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锦离开了四季如春的千罗万象阵,便等同于离开了一个始终恒温的环境。
从被千罗万象阵的幻境所笼罩着的情人谷里出来,妙锦跟着新罗王来到将要入冬的新罗,她一时难以适应季节的突变,气温的差异,一下子人就病倒了。
新罗王宫里,妙锦睡了一觉醒来,睁眼即见了床前立着身着一朱一碧两色衣裳的两位姑娘。
那一朱一碧两位姑娘见着妙锦悠悠醒转,遂双双向着妙锦一礼道,“少丹,碧游,见过妙锦姑娘。”
妙锦明显愣了一愣,俄而,撑着身子有些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来,一面回礼道是,“两位姐姐好……”
少丹适时走进妙锦,扶着她靠着床头坐好,给她单薄的身子上披了件厚实的衣裳,并贴心关照道,“妙锦姑娘有孕在身,如今又病着,可要当心千万莫要再着凉了。”
妙锦心头一暖,道是,“谢谢少丹姐姐。”
碧游端着药碗走进妙锦道,“妙锦姑娘,趁热把药给喝了吧,喝了药人就不会再难受了。”
妙锦抬眼瞧了一瞧碧游端着的药碗,一时有些难为道,“碧游姐姐,我听人家说怀孕了是不能随便喝药的,这药我还是不喝了吧,麻烦你了。”
碧游笑了一笑,道,“不妨事的,妙锦姑娘,这是我们宫里鼎鼎有名的老御医给开的药方子,在你昏睡着的时候他曾亲自来为你看诊过,知得你有孕在身,下药自是会诸多顾忌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妙锦却并没有轻易被碧游给说服,又道是,“谢谢碧游姐姐,我看我还是不喝了吧,我觉得我其实也没有特别难受的样子,左右不过是有一点头晕发热而已,咬咬牙扛过去应该就没事了的。”
想了想,又道,“我不喝药,或许能够扛得过去,可万一要是因为喝了药,治好了一时的病痛,将来生出来的孩子却因此变得傻乎傻乎的,那我还不得要哭死了?这样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少丹与碧游听了,忍不住双双笑了起来。
简直要为妙锦这般的率直而实在觉得几分可怜可爱了。
少丹便安抚道,“妙锦姑娘别害怕,妙锦姑娘这么伶俐可爱,生出来的孩子必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这药没什么问题,其实可以放心地少量喝一些些的。”
妙锦一听少丹说到可以“少量”喝一些些的,便更是不敢喝了,“那还是算了,我可以不用喝药的。毕竟,是药三分毒嘛。”
看来,但凡生病吃药的,皆是在以毒攻毒了。
少丹、碧游见妙锦执拗若此,一时倒是不知该是不该继续再劝了。
正在这时,新罗王负着双手踱进了寝殿中来。
少丹、碧游双双见礼,“陛下。”
妙锦掀眸看了一眼仍旧一身常服在身的新罗王,尊了一声,“姐夫,你来了?”
少丹、碧游因妙锦这一声“姐夫”不约而同地就将妙锦与新罗王各看了一看。
原来,是这样……
新罗王却未曾顾她二人,瞧了眼碧游手里端着的药碗,问妙锦道,“怎么生病了却不肯喝药的?”
妙锦道是,“姐夫,我没病,就是有一点头晕,睡一觉就会好的。”
新罗王见她不肯吃药,心里便已猜到了其中的原因,虽没有说话,却走进了妙锦,在离她较近的距离收住了脚步。
妙锦正不知道新罗王想要做什么,却见他忽伸了两根手指出来,以着两只手指的指背在妙锦额际探了一探,而后,又很快地退回了原地。
新罗王看着妙锦,道是,“你这个样子,叫我要如何给阿芙一个交代?阿芙若是知道我将你带来了新罗,却没有将你给照顾好,怕是要怪罪我的。”
妙锦听新罗王提起阿芙来,并表示了他的担心,便十分义气地为新罗王着想起来,道是,“天要下雨,我要生病,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阿芙姐姐向来通情达理,想必不会怪你的。”
新罗王初听这话,觉得其中道理还挺正常的。
岂料,妙锦又补了一句,“姐夫放心,回头我在阿芙姐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管保阿芙姐姐对你绝不会有什么看法的。”
新罗王:“……”
这人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她就想要开染坊了。
新罗王听了妙锦的话,却没理会妙锦,转头唤了一声,“少丹。”
少丹忙应声,“少丹在。”
听新罗王道,“既然妙锦姑娘生病了不肯喝药,那你去取孤王的长生果来给她服一粒,孤王见不得她在孤王这里病恹恹的,惹人嫌弃。”
妙锦:“……”
少丹忍不住要替妙锦顾虑起来,“陛下,长生果常人服了可有强身健体,除病去痛的诸多好处,但妙锦姑娘如今有孕在身,不知是否也能够服用?”
少丹说话的时候将妙锦看了一看,又转而将新罗王给瞧着。
似在表示,她的顾虑其实就是妙锦的顾虑。
新罗王自是明白的,只道是,“放心,有什么问题孤王负责到底。”
少丹便颔首应道,“是,少丹这就去取长生果。”
妙锦双眸放着光,却问新罗王道,“吃了可得长生吗?”
新罗王愣了一愣之后,想妙锦这是顾名思义了,索性便对着妙锦点头道,“嗯,吃了就能变成女妖精了。”
妙锦:“……”
少丹、碧游听了,忍不住就偷笑了起来。
妙锦服了新罗王的长生果之后,果然似少丹说的那般能够强身健体,去病除痛,药到病除一般,慢慢神清气爽起来。
妙锦觉得周身松快之后,便就想着要到寝殿之外去走上一走的。
温暖的晨光洒向人间,初冬时节的寂寥也在初现。
妙锦披着披风,双手抱着肚子走在御花园里散着步。
眼前的宫阙楼台,雕梁画栋,曾叫妙锦一度恍惚,觉得自己似还身在天应的皇宫里一般。
历历往事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在了目前。
引得妙锦忍不住就要觉得有些伤感。
想自己如今怀着孩子,流浪在异国他乡,真实在有几分的悲戚。
难免就要想起她与询玉之间的这一场爱恨纠葛……
所谓,圆满的结局,终究渴望不可及。
一如歌里所唱的那般,爱情都是开始的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
一想起自己与询玉之间的那一场了断,妙锦的心里都始终忍不住有些难过。
妙锦也曾自己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怀了询玉的孩子才会这样对他始终不能忘情吧。
若是她不曾怀上询玉的这个孩子,可能如今也会过得很潇洒的。
妙锦这般想罢,吸了口气,将垂着的眸扬了起,本想看看四处的风景,对景聊以排遣自己难平的心绪。
但映眼却见了眼前有个女护卫,正站在跟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那一双眼睛虽则好看,却显得过于凌厉了些。
把妙锦盯视得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弄得妙锦这一时之间,分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妙锦不认得眼前的女护卫正是新罗王跟前的冰羽灵。
冰羽灵曾因上回阿芙在时擅闯了石室,被新罗王罚了不得再近身相随,便一直都被冷着,日日无所事事地徘徊于王宫里,心里是苦闷不堪。
不论如今是何等处境,在冰羽灵的心里,她始终都很惦记那日在石室当中被新罗王推倒摁在阴阳台上的姑娘到底生得是什么模样,却也一直不得其解。
不成想,今日竟在御花园里偶遇了妙锦。
这个冰羽灵从也没有见过的,面生的姑娘。
冰羽灵见妙锦披风下所穿乃是一身常服,还未曾披上王后的凤衣,但妙锦头上那简简单单的几样首饰却已然初见王后的神采与风范。
在她们新罗,只有尊贵如王后才能拥有的华盛和凤钗,在妙锦的头发上竟然都有了。
而更叫她震惊的乃是妙锦披风之下,双手护着的那隆得高高的小腹。
冰羽灵虽不识妙锦,但看到眼前的妙锦乃是这般一番模样,再一想到,自去冬时候她们家国主陛下龙床上惊现了落红的那一夜开始,以及之后为期三个月来的石室专宠,算算时候,约摸正跟现在怀着身孕的妙锦,一整个的时间节点都是相符合的。
冰羽灵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眼前所见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巧合。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前所见必定跟她所猜想的是一致的。
这一认知叫冰羽灵忍不住要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看来,眼前这个怀着身孕的妙锦,就是新罗王虚位以待的那位未来王后了。
她竟然还未登上王后的位置就已然怀了她们家国主陛下的孩子了。
真真是好手段呐!
可是眼前这个怀着身孕的姑娘,到底是有什么好的,脸上分明还有一条淡淡的伤疤残留着,即便原来的模样也堪称十分的美艳,但因着脸上的那道伤疤却也打了些折扣了,她们家国主陛下却为何独独对她青眼相看,钟爱有加呢?
冰羽灵心里难受之极,但却隐忍着不能够发作出来,只好将垂着的一双纤手紧紧捏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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