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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后会无期

云深处 妖麽 10377 2021-04-05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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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院中里里外外,不管是仆厮还是侍卫,都已没有走动的人了。小虎屋子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床榻被褥都重新熏了一遍香,管家给他和元澈两个侍从安排的侧厢安安静静,想来那位等不住,已经睡下了。

  厨房里熄了火,游七把熬好的药装了两个瓮,搬了个小暖炉进来,放到上面煨着。

  “你先去睡吧,我守着。”小虎拿了把扇子坐在门后。做为贴身近侍,替主人守夜本份。可自从到了少主身边,这件事竟是一次没做过。

  才刚刚初夏,夜里还不是热的时候,游七还是提议点了支驱蚊虫的香,又交待了小虎两句,转去了另一侧厢房。

  院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直到寅时,院里才响起轻微的沙沙声。

  许常渊的院子就象众多普通的民居,并没有过多的防护,碰上象贺云初这样的攀爬高手,一人多高的院墙跟无障碍也差不多。

  从花园进去一直到后院都没有人,许常渊给她安排的这处院子又紧邻后花园,过一道碎石铺路的走廊,就已看得到院里通宵不息的风灯了。

  没有风,树不摇,灯不晃,安静的连青蛙和夏虫都屏住呼吸熟睡了。

  可就在这样静谙的时刻,却有极轻微的说话声传了出来,很低,但在万籁俱静的深夜,反而清晰可闻。

  “西北道那边没动静,许峥已退兵回营,没插手过问红山的事,贺靖只是派了个营槽过来,例行了解事发经过,似乎也没有插手的想法。倒是东宫按捺不住,在四处安插人手,不过也都在可控范围内。”

  “嗯。一切按即定计划便可,他翻不出多大变数的。倒是那幅圣谕军令的事,查的如何了?”

  声音一出来,贺云初顿时浑身汗毛绷紧。

  元澈!

  “京里回来的人已经确定,是从崇明殿被盗走的,不过此事没公开,圣上一直压着,可能是在暗中查。”

  “继续查,这件事,重点……阿滇和安图之间可有过深的往来?”

  “从益州到仙女湾一役之后,两人再无往来。您是怀疑虞城侯……”

  “这两幅圣谕军令来得太过蹊跷。”元澈声音冰冷。道“一幅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一幅不明不白的出现在了我的书屉中,如果不是熟悉我的人,我想不明白还会有谁。”

  交流停顿了半刻,只听陌生人道:“如果真的是安图,我们如何处置?”

  又一次停顿,片刻便听元澈道:“如果是他,我们动作须得加快了。她身边力量有限,单凭斛律族的这帮人,不足为惧,他身后若有其它势力便不容小觑。”

  陌生人:“殿下怀疑贺靖?”

  元澈:“不得不防,虽然贺靖不会掣肘圣上的计划,但武昌王这边一旦异动,他若两不相帮也是祸患,所以司马云绝对不能活,尽快处置了吧。”

  陌生人:“可是,圣上那边……”

  元澈:“乘他的人都被扣在营卫动不了,身边无人……要不留痕迹。”

  陌生人:“我觉得他身边还有力量,不单单就那十几个人,如果再四上夏国那边,我怕我们脱不干净。”

  元澈:“那就让崔灿把消息递到武昌王跟前去,有兴武镇那两库货白送到他眼前,他自然有办法抹的一干二净,即便夏国那边想插手,也不容易。”

  陌生人:“那可是司马云原本打算运到河州大营的,给了渭州这边,岂不是让他如虎添翼?”

  元澈冷笑:“兜这么大圈子,为的不就是给他增加成功的筹码吗,他若不动,我们布这么大的局,不就枉费了。而且,还能借胡人的手清一清他们埋在我们脚底下的钉子。梁胡边境八年未动兵,他们休养生息安稳日子过的太久了,该是时候拔一拔他们身上的毛了。”

  陌生人:“明白,如此,若到时圣命有变,贺靖还怪不到我们这边来,这过,这个安图,殿下还是得提防,此人……谁?”

  星影沉浮,万籁俱静,一个瘦削而单薄的身影立在暗夜星空下,孑然如一尊冰冷的石雕。在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双眸如炬,朝两人藏的身方向前进了数步,神情沉定,凝肃。

  两人一惊,元澈蓦地后退了半步,身后陌生人闪出高大的身影,拔剑出鞘,挡在了他前面。

  他竟迎着那柄寒气森然的剑,连迟疑都不带的,象是眼里根本就看不见除了那个白色身影以外的其他人般,又缓缓往前了几步,站定。

  “胡梁边境安稳了八年,”她注视着视线中那个变成了暗灰色的人影。“你可知西北道的人口增加了多少?多少荒地变成了沃土?多少荒山变成了绿洲?两万六千里土地上的良田阡陌养活了多少人?”

  刚刚怒潮翻涌的心,莫名地安静下来,声音虽轻,但每一句却都隐含着一股难以摧毁的力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说,他们安稳的日子过的太久了,那么西北道的百姓呢?”

  她迎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剑又往前走了一步。

  元澈神定,轻轻斥了一句:“你去吧。”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收剑入鞘,竟是毫不犹豫的退走了。

  贺云初冷笑:“所以他们在你们眼里,算什么?也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吗?既然如此,黑水国当初举国归附时为何不屠尽他的子民,只留一片能征战杀伐的战场,岂不快哉。”

  元澈:“云初……不是你说的那样,原本的计划不是……”

  贺云初缓缓拔出剑,指着元澈:“所以,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元澈摇了摇头,一时觉得不好跟他解释这件事,这一犹豫,贺云初心头的怒腾的便燃了:“还说你接近我从没利用过我,全都是谎言,西北道的事,司马云的事,环环相扣步步紧逼,都是你在背后作祟,你还说没利用过我。”

  夜色如墨,元澈看不清贺云初的脸,但他清楚,这次要说服他,恐怕不那么容易。他站着没动,望着黑影移动的位置,道:“云初,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贺云初嘴角弧度上扬,面色如冰,冷冷道:“好啊,那就先从撒布司马云投敌开始,聊聊西北道的变数,聊聊你如何温言软语嘴里说着没利用,实际上却将我一步步变成你钓钩上的诱饵,诱我族人争相投入你的怀抱,为你死而后已。聊聊你的谋划,诱许常渊生母自缢逼他入翁,将他埋在武昌王身边做你的死间,还是聊聊撒播假消息出去引南夏谍客倾巢而出,为一个并不存在后继承人而异国他乡挺而走险,还是……”

  “够了。”元澈气结,他知道现在解释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被贺云初拿剑指着,心头更有火在烧灼,甚至连眼睛里也闪烁着火苗,更加不想解释了:“我知道你不信我,大局当前,我也不想劝你什么,既然你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族民,那便动手吧,如果杀了我可以止息动荡,你尽管动手便是,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人,不值得你托付的人。”

  “你以为你不是吗。”贺云初往前了一步,剑尖稍稍上抬了几分,抵近元澈咽喉:“你的心中除了你的大局,可还有过一丝天下苍生的怜悯?除了你的谋划,可还有过一丝予人性的真情?都是欺瞒利用,除了算计,可还对我有过一丝真心相待?元澈,殿下,你自己的心里,除了权、利,还有没有其他……。”

  贺云初每说一句,元澈眼中的怒火便更燃烧一分,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竟是这样的!他堵气般的迎着贺云初的剑近前了一步,吼出声:“真情?我为何要那些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懂我吗?骗你如何利用你又如何,是你自己蠢是你自己笨,是你自己以为的在我这里可以得到,可我有承诺过你吗……”

  话语突然顿住,凉凉的,一丝针刺般的触感从颈间掠过,他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黏黏腻腻的,热乎乎的,还带着一丝腥味!

  “你竟然……真的动手?”一泓鲜血从元澈颈上流出,很细的一丝,在他白色的中衣领上却渗出了触目惊心的艳红。

  贺云初握剑的手一抖,没想到元澈竟然会不管不顾地迎上来。就在她收剑的瞬间,身后一股疾风而至,她闪了一下,身后的掌风落偏,狠狠一切砸在了她的肩头,当啷一声,手中的剑被这一击震落在地,一及回身,第二掌照着天灵盖又压下来。

  贺云初一个旋声躲开,就在抽取袖中暗剑时,一片灰顿中,赫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在南吕带着攻击性的危险一掌招呼过来时,贺云初动作迟滞了几分,掌分带着杀意落下,重重地拍在她胸口。正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风般掠过,在南吕身前挡了一下,掌劲下落的力道被削弱了几分,贺云初依旧被震的飞出去摔在五六步远处。

  游七如铁塔一般地身影挡在两人身前。

  贺云初:“南吕?”

  元澈:“南吕。”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刚刚那一掌,如果不是游七出现的及时,贺云初的胸腔可能会被拍碎。

  同属夜视力异常的人,贺云初定定地看向南吕,两人眸光在夜色中触碰。但周身杀气褪去之后,南吕依旧是那个略带天真稚气的少年。他看向贺云初,眸中虽有愧疚,却毫无退却之意。

  元澈喝声之后,南吕一低头,退后到了他身后,隐身在了夜色中。

  贺云初忽然笑了,自嘲道:“原来都是假象,没一件是真的。”站起身,再也不看元澈一眼:“你说的对,是我蠢是我苯,怨谁。”走了。

  元澈站在原地,仰头望了好一会儿天。夜空中满天星河,却总觉得不似从前那般舒朗。望着他绝然而去的背影,突然想喊住他,喉咙却堵的发不出声来,那句话在哽咽滚动数息之后,才呢喃出声音来:“没有,我的局中从来都没有设计你。”

  但是,已经晚了。她听不到,也不会再听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南吕翻遍了汾西,也没找到贺云初的踪迹。

  从清晨到现在,贺云初已经在汾河边坐了一整天了,即没有起身活动也没的叫人,象一块石头一样的坐着,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

  凌烟实在忍不住了,转头望了眼司琢。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年轻人往前了一步,轻声道:“让我去吧。”

  感觉到身后有人,贺云初甚至连头都没回道:“不是已给了你盘缠让你走了吗,还跟着。”

  年轻人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住,坐到她身边道:“总得跟你道个别,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不见你一面,始终是件大遗憾。”

  贺云初望着水面,再懒得跟人说话了。

  年轻人生着一张很阳光隽秀的脸,说话的声音如沐春风般的柔和,坦率儒雅。“虽然大恩不言谢,但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你若不觉得烦,跟我聊一会儿罢,好久没与人说过话了。”他这话是真的,谈九此人向来话人,在给他施针时,怕是连看清他面的机会都不会给,派去伺候的人还是个哑巴,除了给人喂饭擦洗,估计也不会跟人有实际意义上的交流。

  “你不问我来处,我也不问你去向。客居于此,也许今日一别今生便再无相会之期,陌路疏途,可我始终会记得我人生的某个阶段,遇到过你这样一位善良聪慧的女子……”

  “啊,抱歉,是无意间见你换衣服才……恕冒犯之罪,不过我没跟他人说过。”

  贺云初终于转头,对他晒然一笑:“我是女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从不刻意隐瞒,何惧被人知晓。只是从小就如此装束,习惯而已。”

  年轻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笑盈盈道:“我俩倒是相反了。我从小生的弱,我娘怕我活不长,不知从哪里请来个道人为我占相。那道人左右不离地守了我两天,最后跟我娘说,我的岁命原本是个女娃,奈何阴差阳错生成了男相,这是对天尊的大不敬,是天尊降怒夺了我命中的康寿格,只有依旧做回女娃才能破解此劫。所以我娘就给我打扮成了女孩,一直到十四岁,天尊收回岁命,我才穿回了男装。”

  贺云初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转头从上到下看了眼他:“光凭看我换个衣服就能看出我身份来,果然是混女人堆里的。”

  虽然这话不怎么好听,年轻人却没有生气,却是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样说我的人的确很多,而且还很令人羡慕呢。他们说,你整天在脂粉圈里,身边有莺莺燕燕伴着,温香软玉里厮磨,多幸福啊。可谁知道,深夜里偷偷溜去哥哥房里,偷偷穿上男装时,才敢自己对着镜子笑的那份委屈。人人看到的都只有他眼里的你,但你的悲伤你的欢乐却从来与他们无关。世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不管伤心或者快乐,埋在心里就是自己的事,说出口,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了不说自己的事,而只论他人。但是心里埋着一团火或是一块说,你不说,别人便永远不会知晓,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便不能让别人同你一起分享、承担。苦,只苦你自己的心,欢也只愉你自己的情。万事也只看你如何选择和对待。”

  “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八/九,从懵懂之龄到浑浑暮年,成长的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事,产生不同的烦恼。日长有时日落有期,再开心的事也延续不到来年,再伤心也都会成为过往。不管是坷坷绊绊还是一帆风顺,我们终究都会长大,只要与芸芸众生相处,就会不断地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或者是脚下的坑,或者是路上的坎,可走一段,你再回头看看,就会突然发现,啊!我竟然走出了这么远!再看看日渐粗壮的腿脚,可能还会感谢一路上有那么多的坑坑坎坎。”

  贺云初从没听过这样的教说,不由地转过头人多看了他一眼,阳光下,年轻人的脸被映照的一片璀璨。

  “你学过佛吗?有没有说过你还很会说话?”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娘常说我象一朵解语花,儿时懵懂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常听她在耳朵絮絮叨叨,有吐露高兴的事情,有倾诉悲伤的心情、有时候絮叨一些私密话,有时侯又是坦荡对他人的评价、甚至是愤怒而恶毒的攻击。不管什么话,她之所以都在我面前讲,是因为我听不懂。对着一个不懂的人讲他讲不明白的话,我自然是乖巧的,偶尔附和上一句,于她寂寞的内心也有同为知己的喜悦。而我的幸福和安全,便来自这听不懂。”他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眼神悠静,娴静的如同水天一色的风。

  “你是想听我跟你讲讲我的心里话吧?”她警惕地瞪着他,蓦地发现,这厮侧颜生的比正脸销魂……

  他依旧微笑着,湿润的声音不徐不缓,表述的却依旧是他的故事:“后来我长大了,能听懂她说的事了,渐渐的,她却什么话都不爱说了,对着我的时候,除了叹息,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看着我读书,写字,看着我与人交流,笑闹,她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安静的就象她在这世间不存在一样。”

  贺云初顺着他的眸光望向水面,徐徐,感觉自己在流水移动,跟着水流的速度,缓缓的、疾速地向后移动。

  “你想你娘了?小时候我娘跟我说,孩子只有在受委屈的时候才会想家,想亲人。”

  他歪过头来看她:“你呢?也是思亲了吗?”

  贺云初刚一开口,感觉被蓦然入口的风呛了一下,呛的嗓子一涩,泪花差点出来。赶紧低头深呼吸了一口,才将眼球中的泪水逼回去。

  “小时候,爹娘总是吵架,一见面就吵。那时候便想,总有一天我要离开家,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他们。后来,有一天真跑出去了,跑到了千里之外,那是我爹爹的老家。去了之后才发现,老家不光有爷爷、奶奶,还有爹爹的其他家眷。他们让我称呼她母亲,可我试了好久,还是觉得叫不出口,尽管那个女人看起来比我娘温柔。”

  停顿了一瞬……“我在那里呆了没到两个月就又跑了。跑回来自己的家了。我娘虽然对我严厉还经常打我,但偶尔她的怀抱也容我撒娇,会捧着我的脸并上一下。哪怕爹爹再懦弱,也时常会给我一个够得着墙头的肩膀。可是等我跑回家时,那一切却都结束了,母亲倒在离我咫尺的地方,我却救不了她。爹爹眼里蓄满了眼泪,却不能当着众人面唤我一声。”她低下头,垂在双腿之间,肩膀不停抽动,低低地哭出了声音。

  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哭,第一次因为思亲而显露出内心的脆弱,却是当着一个陌生人。

  安安静静地哭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眼中犹见盈盈泪光,满脸已一片湿润。她抬手抹了一把,再转回眸时,心中已舒朗开阔了许多。

  她望着面前陌生的年轻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你说的对,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事,产生不同的烦恼。亲人会离你而去,知己会背叛你,会被周围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攻讧,会成为某局伐谋的棋子,会遭人猜忌算计。世间若无温情可待,缘只因我太蠢笨,看不清,辩不明,总妄想无论人心多么险恶,生命中终有一丝晴明是为我而留……”

  “事实上我并没有那么与众不同,所以背叛和算计也都是理所当然。”盯着河面许久,久的河风都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才站起身来:“可有一个人,哪怕世间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我,只有他不会。他宁肯替我去死,都不会欺骗我,更不不会利用和算计我。哪怕这世间只剩他一人,他也是那个坦然挡在我前面为我摭挡枪林弹雨的人。他是我的师傅,却更像父亲,也更象兄长。他教会了我与熙熙攘攘的人和睦相处,也教会了我不用拳打脚踢也能制服欺负我的人的方法。也许最后世上所有人都会背离我而去,身边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他。”

  她望着沉静的河水,目光变得越发坚定:“我知道眼前就是个坑,可他站在坑的那一头,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会死。救他,我也活不了。可那又有什么呢,能为亲人去死,也死有所值,不是吗。”

  他知道,她在问别人,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陌路相逢,缘至如此,他知道她心中的结已解,无须再劝。

  “世事多变,从无定数,但愿你的付出,对他人而言不是另一重枷锁。用已之一死换他人重获新生,听起来的确慷慨,却也会成为活着的人一生挣脱不去的牢狱。生或者死,谁又会比谁更轻松呢。”

  她望着河面,良久不语,终于话至尽头了。

  他沉默片刻,也随着她站起身来,并肩望着河水,道:“你我此番际遇,今日一别便从此陌路。感恩之心言表终是无力,虽然你不曾问我的来处,我却不想骗你。”他抬手一指河的对岸:“我是那边的人。”

  他伸手入颈,从贴身处解下一条用银链子拴着的红玛瑙桃心,笑道:“虽然女子都不喜男子的随身物,但眼下也拿不出什么谢仪。这是我出生时祖母在长生菩萨面前为我求来的,希望你收下,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求个安心,愿长生菩萨保佑你,和你想保护的亲人,一生顺隧平安。”说罢,拉起贺云初的手,将它塞进她的手心,又合拢回去。

  贺云初淡定地望着他:“好,就此别过,往后……天高海阔,后会无期。” 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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