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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来到这座岛上的大多是自私自利的人物,没有谁会胡乱抛洒自己廉价的同情心,为了替个连枕边人都能亲手杀死的懦夫出头而得罪明显更疯更强势、此时手里还有了枪的“私人侦探”们。
没错,叶麟压根没打算把枪还回去,而在昏暗之中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仍然能够命中目标的枪法和地毯上残留的血迹也成功地堵住了老管家的嘴,让他默认了主动权的全盘易手。
在这种情况下,泰德只能恨恨地终止了自我辩护,他的表情几番变化,最终阴郁地垂下了头,继续配合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可惜的是,他给出的证词相当乏味,薛书窈对那个显然是2号保安的凶手如何袭击了他,如何把他和玛雅这对苦命鸳鸯一起绑在了仓库里,又如何反锁大门放火焚烧仓库并不感兴趣,更不在乎泰德是如何历尽艰辛才挣脱了捆绑。在他充满了愤怒与怨天尤人的长篇大论中,只有两点细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其一是,凶手在从仓库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翻动或带走任何东西。另一点则是,他一直走到了仓库门口才开始泼洒助燃剂——若非如此,被绑在仓库最里面角落的泰德也无法侥幸活下来,而且最后锁门在离开前,凶手似乎长长叹了口气。
对比第一个细节中凶手毫不在意仓库中的艺术品的举动和之后他在别墅中如同强迫症一样处理泰德和玛雅买下的东西的行为,让人不由得怀疑,他的目的十分明确,而这个目标就是被客人们买下的物品。
虽然凶手究竟为什么盯上这些被购买的艺术品,仍是一件不得而知的秘密。
至于第二个细节,则更加发人深思了。
2号保安的这种做法难免让人产生一种感觉,仿佛他本身其实并不想杀人,只是迫于某种压力不得不这样做而已,所以才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为受害者留下一条生路。
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薛书窈蓦地一惊,她突然想起在凯撒溺水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他们一直怀疑2号保安很可能是为了防止身上溅上血迹才把凯撒囫囵个地扔进了浴缸里,但是,如果再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无解的麻烦问题,无论是被子、塑料薄膜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有效地防止受害者的血液溅出,或者他也可以用注射器向凯撒的体内注入致命的毒素甚至是空气来杀死他,可凶手却仍然选取了更加“和缓”而不那么保险的手法,和仓库纵火时一样避免了直接动手杀人。
而如果他不那么迫切地想要杀人,甚至是在刻意回避杀人的话,那么真正主导了这一系列谋杀的必然就是他那个还藏着狐狸尾巴躲在人群中的同谋!
一个残忍、谨慎而又被同伴的连续几次失手激怒了的另一个凶手,这对于瑟缩在黑暗之中抱团取暖的人们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但更加糟糕的消息很快就出现了。
泰德在人们陷入了思考的时候说了最致命的一句话。
他目光阴郁地扫过酒吧里的人们,突然不知瞧见了什么,脸上倏然闪过一丝慌张,惊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玛雅好像和我说过,她被抓住是因为……”他惊惧地打了个寒颤:“因为她看到了有人在和那个应该死了的2号保安说话!”
所有人立刻骚动了起来,纷纷让他把话说得更清楚些。此时已经尽人皆知,2号保安就是凶手之一,那么和他这个“死人”自如交谈的,只可能是他的同谋!
泰德也没有再卖关子,用力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得先把我放开!”不等别人拒绝,他就快速地说道:“我怀疑那个人就在这个屋子里!如果我说了,万一他要来杀我,你们谁会来保护我吗?!”
“哈哈!我就知道!”他借着扑朔的烛火观察着每一个人,阴沉的神情被火光映照得有些扭曲,既像是恐惧,又似乎带着一丝疯狂的快意,“我就知道!大难临头谁会顾着别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所以你们必须先解开绑我的绳子,不然大家就一块玩完!”
他要挟一般说出的“一块玩完”几个字似乎又反过来刺激了他的神经,他重重呼吸几次,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薛书窈:“我就不信你不怕死!你再碰我一下,咱们就一起死吧!哈哈哈!怎么?不敢动手了?”
薛书窈冷冷地看着他,但是并没有如约打断他的狗腿。
绳索扑簌落地,薛书窈的退让和重获自由的感觉无疑都助长了泰德的信心,他甚至开始显露出几分被压抑到了极点之后反弹所致的异常亢奋,指着薛书窈说:“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酒!”
薛书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转身走向吧台,但就在泰德嘲弄的话语出口之前,她突然拎起一只酒瓶,“啪”地往吧台上一砸!
酒瓶应声而碎,参差的断口像是猛兽的獠牙,她返身快步冲到泰德旁边,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将锋利的玻璃瓶口抵在他颈侧,泰德反射性地挣动起来,但刚一动作,立刻有刺痛传来,细微的濡湿感顺着皮肤蜿蜒淌下,他全身一下子僵住了。
便听薛书窈在他耳边咯咯笑道:“一起死?好啊,现在就来试试?”
众人:“……”
怎么就忘了,这女人是个疯子!
泰德刚刚找回的自信顿时像是被针戳了的气球,转眼间就瘪了回去,整个人哆嗦得好似在筛糠。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这种闹剧了,叹着气让人把他们拉开,自己去倒了几杯酒,给泰德、薛书窈各递了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都消消气,这个时候还是同心协力把凶手抓住,然后再说其他吧……”说完,他率先抿了口酒。
泰德捂着刺痛的脖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怂了回去,默不作声地把酒喝干了。
薛书窈却并没给老管家面子,根本没有接过酒杯,只是把玩着手里那半只玻璃瓶,似笑非笑地睨了泰德一眼:“说吧,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任是谁在差点被利器把脖子戳个对穿之后也不敢再弄幺蛾子了,泰德脑门上隐隐渗出一层冷汗,干巴巴地说道:“玛雅说,她就远远看到了个背影,那个人穿着一件罩头的斗篷,不高,非常瘦的样子,但是和那个‘死了’的保安说话的时候指手画脚的,好像特别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越说表情越不对劲,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勉强僵硬地扭过脸,指向人群中的某一处:“符合这些条件的,就只有……呃!”
他最后半句话没说完,捂住脖子的那只手就往前移到了喉咙口,呼吸困难一般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咽喉,双眼瞪得大大的。
薛书窈一愣,视线随着从他手中滑落的杯子一起落到了地上,盯着最后一点酒液溅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到吧台前面端起本该属于自己的那杯酒,在杯口嗅了嗅,一股苦杏仁的味道传来。
她推开围过来的人,低喝道:“全都站在原地,谁都不许动!酒被下毒了!”
而几步之外,泰德在僵直地痉挛了几秒钟之后,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在地,等人去摸他的脉搏时,他大睁的双眼里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
前后不过须臾的工夫,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具尸体,所有人都禁不住脊背发凉。
叶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没去管地上的尸体,直接抓起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检查了一下瓶子上没有针孔痕迹便塞给老管家:“催吐!快!”
老管家先是有点发懵,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在人前摘下面具喝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叶麟的用意,连忙拧开水瓶——可是已经晚了。就是耽搁的短短片刻之内,他就开始了呼吸急促和痉挛的症状,刚刚拧开的水瓶和泰德的酒杯一样脱手落下。
在几分钟徒劳的抢救之后,他紧接着就成为了新的一名牺牲者。
短短片刻之内,两条人命就这么在人们眼皮底下断送了,每一个人仿佛都能听到凶手无声的嘲笑。
正如薛书窈所想的那样,与“优柔寡断”的2号保安不同,混迹在人群中的这名凶手胆大而残忍,能够当机立断地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保护自己,同时杀死目标,人命在他的眼中甚至比不上酒柜里的一只玻璃杯更值得重视。
如果说薛书窈是为了掩饰真正的身份才刻意扮演着疯女人的形象,那么那个凶手则是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那个疯子,此时正在黑暗之中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随时可能挥下死神的镰刀。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