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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范悠然

  酉时三刻,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时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对于迎来送往,灯红酒绿的烟罗巷来说,却是沉慵初醒,对镜梳妆淡扫眉。

  君匪刚入烟罗巷,便好似如鱼得水,面对满街满楼招摇的红袖,看似有些把持不住。范悠然出身清贵,虽然平时放荡不羁,却也从未涉足烟花之地。此刻看到君匪如此放浪形骸的模样,意外的没有心生厌恶,许是因为他那双过于清明的眼睛。

  青衣馆在烟罗巷巷尾,因着馆中姑娘都不做皮肉生意,在这活色生香的秦楼楚馆中倒有些格格不入。

  刚入青衣馆,丝竹之声便起,一串音符欢快地跳出,音韵萧疏清越,声声入耳,是一首《渔歌》。

  “渔歌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范悠然话音刚落,萧让便推门而出:“好你个君四,小爷可在这儿等了你两三个时辰了。”

  君匪曲指弹了一下萧让凑过来的脑袋:“本公子今日可带了个贵客,好生招待着。”

  萧让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范悠然,忙拱手行了一个礼:“君四你够可以啊,连范兄都勾搭上了。”

  君匪扶额,果然不能指望这家伙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眼见范悠然和萧让相谈甚欢,君匪悄声问身侧的丫鬟:“你们家馆主今日又不在吗?”

  “回王爷,馆主有事外出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君匪只得作罢,反客为主,招呼两人坐下饮酒作乐。

  与萧让在青衣馆厮混到半夜,又与范悠然月下对酌,虽是折腾到很晚,第二日君匪还是起了个大早。

  这是她去户部的头一天,一出王府,君匪就看到刘安恭恭敬敬安立在门口,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说起来这个刘安也是在容帝身边伺候几十年的老人,就是恭王明王遇见也要礼让三分。可他却从不拿架子,对待任何皇家人都是一视同仁,比如她这个半分势力都没有的废物王爷。

  “刘公公,早啊。”君匪笑着上前,略施一礼。

  “四王爷向老奴行礼,真是折煞老奴了。”刘公公和和气气回礼,“皇上交代下的事情,便是老奴的本分,一切都是应当做的。”

  “那就有劳刘公公了。”

  因平时就和萧让在京华大街小巷的闲晃,君匪没有带侍卫,刘安也推脱不坐马车。两人直接用散步的方式慢悠悠的逛到了户部。

  早就得到通知的户部官员以蔡云为首,都在等待着四王爷的驾临,但看到君匪这般轻车简从,毫无排场的过来,还是忍不住怔了怔。

  “恭迎四王爷。”蔡云很快反应过来,忙带人参拜。

  “尚书大人不必多礼,”君匪挥手打断众人的行礼,笑容可掬的开口:“本王这些日子奉皇命来户部历练历练,尚书大人又一向是我大楚的肱骨之臣,一切就有劳尚书大人了。”

  “不敢不敢,这都是臣分内之事。”蔡云陪着笑,目光扫到君匪身后,不由暗自一惊,皇上身边的刘公公真的来了。

  刘安身为大楚唯一一个四品宦官,对容帝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竟真的被皇上打发来户部,这是要给四王爷撑场子了。

  不过转瞬之间,蔡云便转了几个心思,面上的笑容也越发客气:“王爷这边请。”

  顺着回廊往前走了几十步,便是户部官员办公地点。户部原是前朝丞相府邸,故而庭院格外精致,其间还有一大片桃林,只是快至初冬,光秃秃的枝丫未免有些败人兴致。

  君匪正想转开眼,余光扫到桃林间一抹绯红的衣袂,不由驻足,问道:“那人是谁?”

  蔡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片刻后犹豫着开口:“那是范大人家的公子,范家悠然。此人素来目中无人,所以没有出去迎接王爷。”

  明明昨日还在一起喝过酒的,今日群官接迎,怕是不喜欢她这么大架子,君匪了然地笑笑:“不知范公子在户部任何职?”

  “范公子是户部侍郎。”蔡云面上一脸尴尬,京中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范悠然是怎么来户部的,这四王爷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演戏。只是他现在却没空再往下思索,只想快些把话题扯开:“前面便是户部的办公地点了,王爷里面请。”

  “不急。”君匪看着桃林中挽着绯色长袍,两手拿着锄头,丝毫没有世家公子风范的范悠然,兴致盎然的问道:“他那是在做什么?”

  “这……”蔡云一脸纠结的开口:“范公子在酿酒。”

  “酿酒?”君匪失笑,“在户部的地盘酿酒,范兄果然是个妙人。”

  如今除了这个妙人,又添了个混世魔王。

  蔡云一边腹诽一边陪着笑:“王爷里面请。”

  君匪一派风流地笑着:“有劳大人。”

  “先生。”君匪谢别刘公公,换了身素色衣袍坐在幽居饮下一口香茶,“我今日去了户部。”

  谢染披着雪白的轻裘,虽抱着暖炉,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殿下想好去任何职了?”

  “无品的文书。”君匪狡黠地眨眨眼睛。

  谢染饮一口热茶,面色略略回暖:“品阶低,身份却高,你真是给蔡大人出了道难题。”

  君匪笑得开怀:“他最好忧愁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抖着两撇小胡子去求恭王,如此便有好戏可看了。”

  君匪闭着眼,听着竹林沙沙作响,半天又开口:“先生,今日在户部,我又遇到范悠然,本同在户部为官遇到是寻常事,可他却不随群官接迎我,径自在桃林酿酒。”

  “这个范悠然,表面肃整,骨子里却像我一样无法无天呢。”

  谢染从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取了铜壶,垂眸沏了新茶:“他本是范学彦最喜欢的儿子,高中状元之后,被范家安排去毗邻北燕的兖州为太守,明明历练几年就可以平步青云,他却嫌容帝穷兵黩武,边陲的徭役太重,反复上书圣上为平民减负,得不到应允便自罢官职。”谢染饮了一口茶,“这位范公子,从来都是个任意妄为的人。”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匪眯着眼睛,“先生,我觉得这是风骨,不能被称作任意妄为。”

  谢染看着君匪,眼睛里渗着凉寒:“那么,殿下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听闻范悠然在路上曾遇到个喊冤的民妇,家乡官商勾结求助无门,便一路寻到京华。像这样没头没脑的案子,京华的官员也不愿插手,我这位范兄却将妇人安顿好,亲自为她写了诉状。那时候他已经是人微言轻的小官,可他硬是借着范家的势,还了妇人公道。”

  “有人问他,倘若他当时不放弃太守之职,如今可能就是京华的掌权人,这样的案子不费什么周章,不需要半点祖上荫蔽,就可以解决。可他那时放了手,他遗憾吗?”

  “范兄却笑着说,无妨,祖宗的权势,他用着甚好。”

  “用着甚好。”君匪失笑,“只有范悠然说得理直气壮。心无所恃,随遇而安,他便是这样的人。”

  “心无所恃,随遇而安。”谢染似笑非笑地重复着,“殿下,范悠然可以,你我却不能。殿下永远不要忘了,我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与他生而不同。”

  君匪一下子失了笑容,她低下头,两只手用力攥得发白。

  片刻她才抬起头,对着谢染笑得灿烂无比:“先生说得对极了。”

  “容帝下诏召回闲王已经月余,我估算着这几日他便要归京,料想这次皇家狩猎,他一定会参加的。”谢染轻飘飘地抬眼,“闲王与殿下同父同母,自小感情亲厚,这样的兄弟殿下应当记得。”

  谢染从袖中掏出一副卷轴,递给君匪:“我这里有闲王的画像生平,殿下姑且看看,剩下的随机应变即可。”

  君匪接过画像,小心翼翼地展开。

  这副画大约是出自先生的手笔,疏朗俊秀,浓淡相宜。

  开到半尺,君匪突然停手,她有些惊异地开口:“先生,这人我前些天已经见过了。”

  “哦?”谢染仍不动声色,“何处见过?”

  “寒山,枫林院。他自称沈然,曾与我对酌。”

  “这样说来,闲王还未收到圣旨之时就擅自回京了。”君匪危险地眯着眼。

  谢染却笑饮下一杯茶:“他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先生识得闲王?”君匪疑惑地问。

  谢染敛眉:“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先生,不如……”君匪的眼神一转,“我就着这件事向容帝参他一本,即便是参不倒,煞煞他的势也是好的。”

  “不可。”谢染含笑望着君匪,“你知道他早早归来,他也探到了你不是真正的四王爷,如此均势殿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我猜闲王也会如此想的。”

  君匪有些落寞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跟着先生这些年,我始终无法忖度人心像先生那样好。”

  “不需要。”谢染勾起唇角,窗外斑驳的竹影若隐若现地打在他身上,清雅的样子像是发了光。

  君匪望着这个整日寡淡无情的先生,渐渐地失了神。

  “你只需要追随我,便好了。”谢染站起来,他用低醇的嗓音慢慢地对着君匪诉说,带着点难以言喻的诱惑。

  “丫头,追随我,在我身边,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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