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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信号接收器……半希也有的吗。”

　　“有。戒指正面覆盖五秒内会变成提醒模式，覆盖十秒内变成正常模式。提醒模式时会局部升温，防止你没看到。”

　　汤照眠一边解释着，一边抬起手用食指盖住自己手上和我一样的黑色戒指，松开的同时，我的戒指从中央开始，像石子投到水面上一般开始扩着一圈圈细小却能明显看到轮廓的红圈，细密地打在整只戒身上。

　　能明显感受到戒指正在散发出有些热的温度。

　　是一种自己能看到，却不容易被发现的表现式。

　　“信号接收器是单向的吗？”

　　“不，我这枚是主戒。你和半希的是副戒，我的信息能同时递给你和半希。你需要在收到信息后想办法拖住那些人，给半希足够的时间制作脑切片。”

　　“……”

　　“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你意思是我一个手无寸铁的菜鸡要拖着一群有超能力的社畜吗？”

　　“法医部地下室禁止攻击派超能力，等下还会给你一只麻醉枪，出事了我担着。”

　　“我不会用麻醉枪。”

　　“你会。”

　　“……”

　　汤先生我能请问你一句我怎么就突然会了呢？

　　看他的意思估计等下预备花三分钟教我怎么用然后把我扔到地下室里。悟出这一层意思的我绝望到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汤照眠。

　　我知道，我再次被这些人给卖了。一点情分都没有的那种。

　　强词夺理、霸凌主义、毫无人性。

　　但转念一想，我收了秦悠凌的钱办事，自然应该做好出各种各样奇怪意外的觉悟。况且他们也在尽力保护我的安全，只不过有些分内的事我必须做而已。

　　“我会加油的。”

　　我平静安稳地将戒指的位置板正。眼下除了这句话，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好话回应他。

　　应该说，我甚至连回应他的耐心都迫近崩溃边缘，还能好好讲话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脾气了。

　　“……保护好自己。”

　　汤照眠先是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叹息般垂下眼无力地嘱咐到，那神情仿佛他曾想要尽量保护我，却实现不了，只能给予我口头上的安慰一般。

　　“我尽量活着回来。”

　　我心情十分复杂，一边懦懦说着一边深呼吸眨眼。

　　脑海里已经把自己死在那些超能力怪物手里的惨相演练一万遍，本是欲哭无泪的状况却依然能保持住表面的平静。

　　想想自己自从接手这个级别不一般的委托以来，安全的状况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存在在我的幻想里，一次次从危机中逃出来，生死之间的界限变得着实看不到分割点。

　　“必须活着回来。”

　　“啊？”

　　意识正在恐慌的海面漂浮，被汤照眠咬字极清的一句话拉回来。我不禁转头过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奇怪的样子，只看到身边人被柔软黑短发盖住的后脑勺。

　　他没看我，自顾自面对窗外。

　　车内染着薄荷的清辣气味此刻突然变得鲜明，仿佛沾有露水的齿状小叶正踩着我的神经翩翩起舞。车窗外的电线杆一根一根飞驰而过，遮光膜将光线推到不远的窗外，明明是白天的时刻却像在黑夜里迎着寒风飙车。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怪了。

　　我疑惑着转过头，摩挲着食指上的信号器陷入对等下行动的构想中。

　　等我和其余军官们靠着汤照眠的面子进入到法医部某高干办公室准备坐下喝茶时，发现蝶书温青月已经手捧茶杯做沙发上正不急不慢品着茶，如同蝴蝶翼尾般上扬的眼角带着色彩浓郁的黑眸淡淡撇着我们，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

　　这情报贩子怎么也来了。我暗自腹诽，表面上依旧和军官一样走到大木桌旁跟着军官们向她打招呼。

　　恐怕是知道我们要来拿脑切片了。

　　“蝶书小姐怎的有空过来喝茶？原以为就我们呢。”

　　身为情报商，得知脑切片的事情并不奇怪。但她一旦开始插手，整个流程八成会脱出汤照眠和秦悠凌能控制的范围，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

　　似乎有些棘手。

　　军官们显然极懂这状况，打着哈哈粗手粗脚地自己倒了杯茶，同时也不忘招呼我坐下。

　　“啊这天这么热，喝点茶好消暑……温小姐也尝尝？给您倒杯……”

　　“别这么大手大脚地喝，把这西湖龙井喝干净了你们主子怕是要费心找好货呢。”

　　蝶书一边用茶盖轻轻掀开茶面上的蒸汽，一面不急不慢地说着，虽是漫不经心的口气却暗暗将这俩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儿不动声色训了一轮。

　　“……”

　　军官们听到这话，粗手粗脚的毛病瞬间消失，马上规规矩矩把茶杯放到各自的位置上。

　　“我只是道听途说法医部副主任新进了一批好茶来尝尝鲜儿的，没什么正事。”

　　蝶书今天穿着法式黑色丝绒宫廷裙，坠在脖间的珍珠链子显得脖颈修长纤细，头发向后扎起，用红色的绒花固定住，画有淡妆的脸带着冷淡的表情标致笔直地坐着喝茶。

　　你没什么正事才怪了。

　　我和军官们沉默地面面相觑，然后一同抬起茶杯喝下一口茶。

　　“温远晴该不会也是来喝茶的吧。”

　　蝶书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盯着我，我马上垂着眼平静地“解释”自己的动机。

　　“我来拿雇主要的资料。”

　　姑且不知道蝶书来这动机如何。虽说想必不管我说什么，以她的情报储备都能判断出真伪，但当着面总不能让彼此尴尬，最好是说些圆圆润润挑不出多余毛病的话来让她明白我的态度。

　　“那看来最近工作蛮顺利的。都能来水星警署独立的法医部找资料了。”

　　蝶书一面喝着茶，一面把尾音提高加重几分，漫到我这里时能感受到藏着些意思。

　　“托您的福。”

　　我依旧垂着眼，略微点点头表示应答。明面上一副温顺且人畜无害的样子。

　　和她起冲突绝没什么好处，况且蝶书脾气确实不怎么好，顺着她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这茶还挺好喝……你们先喝着，我去问问副主任这批茶哪来的。下次见啊。”

　　蝶书自顾自说着，只看我们一眼后便马上起身朝门外走去。丝绒的裙摆似乎混有金丝，在从落地窗外跑来的光下晕着明亮的金色。

　　随着门落下的咔哒声响起，室内坐在软皮棕色大沙发的我们如释重负一般集体松了口气。

　　这比小祖宗还小祖宗的情报商终于走了。 贫穷少女与财产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