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辰宴
辜月初六,转眼便是云贵妃的生辰,君匪一早梳洗去了母亲宫中,准备陪伴母亲一起等着夜幕降临的晚宴。
君匪看见远远迎着她出来的云贵妃,难得跪下,毕恭毕敬地行个大礼。
“儿臣给母妃请安。”
“快快起来,匪儿,都说了无数次,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唤我娘亲。”云贵妃穿着云锦织就的暗红色华服,头上闪烁的珠宝金银将这位风韵犹存的美人衬得雍容高贵。
云贵妃伸出手,将君匪扶起。
“看看,衣服都跪脏了。”
“娘亲。”君匪亲昵地扶着云贵妃的手,“今日是您的生辰,做儿子的,当然应该行个大礼,拜谢您生养的恩德。”
云贵妃失笑,慈爱地看着君匪:“臭小子,别以为这样,便能将给娘亲的贺礼赖掉,最近做什么了,瘦了不少。”
“当然是忙着给娘挑礼。”君匪从袖子里掏出样东西,“这是父皇赏赐的上等和田玉,我自己打样,亲手磨的,花了几个月的功夫。”
那是一支盈盈泛着柔光的发簪,簪尾处是朵亭亭玉立的白玉兰,君匪小心掂在手里,比划着戴到云贵妃头上:“娘亲最爱玉兰,儿子就想着,做成一支簪子定是美极了。”
云贵妃像是收了儿女礼物的普通母亲,欢喜地在铜镜前照来照去:“匪儿有心了。”
君匪看见开怀的云贵妃,也是由衷的开心。
两年前,她忽然从西北回来,自称容帝四子,带着谢染给的信物进宫面圣。排山倒海的质疑声压得她喘不过气,只有这个慈和的女人,力排众议牵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为她力保,证明他们是血亲。
容帝留她有用,除了封府和赏赐,并未帮她澄清过非议,还是那个女人,动用娘家的势力,为她挡住多少流言蜚语。
她将她当做儿子,百般呵护,倾其所有。她也愿意真的把她当做母亲,好好侍奉。
小太监前来请人,云贵妃同容帝一道先走,君匪在母妃的寝宫里又坐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起身,向昭德殿走去。
云贵妃娘家姓卫,就是鼎鼎大名把持着京华一半兵马的卫家,用这样的力量庇护自己的儿子,云贵妃尽职尽责。因而君匪才能在谢先生的授意下装作纨绔,在京城胡作非为还能全身而退。
君匪愿云贵妃的生辰过得舒心,于是她打起精神,与平日不待见的皇亲重臣假笑着寒暄,一路进了昭德殿。
“齐王君匪到!”刚一到昭德殿门口,接引的小太监便捏着嗓子,大声通报。
君匪一揽衣袍,屈膝叩首:“儿臣君匪,叩见父皇、母妃、各位娘娘。儿臣祝父皇江山大好,祝母妃福寿安康。”
“老四,起来吧。”容帝笑容满面,今日的心情看上去不错。
“谢父皇。”君匪站起来,才得空环视一下大殿。
昭德殿还似平日一般金碧辉煌,金丝楠木的案几沿着两边依次排远,桌上都摆着云贵妃最爱的白玉兰,娇艳的花朵开得正好,被插在桌上的玉颈瓶里,十一月寒风已经料峭的时候,却拿得出正在怒放的美丽花朵,皇家的奢华气度也可见一斑。
最靠近容帝的位置早就被先来的明王恭王占好,按着排行,紧接着就应当是她的位置,君匪不愿同那些人坐一处,好在她也无法无天惯了,没人会把她的言行放在心上。
君匪仔细观察来客,不期然一片红色的影子闯进视线,她再细瞧,是范悠然在安静的自饮自酌。
“范兄,真巧。”君匪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挨着范悠然盘腿坐下。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君匪笑意渐深,托着下巴说:“周围的人一定在疑惑,京华著名的纨绔君四,怎么跟范老的长孙有了交际,说不定有人正在说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范悠然依旧垂眸饮着酒,只不过嘴角微微扬起:“怎不见萧公子?”
“萧让那个傻大个儿身上没有官职,又不是皇亲国戚,没资格到这大殿上来。”君匪执起范悠然刚刚倒好的酒一饮而尽,“说起来,这京华城中唯一算得上君四朋友的,就只有萧让了,他不来,我便只好来找范兄坐坐。”
君匪凑得近了些:“不知范兄可愿意赏脸,做君四的第二个朋友。”
范悠然放下酒盅,望着君匪。
“范兄不用担心,君四无才无德,这不算结党营私。只是范兄帮过我,君四也愿为范兄做点什么。”
“我信王爷。如若是结党,必不会选范某这样的人。”范悠然安闲地又饮一杯。
“那便说好了。”君匪愉悦地为范悠然斟了酒,“宴后烟罗巷青衣馆,萧让正在那里等着,范兄得闲就来看看。”
“老四。”
歌舞间隙,容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来。
君匪闻声笑着抖抖衣袍,轻快地跪在大殿中间:“儿臣在。”
“父皇最近听说,你吃喝玩乐,纨绔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京华城,今日是你母妃生辰,我便要同她好好问问你,这民间的流言可是真?”
“父皇。”君匪挠挠头,装作诚惶诚恐地叩拜,“两位皇兄励精图治,辅助您治理江山,儿臣着实插不上手啊。”
“胡说八道。”容帝眉头一皱,似是无可奈何。
大殿上传来阵阵窃笑,冷眼旁观的明王更是横眉倒竖冷哼出声。
可大太监刘安却是眼观鼻,口观心,一派祥和地站在容帝身后。
恭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忽然站起身子,大声说:“父皇是治世明君,大楚现今太平盛世,我与二哥都不能及父皇万分之一,又何况从西北回来不久的四弟?”
恭王神色微敛,似沉思片刻:“至今四弟都赋闲在家中,不如......父皇安排个闲职给四弟,一来可以约束这个混世魔王,二来也可以让四弟为大楚效力。”
“老三,说得好。”容帝笑容满面。
“谢父皇。”恭王得了称赞,一脸谦逊地坐下,他遥看着对面明王,明王的脸色愈加阴沉。
君匪低着头在心头暗笑。她这个三哥真是逢瞌睡便送枕头,圣意揣摩得恰到好处。
只是不知会不会引火上身呢。
“户部尚书蔡云何在?”容帝想了想,扬声道。
“臣在。”
“朕的四儿子,便安排在你户部吧。”
蔡云脸色一暗,脸上的小胡子忍不住抖了三抖:“圣上,这......”
他偷眼看了下脸色阴晴难辨的恭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容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蔡云心一横,壮着胆子说:“臣是怕屈就了齐王殿下。”
“户部是掌管大楚财政所在,老四在那里,还怕是高攀了。”容帝扫一眼恭王,“蔡尚书要质疑朕的意见么?”
蔡云的手抖个不停:“臣不敢。”
户部尚书蔡云,本是恭王的人,因而整个户部都落在恭王的手里,平日里恭王的吃穿用度哪个离得了蔡云的孝敬,这次将君四塞到户部,恐怕蔡云就要收敛些,他这个三弟奢华的用度就要大减了。
明王得意的笑起来,扬声对着君匪道:“老四,还不快来谢父皇恩典吗?”
“是,二哥。”君匪规规矩矩叩首,“谢父皇恩典。”
说是恩典,倒不如说是来自容帝的威慑,恭王青白着脸看一眼高高在上伴着君王的母妃。夏妃端着杯子,高深莫测饮一口,不动声色。
倒是德妃当即眉开眼笑起来:“老四啊,你父皇给的恩典可要好好珍惜,切不可再出去胡作非为了。”
“是。”君匪垂着手,恭声应着。
云贵妃却看不得自己的儿子受一点委屈。
“我的儿子虽然顽劣些,但从没有胡作非为。德妃妹妹的话,怕是重了。”云贵妃抚着发上君匪亲手打磨的簪子,冷声接口。
不过是深宫中一个生了废物儿子的老女人罢了,哪及得上她明王之母来的尊贵,偏偏这个女人仗着娘家,占着贵妃的位分。
德妃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当着容帝的面不能发做,只得闭了嘴,面色阴沉。
容帝看在眼里,又望了望立在台阶下的君匪,笑得更加开怀。
都说容帝现有三妃气势最胜,夏妃,德妃都生了好儿子,母凭子贵。只有云贵妃拖着不成器的儿子,靠着娘家勉力支撑。
要说老四不成器却也不尽然,容帝仍能记得君匪风尘仆仆一路带着信物进宫的样子,那坚毅又阴沉的眼神他记忆犹新。容帝将最好的东西都赏给这个失踪了多年的儿子,而君匪表面上也像是沉浸在荣华里不能自拔。
可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值得容帝深思,君匪前来自请任职户部,理由是想同谁家的女儿雪月风花,却分明给了容帝一个震慑明王,敲打恭王的机会。不知是君匪蓄谋已久还是歪打正着。
总之,这小子,不能不防。
“好了,刘安。”
大太监走上前来恭谨地叩首:“奴才在。”
“明日陪着老四去户部转转,让他挑个喜欢的职位,择日就去上任吧。”
“遵旨。”
君匪眉开眼笑地再叩首:“儿臣叩谢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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