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着眼前华丽的衣裳,绿玉手愣在半空,不知该不该接下,“嬷嬷是不是弄错了,若德妃娘娘要赠奴婢衣裳,为何不见娘娘?”
见绿玉生疑,嬷嬷心中闪过一计。
“哎呀,姑娘诶,德妃娘娘每日如此忙碌,既要照料小皇子,又要兼顾圣上,哪有空亲自跑来不是?”语毕,嬷嬷忙不迭给绿玉套上这身衣服,还啧啧赞叹道,“瞧姑娘这身姿和相貌,这身衣服简直太衬和姑娘了!”
绿玉闻言叹息,“嬷嬷说的是。”
“既然无其他事,绿玉便告退了...”她想着,得赶紧回去给子苓做晚食。
嬷嬷笑得开心,“好好,绿玉姑娘,您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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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苓耷拉着小脑袋坐在木桩上,老远瞧见绿玉,便高兴地从木桩上蹦下去,飞奔至绿玉身侧,拉着绿玉的手,噘着小嘴闷闷道,“姑姑...子苓等你老半天了...”
瞥见子苓和煦可爱的笑容,绿玉心中闪过暖意,手挽过子苓飞起的耳发别上笑得温馨,“子苓乖,姑姑马上给你做饭,乖乖地。”
“嗯呢,子苓乖,子苓等着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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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绿玉感觉自己浑身无劲,走到哪儿不足几步就趴下了,时不时的咳嗽发软,梁子苓察觉出不对劲后也鲜少去宣乐宫,每日便待在绿玉床榻前左右侍奉,一开始,以为是小病,二人便也松了气不再多刻意。
可是十几日后,绿玉的脸色更加苍白,下榻瘫软,气若游丝,整张脸形如枯槁,眼颊凹陷无神,连说句话身子亦是颤得紧,目光凝视在绿玉越发苍白瘦削的脸上。
梁子苓无措地抓紧抓牢着她的手心手背,泪一点一滴自两颊划过,“姑姑...姑姑,你怎么了...怎么了?”
绿玉半佝偻腰身,身形孱弱,哪怕一句话亦是费了极大劲,“子...子苓...乖...”
“子苓不要姑姑这样,子苓想姑姑,想姑姑做的菜,想姑姑给子苓讲故事,姑姑,你起来好不好,陪子苓玩...”
梁子苓摇着头,美目凝固在绿玉丝毫无血色的嘴唇,哭得似泪人,“姑姑,你不要...不要这样,你这样子苓好怕...好怕...”
绿玉好想支撑自己起来,可是全身无力。
“子苓...最乖巧...了...”绿玉费劲地吐字,仿佛一句话便用尽所有气力,“姑姑...没事...”
梁子苓似是想起什么,跑出了幽漪阁,她一路跑着,本就稀疏的头发散了,往四处飘逸散落着,只是,头颅上那道瘆人的疤也因此暴露在空气中,赫然瘆人...
小小的身子快步跑进太医院,无视太医们目光咄咄逼人,径直说道,“太医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姑姑。”
她心慌意乱,给他们跪下磕头。
许是从未见过此人,太医疑惑道,“你是谁?怎敢擅闯太医院!”
擦拭掉眼角的泪,梁子苓慌乱答道,“我叫梁子苓,求求你们救救我姑姑。”
梁子苓?没听说过。
太医们闻言都继续研药的研药,熬药的熬药,没有一个人再去理会她。
“太医大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见太医们没有反应,梁子苓跪在地上继续狠狠磕头,哪怕头破,血流,可是没有一人转身应答,深宫迭迭,没有权力没有怜悯,瞥见地上蹭出的血、太医们的漠然,梁子苓心寒不已,绝望...
残酷...
她怔怔跪坐在门口,夕阳西下黄昏落日,太医们不禁啧啧感叹,其中一名耐着性子差着药童前去说之一二,“姑娘,宫中有规矩,没有品级的宫女不能由太医医治。”
“!”宫女!?原来她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娇媚如滴水的声淡淡响起,“子苓公主可也是前来瞧病?”
太医们闻言皆停下了手上动作,便落在男子身上所着的华服上,所系环玉龙石贵不可言,纷纷行礼不敢怠慢丝毫。
梁子苓愣愣地注视着男子,久久不能挪移视线,他微微一笑,拉过梁子苓的手笑得如妖缦紧颤其腰肢,一颦一笑皆惑乱人心,“何太医,此乃大梁子苓公主,你竟敢怠慢?”
君临渊虽言指何太医,但目光却是咄咄射向不迭跪地的众人,一双蛊惑人心的丹凤眸也可以击溃人心,以往她不知道,如今她知晓了,而她未做到的,于他而言不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回神之际,何太医已然带上家伙回到了幽漪阁,何太医正出神感叹这公主所居之地如此破败时,一声轻咳顿时将其拉回原位,微微倾身道,“太师大人,微臣这便为其诊脉。”
内室
“...”
约莫半柱香时间,何太医诊着诊着便吓得缩到了室内角,嘴里哆嗦,“她,她...”
瞧见何太医模样,梁子苓紧攥着粗布衣袖,颇有些心乱问道,“何太医,姑姑她怎么了?”
“望太师和公主恕臣无法医治,那位姑娘所得乃瘟疫,恐命不久矣。”何太医微微摇头说罢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去,“好好为她准备一下身后事吧...”
“!”
梁子苓粗布袖狠狠擦拭泪水,悲泣中掺杂痛意,“姑姑,你不要离开我,子苓不要你走!”
“咳咳咳...”被梁子苓剧烈地晃动,绿玉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乌青早已不及红肿,虚弱吐出二字便是再未睁开双目,“好好...”
她猩红着双目垂于双腿之下,颇有几分鬼阎之色,身后男子阴恻恻的笑意不减颇有层次,“梁子苓,你这样...真可笑!”
“一个奴婢而已,死了又何妨?”
梁子苓闻言先是一怔,接踵而来的便是美目怒火难掩,一句话充斥反驳,厉声道,“她不是奴婢!绿玉姑姑是子苓最亲最亲的家人。”
家人!?
呵...他一直都没有家人...
“...”
梁子苓恨恨咬牙,“君临渊…我要报仇!”
“哦?”他就知道,她会的...
“我要你助我。”
“这是...自然!”君临渊妩媚地拨弄发梢,阴鸷笑道,“合作愉快,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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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梁子苓想过这一路难,却从未想过难到她此刻便想昏昏欲睡去一眠不起。
冰山雪融是至冷一刻,梁子苓穿着单薄的宫装,指白僵青着,瓷肌玉容如玉雕刻端庄素雅不见,只余下一片片瑟瑟战栗着,唇瓣泛白,“临渊,我起不来了…”
梁子苓蹲在地上,试图以此索取一分温暖。
君临渊一身红衣,脖颈上围着一圈雪白狐狸毛,笑得翩然,“冷?”
同样围着貂毛领的梁子苓点点头,美目间尽是紧蹙。
君临渊讽刺一笑,“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吧。”
这句话说完,君临渊便毫不留情地往雪地深处走去,那渐远渐稀的脚步声让梁子苓心尖凉了大半,美目有些湿润雾色,抬头却是白原茫茫无际。
“临渊!君临渊!”
她扯着嗓子呼唤着,喊到嗓子哑了,浑身更冷,回应的也只有雪山里相似的回声,她哭得泣不成声,泪水不过几个时辰便化成了冰渣子,又再次因着烈阳瞬起化为冰水滴在早已青紫的手背上。
她缩着身子,蹲着的双脚也麻了,只得顺着本能侧在冰雪上,泪水干涸还来不及暖及脸庞,小脸在貂毛衬托下显得更加虚弱,唇瓣颤抖着,喃喃道,“临渊…冷…”
这样的动作持续至了深夜,梁子苓身子早已颤抖不起,发丝上结了不知多少寒霜,只觉浑身僵直怎么也爬不起身来。
“嗷呜~”
雪狼成群着向她靠近着,她朦胧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眸,虚弱中透着无助和绝望,那看着她像看猎物的眼神,更是让她不知所措,而不知何时,她的身旁早已支起了火架子,一头麋鹿架在上面正散发着滋滋香味。
而此时一群狼就从她跟前擦肩而过,她便真的如死尸般赖躺不起,眼睁睁看着一群狼怎么瓜分那头还未烤熟的麋鹿,血肉被扯出脾腹。
她连眼也未曾阖闭,直勾勾盯着这样血腥的一幕,撕扯、狂咬、争夺、弑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麋鹿也似是还活着的,挣扎着,却是无果,最后只剩下一堆被咬得稀离的骨头。
那几头雪狼似是尚未餍足,爪子拍了拍腹肚,有些不满足,“嗷呜~”
梁子苓紧拽着袖口,怎么也不敢松手,指白僵直着,呼吸敛着,生怕一丁半点便让雪狼察觉,身子缓缓往山后躲去,一声声高鸣的嗷呜声依旧吓得她浑身一颤,不敢再动分毫。
雪狼似是察觉了什么,鼻梁嗅着便是往她的方向而去,梁子苓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屏住呼吸,雪狼张了张带着血肉的嘴,獠牙上还残留着肉渣,看得她心上一阵子反胃。
直至一群狼心满意足地走了,她依旧动作不变地,美目睁大着,似是愠怒似是失望看着眼前红衣袂飘扬着。
君临渊居高临下,丹凤眸睥着底下匍匐的人儿笑得妖冶,指白伸出竟有一刻的温柔,“要借力起来吗?”
梁子苓正要接过手,君临渊虚晃躲过,笑得眉眼间遍处皆是寒芒,“公主,今日,你还未完成你要做的呢!”
梁子苓不知所措,只见君临渊丢了一把匕首,丹凤眸斜看着颇有些无谓,“拿着这个,杀了那几头狼,不然,别想出这座大雪山。”
梁子苓啜泣着,美目染满泪意,可妖冶的男子似是没有丝毫同情,兀自往前走去,雪地曳了痕迹无踪。
梁子苓盯着那脚印出神,似是在与困兽作斗,终归是握着匕首撑着起了身,美目带着讽刺笑意,她梁子苓堂堂大梁公主,身份高贵,可如今,命如蝼蚁。
僵直着身子在火堆周围烤了许久,抖落一身寒星,依旧是冷得瑟瑟发抖,美目坚定往前走去,拽着匕首的手腕青筋暴露,寻着狼穴而去,忐忑几许,自知。
洞内,雪狼嗷呜着,似是极力地在欢喜些什么,她踉跄着步子,终归是脚下恐惧战胜了眼底坚定,美目睁大着看着洞内的雪狼一头接一头而至,一共五头。
侧身一看,君临渊吹奏的曲子虽是好听,却激怒了雪狼,它们眼里充斥着血丝,獠牙咧齿摩挲作响,毛茸茸一身雪白却让她瘆得慌。
她哭着,有退惧之意,“临渊,我不要。”
君临渊冷然一笑,丹凤眸勾得没有一星半点温度,“匕首我给你了,怎么用我也教过了,不想死在这里,就给我好好解决这些个畜生。”
她啜泣着,“临渊,我怕…”
可惜这样的妄图,这样的懦弱,在君临渊眼里便成了最大的笑话,他没有多留,撤掉寒箫,雪狼瞬时气焰暴涨,纷纷飞扑而来。
梁子苓反应未及,被一头狼压制在身下,獠牙咧齿距离她不过三公分,此刻她才意识到手上的匕首有多重要,没有丝毫犹豫,美目冷然,承受着身体上被雪狼抓破碎皮的疼痛,手心轻勾反手匕首直捅入雪狼脖颈,血流如注。
余下的雪狼亦是血目猩红,纷纷也扑继而来,爪子锋利,在她身上留下一记记血痕,甚至有一条从脖颈拉至肩胛,尖牙亦是咬着她不撒口。
她哭着,懦弱的眼泪如泉涌,她叫着君临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说她恨他,可他无动于衷,站在雪山背后,丹凤眸没有丝毫波动。
梁子苓索性闭上眸子,匕首挥动着四处乱砍,她不知道结束了没,只听见狼匹哀嚎的声响彻云山,美目睁开之际,雪狼倒在雪地里,鲜红染满如同刚出炉的烈焰,赤红一片无暇。
她颤抖着唇舌,匕首依旧乱挥着,手臂上早已布满伤痕,她便如同一个血人,污血浑身都是,雪花一朵一朵落下冰凉了伤口,也冰化了她那颗悸动的心。
眼前,红衣袂翩跹,丹凤眸微眯颇为危险,笑意依旧不达边际,但那眼底的失望写满在脸上,嘴角微勾弧度有些讽刺,“梁子苓,学成这样,你真是个废物!”
雪花弥漫风沙,血色掩盖了她绝色容颜,但此时她的心,是迷惘的,这个男子,注定心是冰凉的。
《梁子苓番外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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