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正在给慕容逍包扎手上的伤,每听他嚎叫一声,额头上的冷汗就多一层,每每他停下询问是否太用力时,慕容逍总道:“你包你的就是。”然后又是一声更为凄惨的喊叫。
直到棉帘被掀开,见到九伊入帐后的那声惨叫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九伊面无喜怒地走过来,看了看他手上的伤,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哀嚎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打算叫到方圆百里的人都赶过来啊?”九伊讽刺道。
慕容逍笑:“我只要把一个人叫来就好。”随即示意太医退下。
九伊无语,但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可还没说上两句话,一小奴才就送来口信:“殿下,秦良娣,大皇子邀你们去外面吃炙肉。”
慕容逍听罢僵过片刻后笑得很欢,“去回了皇兄,他的邀请,我们自当会赴。”
小奴才退下了,九伊还愣在那儿,慕容逍走过来拉起她:“发什么呆啊,吃一顿炙肉而已,瞧把你担心得。”
“怕是鸿门宴吧。”九伊说得认真,慕容逍却笑得很贱,回道:“有美人作伴呢,就叫美人宴。”说着就拥她往外走。
此刻已然黄昏,红霞自天而来,距营地不远的草地上,慕容巡已命人点好火堆,插着一只野鸡就开始烤。
“瞧皇兄烤的这味儿,真是香飘十里,怕是御膳房的厨子都没有这手艺。”慕容逍边带着九伊往香味源头走,边道。
慕容巡抬头看了眼他们,在他们走近落坐后,就准备将烤好的野鸡递给慕容逍,可这位太子爷哪肯接受别人的施舍,道了一句:“皇兄还是自己吃吧。”随后去拿起一只野兔,自力更生。
慕容巡倒不觉得尴尬,先将野鸡放在一边,“先前我去看过苓儿了,她的伤势好像不怎么严重。”
慕容逍顿了顿,斜着皇长子,“看来皇兄已经知道了苓儿不过是假装被余煜华伤了。”
慕容巡如旧温和笑着:“我好像还知道得更多。”
暗语为何,慕容逍和九伊都明白,不就是他已经猜到这事儿肯定就是太子殿下的一手策划的吗。
“大皇子还真是个聪明人,没有去告知陛下。”九伊笑着开口,“知道自己都看得出来的事,陛下如何不知道。”
燕帝看没看出来慕容苓的伤有问题,九伊不知道,如此说,不过是想就此打消慕容巡借此去燕帝面前大作文章的想法。
奈何,能和慕容逍作对多年的大皇子可不是傻子,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回道:“父皇的洞察力的确远高于我,但凡事都有个例外,万一他这一次当真不知道呢?”
闻此,慕容逍目光转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慕容巡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笑道:“很简单,让苓儿知道这件事里我也有功劳就好。”
九伊付之一声冷笑:“我看大皇子真正想要的是宁少将军知道吧。少将军身后可是宁府,卖了赫赫帅府一个人情,他日军队方面的事自会好办得多。”
目光从手上乳鸽移向慕容巡:“只可惜宁少将军桀骜不驯,根本听不进去你说话,所以你才想找殿下这条门路,用威胁让他帮你美言几句。”
慕容巡看九伊的眼神异常复杂,除却欣赏,还有恐惧,不过短短片刻,就将他的心思一一看透,正在这个时候,慕容逍笑了起来,说道:“我有点儿怀疑皇兄今日是不是因为追黑瞎子追到神志不清了,难道忘了你的二皇弟我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成你之美吗!”
慕容巡没管他,只看向了九伊,“我今日救了你们,你们还欠我一个恩。”
慕容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干笑了两声:“皇兄不必在她哪儿打主意,纵然我宠她,却也不是无下限。”只听轰的一声,已经快熟的野兔被他扔进了火堆,再不想和慕容巡在这儿多扯,起身就走,九伊也没有多话,紧随他而去。
“明知我不可能帮他在飞延哪儿留个好印象,还执意要来讨一顿嫌,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慕容逍摸着下颔,愁疑道。
他走得很快,九伊快步才能跟上,“他是不是被什么事弄得逼不得已了,宁府可代表着兵权,莫不是……”
“不可能!他还没那个胆子造反。”慕容逍一口断定,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换个思路,“不如……我们随了他的意?”然后再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慕容苓的帐中,宁飞延正陪着小公主玩得很欢,慕容逍和九伊老远就闻得一阵笑声。
“苓儿,不是皇兄说你,你这重伤装得也太不像了吧!”慕容逍走进就开始责怪,“怪不得慕容巡都看出来了。”
慕容苓笑容僵住了,“啊?大皇兄知道了?那他会不会去告诉父皇?”
九伊先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放心吧,他知道你如此做都是因为不想嫁给余煜华,他已经说了会成全。”
慕容苓心思单纯,不会多想,听罢就乐了,“那太好了,大皇兄真好!”看向宁飞延:“延哥哥,你说是吧?”
“……是”宁飞延这话回得敷衍,怀着份心思望向慕容逍,本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点儿什么,奈何他却只顾着低头喝茶。
不久后,慕容逍和九伊刚走出营帐,宁飞延就追了出来,拉着慕容逍问:“你故意在苓儿面前提大皇子帮我们掩饰做什么?”
慕容逍暗笑:“我是故意在你面前提的。”
这话弄得宁飞延更觉云里雾里,本想寻根问底,可是慕容逍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只留了个玩味笑容让他猜测。
这一幕很快就通过吴正的嘴,传到了慕容巡那里,后者的嘴角不由就有了弧度:“我就知道他思索无果之后一定会去告诉宁飞延的。”
秋猎再延续了几日,燕帝箭伤无恙后就下令还京了。
慕容逍刚回东宫就收到一封密信,拆开看后美面瞬时变青,弄得同路的太子妃和九伊无不疑惑。
“殿下,可是什么国政大事?”太子妃问道。
慕容逍勾起冷笑:“家中小事而已。”瞟向一谷,问:“人在哪里?”
一谷忙回:“关在密室里。”
“现在就去带些观音庙的尼姑来。”慕容逍的话里全是杀气,九伊都不由一惊,碍于太子妃在场,又不便问得太明白,只得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几人一路去了大厅,慕容逍高坐上位,九伊和太子妃分坐两旁,看着被召来的芝芳芳惶恐不安的走来。
“妾身拜见……”礼都还没行完,就被慕容逍打断:“我问你,你这孩子几个月了?”
芝芳芳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凉水,冷得发颤,摸着自己不算大的肚子,怯怯回道:“已经……已经四个月了……”
慕容逍冷冷笑过,一个字都没再吭,直到一谷带来三给个尼姑,他才再次开口:“让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认一个人。”
看着那几个尼姑,芝芳芳还能强作镇定,但在见到慕容逍传上来的另一个尼姑时,她吓得直接摔到了地上。
那人本是一直低着头,但在见到芝芳芳后忽然抬眸,死瞪着她,眼里全是怨,全是恨!
而比芝芳芳反应更大的是之前那三个尼姑,真如见了妖怪一般四处逃窜,嘴中还大喊着:“鬼啊!”
“行了!”慕容逍觉得她们吵得头疼,扶着额头下令:“你们就说说认不认识这个人。”
一年龄较大的尼姑被同伴推了出来,胆怯回道:“禀殿下,她也是我们观音庙的,叫红莲,可是……可是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去了。”
听此,九伊和太子妃不由的都望向了那个蓬头垢面的红莲,但却是不同的反应,太子妃多许惊恐,九伊多许猜测,猜着下一幕。
慕容逍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对她们道一句:“这个红莲你们就当她已经死了,今日所见要是敢说出去,割了你们的舌头。”
尼姑们忙回:“殿下放心,贫尼不敢,贫尼不敢!”
慕容逍扬手叫她们都退下后,踱步到芝芳芳面前,俯视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困扰了芝芳芳多日的疑惑终于在今日得到解答,慕容逍一直没把她遣送回来,无非就是想调开她,毫不阻力的去查事,但此刻的她却没有半点儿解惑了的舒畅感,满心都是惊慌,抱住慕容逍的脚踝,指着红莲嚷嚷:“殿下,殿下,你不要听她瞎说,她就是个疯子,就是个疯子!”
“你都还不知道她向我说了什么事,怎么就咬定她是在瞎说呢!”慕容逍毫不知道怜香惜玉,抬脚把她踢得老远。
太子妃有些急了,赶紧过去扶芝芳芳:“殿下,纵是芝姨娘犯了大错,可肚子里面有殿下的孩子,还望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莫要动手。”
“我的孩子?”慕容逍气得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吼道:“你让她好好给你说说,她到底怀的是谁的野种!”
太子妃大怔,不敢相信地望着芝芳芳,后者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又怯又慌地躲闪着,却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抓着她的衣袖就不放,九伊在旁看不下去了,前去扯开芝芳芳,扶着还在愣神的太子妃回坐。
慕容逍情绪太过激动,芝芳芳又是打死不肯开口的样子,九伊只好在红莲身上打主意,问她:“到底是怎么回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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