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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到这里,正巧孙勋那边也问完了最后一名工人,朝两人走了过来。
叶麟一眼瞧见他,立刻道:“孙队,继续在附近搜寻孙铭的下落,另外派人去医院找到刘宝树,问清楚到底为什么选在今天去医院!让他省省那些犯了老毛病的借口,我要听真话!”
孙勋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也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严肃之意,脚下当即打了个转,又去带人忙活了。
而叶麟则和薛书窈直奔张孝全所在的工棚:“你再出来一下,还有些事要问你!”
众目睽睽之下,张孝全的脸色一瞬间就苍白如纸。
但没想到,在他出门之后,薛书窈却没急着跟上,而是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指着屋子里最内侧的一张床铺问道:“那张床住的是谁?”
刚被警方挨个询问了半天,工人们也没了消遣乱跑的兴趣,基本上全都回了工棚里,但那张床的主人却没有回来。
张孝全一愣,回头看了看,心不在焉地“哦”了声:“是焦大姐的床位,她这会儿正做饭呢,怎么了?”
工地里男女混居在同一宿舍中并不是稀奇事,只要拉个帐子就算保护隐私了,薛书窈皱眉看了几秒钟便垂下了眼帘:“只是奇怪那里怎么没人,随便问问。”
说着,她转身出门,随手将房门关严,最后几厘米的缝隙闭合时,不合规格的门板与地面相互摩擦,发出了一道响亮刺耳的声响,但屋子里却没有几个人注意,仍然在谨慎而又好奇地打量着被单独叫出去的张孝全。
几人一路走到了一排板房末端的王磊的房间附近,连着几个高温天,屋子里的味道有些难闻,叶麟便指了指门外墙根的马扎,示意张孝全可以坐下说话,但自己却依旧站得笔直。
张孝全坐下之后才发现这一点,顿觉压迫感十足,刚想再站起来,却听对方问道:“4月12日凌晨4点半左右,你在外面做什么?”
张孝全起身到一半,脚一软,“扑通”又坐了回去。
“我没……我……”他下意识地否认,但只说了几个字,瞧见对方的表情便突然明白了过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说,“我没杀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没杀人!”
他的反应并不激烈,与其说是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才理直气壮,还不如说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颓然,仿佛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无论警方怎么处置他,都与他无关了一般。
这种表现太不自然了。
叶麟第一反应是,会不会他也和李建一样是想要包庇什么人。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因为与李建不同,张孝全的妻子是没有固定收入的农村家庭妇女,女儿正在医院接受长期治疗,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有任性充英雄的权力,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把张娇全权托付给医护人员,然后就忍气吞声地赶回来仍然给仇人打工。
换言之,这工地里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宁可付出全家的未来也要包庇。那么他产生现在这种反应的唯一原因就是——那天早上除了杀人案以外,还有另一起案件同时发生。
薛书窈和叶麟想到了一起,此时正好开口:“你偷了玉璧对不对?”
听到玉璧二字的一瞬间,张孝全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地大声反驳:“没有!我拿那个做什么!”
过激的反应让薛书窈立刻心里有了谱,故意奇道:“‘拿’?你不想听到‘偷’这个词么?”
张孝全被抓了遣词用字的漏洞,脸色霎时涨得通红,却仍旧坚决否认。
但薛书窈没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对叶麟说道:“我发现咱们可能犯了个错。”
叶麟也已经意识到了,接道:“偷玉璧的和杀人的并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如此一来,过去对于凶杀案嫌疑人的推测很可能就出了偏差——在几次询问调查中,凶手都没有露出马脚,确实证明这场谋杀很可能早有预谋,但是选择4月12日作案,却未必如他们之前怀疑的那样,是因为凶手打算顺便偷走玉璧,也有可能仅仅出于偶然,或者是因为当夜的混乱与斗殴等事让凶手觉得似乎有机可乘。
而同样的,如果凶手的目的不是玉璧,那么也就无法通过品性是否贪婪这一点来排除一些人的杀人嫌疑了。
叶麟沉吟片刻,再次看向张孝全,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个工地为什么只有焦萍一个女人?”
现在这个年代,寻常的工地再怎么男多女少,也往往仍有一些女工,可就像薛书窈早些时候注意到的那样,此地除了五十多岁的焦萍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女性。
张孝全沉默不言,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想到张娇的遭遇,再看他此时的状态,薛书窈隐隐触碰到了一种可能,蓦地开口:“张娇的事情,是不是过去也发生过?”
听到这话,张孝全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蹦了起来,见鬼了似的瞪着眼前的两人:“你们怎么会……”
许久,他才一点点地泄了力气,颓丧地坐回了马扎上,木然点了点头。
薛书窈与叶麟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喜——案件终于见到了曙光。
薛书窈又趁热打铁,继续问:“过去受害的是什么人?和焦萍有什么关系?”
张孝全一头雾水,茫然反问:“和……焦大姐的关系?”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就记得那是个农村女娃子,出来打工的,那时候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电工,可能因为都是女的,所以她们跟焦大姐关系挺好,但没听说有什么亲戚关系。后来那个小姑娘让孙铭欺负了,就辞工跑了,另一个女的没多久也走了,这才只剩下了焦大姐一个。”
说完,他犹豫了下,试探着问:“你们总提焦大姐,是咋回事?”
薛书窈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道:“当我听说你凌晨出门的时候,就一直在奇怪,明明房门稍微一开关就会发出很大的响声,你是怎么才能不吵醒同屋工友出来的。”
张孝全呆了下,根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没过多久,他原本迷茫的表情就开始一点点变得惊骇起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薛书窈:“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当我发现焦萍和你在一个屋子住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到,或许并不是所有时间的开门声都会吵醒别人——人的习惯是非常可怕的,第一次在凌晨时听到开门声,或许会被吵醒,第二次第三次,或许仍然不适应,但是当这种声音已经成为每天的习惯之后呢?”
她笑了笑,瞥向远处厨房的方向:“我听说你们在赶工期间,每天早上六点之前就已经吃完早饭开工,那么开始准备食材做饭又要是几点呢?在此之前,焦萍又是几点起床洗漱呢?”
语声微一停顿,她直视着张孝全的眼睛,慢慢问道:“也许正巧是三点左右?”
三点,是王磊被杀的时间。
张孝全浑身一哆嗦,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表情渐渐被笼罩在了渐深的暮色之中,而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那天我出门的时候,门根本没关严……”
“不,”说到这,他忽然摇了摇头,苦笑着颤声说,“我就是听见没关严的门被风吹动的声音,才鬼迷心窍地想去偷东西……娇娇的医药费快不够了……”
至于没有关严房门的人,毋庸置疑只可能是当时理所应当地已经“出门做饭”的焦萍。
人人都知道她在凌晨时分开始工作,却没有人会在意具体的时间,劳累了一整天的工人们很可能根本不会被早已习惯的声响吵醒,即便有人在睡梦间听到了开关门的声响,那也不过是一个本来就该在那时出门的人做了和往日一样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对此多加半分关注。
焦萍,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穿梭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却又完美地保持了隐形的嫌疑人。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