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紧攥石拳,恨意不减丝毫,若知这所谓的仙医便是万恶不赦的虚长子,曾经拿他全家泡浸毒药罐的虚长子,他势必羽翼丰足之日将其扬灰挫骨!
感受到小志身上的戾气,凤眸闪过异样,梁凤和手紧攥着他的。
小志黑眸渐渐清明看向虚长子,“小志拜见虚长子。”
虚长子捻过胡须,眸中毒辣满是嘲讽,“这拜老夫倒是不敢收的,瞧着你这娃娃左右戾气深重,呵,莫不是老夫以往的仇人?”
小志蓦地一颤,梁凤和握紧他手躬身笑道,“长者真是说笑了,小志常年随我,出门皆是极少,又怎会与长者这等修行极深之人有所交游。”
虚长子蓦地笑出声,“修行深?你这丫头嘴牙倒是伶俐。”
梁凤和轻捻白玉指环,笑得有些牵强,“丫头倒是不敢。”
看穿她意思,虚长子微眯眸子,散散漫漫开口,“行了,小子,我虚长子不白救人,如若你当真要我救这丫头,自当是不能够白来的。”
梁凤和目光坚定看向虚长子,“长者需要何物,楚风定前去寻来。”
虚长子嗤笑一声,“我要的只怕你不愿给。”
“楚风定当竭尽全力,无半分不舍!”
清音涤荡在万里碧空,凤眸澄澈不见丝毫犹豫,虚长子欣慰地点点头,“你既是诚心如此,那便做我药引子一年,全程试验我近日新出药品,你看如何?”
不待梁凤和开口,朝九与小志异口同声,“不可以!”
虚长子冷笑,甩袖欲离去,“既是无诚心,那也便无话可说。”
凤眸一急,拽住虚长子一个踉跄便是往前扑腾了去,华丽丽地滚了三百五十八圈,枯树叶洋洋洒洒倾盆而注打在两个人头上,一时有几分狼狈。
梁凤和对着虚长子干笑两声,“长者,那个…这是意外。”
“…”
朝九和小志惊讶地看着底下的两人,也不禁嘴角抽了抽。
梁凤和手正要触碰到虚长子,他如同见鬼一般避之不及,奈何一把老骨头像是被碾压一般咔擦作响,只能摆出手将她挡着,“你离我远点。”
“…”
凤眸中满是坚定,“长者,我愿意做药引子,还望长者救治朝九。”
虚长子捻过身上枯树叶,撑着拐杖起了身,踉跄了几把站稳,一双老眼浑浊却是极有神,开口便是掷地有声,“好。”
虚长子自是求之不得,神女为药引,他的药所炼制定会是优品,左右这也并非违背良心之事,便拄着拐杖往前走去,寒声淡淡,“楚风小子,还不跟上。”
见虚长子答应,梁凤和眉眼间蓦地一喜,便是搀扶着朝九跟了上去,小志踌躇犹豫半晌也还是战胜了内心的固执随了去。
地藏室
“这些年头,老夫改为行医,奈何始终有些个不知死活之人找老夫寻仇,便是在这沼泽瘴气之地安下了。”
虚长子语气很是平常,仿佛这些追杀复仇的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一人一粒药丸,每日仅一粒,可千万别在老夫面前耍滑头不吃,这瘴气之毒瞬时便能要了你的命。”
虚长子从袖口顺出三粒红色药丸,说这句话时目光刻意在小志身上停顿了几下,一双老眼满满的慈祥,若是未曾坦白,倒也真会认为这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
“…”接过药丸,小志毫不犹豫吞下,梁凤和和朝九正欲吞下,虚长子自袖口又一次顺出两粒白色药丸,笑得无害,“这两粒才是你俩的。”
虚长子边说还顺走她二人手上药丸,将白色的交在手上。
梁凤和看了看小志微微泛紫的面颊,小志的呼吸一时有些急促困难,她有些恼怒,“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虚长子眨了眨浑浊老眼,重了重拐杖,淡声道,“毒丸。”
“呕呕呕…”
小志正欲吐出,虚长子大手抬起他的下巴一个回旋转身跳跃一气呵成,“咕隆。”
随着喉部耸动,刚升上的毒丸蓦地掉入腹中,小志顿时面如菜色。
梁凤和挡在小志跟前,伸手讨要道,“您这般只怕是不合规矩吧。”
虚长子不屑嗤笑,“规矩?老夫只懂代价。”
“入我这地儿,你们是有保障了,可老夫又该找谁要这保障,何况…”虚长子目光冷冷移向小志,眼底尽是冷意,“这孩子身上戾气这般重,谁知会不会背后捅老夫两刀。”
凤眸闪过寒芒,冷冷温度不抵达一缘,“长者何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虚长子冷笑,指尖往衣料上扣了扣,小志的面色越发难看,瞳孔骤然缩小放大,看得梁凤和心疼不已,她握紧他手,眸光冷冷看向虚长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虚长子酣畅一笑,“记住,生死只有我虚长子定的份,到了这儿,只守我虚长子的规矩。”
梁凤和按捺下心中波涛汹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粒毒药由我吃,小志服解药。”
小志黑眸痛苦之余多了满满的不可置信,拽着她的手不让我上前,梁凤和轻合下他手,笑得明媚,一时炫得他黑眸生疼。
“哦?”虚长子似是在做考量,默了半晌,目光瞥见那枚被梁凤和捏得生扁的白丸,有些诧异,推开石烛,淡淡开口,“也好。”
虚长子踉跄着步子用拐杖轻敲了膝盖,顿时一个小方盒自膝盖突出,他微曲身子,大掌颤颤巍巍将抽屉的药丸取出,石窟内寒气逼人加上水乳石嘀嗒不停,一时衬得他的寒声有些怖人,“这粒你吃,再以匕首取血给他,他便也就好了。”
梁凤和点点头,正欲服下,小志蓦地抬起肘部,打飞药丸在半空,毫不犹豫一口将其吞下。
“小志!”
梁凤和抓着小志的胳膊,他只虚弱笑笑,“没事的,我没事…”
还未说完,小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醒来时便瞧着一排排关爱的眼神齐刷刷射来,他扯过有些薄的被褥干笑道,“这是…在干嘛?”
虚长子抬步为小志诊脉,眉眼间顿时多了分惊讶,“这…是奇迹呀!老夫行毒百年,这二剧毒竟可彼此消融磨磋,甚至这小子竟因祸得福,二毒化为内力…”
“…”小志抬了抬手臂,只觉较之前更有力,隐隐约约流露出几道寒光,很是奇妙。
“丫头,不,臭小子,你让这娃娃给我做徒弟,我就不让你做药引了,不对,药引期减半,如何?”
凤眸一愣,正欲否决,身侧软糯糯的清音开口道,“好。”
黑眸澄澈无垠,一眼望去便能见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剑眉深入眉心,只是那嘴角微微勾起的斜佞讽刺般,哪怕只是一瞬。
这…还是那个与紫行有几分相像的小志吗?
虚长子眉眼间尽是笑意,因着小志的缘故,他倒是友好了几分,既是赶着给朝九把脉服药,又是嘘寒问暖关切小志是否身子有所不适。
三个月后
寒冬腊月深入,因着那日虚长子考虑长时食用白丸解瘴气毒不利于身子,便是带着众人到了虚长子所筑的小屋。
梁凤和裹了裹微有些冷意的身子,方饮了血的手臂因着无力垂下,纵然包扎过,血依旧不止,但一想到朝九的身子调养得越发好,心里免不了雀跃的。
也因着情绪莫名一喜,方剐挖过的臂腕再一次渗血,梁凤和正头脑一昏、脚步踉跄,一道黑影蓦地接住她,语气多了些责备,“不是让你在榻上歇息吗?怎的又起了。”
映入眼帘的是小志长高不少的个子,微微超了她些许,一时她双眸有些湿润,按捺下笑道,“深冬时节,想看看梅花有没有开,也便起了。”
小志微微叹了一口气,剑眉舒开,将她冰冷的手攥在掌心温着暖着,黑眸中尽是寒意,“不要再这般不管不顾了,朝九只是一个婢女,你这般助她康复还瞒着她骗她说因着我缘故虚长子才答应救治她,她若是背后还有其他人…”
听见小志的话,梁凤和心间蓦地一个疙瘩,不是因为朝九,却是因为他,一时他握紧的掌心哪怕再暖也暖不了心尖丝毫。
挣脱他紧箍的臂腕,却是怎么也摆脱不掉,对上的黑眸里深邃看不清里面的世界,梁凤和有些恼了,“小志,放开!”
他黑眸蓦地一暗,便是不管不顾将人转过身舔咬起女子薄唇,腥血充斥满整个木屋,本已有些晕眩的头一时如同充血般,没有丝毫留情,手上内力嘭地打在他身上。
小志不可置信地望向她,黑眸如受伤小兽不住视线徘徊不定,“姐姐,你不喜欢我,不喜欢小志了。”
小志前段时日吃了虚长子所制的药丸身形便变回了本有的模样,此刻的他,不再是一个小男孩,而是一个身形略微壮硕的男子,三个月的时间,他康复得很好,梁凤和也曾问过为何他会变成这样,他却也只淡笑,“长大了,不好吗?”
饶是他如今眼神满是受伤,凤眸也不禁冷下神色暖不了丝毫,擦拭掉嘴角血色,淡淡挪移视线,眸中几分失望,“小志,你终归是变了。”
小志蓦地身形一颤,语气有些急有些害怕,“不是的,姐姐,我听别的姐姐说吻是美好的寄存,我知道,姐姐还有三个月便要走了,可是小志不能。”
他边说黑眸落下了泪,“我知道,姐姐心里一直有一个与小志很像很像的人,小志小,什么也不懂,可是不想姐姐伤心,他欠你的,小志会加倍补偿给姐姐,但是小志是真心喜欢姐姐…”
不待他说完,寒眉敛束,梁凤和讽笑出了声,“补偿,他欠的?只是有些事,分不清谁欠谁,又谈何补偿。”
小志揪着她衣角不放,受伤的黑眸澄澈如湖,声音软糯糯,“姐姐…”
梁凤和扯断衣角,没有留下多余的神情,只背影余温下淡淡,“这三个月,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了。”
他紧抿唇角,黑眸微眯有几分深邃看着只余下背影的女子,身姿似是曼妙,唇角倏而勾起弧度将残余血烬舔舐而去,“梁凤和,有些情有些分可不是你说终了就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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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三个月里,初是她避着小志,慢慢地便成了他目光怯懦躲闪着她,一溜烟儿便是没了人影,怎么也找不着,甚至于有一次取了血引,梁凤和为朝九上山采药,险些从山坡上摔下时,有力的臂腕接住她,醒来时也只余下了淡淡的龙涎香。
“呃…”
撑着身子再一次爬起,寻了相应的药草采了便是扔至篓中,回到屋子里,将药草篓子丢给虚长子便是踉跄着回了去,懒懒躺在榻上怎么也抬不起身子来。
又是几日过去,朝九身子休养得差不多,虚长子带着药童前来相送。
廊外青山绿水,碧波荡漾,回浅草茂密丛生一迭迭开出小蕊,黄浅浅很是俏皮可爱,沿着石子小路,眺望木屋空空,凤眸莫名有些失意。
朝九笑着道,“虚长子,之前是朝九的不是,误怪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朝九计较。”
虚长子眸色一深,蓦地笑着捻过胡须道,“你怪罪的也并非有错。”
正欲问些什么,虚长子续言,“如今我那徒儿学未归成,便闭关修炼未曾出门迎送,还望两位莫要见怪了。”
凤眸一滞,倒是未曾想到此人竟是看穿她心思,梁凤和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小志这孩子性子野,便交由长者照料了,还请您多多宽容。”
虚长子但笑无语,默默瞧着二人渐行远去,犀利目光扫过粗硕树干后的人淡声道,“我的好徒儿,她可是说你野呢…”
“…”
野吗?梁凤和,在你眼里,邝志便依旧是那不懂俗世不懂规矩的小东西吧,可…
黑眸蓦地深邃阴鸷一笑,似乎你的认知…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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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山路,梁凤和搀扶着朝九,因着做药引还未补好身子,便依旧有些孱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还比不上朝九。
“公子,你怎样了?”
朝九快步上前将梁凤和扶住,紧抿唇角看着她袖口若隐若现的红痕,一条条斑驳怖人,杏眸微微湿润,抓着便是一顿质问,“这是这么弄的,怎么这般多伤…”
不待朝九开口,梁凤和便一手捂住朝九的嘴,轻声道,“小心有人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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