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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巧姑娘

　　从前，某个国王有很多儿子，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小儿子在王宫待不住，决意要到世上去闯一闯，国王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王子走了几天以后，在一个巨魔的庄园里当上了帮工。

　　早晨，巨魔在出门放羊之前向王子布置了当天该干的活儿。他叫王子把马厩里的粪铲掉。

　　“干了这个活儿，你全天就没事了；要知道，你是在一个好心的庄主家干活儿。”巨魔说，“不过，这活儿你必须干得漂漂亮亮，听见没有？另外，除了你睡觉的那间屋子以外，其他任何房间你都不能私自闯进去；如果闯进去，我就要你的命。”

　　巨魔出门后，王子自言自语地说：“这庄主确实不坏。”他觉得铲马粪这活儿再简单不过了，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做好。所以他在房间里优哉游哉，唱唱小曲。后来，他对其他房间产生好奇心，心想：他为什么不让我进那些房间呢？里面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怕我看见。我不如趁他不在家，进去看一看。

　　于是，他推门走进一个房间，看见墙上挂着一口锅，锅里有东西在煮，可是锅的下方却没有火。“锅里煮的是什么东西呢？”他低下头把头发伸进去浸了浸，不料头发竟变成了像铜丝一样的颜色。“这汤真怪！谁要是喝了它，还不满嘴生辉！”他一边想，一边闯进第二个房间。那里的墙上也吊着一口锅，锅里沸腾着，可锅的下方也没有火。“让我试试。”他说着，把头发在锅里浸了浸，头发竟变得银光闪闪。“在我父亲的王宫里也没见过这么昂贵的汤。”他自言自语，“只是不知它的味道怎样！”接着，他闯入第三个房间，那里也有一口锅，锅里也在煮东西。他又把头发伸进锅里浸了浸，头发一下子变得金光闪闪。“女人常说：‘越来越糟，越来越糟！’其实应该说‘越来越好’才对。”王子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个房间里煮的是金子！下个房间煮的又是什么呢？”他穿过第四个房门向里看，没有看见什么锅，却看见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她打扮得很像一个公主，漂亮极了，王子从未见过有这样漂亮的女子。她是谁家的女儿呢？

　　“天哪，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女子问他。

　　“我从昨天开始在这里干活儿。”王子回答。

　　“天知道你来干活儿的是个什么地方！”她说。

　　“哦，我觉得庄主人很善良。”王子说，“他没有给我派任何重活，只是叫我铲一下马厩的粪。”

　　“嘿，你哪能做好这件事？”姑娘说，“你如果用通常的方法铲粪的话，每铲出一个马粪蛋，就会再生出十个来。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你先把马粪蛋上下翻一下，然后用铲柄去铲它，这样所有的马粪蛋就会自己跑掉。”

　　王子把她的话记在心里，但没有马上出去干活儿，他与姑娘一见如故，一整天都待在她屋里。人们不难想象，他一直沉浸在欢愉之中，第一天在巨魔家干活就很轻松，时间过得一点不慢。

　　快天黑时，公主提醒他最好赶在巨魔回家之前把马厩打扫干净。后来，王子到马厩以后，想试试公主的话对不对，所以先按照他父亲王宫里的马夫铲马厩的方法铲，结果没铲几下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马厩里的粪越铲越多，几乎让他没有立足之地。他不得不改用公主教他的方法，先把马粪蛋翻个身，再用铲柄去铲，马厩很快就变得干干净净。他悠然自得地回到庄主允许他待的那个房间里哼起歌来。

　　巨魔赶着羊群回家后，问他：“你铲过马厩了吗？”

　　“嗯，它现在干干净净，主人。”王子回答。

　　“我要去看看！”巨魔说完，马上去了马厩，见那里果然像王子说的那样干干净净。他对王子说：“你一定与巧姑娘说过话了，因为你自己绝对想不出这个方法。”

　　“‘巧姑娘’是什么东西啊？”王子故意装得像个笨蛋，“我倒要看看它。”

　　“哼，别着急，到时候会让你见的。”巨魔说。

　　第二天早晨，巨魔又要外出放羊，他叫王子把他的马从山坡牵回家，干好这件事就可以休息。“因为你知道，你是在一个好心的庄主家里干活儿。”巨魔说，“但是，如果你闯到我昨天提到的那些房间的话，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

　　“嗯，你确实是个好心的主人。”巨魔赶着羊群离去后，王子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我仍要进去找巧姑娘谈话，没准她很快就会属于我了。”

　　王子来到巧姑娘面前，她问王子今天要干什么活儿。

　　“喔，我想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事。”王子说，“他只不过叫我把他的马从山坡上牵回来。”

　　“哦？那你打算怎样做这件事呢？”巧姑娘问。

　　“把一匹马骑回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王子回答，“各种烈马我都骑过。”

　　“可是骑这匹马并不那么容易，”巧姑娘说，“不过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它见到你时，会从鼻孔里喷出火焰，向你直冲过来，那火焰像你见过的树脂的火焰一样。你要记住离家去山坡时把门边那个马勒带上，当那马向你冲来时，你把马勒扔到它的嘴上。这样，它就会变得很温驯，即使用一根细线也能驾驭它。”

　　王子把她的话记在心上，但没有马上去山坡，他在巧姑娘屋里坐了一天，两人天南海北地无所不谈，但始终围绕一个话题，即怎样逃离巨魔的庄园，然后一起创造美好的生活。他们谈得很投机，以至于要不是巧姑娘提醒他天已快黑了，应该在巨魔回家之前把马赶回来的话，王子早已把山坡和那匹马忘得一干二净。

　　王子带上马勒赶到山坡。那匹马立即张着大嘴向他跑过来，鼻子向外喷射着通红的烈火。王子看准它的嘴，把马勒扔过去，正好套上它的嘴，那马立刻安静下来，温驯得像一只小羊羔。我猜想，后来王子没费一点力气就把马骑回了家。他回家后引吭高歌，显得自由自在。

　　晚上，巨魔赶着羊群回家后，问王子：“你把我的马牵回来了没有？”

　　“马已牵回来了，主人。那马骑起来很有意思，可我没有在外面溜达，径直把它骑回家，送进了马厩。”王子回答。

　　“我要去看看！”巨魔说完，就去了马厩，看见那匹马果然像王子所说的那样待在马厩里。

　　“你一定与我的巧姑娘说过话了，因为你自己是绝对想不出这个办法的。”巨魔说。

　　“主人，你昨天说到‘巧姑娘’，今天又说到‘巧姑娘’，上帝保佑庄主，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见到这东西的，可我真想见到它。”王子故作姿态，装成一个大傻瓜。

　　“哼，该让你见她时，就会让你见的。”巨魔说。

　　第三天早晨，巨魔又要外出放羊。“你今天给我到地狱装些财宝回来。”他命令王子，“做好这件事，你就可以休息；要知道，你是在一个善良的庄主家里干活儿。”

　　“嗯，你太善良了，尽让我做这种古怪的事情！”王子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去找巧姑娘商量；你说她是你的，可没准她会告诉我这事该怎么做。”

　　当巧姑娘问他巨魔今天分配了什么活儿时，他告诉她，他得下地狱去取财宝。

　　“你打算怎么去取呢？”巧姑娘问。

　　“唉，这事得听你的主意。”王子回答，“因为我从未去过地狱，即使知道怎么去，也不知道该要多少财宝。”

　　“喔，我来告诉你。你走到昨天去过的那个山坡下方的一座山前，捡起那里的一个木槌，朝山壁敲几下。”巧姑娘说，“这时，山壁里会走出一个浑身冒金星的人来。你把自己的差事告诉他。他问你要多少财宝，你就回答说能背多少就要多少。”

　　王子记住巧姑娘的话，但他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在巧姑娘屋里坐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巧姑娘提醒他应在巨魔回家之前去一趟地狱时，他才动身。

　　他按照巧姑娘的话，走到那山壁前，拿起那里的一个木槌，在山壁上敲了几下，山壁里立即冒出一个火星四射的怪人来。

　　“你要干什么？”那怪人问他。

　　“我是奉巨魔之命来取财宝的。”王子回答。

　　“要多少？”

　　“能背多少是多少。”

　　“幸亏你没有带马来驮！”那怪人说，“好吧，跟我进来！”

　　于是，那怪人把王子带进山壁。山里金银成堆，像山坡上的石头一样多。王子背了一大袋回家。

　　晚上，当巨魔赶着羊群到家时，王子和前两天晚上一样，正在屋里哼唱着曲子。

　　“你到地狱取财宝了没有？”巨魔问他。

　　“嗯，取了，主人。”王子回答。

　　“财宝在哪里？”

　　“袋子放在长凳上呢。”

　　“让我去看看。”巨魔说。他走到长凳子那里，看见上面确有一只袋子。他解开袋子一看，里面真的装着沉甸甸的金子和银子。“你一定和我的巧姑娘说过话了；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扭断你的头！”

　　“‘巧姑娘’？”王子说，“主人昨天说到‘巧姑娘’，今天又说到‘巧姑娘’，前天也说到‘巧姑娘’。我真想见见这东西。”

　　“行，行，等到明天，我就带你到她那里。”巨魔说。

　　“谢谢主人！我提这种要求实在太冒昧了。”

　　第二天，巨魔把王子带到巧姑娘那里，对她说：“你现在把他宰了，放在那口大锅里烧汤；汤烧好以后就把我叫醒。”巨魔对巧姑娘说了这两句话以后，就躺到长凳上睡觉去了，顷刻之间就打起了呼噜，震得地动山摇。

　　巧姑娘取出一把刀，割破王子的小指头，在凳子上滴了三滴血；接着把所能找到的所有破旧衣服、鞋垫和废物统统扔进那口锅；然后揣满一盒金粉，取下吊在门上的一个水瓶，带在身边；又拿了一块盐块、一个金苹果和两只金鸡，与王子匆匆离开巨魔的庄园。

　　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大海边，就扬帆渡海。他们的船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没有问过。

　　巨魔睡了很长时间以后，在长凳上伸了伸懒腰。“快煮好了吗？”他问。

　　“刚刚煮上。”凳子上的一滴血回答他。

　　巨魔接下去又睡了很久很久才翻动了一下身子。“快煮好了吗？”他又问，但仍像上次一样没有抬头去看，他还没有完全睡醒。

　　“煮到一半了。”第二滴血回答。巨魔以为回答他的是巧姑娘，于是又呼呼大睡了。

　　又过了好多时候，他的身子才动起来。“现在该煮好了吧！”他说。

　　“好啦！”第三滴血回答。

　　巨魔从长凳子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下，不见与他说话的人。他叫巧姑娘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嗯，她大概到屋外办事去了。”巨魔想。他想尝尝汤的味道，就拿起一把汤勺在锅里搅了搅，发现里面煮的尽是鞋垫和破布之类的东西，他不知这是什么汤，就仔细向锅里看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气得像发了疯似的，急匆匆出门去追赶王子和巧姑娘。他一路上跑得如梭似箭，没多久就赶到海边，但海水挡住了他的去路。

　　“哼，我会有办法的，只要叫来我的汲江妖就行。”巨魔叫来了汲江妖。汲江妖趴到海边，喝起海水，一口、二口、三口……眼看着海平面降了下来。巨魔看见了船上的巧姑娘和王子。

　　“你现在把盐块扔出去。”巧姑娘说。王子照这话做了，盐块立即变成一座又高又大的山，横卧在大海中央，巨魔无法越过，汲江妖也无法继续汲水。

　　“哼，我会有办法的！”巨魔说完，叫来了他的钻山妖，叫他在那山上钻一个洞，让汲江妖能继续汲水；可就在钻山妖钻好一个洞，汲江妖打算走过去汲水时，巧姑娘叫王子从瓶子里倒出几滴水，让海水重新上涨，恢复了原状，汲江妖还没来得及再汲进一口水，他们早已登上岸，脱离了险境。

　　他们打算到国王的王宫去。王子觉得，让巧姑娘徒步去王宫，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都极不体面，所以对巧姑娘说：“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让我先到父亲马厩把那辆七马大车赶来接你进宫，王宫离这里没有多远，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不想我的爱人徒步走进王宫。”

　　“不，不要那样！”巧姑娘马上阻止他，“我可以预料，你一回到王宫就会把我忘掉。”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王子说，“我们一起受过那么多磨难，又是如此相亲相爱。”他坚持要用七马大车来接她，叫她安心等在海岸边。

　　巧姑娘最后不得不接受王子的安排，不过，她叮嘱说：“你回去后，不要耽搁时间，不要去东看西看的，你应该直奔马厩，牵出那些马，套到马车上，尽快赶到这里来。我猜想，他们见着你时，肯定会把你团团围住，让你脱不了身。所以，你必须装作谁也没有看见。另外，千万注意，什么东西也不要吃；如果你吃了东西，我们就会发生不幸。”

　　王子答应照她的话去做。可是，当他到达王宫时，刚好碰上他的一个兄弟举行婚礼，新娘和所有的亲戚都已到达王宫。他们见到他以后都蜂拥而上，向他问长问短。他只当没有看见他们，直奔马厩把马牵出，接着就去套车。那些人见无法把他请进屋里，就捧着婚礼上最好的食物饮料跑到他跟前。王子仍然不加理睬，只顾一心套车。最后，新娘的妹妹向他扔过去一只苹果，并且对他说：“既然你不吃别的东西，那么就吃一个苹果吧，你一路上风尘仆仆，一定是又饥又渴了。”王子推辞不过，就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这一咬不要紧，他立刻把驾车去接巧姑娘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现在套马车干什么呢？我是不是脑子坏了？”他怀疑起自己来，然后把马牵回马厩，投入欢宴的人群中。现在，他的心目中另有了那个向他扔苹果的女子。

　　巧姑娘在海岸边等王子，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见他归来，只好离开那里。她走了一段路，来到王宫旁边的一个树林里，那里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她走进门，问那屋子的主人可不可以让她在屋里住几天。那小屋的主人是个老太婆——一个凶恶的妖怪。她起初不同意，后来巧姑娘苦苦地央求，并答应给她付房钱，她才让巧姑娘住下。那屋子肮脏不堪，简直如同猪圈一般。巧姑娘对老太婆说，她想把屋子装饰一下，使它像其他人家一样整洁漂亮。可那老太婆不但不同意，还气得咬牙切齿。巧姑娘不顾她的反对，拿出金盒子，向炉火上倒了半盒金粉，金粉瞬间喷向小屋各处，小屋里里外外都变得金碧辉煌。那老太婆见金粉四射，吓得慌忙向门外退去，好像有鬼追她一样，以至于退到门口时忘记弯腰，头“砰”的一声撞到门框上。

　　第二天早晨，一个警官经过这里，见到树林中这间金光闪闪的屋子，感到十分惊奇；更使他惊奇的是，进门后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花容玉貌的女子，他立即被吸引住了，要她做他的妻子。

　　“行，只要你有很多钱，就……”巧姑娘说。

　　警官说，钱他家里有的是。当天晚上，他就拎来一个相当于半桶 大的袋子，放在凳子上。

　　既然他有这么多钱，巧姑娘就答应嫁给他。但他们刚刚躺到床上，巧姑娘就想要爬起来。“我刚才忘记给壁炉拨火了。”她说。

　　“哎哟，这事哪能让你做呢？”警官说，“让我去做吧。”说着，就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壁炉前。

　　“喂，你拿到拨火棍时就说一声。”巧姑娘说。

　　“现在已拿到了。”警官回答。

　　“那么，你手里拿着拨火棍，拨火棍也粘住你的手，把火红的炉灰朝你身上拨，一直拨到天亮！”

　　于是，警官就乖乖地在炉前不停地把炉灰朝自己身上拨。不管他怎么哭，怎么求饶，拨火棍就是不听使唤。一直到天亮，他才得以甩掉拨火棍。不用说，他赶忙溜走，拼命地跑，如同身后有税务官或者魔鬼在追赶似的。路上的人见他跑得像个疯子，都好奇地盯着他看。他的身子好像被剥了一层皮一样，惨不忍睹。大家都想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被弄成这副模样的，可他羞于启齿，对此一言不发。

　　第二天，法官路过巧姑娘住的地方，看见树林里有一幢金光闪闪的房子，就向那边走去，看是谁住在里面。当他看见那美貌的女子时，马上被她迷住，比警官更加如痴如醉。他迫不及待地向她求婚。巧姑娘像回答警官一样回答了他：“只要你有很多钱，就……”法官说，我钱很多，我马上回去拿。当晚，他就背来一个相当于一整桶那么大的袋子，放到长凳上。他欣喜若狂，以为钱拿来就可以娶她了。他们一起躺到床上，可刚躺下，巧姑娘就说她忘记关凉台的门，得爬起来一趟。

　　“哎——，这事哪能叫你做呢？”法官说，“你躺着好啦，我去关。”他轻轻地下了床，轻得像一粒豌豆，向凉台走去。

　　“你手握到门闩时就告诉我。”巧姑娘说。

　　“现在握到了。”法官喊道。

　　“那么你就一直握住门闩，而门闩也粘住你，在两堵墙之间晃荡，直至天明。”巧姑娘说。

　　于是，这天夜里法官跳够了“舞蹈”，这种前俯后仰的“舞蹈”动作他从来没有做过，大概今后再也没有兴趣重复它了。一会儿他拉着门闩向前冲，一会儿门闩拖着他向后退，忽儿晃到凉台这边，忽而晃到凉台那边，把他折腾个半死。他先是咒骂，继而哭泣和哀求，但不管怎样做，那房门照样不停地晃动，直到破晓时分才停下来。门一停住，法官就急不可耐地逃走了，好像跑得快有人会付钱给他似的。他生怕那门还跟在后头晃荡，什么钱袋和求婚，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路上的行人见他狂奔的样子，都惊奇地盯着他看。他的模样比彻夜与公羊顶角后的模样还要糟糕。

　　第三天，税务官经过那树林时也见到了金屋子，他好奇地进去张望，看是谁住在里面。当他瞧见巧姑娘时，马上垂涎三尺。巧姑娘只不过招呼他一声，他就向她求婚。巧姑娘像回答前两个人一样回答了他，说他只要有钱，就嫁给他。税务官说，钱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他立即跑回家，当晚就背来一个比法官的更大的口袋放在长凳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巧姑娘了。

　　可是，他们刚躺到床上，巧姑娘就说，她忘记把小牛牵回牛棚了，所以得出去一趟。税务官说，不，这事不该她去做，该由税务官去做。他身体虽极其臃肿，却像一个小男孩一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喂，当你抓住小牛尾巴时，就告诉我。”巧姑娘说。

　　“现在已抓住了。”税务官喊道。

　　“那么你就抓住小牛的尾巴，而小牛的尾巴也粘住你，一起满山遍野地奔跑，直至天明！”巧姑娘说。

　　于是，税务官被小牛拖着奔跑起来，时而经过平坦的草地，时而经过曲折的山道，时而爬上山顶，时而钻进山谷……税务官越是咒骂和喊叫，小牛就跑得越快，跑到黎明时，他的身体几乎散了架。小牛放了他以后，他才得以松口气，至于钱袋等等，他统统都忘光了。他跑步的速度比警官和法官慢，因而行人可以更清楚地看他。只见他筋疲力尽，衣服破烂不堪，好像跳过小牛舞一样。

　　第四天，王宫又举行盛大婚礼。国王的大儿子和他的新娘，以及那个曾在巨魔家干活的小儿子和新娘的妹妹，双双成亲。可是，正当他们登上马车准备去教堂时，一根车杠突然断裂。他们接连换了三次新车杠，结果根根断裂。无论用什么木头做车杠都没有用，换一根断一根。他们对此一筹莫展。这时，那个警官——他也应邀参加王宫的婚礼——跑出来说：“附近的树林里住着一位女子，我想，只要能把她的拨火棍借来做车杠，车子肯定能走。”于是，王宫派人到那树林里，好言好语地向巧姑娘借那根拨火棍，巧姑娘没说一个不字，就借给了他们。果然，用这根拨火棍做的车杠没有断裂。但是，正当他们要开车时，马车底盘却塌了下来。工匠立刻做了一个新的底盘，把它向车身上钉，然而无论他怎么钉，也无论用什么木头做底盘，总也钉不牢，总要往下塌。这样一来，他们比车杠断裂时更加不知所措了。这时，法官跑了出来，因为既然警官受到邀请，他自然也会受到邀请。他说，附近树林里住着一位女子，如果把她家凉台门上的半扇门板借来做车底盘，保证车底盘不会塌。于是，他们又派人到树林里，好言好语请求巧姑娘把法官提到的那块金色的凉台门板借给他们用一下，他们立即借到了手。这样，车队又打算出发。谁知道，这时拉车的马却不行了，六匹马也拉不动那辆车。他们套上八匹马，还是拉不动。后来，又先后套了十匹、十二匹……但不管套多少匹，也不管怎样用鞭子抽打马匹，那车仍然寸步难移。天色将晚，新人必须在这一天去教堂，王宫里的人个个心焦如焚。这时，税务官跑出人群说，在附近树林里住着的那位女子有一头小牛，只要借来，“我相信，即使车子重得像一座小山，也能拉得走！”他们觉得用小牛拉车去教堂有失体统，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派人找那女子去借，巧姑娘这次也没有拒绝，轻易地让他们把牛牵走了。他们把小牛套到车上以后，车子就飞跑起来，时而平地跑，时而腾空飞，忽高忽低，上下颠簸，坐在车上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到达教堂以后，马车好像卷线车一样不停地绕教堂旋转，他们好不容易才下了车，进教堂举行仪式。后来，在回王宫的路上，车子跑得更快，当他们到达王宫时，车上的人几乎不省人事。

　　宾主入席后，那个曾在巨魔家干活的王子站起来说，他认为，应该把那位住在树林里的女子请来参加婚宴。“因为如果没有她借的拨火棍、凉台门板和小牛的话，”王子说，“恐怕到现在我们还不能出发。”国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派了五个最得力的手下到那幢金屋子去，他们代表国王向巧姑娘致以诚挚的问候，并请她光临王宫婚宴。

　　巧姑娘答道：“请向国王致意，并转告他，如果他能屈尊亲自来请我，我一定乐意随他进宫。”

　　国王听到手下们的汇报，亲自登门邀请她，她立即跟国王进了王宫。

　　国王觉得，她绝非等闲之辈，绝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平淡无奇，所以特地把她安排在小儿子新娘旁边的贵宾席上。

　　没坐多久，巧姑娘拿出从巨魔家带来的金公鸡、金母鸡和金苹果，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刚一放下，金公鸡和金母鸡就动了起来，相互争夺那只金苹果。

　　“瞧，它们为了金苹果而争斗！”小王子说。

　　“当初我们在山里时，也曾为逃出来而与巨魔争斗过。”巧姑娘说。

　　这么一说，王子立刻认出了巧姑娘，他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他下命令，先用二十四匹马把那个向他扔苹果的女巫分尸。然后他与巧姑娘举行了婚礼。至于警官、法官和税务官三个人，他们尽管遍体鳞伤，却总算熬过来了。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