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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婚的那日，其实纪明疏与姜竞淅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争执不休。

　　彼时红烛高照，红色轻纱下他的面容如光照水，亦如朗月出天山，实在惹人心动。

　　于是所有的小别扭都烟消云散，她伸手圈住他的腰际，抬起头是难得的严肃：“其实你不晓得，朕喜欢你的时间，一定比你要久。”

　　说完这句话后，纪明疏还略微得意地挑了挑眉，暗自期盼着对方大吃一惊而后感动不已的模样。

　　岂料姜竞淅并无她想象中的那般反应，而是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这下可就触了逆鳞，她登时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朕？”

　　说话间，珠光摇碎，一根细长的金链卡进了她乌黑的发间。他便抬起手，纤长的指尖绕过她的一缕青丝，温柔而缱绻。

　　姜竞淅摇摇头：“倒也未必。”

　　她瞬间睁大了眼。

　　好家伙，别的比不过也就罢了，若连这也输给了他，那百年之后，她纪明疏还有何颜面去面对纪家的列祖列宗？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道，“即便算上咱们相识的时间，你顶多也和朕一样，莫非你还能赶在朕认识你之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竞淅慢条斯理道：“万一呢？”

　　“真的假的？”纪明疏惊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说不出来今晚就别想睡了……”

　　他一个分神，忆起的却是遥远的往昔。

　　*

　　说起来，纪明疏与姜竞淅的初遇应当更早，早到何处？这该追溯到他当上国师以前。

　　彼时姜竞淅入宫，只为见那时的纪银笙一面，目的是给纥奚求个答案。

　　而坐在高位上的那个女人面容冷肃，仿佛所有的感情都与自身剥离，只剩下一具杀伐果决的躯壳。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是你，尚且不够资格问朕。”难得的，昭华帝的目光染了一点笑意，瞧着分明是赞赏，但未达眼底，反而显得十分冰冷。

　　“草民不慕荣利，此番前来，只为求得陛下的一个答案。倘若因此惹怒了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金銮大殿上，他迎着她的目光而立，不卑不亢，不畏不惧。

　　“倒也不必将话说得太死。这样吧，你不妨下去考虑半日，若还坚持，那便回去吧，朕也不拦着你。”

　　昭华帝摆摆手，显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姜竞淅身上。一旁的太监十分识趣，立即弯腰出列，将他给带了下去。

　　无论昭华帝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她说留他半日，那姜竞淅就不能出宫。于是太监干脆带着他，在宫中四处闲逛，企图改变他的心意。

　　一路上，金顶红门，雕栏玉砌。身旁的太监不厌其烦地介绍：“姜公子您瞧，这可是牡丹中的四大名品，姚黄、魏紫、赵粉以及欧碧。若不在宫中，可是很难见到。”

　　姜竞淅点头应和，他的视线淡淡掠过那浅绿色的欧碧，未见半分波动。

　　太监叹了一口气，只觉自己是在浪费口水。

　　说话间，他们已行至一隅的尽头，太监干脆坐在了那方石凳上，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宫外的人千方百计想要挤进来，宫里的人心心念念想要挤出去，但您这样的，小人还是头一次见。”望着满园繁花，太监嘴里嘀咕道：“其实您可以考虑考虑，毕竟陛下为您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此等殊荣，是别人的不可遇、也是不可求。宫里也有宫里的好，就比如说下下月的花神节，宫外就没有吧，可热闹了呢。届时千树万花，一派盛景。到了晚上，还有花神御宴，咱们的帝姬最喜欢了……”

　　清茶散去两分温热，姜竞淅终于抬起头，神色平淡地拎出一个词：“……帝姬？”

　　“啊是。”太监不明所以，合着这么一大段话就听到了“帝姬”两个字？

　　不过好在，面前的人总算有了点反应，太监立即道：“帝姬就是咱们陛下的金枝玉叶，只是年龄尚小，还未及笄。”

　　姜竞淅默然片刻，却是问道：“听闻陛下身边有一位凤君，不知这位帝姬可是由他所出？”

　　“当然不是啦。”太监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帝姬的父君当然是之前……啊疼疼疼！”

　　他说得太快，咬了自己舌头。

　　待太监缓过气来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找话题遮掩：“这个，其实小人也不清楚。更何况咱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对主子说三道四呢？”

　　姜竞淅点了点头，不再询问。

　　他这样，反而让太监憋不住了。反正左右无人，太监干脆凑了过去，神秘兮兮道：“看公子你也不是好事之人，那跟你说，可莫要透露出去。陛下之前似乎是有两位凤君，但听说最先那个，犯了点事，所以……”

　　“是么？”修长如竹的手忽然绽出几条青筋，力道大得好像要将手里的瓷杯捏碎。

　　太监正欲补充，但瞧他模样着实令人不安，只得悻悻住口，而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一点突兀的声响打碎了这边的寂静。

　　“什、什么情况？”

　　太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一墙之隔，墙的那头树叶摇曳不停。他急忙起身，跑到了石墙边，透过那一点镂空的缝隙往里看去。

　　姜竞淅也不好干坐着，只得跟了过去，问道：“可有什么需要……”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太监一把捂住了嘴。

　　“嘘！”太监的手微微颤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点声，是、是帝、帝姬。”

　　帝姬？

　　姜竞淅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的手。

　　隔壁园里，百花盛放，映着花影深深。在一片姹紫嫣红中，一点黛色就显得尤为突出。

　　结合之前的动静来推测，这位传闻中的帝姬好像刚刚才从树上跳下，只是不知何故一直蹲在地上并没起身。她发间还卡了一片碧绿的叶，竟成了比珠钗还要亮眼的点缀。

　　“真、真是帝姬啊。”太监万分紧张，拉住姜竞淅就想开跑：“快、快走，否则让帝姬撞见，咱们肯定倒霉……”

　　他说着，竟是下意识地看了姜竞淅一眼。

　　话说，帝姬好不好强抢民男这口啊？

　　诡异的想法只是冒起一瞬，又被太监按下，他急吼吼地道：“你怎么不动啊？害，你不知道咱们帝姬的厉害，劝你还是……”

　　“你……不去帮忙么？”姜竞淅罔若未闻，而是透过镂空的罅隙，指了指里头，悠悠地道：“你们的帝姬，好像把脚扭了。”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