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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凶手跳窗逃走之后,剩下的人们也回到了别墅里,或许是凶手居然会撬锁这件事吓着了他们,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卧室也不再安全,再加上无边无际般的黑暗放大了人们内心的恐惧,没有人再提要单独回房间休息的事情。
在安置好了玛雅的尸体之后,所有人都自发地聚集在了二楼的酒吧里。
之前四天中,每个人都不止一次地见过泰德和玛雅这对模范情侣不分场合地秀恩爱,一个仗着男友的宠爱撒娇卖痴,一个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女友护在怀里,可谁能想到,到头来却落得了个自相残杀的下场。
泰德被紧紧绑在了椅背上,面对着来自于其他人鄙夷的视线,瑟缩地低垂着脑袋,时不时还哆嗦一下,像是个被剥去了风度翩翩的表象、在太阳底下露出了不堪的真容的画皮鬼。
在薛书窈和叶麟一起去跳窗逃走的凶手——也就是2号保安的房间搜查过一遍之后,老管家也带着3号保安和厨子紧随着他们俩走进了酒吧。
面对人们期待的目光,老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连他那张表情夸张的面具上的笑容都仿佛显出了几分苦意:“电闸完全损坏,恐怕很难修好了。还有,我们刚检查过了泰德先生和玛雅小姐的房间……”他顿了顿,示意手下展示出两样东西——一幅被火烧掉了大半的画作,还有一张布满了壁炉火灰的黄金面具,然后叹道:“恐怕正如唐镜小姐所担心的那样,凶手确实在用这种方法嘲弄我们,每次受害者出现,他们购买的物品也会在同一时间损毁……”
这已经不能算是新闻了,经历了那么多次事件,人们心里早已有了隐约的猜想,只不过此时猜想再度被验证,仍旧难免让人情绪更加低落。
角落里细微的啜泣声低低地响了起来。
薛书窈循声看过去,哭泣的是主办方的女仆,而以往表现得最为柔弱无助的宋盏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反应,木挺挺地坐在手电和蜡烛的光线几乎照不到的地方,像是已经完全吓傻了。
她收回视线,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老管家的话表现出附和或者激动,一丝疑惑忽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凶手趁乱摸进来杀人灭口,这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就算是破坏电闸、让别墅陷入黑暗来隐藏身形也很合乎逻辑,而整件事中唯一不合逻辑的,就只有凶手对于那些艺术品的态度。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人们随时可能返回,并且要灭口的目标位置尚未确定的紧张时刻下,凶手还跟得了强迫症一样,非要撬开门锁去破坏当前受害者的象征物呢?
尤其还要考虑到他杀人的手法粗糙怪异至极,明明有枪在手却放弃了最简单的杀人方式,一味故弄玄虚,甚至还因此而接二连三地失手、让目标活了下来。
这一切不由不让薛书窈产生了一个古怪的联想,仿佛凶手最本质的目的根本不是别墅里这群倒霉的受害者,让人死亡并不是目标,而只是一种特殊的手段,相比之下,更像是真正目标,更能集中体现凶手执念的,反而是那些一直被视作受害者的附庸品的艺术品。
她看向叶麟,只见他也陷入了思索,目光紧盯着被老管家展示出来的残缺画作和黄金面具,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但他们谁都没有把这个与过去的想法截然不同的猜想说出来。
下午时的种种设想虽然已经被推翻了大半,尤其在对比过跳窗逃走的那个闯入者的身形之后,他们已经能够完全确定2号保安并非遇害者,而是个自导自演了他的“死亡”戏码的杀人凶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过去的思路是完全没有价值的。其中最重要也是最难以被推翻的一点就是,岛上很可能还有一个凶手。
否则的话,有很多问题没有办法解释,比如,给凯撒送去的茶点中的曲奇究竟是从哪来的?以防万一,薛书窈和叶麟刚刚去搜查了2号和3号保安共用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找到一丁点曲奇或者其他点心存在过的痕迹。在进门前的几句交谈中,3号保安也确认了这一点,他从没见过睡在他上铺的那个大老爷们吃过什么小饼干。
所以,岛上应该还存在着一个人,他或者她为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厨房的2号保安提供了可以充作甜点的曲奇,骗开了凯撒的房门。而鉴于保安两人共用一间卧室,里面无法藏匿可疑人物,并且从凯撒点下午茶到2号保安动手仅仅间隔了很短的时间,所以那个提供曲奇的帮凶恐怕原本就是别墅中的住客。
也正因此,无论是薛书窈还是叶麟,都无法将随着事态发展不停更新校正的思路分享出去,以免不小心被仍混迹在人群中的另一名凶手察觉。
薛书窈想了想,走向被紧紧绑着的泰德。后者立刻紧张地向后挣扎起来,带得沉重的扶手椅不停前后摇晃。薛书窈轻蔑地嗤笑一声,抬脚踩在他两腿之间的空隙上,倾斜向后的椅子“咚”地一声四腿着了地。
“说吧。”她漠然地吩咐。
这根本不是问话或者审讯的方式,但全身上下还未散去的疼痛却让泰德根本不敢让她把问题说得再清楚一点。
他只能像她“建议”的那样,事无巨细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就是从凯撒那里刚离开不久的事……”他往后缩着身体嗫嚅道,原本英俊的脸上因为瓷片的割伤和火焰的熏烤而显得凄惨极了,“我脸上疼,但是房间急救包里的止疼药被、被玛雅吃完了……她昨天刚来了例假……咳,所以我就让,不,是她说要回她的房间帮我找药,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好半天,她一直没回来。”
他边说边偷偷觑着薛书窈和叶麟的反应,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好像有人敲门,本来以为是她回来了,但过去开门却只在门缝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玛雅的字迹,说她被坏人抓了,要让我自己到仓库去,那人才肯放了她,还说别墅里还有那人的眼线,如果我把这事告诉别人,他就杀了玛雅……我担心玛雅,没多想就按着字条上说的去了……”
薛书窈按他所说的,从他一边裤子口袋里翻出了张皱巴巴的字条,上面果然写着两行凌乱的求救字迹。
她将字条递给其他人传阅,许多人纷纷发出了“啧啧”的感叹,毫不掩饰地鄙夷起泰德的伪善来。
在锋如针芒的视线下,泰德终于忍不住猛地抽噎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对,我是个懦夫,我贪生怕死!但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会……我过去一直以为我那么爱她,如果遇上危险,我拼了命也得让她活下去,可是你们知道吗?这根本不是演电影,我也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周围那么多烟,屋子里渐渐地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趴在地上也透不过气来,到处都越来越热,无论摸到什么都是烫的,好像下一秒火就要烧到身上一样!你们谁能想象自己一点一点被烧死的滋味,啊?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一直在哭闹,哭到后面都喘不上气来了,还非让我去前面起火的地方把门撞开……凭什么啊!难道就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值钱了吗?凭什么她躲在后面,我却要冲到火里去帮她挣命!我也想活啊!”
泰德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然后就低垂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薛书窈询问地看了眼叶麟,他点了点头:“我是听见了火场里有女人的哭声,才发现仓库里面有人的。”
也因此,他才会撬开大门上的锁,冒险进去救人,却不料正好撞见了泰德精神崩溃杀死玛雅的那一幕,而被撞破了行凶过程的泰德杀红了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连他一起灭口,两人搏斗期间火势加剧,入口处货架和箱柜倾倒,彻底堵住了后路,也让外面的人以为叶麟死在了里面。
当听完前因后果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唏嘘。就连叶麟再看向泰德的眼神也不由复杂起来,他相信在今夜之前,泰德对玛雅的感情并不是假的,若非如此,泰德不会明知可能是凶手的陷阱还仍然决定只身去救玛雅,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人性中自私的那一面。如果他能够再多坚持一两分钟,他和玛雅就都会得救,两人余生可能仍会是一对恩爱到老的伴侣,火场中的这段经历甚至可以拿来讲给子孙,作为他们情比金坚的证据。但可惜的是,有些时候人和魔鬼只有一念之差,而他向魔鬼的那一面堕落得太快了。
泰德仍在嚎哭,似乎回到了正常的环境中之后,附身的魔鬼终于被驱散,他也因此再次找回了内心属于人性的一面。
然而,与其他人的感慨万分不同,在泰德充满痛苦悔恨甚至还隐含着委屈的哭声中,薛书窈却只是冷漠地催促道:“然后呢?你还没说你去仓库见到了什么。”
泰德一愣,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像是看到了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薛书窈却笑了,笑声充满讥讽与不屑:“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是面对着枪口、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仍然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护住她!而不是对事态一无所知时忙着自我感动逞英雄,却在刚一碰触到危险时转头就当了逃兵!你想活,所以你当了‘婊 子’,那么现在你求仁得仁,就别再立牌坊了!”
泰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原本委屈的哭声却戛然而止。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