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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三位目击者的证词暂时排除了谭曦的作案嫌疑,但杨樊的死亡真相仍旧是一个谜。
通过尸体的各项表征能够判断出,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到三点半之间,这个时间可能存在一定误差,但并不会相差太多,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在李思淼等目击者离开大厅的时候,杨樊应该已经死了。
然而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矛盾之处——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案发的第一现场是丁字路口右侧的冷库,而并不是陈尸的洗手间隔间。
难道死者会在三名目击者离开过后的第一时间自己跑到冷库与人打斗,并且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不敌身死?
这种说法听起来十分荒谬,但结合时间线来看,却又似乎是唯一的可能。可就算真是如此,也仍旧无法解释另一个疑点。
从三点十分左右到三点半过后的这二十多分钟里,他一个人静悄悄地躲在洗手间里做什么?
也正是这个问题,又把谭曦拉回了人们的视野中心。
他可能不是凶手,却无疑在那段时间进入过洗手间,是这桩古怪案件的最重要的证人。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船员们借各种名义寻找了一整天,仍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保洁部门主管来到了3层甲板的医务室,汇报一早上的成果。
“我们的保洁员工在打扫舱室的时候都特别留心了舱内的客人,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他说道,“我估计你们要找的人要么提前躲出去了,要么就是挂了免打扫的牌子。”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于船员们来说都相当麻烦,因为他们既不能强硬地冲进客人的舱室引发恐慌,也同样无法面面俱到地随时顾及到全船每个角落,毕竟即便是服务人员与游客比例为1:3的豪华邮轮,大部分的服务人员也仍旧集中在如餐厅和演出场所等特定区域,而不可能分散开来找人。
保安部门的肖经理简直被眼下的烂摊子急得焦头烂额,而副船长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比他还上火——除了这桩莫名其妙的杀人案,现在更糟糕的情况是,船上的卫星网络始终没有恢复,邮轮说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已偏离了既定航线,在这一天一夜里早就开到了不知什么鬼地方。
而船长仍然在生病,到了今天,已经连床都起不来了,因为病情古怪担心有传染风险,舱室里只留了两位医护照顾他,别人都禁止探望。
林林总总的不祥迹象汇集在一起,就算是再迟钝的人,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送走忙得脚不沾地的副船长和对内情一知半解的保洁主管之后,肖经理颓然地坐到了医生办公桌后面,伏桌沉默了好半天才勉强再度打起精神,哑着嗓子说:“两位,这个时候咱们就别说那些虚的了吧?”
他疲惫地望向对面候诊沙发上的叶麟和薛书窈:“这事太凑巧了,巧得我都不信是巧合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见两人仍有些犹豫,他苦笑着抹了把脸:“咱们这可是一根线上拴着的蚂蚱了,要是船真出点什么事,这七千来人谁都跑不了,全都得一起沉到海里喂鱼去!警察同志,我这心里慌啊……”
叶麟面容冷肃,目光带着征询之意看向薛书窈。
因为始终无法确定谭曦的目标究竟是谁,所以以防万一,他们一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与走私和旧案有关的信息,但肖经理说得也确实有道理,现在的状况绝不是偶然,甚至有很大概率就是那个“目标”在暗中做的手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否还应该继续全盘隐瞒那些线索呢……
这个决定只能由过去那些旧案的当事人来做。
而长久的沉默之后,薛书窈终于点了点头。
叶麟这才说道:“我们得到线索,一名与多年前重大案件有关的嫌疑人就在这艘船上……”
他三言两语简略地讲述了他们追踪谭曦上船的经过,然而即便是简略版的原委,也已经让肖经理听得呆住了,愣愣说道:“所以,现在船的航线……这些事说不定就是那个罪犯捣的鬼?那他到底想……”
“干什么”几个字还没说出声,猛然间,船体剧烈地一阵摇晃。
桌边的花瓶掉到了地上,“啪”地摔了个粉碎!
屋子里三个人下意识地抓住了座椅稳定身体,好一会震颤和晃动才平息下来。薛书窈愕然问:“怎么回事?!”
无风无浪的天气里,这种大型邮轮航行极为平稳,大部分时间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起伏和颠簸,更别提如此强烈的震感。肖经理在船上工作了好几年,但这时也愣了,对着另两人询问的目光,只能迷茫地摇头。
但很快,他就脸色陡然一变:“你们听到……轮机的声音了吗?”
轮机室位置在游客活动的甲板下方,因此船中越是靠下的位置越能较清晰地听到机械噪音,处在3层甲板的医务室也不例外,不过此时被肖经理一提醒,叶麟和薛书窈才发现,自从那阵震动之后,四周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邮轮停在了大海中间。
比起身在下方船舱的几人,正在甲板上游玩的客人们更早的发现了这一点。
震动和摇晃刚刚平息,就有人攀着船舷的玻璃栏杆惊呼起来。
“船怎么不动了?!”
海水安静地拂过船体,拖在两侧的雪白水浪渐渐变淡,最终,涟漪平息,邮轮彻底停了下来。
而与此相反,甲板上的人们却如同沸腾了一般开始惊呼奔走。
最初是一两个人,但很快,骚动就以他们为中心蔓延开来,很多人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周围慌乱的人群裹挟,也加入了逃难的行列,一时间各层甲板上都乱成了一团。
谭曦惊愕地靠在甲板小酒吧的吧台边上,惊慌失措的人们从他面前跑过,他伸手扶起一个不小心跌倒的小女孩,却根本没注意孩子父亲的连声感谢,而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一旁酒柜边上悬挂着的时钟。
十点整。
数日前,在蒋飞舟“复活”之后,他假扮成想要黑吃黑的绑匪,在蒋飞舟曾经的住处留下信息,威胁当年追杀蒋飞舟并害死了谭哲的那个人亲自来交易,支付高昂的封口费。
那个黑警当然不会真的打算公平交易,但既然绑匪“绑架”了能够认出并指证他的蒋飞舟,他便不得不亲自来上一趟,以绝后患。
至于蒋飞舟其实根本没见过他的脸,或者他来的时候会偷偷带上多少帮手,这些都并不重要。
自始至终,谭曦所需要的,也就是这个和他共处一地的机会而已。
只不过,那个黑警的手笔比所有人预想得都更大。
5月8日,也就是开船后第三天上午十点整,这处小酒吧边上通往船舱的门内,就是他们预定的交易地点。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此刻,那个人和他的帮手们应该就在几步之隔的地方,然而,显然他没有打算履约。
相反,他的打算是把所有知情人——无论是绑匪还是人质——全都干掉!
谭曦手脚冰凉地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忽然开始疑惑,那个人真的亲自来了吗?他会不会只是派了得力的手下来做这些脏活?
比如那些在拍卖会上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保安,又或者是和六年前的谭哲一样被雇来“干一票大的”的亡命之徒……
但谭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暗自道:“不,他不知道我是谁,也就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那些打手能除掉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一定会来掌控局面,他现在……应该就在附近!”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来,他就猛地一怔。
他没有直接前往交易地点,而是躲在一旁观察,想要找出那个黑警究竟顶着怎样的一张脸,而反过来说,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拜混乱的人潮所赐,仍旧寸步不动的他简直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显眼!
谭曦心脏在瞬间沉到了底,他陡然意识到,就是现在,在某个他所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恐怕有两道目光正在冷酷地注视着他。
广播终于响了起来,工作人员开始安抚慌乱的游客,将方才的急刹解释为机械小故障造成的停船检修,承诺会尽快恢复航行,并且在此期间为游客们免费提供某些付费娱乐设施的体验机会。
简短而有力的安抚性语句一遍遍重复播放,很快就显露出了成效,没头苍蝇似的乱跑的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然而谭曦却愈发感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抑感,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忽然间,他直觉地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一抬头,只见人员终于稀疏下来的船舱门边正站着个男人。
高大,健壮,表情阴沉而诡秘,脖子上挂着条几乎有小拇指粗的金链子,半敞的衣襟里面隐隐透出一角青黑色的纹身。
相隔近十米,两人视线在刹那间交错。
谭曦转身就跑。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