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店家经营,无百姓摆摊,无来往商客,无孩童嬉闹。
大军一路走一路安静,长街只余铁蹄阵阵,空荡荡地回响在将士们心头。
一旦遇上战乱,哪怕战火未烧至帝京,百姓们便开始恐慌,毕竟受苦受累最严重的是他们,所以大部分人会选择将生意快速转手或直接变卖,折成现银以便战争打响时逃难。
战时银票没有用,只有银两才管用,钱庄便会在此刻轰然倒闭。
人人不再有闲心去管那口腹之欲、衣着华丽,酒家、成衣铺生意全无。
更遑论客栈、胭脂首饰店等等了,百姓闭门不出,只待那战火纷起时,提上行囊便离去。
前段时间内阁要求镇关大军回朝一事在帝京闹得很大,百姓得不到朝廷对于此事的正面表态,折腾了几日抗争便被压了下去,如今人人自身难保,家和国,他们还是会选择家。
司空震高坐马上,来回扫视整条燕渡长街,帝京几十年来最繁华的主要街道,眼下可谓是萧瑟零落。
将士们心头各添一分苍凉,帝京也有他们的亲人,家国天下间,他们和将军一样,选择后者。
原想着自那日出征后,再回朝定是凯歌奏起,十里百姓高声传颂,鞭炮锣鼓敲,迎接儿郎们胜仗归来。
却没想到,竟是今日这番场景。
“大军果真还是回来了,瞧这么多人,不知道西北还留着多少,真是作孽作孽。”有人在屋里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了自家堆在床板上的三四个行囊。
“娘,你说咱西庭,是不是真的要亡?”有少年声音清亮,以前说起这话娘总会过来瞪着他捂住嘴巴,今日身子却半分未动。
中年妇人摇了摇头,“这亡不亡不是咱说了算的,老天自有定数,”她招手对自家儿子道,“反正咱把家里的存粮给吃完了就走吧。”粮缸里还有一大半的米,估摸着过了这个夏,便该逃难去了。
“可敌军不打进来咱难道也要跑吗?”少年不解,指着床上那一堆行囊道,“帝京若都沦陷了,咱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妇人不语,只淡淡拉了那激动站起的少年道:“寻个战火烧不到的小村落住下来,万一这大陆还有其他国家呢?”
少年笑了,“娘您气糊涂啦?大陆就咱和东衡,哪里还有国家?”他收回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到妇人身边道,“我觉得,成王爷和成王世子那么厉害,定能护得西庭安宁的!”
妇人也笑,只抚着少年脑袋叹气道:“还是那句话,这亡与不亡,自有老天注定。”
话音刚落,却有男子声音从外头响起,沉重不失硬气,“这亡与不亡,从来不是老天说了算,”那人顿了顿,又凌厉道,“胜负在军心,我西庭儿郎铁骨热血,只护该护之人安宁,夫人若要逃,本王劝您还是趁早,莫浪费我军中将士一片赤诚热忱,到头来却护了不该护的人!”
司空震扬了扬马鞭,胯下坐骑再度踱起步子,一下一下踩在众人心头。
一番话语调低沉,声音却似穿透整条燕渡长街,街道两旁的民居里,人人听得真切……
直到大军远去,那愣在原地的少年才慢慢回神,看着妇人木讷道:“娘,刚才那是……”他记得,屋外那人声音似雷霆般有力,还自称“本王”,帝京现在能称“王”的,只有成王了!
妇人也愣着,半晌才端起苦涩一笑回道:“是啊,镇关大军回来了……”她再度叹气,听着屋外早已消散的马蹄声,气音尚余,“是成王爷,回来了啊……”
司空震是直臣,脾性虽然太过硬气,但除了关于朝政的事会变脸和对司空翊严厉易发火外,寻常倒也不怎么动气。今日刚一进城便听得有百姓在屋内对话,那话其实没有太过直白不能接受,可司空震却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火,顶了屋里妇人一番话后便黑着脸一直朝前走。
待进了宫门,太监去向皇后禀报,皇后火速下懿旨召见时,司空震的脸色还没缓下来。
五万大军暂时在宫道内等待,司空震卸了佩剑下马,跟着大太监张公公往皇上的寝宫走。
文臣武将都是没有权利进入皇帝寝宫的,但如今非常时期倒也管不得那么多,退一万步来说,司空震至少还是皇帝的胞弟,亲疏关系这方面,倒还能说得过去。
皇帝自得知司空璟和司空祁接连反逆之后便一病不起,宫中又有部分太医当时随了司空祁前往西北平瘟,连世子妃苏子卿的父亲院使苏丙山也走了,所以太医院一下子有些一筹莫展。
张公公只把司空震带到寝宫前便退了下去,司空震独自进殿,抬头便见皇后撑着脑袋坐在外屋,闭眼似困乏地在打盹,眉宇间愁色重重。
司空震刚犹豫要不要打断皇后的浅眠行礼跪拜,后者便似听到了动静醒转过来,见到司空震时,皇后眉头一松,就着身侧侍女的手赶紧起了来,珠钗步摇在她发髻上晃动,叮当作响。
“王爷可算是回来了!”皇后如释重负般叹道,紧走上前虚虚扶了正欲行礼的司空震一把。
司空震忍住率先便要问起的泠兰王妃一事,只沉声道:“参见皇后娘娘,恕臣铠甲在身,不便行礼。”
西庭有铁训,将军无须向任何人行跪拜大礼,哪怕是帝王。
皇后连连摆手,“王爷就莫跟本宫行那虚礼了,皇上今儿个难得清醒着,王爷快些进去看看吧,”皇帝这段时间昏睡得愈发久了,昨天听驿站使者来报说大军已近城郊,逼着太医用了过量的药,强迫自己今天能清醒得久一些,“皇上的病……”皇后噎了噎,眸中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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