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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他可是威名赫赫、连鞑子都闻风丧胆的“煞神”,今生,她不希望他在那个叫做“平仓”的小镇,在舆图上都找不到标记的地方默默无闻地死去。
她仰起头,看着蒋洛晗的眼眸,“无论成败,答应我,你要留着一条命好么?”
蒋洛晗同样看着她的眼睛,“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花蔺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也不会改变蒋洛晗的想法。
是以她垂下头,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蒋洛晗能够看到她情绪低落,许是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感到恐惧,还有对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
“你莫怕。”虽然语言很苍白无力,他还是想消除她心中的惶恐不安,“我们都向甄大人承诺过,定会将你平安带回大懿。你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有回去的那一日。”
花蔺仰头看着他,她方才担心的并非自己的安危。
但她也不打算向蒋洛晗解释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二人静默地看了会儿面前绵延无际的一片素白,转身往回走去。
夜间用过晚膳,洗漱之后,帐篷里便只剩二人。
临睡前,花蔺看着蒋洛晗问道:“明早何时出发?”
“四更。”
这么早.....
花蔺目光转向床上的用兽皮缝补成的一床大杯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去歇着吧。我在毯子上凑活一晚即可。”察觉到她的目光,蒋洛晗温声说道。
且不说他是明日就要奔赴战场的人,让他睡地上太不地道,“万一婢女透过门帘发现你睡地上,你要如何向他们解释?”
蒋洛晗看着她笑了笑,“我现在是逐北王,无需向不相干的人解释任何事。”
花蔺赌气看了他一眼,“若你因睡地不好,精力不济,影响杀敌如何是好?”
“以前也曾数日不眠不休过。”
“这床这么宽,你爱睡不睡!”花蔺瞪了他一眼,径自爬上床,走到最里间,将自己缩进被子里,面朝着墙睡了过去。
他们也算是历经生死的情谊,昨晚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再计较这些有什么劲?
蒋洛晗不太明白花蔺的怒意从何而来。
但他再迟钝也能看出花蔺不愿见他睡在地上。
在地上站了片刻之后,他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外裳脱下放到一边,仰躺在花蔺身侧。
二人之间隔着枕头宽的距离。
花蔺说得没错,这床很宽,足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谢谢。”他转过头朝她低声说道。
花蔺侧着身子,并未回应。
片刻之后,她的呼吸变得悠远绵长,看来是睡着了。
蒋洛晗不由哑然失笑。
本以为她要暗自生会儿闷气,没成想她脾气来得快,去地也快。
他阖上眼眸,也睡了过去。
三更时,蒋洛晗睁开双眼,坐起身,拿起一旁的外裳往身上套。
几乎同时,花蔺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她爬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蒋洛晗道:“这便要走了么?”
蒋洛晗轻轻应了一声,去拿挂在架子上的盔甲,“天色尚早,你安生睡吧。”
花蔺却从床上爬起来,拿了外裳披在身上。
她其实并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床边,看蒋洛晗忙碌着。
内间的动静惊动外间的婢女,知晓蒋洛晗已经起身,婢女将早膳端进来。
花蔺虽没胃口,也坐在案几前,看蒋洛晗吃着。
用过早膳后,蒋洛晗便要出发了。
他站起身,拿起武器,边往外走,边对花蔺道:“本王走了。”
花蔺看着他的背影,“我在此处等你,你要活着回来。”
蒋洛晗脚步一顿。
“嗯。”他低应一声,挑起帘子走了出去。
蒋洛晗走后,花蔺坐在火堆旁,枯坐着等天亮。
辰时,婢女送进来早膳。
她勉强用了几口,便再无胃口。
稍后,陈清进来,身后跟着代嬷嬷,叫他们鞑子语,熟悉鞑子风俗人情。
花蔺百无聊赖地学着,过了小半个时辰,陈清请代嬷嬷稍作休息,待帐篷里只剩二人时,陈清一脸关切地看着花蔺,“公主精神不济,可是身体有恙?”
花蔺摇了摇头。
“若是哪里不适,您不要害羞,定要告知下官,下官去想办法。”陈清神色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她这是以为自己在夜间被逐北王给弄地太狠,这才精神萎靡.......
花蔺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蒋洛晗假扮逐北王恐怕极为机密,她不能轻易透露给别人......
“多谢你,我确实无碍,只是有些担心这场战役一旦打响,何时是个尽头......”花蔺看着陈清,面露愁苦之色。
陈清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陪嫁女官,知晓的内情并不比花蔺这个和亲公主知道多少。
她也明白花蔺虽然被封为昭文公主,不过是一个代替大懿皇室女子来这北地受苦的替罪羊。
这样一来,她也就明白了花蔺现下的心境。
“公主,您不必忧心。”陈清握住花蔺的手。
这个以她的身份有些僭越,但花蔺并未斥责她。
陈清面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一些,“有大懿的士兵在,有冯大人在,咱们就不会有事。”
看着她面上爽朗自信的笑容,花蔺心头的愁云似也消散了一些。
罢了......
她担心与否并不会对这场战役有丝毫影响,与其如此,倒不如没心没肺,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往后几日,花蔺果真没有胡思乱想,而是一门心思与陈清一起恶补北地风物俗志。
虽然有些内容,花蔺早已烂熟于心,在这无聊的岁月里,总得为自己寻些事情消磨时光。
蒋洛晗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比他预计地要久远许多。
这日,花蔺听闻帐篷外面有异动。
她忙问婢女发生何事。
婢女出去片刻后,回来禀道:“禀王妃,是三王子殿下带着一众属下回营了。”
三王子不是率领五万大军,在南宛边境与南宛对峙么?怎么偷偷回来了?
花蔺想了想,站起身,挑起帘子走了出去。
“公主,您要去何处?”陈清忙起身,跟在花蔺身后。
“总得问问战况如何。”
一行人来到三王子帐篷外面。
花蔺侯在外面,请守卫通禀。
守卫径自挑起帘子,请花蔺进去。
花蔺带着陈清步入帐篷里,不其然看见一片光裸的后背。
花蔺脚步一顿,陈清目中也露出惊讶之色。
但见三王子后背上有一刀长长的红色伤口,随即了然。
胡拓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是花蔺,朝她微微颔首,“母妃,您大驾光临,恕儿臣未曾迎接。”
屋中除去胡拓,连个伺候之人都没有。
花蔺想了想,还是命陈清放下帐帘,往里走去。
“受伤了,怎不请军医前来治伤?”
胡拓朝花蔺笑了笑,“不过是个小伤,不必兴师动众,以免扰乱军心。”
听了他的话,花蔺面上一紧。
“已经到了这般严峻的地步么?”
胡拓抿抿唇,照旧冲花蔺笑了笑,“母妃不必担心,我们定会有惊无险。”
他说着,拿起桌案上的白色粉末,姿势别扭地往身后伤口上倒。
花蔺见状,对陈清道:“去给三王子殿下上药。”
“是。”陈清低应一声,垂眸上前,对胡拓道:“殿下,让微臣帮您吧。”
“多谢。”胡拓将药瓶递给陈清。
胡拓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前胸腰腹直到后背,被划开好长一条口子。
庆幸的是,伤口不深,只牵动皮肉,不曾伤到筋骨。
但这伤口上完药后,需几日功夫才能愈合。
陈清将药粉均匀地洒到伤口上,而后拿起干净的白布将伤口包裹着,在他胸前紧紧地缠绕了好几圈,最后打个死结。
“多谢。”胡拓朝他抱了抱拳。
“殿下您客气了。”陈清垂眸收拾好药瓶等物,将一旁的衣物递给他。
胡拓拿起衣裳穿上,这才走到近前,朝花蔺道:“多谢母妃。”
花蔺看着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双和逐北王一样深邃的双眸,面上露出一抹浅笑,“你我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母妃请坐。”胡拓朝火堆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花蔺在毛毯上坐下。
“我一介女流并不懂打仗之事。前来寻你,只是想问问王爷他这些日子可好,何时能够平安回来?”
胡拓面上笑容有些苦涩。
看着这个目光水润,神态天真,甚至称得上有些娇憨,一副不知世事的大懿和亲公主,他心绪有些复杂。
在父王提出和亲之时,他们几个儿子曾聚在一起讨论过,若是那位大懿来的公主,是个心智深沉,手腕毒辣之辈,父王与之同床共枕,万一遭受不测可如何是好?
逐北王正是斗志昂扬之时,闻言发出一声嗤笑。
大懿的士兵都是一群只知躲在城门里头的缩头乌龟,还能指望他们的女人有什么血性不成!
他们想想也有道理,以父王的英明和神勇,怎么着也不至于会惧怕一个女子。
待见过花蔺真容后,胡拓最初心中是提起一丝防备的,因为这个女子长得太过美貌。
她的美艳不输被父王比作草原上的明珠的雪姬娘娘,可雪姬娘娘今年已然二十五六,这位远道而来的大懿公主,顶多十七八岁模样。
那双圆润的眼眸,像极了在河边觅水时,被人类脚步惊动的小鹿,满是天真和无辜。
这样一个长着倾世容颜又有着纯良气质的女子,极易获得男人的欢心,也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大婚那晚,这个女子动情的吟哦声曾在帐篷里持续了好久,那日他亲自守夜,唯恐生乱,在经过逐北王的帐篷时,也曾被那声音扰乱过神思。
现在她就坐在胡拓身边,神色担忧地看着他,胡拓看着她宛如一汪湖水,一眼就可望到尽头的眼眸,不由在心中轻笑,也不知大懿的皇帝怎么想的,送来这样一个和亲公主。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或许正因为这女子没有城府,在大懿皇宫里只怕也不怎么受宠,才被送来和亲。
见胡拓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花蔺眉头蹙起,语气担忧道:“情况不容乐观么?”
胡拓回过神,朝花蔺露出一抹笑容,“虽然我方伤亡惨重,父王已成功拿下南凹,正在逐步往南推进。”
蒋洛晗离去时,只对她说了,他们此战目的攻下是南凹。但并未说明,拿下南凹的后续战略。
是以,对于胡拓的话,她有些将信将疑,但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王爷可曾受伤?”
胡拓摇了摇头,“并未有父王受伤的消息传来。”
花蔺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她从火堆旁站起身,“三王子难得回来一趟,且先趁机闭目休息片刻,我去吩咐厨下,晚膳给你做清淡些。”
胡拓也跟着站起身,“多谢母妃,但儿臣害怕受伤消息走漏,还是一切如常吧。”
花蔺点点头,带着陈清告辞离去。
她回到大帐里,陈清见她神情严肃,不由问道:“公主,您可是在担忧前方局势?”
花蔺点点头,“战争已经打响,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不知冯大人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陈清不由安慰花蔺,“您不用担心。这是鞑子主场,咱们的士兵不过起支援作用。冯大人那般英明,许将军又骁勇善战,一定不会有事的。”
花蔺点点头,但不知为何,听了胡拓一袭话后,一颗心就悬在了半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夜间,她睡地迷迷糊糊,忽然听见房间里有异动,且这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花蔺悚然一惊,醒了过来。
她可没有忘记这床底有什么猫腻。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伸手按住腕上手镯上面的机关,阖上双眼,听着下面的动静。
有人从床底爬上来,站在床前,并倾身朝花蔺探去。
花蔺将手从被子里探出,同时睁开双眼。
“许焕霖?”按在镯子上机关的手指一顿,她看着出现在帐篷里的人,目露疑惑之色。
“蒋洛晗病重,正在平仓城修养,你天亮之后务必要前去平仓,替他打掩护!”
花蔺睡意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他怎么会受伤?严重么?”
许焕霖警觉地注意周围动静,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猛地闪身趴到床下。
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从床下探出一般身子,对花蔺郑重叮嘱道:“切记,明日务必要赶往平仓!” 婢女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