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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陈清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转过脸,看向熊熊燃烧的火堆。
“禀公主,微臣的生父是驻守北疆的一名军官,在抗击鞑子进攻时,战死在沙场。”
火光映入陈清眼眸中,就像她的眼睛在燃烧一样。
她紧紧咬了一下下唇,缓慢松开,深吸了一口气道:“微臣的生母带着我在北疆艰难谋生。为了生存,她去北疆城外挖一种草药晒干卖了挣钱,却遇到两个鞑子游兵,他们将母亲抓去奸淫至死,并将她的尸体扔到荒野里......”
陈清停顿了下,压制住声音里的哽咽,“随后我被父亲和母亲收养。父亲因伤退役后,带着母亲和我回到京城,后来,微臣在因缘际会之下入宫成为了一名女官,可微臣毕生的愿望就是能够有朝一日踏入北域,亲自替生父母报仇。”
“所以听闻圣上选定我为和亲公主时,你便求到皇后娘娘跟前,请求担任陪嫁女官?”花蔺看着陈清问道。
陈清点点头。
“可你应该知道,大懿与鞑子签订的是和平盟约......”
“呵!”花蔺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陈清打断,“公主,您生在京城自然不知,北疆人民对鞑子的恨早已深入骨髓,让他们与鞑子冰释前嫌,握手言欢,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段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并未掩饰面上愤恨的神情。
花蔺看着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往后就烂在肚子里,至少在北域地界,不许再说半句。”
陈清垂下头,“微臣领命。”
花蔺看着这个因仇恨而变得分外坚毅和勇敢的女子,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能把握,又能给予她什么承诺呢?
二人盯着燃烧的火堆发了会儿呆后,花蔺站起身,朝她道:“走吧。”
“是。”陈清恭顺地跟着她走出帐篷,盯着北域三月夜间的酷寒,站到另一座帐篷外。
守卫见到花蔺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去禀告王爷,就说本宫回来了。”
“是。”
守卫挑起帘子,进去禀报。
片刻后,他从里间走出来,对花蔺道:“禀王妃娘娘,王爷已经歇下了。”
“无妨。本宫放轻脚步进去,不会惊扰到王爷。”
花蔺转头对陈清道:“你且下去歇着吧。”
陈清不太放心地看了花蔺一眼。
花蔺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无需担心。
她唯有躬身退了下去。
守卫站在她跟前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最终他想了想,王爷也没说不让王妃进来,再加上这几日守夜,他们可没少听见床榻间那些声音。
罢了,或许王妃进去哄一哄,王爷就不生气了呢。
虽然他们现在都一头雾水,不知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
花蔺挑起帘子走进帐篷里面。
地上燃着一堆火,蒋洛晗躺在床上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夹杂着歉疚,有恼怒,和浓浓的担忧。
花蔺脚步微微一顿。
看着他的目光时,她又觉得自己那股子闷气来地有些莫名其妙。
她径自往床榻间走去,拉出他的右手,搁在床沿上,并将两只手指探了上去。
“对不住,我对着侍卫说那些话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蒋洛晗看着花蔺低声道。
花蔺并未看他,而是沉下心来把脉。
手指探到的脉搏强劲有力,就是跳地太快了些。
她不由看着蒋洛晗蹙了蹙眉,并将手收了回去。
见她转身欲走,蒋洛晗伸手将她的胳膊握住,“你欲去何处?逐北王性子骄矜自负,被一个女子无缘无故抛下,势必会大发雷霆...”
花蔺瞪他一眼,“我洗漱一把,准备歇下。”
原本已决定不与他计较,可听着他的解释,又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根本就不明白她生气的缘由是什么,又或者说,他是在避重就轻,故意如此。
蒋洛晗看着花蔺沉静的眼眸,将手松开。
洗漱完毕后,花蔺爬上床,转过身,背对着他时,花蔺神情变得有些凄怆。
指尖触碰到的蒋洛晗蓬勃有力的心跳,好像鼓点般一声又一声,敲击在她心上。
作为医者,她自然知晓,蒋洛晗那异于常人,噗通噗通跳地飞快的脉搏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从未想过,前世杀人如麻,能止小儿夜啼的堂堂煞神,也有心神失控的时刻。
这夜,侧躺在床里头,面对着墙时,花蔺不由想起前世她素未谋面的长信侯李克。
他究竟为何会在军功卓著,圣眷正浓,前途不可限量时,请求圣上赐婚,迎娶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于他前途毫无助益的小丫头呢?
花蔺仔细地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忆着她的生平,搜寻良久后,她十分确定,她并未与李克有任何交集。
这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困扰她的问题,再次让她辗转反侧,会不会是前世李克认错了人?误将哪个与他有交集的小丫头当做了她?
“我们已经商量好对策。再过三日,我便会带军离开平仓,往皖平城去。”蒋洛晗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床榻间响起。
花蔺背影微微一僵,她以为彻夜难眠的只有她一人,没想到蒋洛晗也......
“你的伤...”她的话戛然止住,罢了,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
“无碍。”比这更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但并不想将这些说与她知道。
“你随胡图一起回王庭,待攻下南宛后,我让许焕霖来接你回大懿。”
“我不去王庭。”花蔺转过身,看着蒋洛晗的眼睛,神情坚定道,“王庭距离北疆太远,周围又俱是心怀叵测之人,到时孤立无援,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去王庭确实有风险。”蒋洛晗皱着眉,神情也有些犹豫不决。
他们都知道,大懿与逐北王的联盟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心知肚明,鞑子与大懿世代为仇,又岂是能轻易化解的。
就算鞑子信守承诺,再不踏入北疆领地半步,那这些年来,被鞑子屠刀斩杀的大懿士兵的冤魂,又该用什么告慰?
那些士兵的家人们心底的仇恨,又能用什么抹平?
无论是花蔺、蒋洛晗或者胡图、胡拓,心里都很明白,这场盟约,终有撕毁的一天。
到时,花蔺便彻底沦为一枚弃子。
若是身在王庭,她的处境绝对逃不了一个死字。
谁又能保证,到时许焕霖能够带军走进王庭,将她安然无恙带出。
洛晗想将花蔺藏在北庭王庭却是因为,在他们商量的防守策略里,王庭是最安全的地方,除非北庭在前线大幅崩溃,否则王庭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到时,在攻下南宛后,他可亲自前去王庭,将花蔺接回她想去的地方。
但花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你想去何处?”蒋洛晗看着她问道,总得去一个她乐意去的地方。
“不夜城。”花蔺想了想之后,说出一个名字。
不夜城是北地距离南宛最近的一个城池,他们既然要全面进攻南宛,就必有不夜城作为最终大军汇集地的那一天。
既如此,她就在不夜城等着他们,也能及时知晓战场上的各种消息。
到时,万一两边盟约撕毁,即便蒋洛晗、冯鑫、许焕霖他们自顾不暇,花蔺也总能想法子伺机逃脱。
可若是去了北庭,距离北疆十万八千里,她便是想逃,也心有余力不足。
蒋洛晗经过漫长的思考后,点点头,“那便去不夜城。”
三皇子胡拓自请为攻占南宛的先锋,与胡莱左右配合,到时便派许焕霖和另一员鞑子大将留守不夜城便是。
有许焕霖在,应能保她安全无虞。
花蔺有些惊讶他竟如此干脆就应允下来此事。
她且再相信他一回,明日待大军动身之后,她便立刻动身返回不夜城。
二人商量完最重要的事情之后,一时陷入无言。
花蔺转过身,正欲睡去,身后蒋洛晗低低咳了咳。
她转过身,看着他,还有何事。
蒋洛晗看她一眼,目光躲闪地挪开视线,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扭扭捏捏作甚,有话直说便是。”花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气恼。
“明日便要出征,以逐北王的性子,今夜只怕不会如此安稳。”蒋洛晗目光看向头顶,低声说道。
不就是那事儿么,没想到这人竟还害羞起来了。
她也如他这般平躺着,捏着嗓子哼哼起来,渐渐地这声音开始便大便柔便眉,只酥入骨,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帐篷里才归于一片沉寂。
蒋洛晗待她声音止住后,看着她的眼眸低道:“晚安。”
花蔺神情一僵,她以为他早就睡着了。
“晚安。”她硬邦邦扔下两字,转过身,捂紧被子,阖上双眼。
第二日花蔺醒过来时,身旁早无人影。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与陈清一道用过早膳后,冯鑫在帐篷外面求见。
花蔺简装而来,也无甚可收拾的,将衣物用包袱一卷,抱着木匣子就走出帐篷。
走到半途,遇见代嬷嬷。
花蔺心神一动,出声将代嬷嬷唤住,“代嬷嬷,我要回不夜城了,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伺候?” 婢女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