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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风向恰好是自北向南,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地处上风位置的别墅很难闻到燃烧的烟火气味,而且时间虽然已经入夜,但丝绒窗帘隔绝光线的能力极强,火光丝毫没有透进屋子里,直到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冲天的烟柱和熊熊烈火才突兀地扑入眼帘,一窗之隔,内侧安静平和,外面却宛如灾难片现场。
两个世界仅由一片荒草和树林阻隔,谁也不知道火势会不会蔓延过来,卡门打开了窗户探头出去,不少人已经跑到了外面,正在奔向火场的方向,惊呼和喧哗声一波接一波地传来。
薛书窈的注意力却更多地集中在了另一侧的门口。
当发现门口再没有别人之后,薛书窈霍然起身,她快步走到窗边,然而楼下正在冲向失火点的人群里也没有她所寻找的那个人,她回身盯住卡门:“阿托卡呢!”
屋子里有低低的咳嗽声响起,但此时谁也无暇在意,卡门的嗓子也被火烟呛得难受,她连忙关上窗户,重新隔绝了外面混乱的人声和飘进来的隐隐烟味,这才回答:“他和其他人一起去救火了!哦对了,他让我转告你们,一定要小心!”
薛书窈猛地攥起了拳头。
她紧紧咬住嘴唇,没有出声,但脑子里却飞快地开始计算起来——今夜风不大,并且别墅处于上风位置,所以火灾应该不会随着风势快速扩大,但是仓库呢?上一次她去看过,那里是老式的砖石结构,相当稳固,应该暂时不至于有坍塌的危险,但如果火势没有被尽快控制住的话,一旦四周的林木和荒草被烧着,后果恐怕就难以设想了。
还有仓库中胡乱堆放着的艺术品和珠宝……
这工夫,谭曦已经重新戴好了面具,他把戏服一般华丽而累赘的燕尾服外套甩到一边,挽起衬衫袖子:“我去帮忙!”
“慢着!”薛书窈回过神来,赶紧拉住他,“岛上的消防设备不够,他们准备怎么灭火?”
卡门仍然不时张望向窗外,急得声音都有些发干:“我怎么知道!——等等,我好像看到有人拎着水桶了!”
“水桶?!”谭曦脱口而出,“他们疯了吗?仓库附近哪有取水的地方!”
蜘蛛形状的岛屿被分为东西两半,西高东低,除了最东边小片的码头和沙滩区域以外,其他位置都只有接近二十米高的断崖笔直插入海中,就算把水桶抛下去,恐怕在取到水之前,那些塑料桶就会撞碎在礁石上。
薛书窈想了想:“我记得杂物间里有可以接水龙头的软管,这里距离仓库直线距离不到二百米,如果能把水管连接起来拉出去的话,能够节省很多往返接水的时间!”
她正在犹豫接下来要怎么安排人员,又有一阵咳嗽声传入耳中,这回她总算察觉了,声音是从床上传来的。
幸运之神在玩忽职守许久之后,似乎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里,昏迷了一整个下午的凯撒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薛书窈精神一振,赶紧从浴室拧了条湿毛巾回来,贴在凯撒额头上,一手拍着他的脸:“醒醒!”
声音和温度的双重刺激很快产生了效果,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皮的颤动越来越频繁,一两分钟之后终于挂着一副茫然的表情睁开了眼睛。
“我……你们怎么在我房间里?我的面具呢?”他呆愣地朝卧室里的几个人看了一会,又摸了摸额头上搭着的湿毛巾,突然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就要翻身下床,但不知是由于溺水还是过量镇定剂带来的后遗症,他还没完全支撑起上半身就又歪歪斜斜地倒了回去。
薛书窈按住他,简明扼要地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呼吸顺畅吗?”
凯撒扶着额头慢慢地靠坐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救命恩人:“还好,谢谢,多亏了你们……”他看起来仍然有些不在状态,好一会才慢慢理清了思路:“可是给我送茶点的是这里的保安啊!我能肯定不是别人假扮他……难道,你是说就是那个保安要杀我?点心,不,那杯咖啡下了药,然后他把我……”他恍惚地看向浴室的方向,愣了一会,蓦地打了个寒颤,脸色也突然变得惨白,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恐惧。
果然,制造了这起谋杀未遂事件的正如他们所料那般是2号保安!
薛书窈不动声色道:“你应该庆幸,他动手的时间和地点对你有利。如果凶手不是因为担心被人撞见的话,他给你安排的死法恐怕就是和真正的凯撒一样的遇刺身亡,而不是牵强地用溺水来影射长老院曾想把凯撒尸身投入河中的做法了。”
凯撒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既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就把它好好保住了。”薛书窈指向窗外腾跃的火光,“看到了吗?我不知道那场火是谁放的,但是制造混乱的人肯定会想要趁机做些什么,你现在得继续休息,为了防止凶手再来对你下手,他们两个会留在别墅里陪你,在此我和阿托卡回来之前,你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要到处乱跑!”
说完,她转向卡门:“去走廊检查一遍,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又招呼谭曦:“来,把他扶起来,不能留在这个房间,太危险了!”
因为火灾的缘故,别墅里的人全都跑了出去,卡门尽职尽责地敲遍了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又跑进各处公共区域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气喘吁吁地回来比了个OK的收视:“到处都没人!”
见薛书窈和谭曦已搀扶着凯撒走到了门口,她迟疑道:“你真的就只留我们俩在这?万一……”
薛书窈冷声道:“别废话,快走!”
所幸凯撒并没有表现出严重的溺水后遗症,还能够主动行走,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太过虚弱,原本仅需要一两分钟的路程一行人花费了将近十分钟,好不容易将病人重新安顿下来,薛书窈简单嘱咐了谭曦和卡门几句,又郑重地告诫一脸惊骇之色的凯撒:“听好了,接下来你们三个人必须在一起,谁也不准离开这间屋子!不要开灯,不许高声说话,除非必要,也尽量不要去洗手间,以免抽水马桶发出声音被人听到!如果有人强行破门,不要出声,立刻从窗户跳出去,关窗之后直接往火场跑!凯撒,以防万一,你需要一直保持清醒,你可以相信他们两个,但也不要完全信任他们,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另外三个人全都愕然地看向她。
“共事多年的同事都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杀人凶手,难道你们还敢仅凭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性命全盘交托给一个刚刚认识了不到一星期的人吗?”薛书窈冷冷道,“或许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和凶手没有关系,但你们别忘了,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在特定情况下,任何人都有可能主动或者被迫地做出会害死同伴的蠢事,不想死的话,就擦亮眼睛,别全指望着别人救你们的命!”
说完,也不再看其他人的反应,她转身拉开门,如同一条游鱼一般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