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遇闲王
辜月十五,宜出行。原本定在八月底的秋狩,因诸事繁忙,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辜月底。声势浩大的狩猎大会在皇家猎场阴山举行,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可连同家眷一同参加。
君匪对皇家的举办的这些活动向来不感兴趣,更何况这所谓的狩猎大会不过是一场交际宴会,京华各种牛鬼蛇神都在此刻露出面。君匪好不容易和容帝软磨硬泡晚些时候去,可惜世事总是违背人愿的,君匪看着眼前一身蓝色骑射装的萧让,顿时一阵头疼。
“萧让,本公子应该跟你说过,今日别来找我吧。”君匪一边逗着手中的鸟,一边说道:“今年狩猎大会我可不和你一道。”
“别啊,”萧让一把搂住君匪的脖子,挤眉弄眼的说道:“咱们京华两害可好久没出过风头了,你就不想在狩猎大会上好好玩玩?”
“不想,要不是你必须得要代父出席,你萧让会对那玩意感兴趣?说来,”君匪一把按住萧让凑近的脸:“萧老将军这是准备在将军府度过余生了?”
“不然又如何?”萧让眼底划过一丝讽意:“我父亲虽是一介武将,却知情识趣得很。”
君匪默然不语,萧老将军拒绝出征琼国,被容帝弃用的前因后果,早被千金阁的影探给打探出来。
萧纵,出身武将名门,十八从戎,屡立战功,二十七岁那年,凭着骊州一战成就南疆凶神之名,威震南疆数十年。容和二十四年,被任命为大将军,负责征讨琼国的一切事宜。然萧纵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出征琼国,后被容帝赋闲在家近十年。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天资聪颖,被称为萧将军不二继承人的萧让,在一次比试中,被人误伤,挑断手筋,在家养伤月余,再出来时,便是京华人人皆知的萧祸害。
“得得得,”君匪无奈的耸耸肩,转身对侍音说道:“备马吧,本公子今儿个陪萧公子去阴山好好溜达溜达。”
“是。”
小丫头对狩猎这种事还是颇感兴趣,一听君匪说要去,便轻快的福了福身,吩咐了下去。
管道上,两马一车慢悠悠的晃着,萧让看着骑在枣红骏马上睡眼惺忪的君匪,无奈道:“君四,闷在京华城中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不想念策马扬鞭的感觉吗?”
“不想,”君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毫不迟疑的持否定态度:“被人骑着本来就够难受了,还要被骑着跑,搁你身上你乐意?”
被君匪的歪理说懵了的萧让呐呐了半晌,果断闭上了嘴。
突然,一阵凌乱的马步声由远及近,扰乱了片刻的宁静,君匪连忙策马停在路旁。过了一会,一行五六人的车队便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一抹红色误入眼帘,君匪轻咦一声,却不想那人也恰巧回头,见到君匪,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调转马头,行了一礼,朗声道:“四王爷怎么还在这?”
“那范兄觉得我现在应该在哪?”一袭红衣,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来人正是范悠然。
范悠然轻笑出声:“圣上与几位王爷卯时便到了阴山,我以为四王爷也在那里……”
“我向来不与我那些哥哥们一起,他们什么时辰到,和我君四有什么关系。”
范悠然神色淡然,丝毫没有被呛声后的尴尬:“四王爷这速度,恐怕是赶不上逐鹿大会了。”
“那便加快速度吧。”说着,她使劲一夹,小跑了几步。
萧让不甘示弱的轻扬马鞭,嘟囔着:“范公子一来就醒了,倒是比看到烟罗巷里面的头牌姑娘还要精神。”
君匪轻啐了他一声,却见赶上来的范悠然半开玩笑的问道:“比之如何?”
士林清贵竟与风尘女子相比,好个范悠然!
君匪夹紧马肚,扬鞭一甩,大笑着回头:“略胜一筹!”
秋末冬初,官道两旁的田地里,尽是忙着务农的庄稼汉,阴山猎场就在旁边,本是见惯了贵人仪仗,此刻却不由被那三个如风的公子吸引,谁家的儿郎,可以笑的如此肆意张狂?
初冬的阴山显得分外萧瑟,一行人在山麓便弃了马,徒步走向营地。
围场被重兵层层把守,皇上与各位宗亲的帐篷早已搭建完毕,大臣们的营地却还未成形,宫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显得十分繁忙。
君匪到了营地便去皇帐给容帝请安,范悠然和萧让闲来无事,便去听着一群文臣在那里高谈阔论。听了一会,发现尽是一些陈腔滥调,倒是武将们在一旁空地上设的练箭的箭靶引了不少世家公子去一展身手。
南楚建国以来已有几百年,京华不少世家都颇有底蕴,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便是世家子弟必学课程。
两人刚走近,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叫好声,一位锦袍公子凝神屏气,左右开弓,三箭齐发,无一落靶,更有一箭直中靶心。
“这箭术在世家公子里面也算是出挑的了,萧兄怎么看?”
萧让搔了搔头,尴尬的笑了笑:“我就一个外行,哪看得出什么门道,范兄这问题算是问错人了。”
范悠然笑而不语,突然将头转向一处:“行家来了。”
话音刚落,一支黑箭携着风声破空而来,箭头将插在靶心上的箭直直劈开,稳稳的钉在靶心。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三只箭呼啸而来。四支箭,箭箭穿透靶心,咚咚咚的重击声不绝于耳,支撑靶子的木杆似乎不堪箭矢所带来的绝强冲击,有折断的趋势。
“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好一手参连!”萧让赞道。
马蹄轻踏声传来,十余名穿着黑色盔甲的武将训练有素的站在两侧,目光满是崇敬的看着高头大马上器宇轩昂,一身玄黑的男人。
“见这里这般热闹,本王忍不住手痒射了几箭,没扰到各位的兴致吧。”马上的男人笑道。
众人这才回了神,忙行礼参拜:“见过闲王。”
“诸位无需多礼,”君然翻身下马:“本王先去向父皇请安,待狩猎大会开始,定与各位好好玩乐。”说罢,抱拳转身离去。
范悠然听着武将们不绝于耳的赞叹声,看着君然挺拔的背影,掸了掸未染灰尘的衣袍,看来,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恭王和嚣张跋扈的明王,朝中文武对这个战无不胜,礼贤下士的闲王更有好感。闲王君然,贤王君然?
话说君匪那头,君匪入了皇帐,刚向容帝请了安,坐在一旁的明王便不阴不阳的讽刺道:“老四,你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父皇可是卯时就到了。”
“唉,”君匪还未来得及张口,恭王便开口护道:“小四年纪小,不懂这些礼数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明王轻嗤一声,不屑的转过头。君匪勾起唇角,好个恭王,明面上兄友弟恭的,轻飘飘的便定了自己一个不知礼数之罪。
“父皇,小四昨日去了一趟户部,可累坏了,今日便来晚了,况且还得了父皇应允。”君匪转头看着恭王:“三哥不必为我担忧,我一定在户部好好学着。”
恭王被反刺了一句,脸色黑了黑,很快又恢复原样。
夏妃见到恭王未占到上风,忙扯开话题:“话说,皇上,闲王是不是快回来了?”
容帝抚髯,笑道:“昨晚便到了,应该快到阴山了。”
“儿臣与六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待会见到六弟,定要与他开怀畅饮。”恭王起身说道。
“哈哈,”一声朗笑传来,随后帐门被掀开,一身玄黑的君然大步走进来,随后左腿前迈,左手扶膝,右腿半跪,眼神直视前方:“儿臣给父皇请安。”
“老六长大了。”容帝满意地看着这个儿子,扬声说,“免礼,刘安,赐座。”
闲王坐在恭王身侧,与君匪刚好面对面,几个眼神交汇后,两人便错开视线,只字未提枫林院的事。君匪不动声色的呷了一口茶,听着恭王对君然说:“六弟终于回京了,这一去许多年,成长了不少。”
君然笑起来:“多谢三哥惦念。方才三哥说要与我开怀畅饮,刚巧我在南疆带来一些郎酒,待逐鹿大会后,定要和三哥小酌几杯,到时三哥可莫言推辞。”
恭王惊喜地说:“托了六弟的福,本王也难得能尝到正宗的郎酒了。”
“南疆的郎酒,入口与普通的酒一般无二,只是待上片刻,酒劲上头,便是酒量再好的人也顶不住。南疆那边经常有行商用普通的酒冒充郎酒高价卖出,所以很难买到真正的好酒。只是我稍稍一闻便知。”闲王侧头看向君匪,“因为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最后一句却是冲着自己来,君匪放下茶盏,挑眉笑道:“六弟这样好的酒,看来四哥也要厚着脸皮讨一杯了。”
君然笑意不变,眸色却渐渐变深:“四哥赏脸,那是再好不过了。”
“好了,咱们兄弟间的叙话就到这里吧。”恭王起身出列行礼道,“逐鹿台已经搭好,恭请父皇前往逐鹿台逐鹿。”
“朕老了,今年便不去逐鹿了。”容帝一一看过下首四位皇子的脸,一字一句道,“这次,便由你们代朕逐鹿吧,中者,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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