在一旁默然无语。
才五金?纪明疏抚了抚折扇,这上面是姜竞淅亲笔所画所写,纵使万金也不为过。
“收起来吧。”纪明疏满意得将扇子交给尾鸢:“放在朕宫里的桌上,寻个扇架,框起来。”
“遵旨。”尾鸢小心的接过,道:“不过……五金拍下了一把扇子,会不会太过高调了些?”
纪明疏随口拈来一句:“寻些人去散播消息,便说是邺京城中的巨贾为了慈善,随意拍了个高价。”
尾鸢笑道:“陛下英明。”她转身欲走,复而回过了头道:“陛下,小菌子还听说了些消息,您要不要听听?”
看来无论哪一世,尾鸢爱给她讲八卦的喜好还是没有改变。
纪明疏无奈的让她回来,听得她兴冲冲得道:“便是前几日那探花郎方大人的事。”
柳婔语的耳朵腾的竖了起来。
“原来方大人的身世甚是凄惨……”尾鸢叹了一大口气作为开场,絮絮叨叨的将那些事讲了一遍。
“如今方大人已经金榜题名成为探花,当年那稚嫩的书画手稿也随着身价倍增,不知是哪位有眼识珠的人将之买了去,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尾鸢说着说着,倒是羡慕了起来,“不过那人……似乎就是柳大人?”
纪明疏悠悠的赏着御花园里开放的花,道:“柳大人帮方垣的,又岂止这一星半点?”
柳婔语独自沉默。
“恩……”尾鸢停了停,终究还是说道:“据说大理寺在审讯雨霏姑娘的时候,还无意中说出这么一个事儿,便是方大人似乎是……心仪雨霏姑娘的,雨霏姑娘原本想借着柳公子的身份,嫁进柳家做夫人,后又觉得方大人才华横溢,改了主意,竟打起做状元夫人的算盘来……所以最终决定陷害柳公子……”
还有这事?纪明疏诧异。
尾鸢赶紧补充道:“因这没有证据,许是雨霏姑娘昏了头才说出口的,除了替案子画上了几分香艳的色彩,也不过是徒添笑料罢了。大理寺再次询问,雨霏姑娘又咬死不承认了,无凭无据,与案子最终没多大影响,于是作罢了。”
“不过说起来,方垣确实向朕上过折子。”纪明疏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婔语道:“他说雨霏曾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而他不可忘本,于是列举了多款律令佐证,求朕免了她的死罪。”
“柳大人,你怎么看?”纪明疏笑笑:“论帮助,似乎是你帮的吧,如何落在了雨霏姑娘头上?”
柳婔语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大概……是之前雨霏姑娘买了他的画吧。”
“那你不打算告诉他?”
“不。”柳婔语撩起一缕耳发别至耳后,露出了她脸上的伤痕:“陛下,臣不打算说。”
“为何?”
“说了,又能如何?”她拢了拢衣袖,故作轻松:“臣有诸多顾忌。”
“……顾忌?”纪明疏垂落繁密若羽的睫帘,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去争取,却想着顾忌?”
柳婔语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袖,遮住了自己微凉的指尖。她与方垣之间的事又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当年若不是她碰倒那方烛台,方垣的母亲也不会……柳婔语心里一抽,逃避了这个问题。
她自顾自的道:“陛下龙血凤髓,不会担心这些问题。但是臣与方大人间……所隔重重,只怕难以阐明。不过臣并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在他身后便可。”
所隔重重。她又何尝不是。
“你说,”纪明疏十分平静:“朕不会担心什么问题?”
柳婔语起身跪拜:“请陛下恕罪,臣非此意。”
纪明疏将她扶了起来,淡淡道:“就事论事罢了,你但说无妨。”
柳婔语迟疑了一会,才道:“臣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世族与寒门间,注定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但若是陛下,也就不会担心‘身份’这个问题了。您地位尊崇,是东麓至高无上的存在,又有什么能忤逆您呢?”
纪明疏扯扯嘴角,无奈的笑了。
她与姜竞淅之间,所隔千山万水,纵然是“皇帝”这个身份都无法弥补一星半点,只会让她越发疯狂。
一桩桩一件件,丝丝缠绕,打成死结,最终走向湮灭。
正所谓没人能对他人做到感同身受,纪明疏有些明白了。
恍然间,听到柳婔语斩钉截铁的话:“臣愿意成为陛下的助力,在所不惜。”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